Chapter20
天还未亮,月光照在光洁的背上,一只略粗的手抓着被子的一角扯上来,盖住了如同月光般的脊背。
雪豹在衣料的摩擦声中睁眼,抖了抖毛绒绒的耳朵,月光里还能看见上面被抖落的水珠。
方才闹得过头,迷迷糊糊依着鸭子的话,耳朵、尾巴全露了出来,敏感的立耳被教父含在嘴里舔/弄。
她却只能受着,听他一遍又一遍的教导。
“你已是一个帮派的母亲,底下的孩子,该怎么用怎么用……”
他挺/腰的力道不小,她就听清了这么一句话,至于后面的……
谁保护谁,谁又该照看谁……她半个字没听进去。
雪豹在月色下睁开自己的蓝眼睛,扯住了刚扣好扣子的衣角,又问了一遍,“一定要去?”
立耳累得忘了收回去,被粗粝的手指揉捏着,教父轻笑,贴近自己喜欢的耳朵,轻声道:“开了春,羽毛长回来了,我也会回来。”
“你记得抽空去找维多利亚做套婚纱。”
市政厅那边,穆十陵没有谈拢。
本就是因为疫苗,跟着鹰家走的市政厅,现如今,鹰家倒台,它又变成了中立。
杯弓蛇影般,不敢轻易再背靠任何一个帮派。
上报给国家后,国常院给池慎施了压,他不得不作为代表,去利坚国进行交涉。
务必阻止四战的开启。
战争又是能说避免,就避免的?
三战过后,帮派只手遮天,不过是推最大的金角翼龙出去,换一时的宁静罢了。
池慎却也真的愿意去,他有自己的打算。
教父背后的女人不好做。
在阻止他涉险这一方面,柴雪本就不抱期望,把手收回了被子里。
穿戴好衣服,拿上行李的教父伸出大掌揉了揉雪豹的脑袋,大步出了门。
月光下,蓝色的眸子再次睁起。
金角翼龙的教父去利坚国,打的是外交的旗帜。
本该坐飞机,但为了减少危险,帮里为教父安排的,还是轮船。
“菲特力”号飘浮轮船,最快的教父专航。
跟来的人,只有穆十陵,和几个轮上值班表的保镖。
穆十陵上船后,先去池慎的房间,帮忙放好了行李,“教父,我就在隔壁,您有事随时传唤我。”
“嗯,你好好休息,到利坚国估计是深夜了。”池慎嘱咐道。
穆十陵会意:“好的,教父。”
轮船上的总套较大,风景视野也好。
不过太阳还未升起的海面,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来。
池慎简单收拾了下,走到一个棕色的行李箱旁边,用鞋尖碰了碰。
“十陵可不擅长提一只豹子重量的行李。”
他笑了下,半蹲下去,打开皮箱的卡扣。
不大的箱子弹开,哐当一声倒在地上,怂起的衣物蠕动几下,冒出一只豹耳。
接着是第二只豹耳、豹子的胡须、尾巴……
小小一只的雪豹,咬着自己的长尾巴,坐在皮箱里。
蓝色的眸子与教父的偏金色的淡黄眼眸相对,柴雪淡定地吐出自己的长尾,先发制人道:“你差点夹到我的尾巴。”
说的是方才检查行李的时候,他关箱子的力度。
也不知怎么藏进来的。
还真没叫除他以外的人看见。
池慎伸手抱出了这只不讲道理的雪豹,正要开口,雪豹不打招呼地先行变大了身躯。
大只的毛绒绒压在他身上,慢条斯理地甩着尾巴。
脸上全是腹部的绒毛的教父,被闷住了声音,听起来嘶哑又严肃,“听话,起来。”
“教父,”像上一次一起结束一个任务时,拒绝他的怀抱那般,“你知道我不会那样做。”
柴雪舔了舔自己的爪子,想伸懒腰也忍着。
但凡给出一点缝隙,这只身手敏捷地鸭子就能通过他高超的柔术技巧,将她压在身下。
她尝试过了。
失败过很多次,也就不得不承认她打不过一只鸭子教父。
池慎知道她在逃避什么,控制着力道从腹部下面伸出一只手,拍了拍大型的雪豹身子,“不说你,起来吧。”
“再压下去,刚订婚,就成寡妇了。”
听见这句话的雪豹顿住,猛地往下挪,将头压在了教父的肚子上。
大海一般的水瞳闪过震惊,“我们什么时候订婚了?”
“昨晚。”教父慢条斯理地解开自己的袖子纽扣,将衬衫袖子挽到半臂,“我以为挑婚纱这个提醒,能让你想起来。”
柴雪脑子里,除了那些血脉偾张的画面,还真想不起几句话。
池慎耐心地等着,躺在地毯上,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她认真回忆着。
“我们订婚吧?”
“嗯?”
雪豹感觉到凉凉的银环套在了她的尾巴上,又被她不耐烦地甩了下去。
“开春我们就结婚……等我回来,表明心意、求婚、订婚宴……全都会再进行一次。”
她的注意力全在那劲瘦的腰上,汗珠滑过腹肌,滑过上面跳舞的伤痕,滴落在她的腹上。
柴雪能听进去就怪了。
去利坚国凶多吉少,又不得不去。
市政厅抓着上一任教父遗留下来的把柄,暂时没办法处理。
为了帮里成千上万的兽人,这一遭必须走,还要走得干净、漂亮。
他不确定是否能活着回来。
开春就二九,再虚一岁便三十的人,少有的不理智。
池慎不愿放走雪豹,即便她真正爱的是原野、森林、雪山……那么大一只热爱自由的原始派豹子。
争一争又何妨?
爱自由的雪豹又极其负责任。
他几乎是用尽了全力,身体上,心理上。
池慎本可以将自己的全部过去,告诉心软的雪豹,以此来套牢她。
但他不愿这么做。
柴雪该是配一个强者。
他也该用强者的方式,留下她。
“想起来了吗?”池慎笑着问他,从兜里摸出一个小盒子。
柴雪木着脸,“还不如不想起来。”
“再者,”她说道,“佘文和郎博说过,男人在床上的话,是不可信的。”
带斑点的长尾,轻摇慢晃着。
教父微微变了脸色,好在月光没到他的脸上,看不出表情。
平稳的嗓音开口问道:“你们是如何在酒桌上聊到了床上的问题?”
“不用紧张,身为教父,我只是关心一下下属。”
为了保证郎博和佘文的安全,柴雪迅速地回答:“话赶话地,说到了郎珠的性/教育问题。”
先别说郎珠现在的年龄和柴雪差不多大。
池慎大概了解自己的下属,喝酒上头后,会聊些什么话题。
也就没有拆穿她。
柴雪适时接道:“我还没细看过戒指。”
盒子打开,里面有一大一小的两个钻戒。
蓝色的钻石,变换一下角度,让光从不同的方向照射过来,会呈现多种颜色。
“菲特力”号还未启航,月光照射的角度还算稳定。
从落地窗进来,钻石发着点点蓝光,像柴雪现在的眼瞳。
“愿意戴上吗?”池慎抱着雪豹的脑袋坐起来,换了个单膝跪下的姿势。
雪豹看着他,闭上眼点了点头。
她忘了在现在,换成人形,池慎便先拿出了盒子里,较大的一个戒指。
尾巴一凉,柴雪想起那之前的触感。
原来被她甩掉的,就是这个真正意义上的尾戒。
“教父,”柴雪睁开眼,有几分认真,“你还真是一个……变态啊。”
哪有戒指往尾巴上戴的?
池慎颔首,“谢谢夸奖。”
柴雪换了原型,留下了尾巴,灰白和蓝色相应着,带着诱惑。
池慎又将小的那个,戴在了她的手指上,单手牵起,在指节上面落下一吻,“你好,我的妻子。”
“你好……”柴雪晃着尾巴,昂首道,“还是给我点过渡的时间吧。”
教父没有强求年轻人。
长尾上的戒指,最后还是取了下来。
为了穿衣方便,她不得不收起尾巴,将取下的戒指塞到了教父手中,“还是你收着吧,我老爱丢东西。”
“好。”池慎了解她“丢三落四”的能力。
距离“菲特力”号启航,还有一段时间。
池慎看了眼手表,认真询问她的意见:“还想回去吗?”
雪豹已经有些困了,轻车驾熟地走到床边,扑了上去,“你说了,得用我。”
兽人永不为奴,凭实力骗吃骗喝。
池慎替她盖好了被子,“嗯,不是每天都在用?”
柴雪在被子里翻了个身,瞪着他,“教父,您多少收敛点儿。”
都用上“您”了,看样子是真害臊了。
指针指向正点,“菲特力”准时启动。
在轮船驶离港口的同时,国常院发布了新的通告——全面封锁各个港口和机场。
一场没有硝烟的四战,悄无声息地开始。
按照预计计划,度过一个休憩的白昼后,他们在凌晨靠近利坚国的港口。
这个国家也该陷入沉睡的时间,却早有人站在港口,等着接人了。
算不上特别真正友好的会面。
用古老一点的方式形容他们的教父,那应该是交战处于劣势后,被送往敌国的人质太子。
岑林尽死后,一切都不掩饰了,对方甚至直接派来了纯人来接。
“你好,池先生,久仰大名了。”男人伸出手,一副要握手的样子,“我是约翰。”
真是可笑,一个上京语说得流利的亚裔,起了个利坚国的名字。
然而这样的纯人,在这片土地上,占了大面积的比例。
教父已经很久没有用握手的形式,与人进行破冰交谈了。
他垂眼,掩盖住眼里的所有情绪,友好地伸出手。
对方却在这时向旁边张开,双臂抬起,“还是拥抱吧,我们是一个热情的国家。”
池慎笑笑,双臂展开一个不大的弧度。
此时的穆十陵和柴雪,甚至后面海里和岸上藏着的兽人,皆将手搭在了随身携带的武器上。
他们紧盯着两人的拥抱,戒备着约翰的下一个举动。
所幸,他们没准备这么早的撕破脸。
“我们期待池先生来做客很久了。”约翰顺势揽着人往备好的车上走。
柴雪本想拦下,却见说话的男人微微侧头,瞥了她一眼,说道:“您的下属来得更早些,我们带他们去了不少好玩儿的地方。”
郎博被控制住了,她止住了动作。
接着男人又收回眼,看向池慎,“等您倒好时差,我们再派人带您出去逛逛。”
“利坚国不大,但好玩的地方可不少。”
可不是,小得看上了别人的地盘儿。
穆十陵暗地打了个手势,撤掉了后方的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