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牌坊谶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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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若眨了眨眼?灵王?

    那个六界都不敢惹的人,跟她区区一个小凡胎,一千零八根竿子都打不着的关系,与他何干?

    “那个……无界灵王……?”

    现在变成疑惑占满了恐惧的位置。

    “妳胸前挂着的是灵王一缕灵魄碎片,虽微如尘沙,却具有强大灵力护着妳,纵使一方先生再深沉的交易手段,断不可能让灵王刮下自己的灵身!”

    “这真的是一方先生给我的!灵王是何等神话人物,我只在说书人口中听过,不信妳就去问先生吧!”兰若对她的蛮横甚是不悦,“香囊还我!”

    “万年来灵王心中只有九天玄女,妳区区一枚凡胎,凭什么拥有他的东西?”

    最后一句喊出撕心裂肺的妒恨,媚骨一股怒嫉攻心,露出尖厉的五爪扣住她的脖子。

    她运上内劲抗衡着兰若身上珀珠的反扑,试图击破那层灵力防护。

    或是说,她想要把那颗坠子抢过来。

    苏宜城最大赌坊三牌坊里,渡槐衣正潜心一场博弈之局。

    “这五首诗词,本老心中所想,是哪一首?一方先生该你答了!”

    敌手正是人称生死一论的虚言乞老,外貌年岁约莫五十,灰白的头发上半层用布条盘了一个髻,蓄着不长不短的胡子。

    这场赌,赌的是对方的心。

    猜骰子数字太没意思,三牌坊里最大的赌局,是猜心。

    坊主虚言乞老以一匹老狐狸着称,从没人连续猜透他五题心思。

    渡槐衣这一局已进行到第五关,大伙正屏息等待他口中的答案,一迭迭银票一粒粒金块不知不觉在虚言乞老的面前堆积起来。

    渡槐衣沉思一轮,眼神最后落在第四书上。

    东篱窗前相思月,西檐瓦上离恨苔。

    不堪榆木虚年度,回首已是坟前拜。

    正当他准备抽起手中一张牌时,忽然一阵心悸扰动了他的思绪,眉头隐隐蹙起,虚言乞老还道是他答不上题。

    “怎么?犹豫了?”

    渡槐衣却是想着另一件事:“有人对她动手了……”

    他眼神飘移彷佛心不在焉,更加惹怒虚言乞老,一声喝道:“再不出牌,便是降了这局!”

    渡槐衣无心纠缠,按下一牌,推了出去停在两人之间对半的距离。

    只见虚言乞老斜斜勾起嘴角,从手里五张牌中削出一张,落在渡槐衣所出之牌前方,“亮牌吧!”

    庄荷青梗的指尖先是爬到了渡槐衣的铜片牌上方,拇指的指甲已伸进牌底,就只差轻弹一翻。

    就在数十双眼万籁俱寂的注目下,一语荡起停滞的呼吸。

    “慢!”

    渡槐衣动了唇。

    众人长嘘一声,充斥着不满与鄙斥。

    他带着挑衅的眼神看向虚言乞老,淡道:“一起摊吧!”

    摊!摊!摊!

    众人吆喝着。

    庄荷一愣,但随着四周催促声不断,两只手同时探入牌底。

    啪!

    两声脆音重迭成一个音符,完美和声分秒不差,双牌以对称的姿态旋起与坠落。

    就连模样也是如出一辙。

    如同双胞胎兄弟,铜片上皆刻压着四颗圆形印记。

    “承让了!承让了!”

    玄澄予一双粗臂围起虚言乞老身前堆成小山丘的金银财宝,一个乾坤大挪移推到渡槐衣手边,“散局了散局了!”

    一双双干巴巴的眼睛只有夹苍蝇的份。

    “阁下怎会知晓?”虚言乞老脸色铁青的像十八铜人。

    “坊主要本爷在光天化日下说出怎么知晓的吗?让你套了三局,本爷还看不出吗?”

    这一句说得耐人寻味,像似暗示要摊出你三牌坊的老千手法吗?

    这台阶给得可是诚意十足!

    “哼!再行三局,要是你赢了,本老随意答应你一件事!”

    他不信邪,加上输了一大笔,赌性难耐一发不可收拾。

    “靡音冉冉星辰晦,思曲声声万物悲,本爷只想知道依据。”渡槐衣将手边剩下的四张牌掷在桌上,“同样的手段寥然无趣,坊主可有其他玩法?”

    “谶言本就毫无依据。”

    “你究竟听见什么?”渡槐衣站起走到他身旁,拍了拍他肩膀弯下身低语:“我手上的牌你早已下了牌令,我触摸哪张你都能感应,你自能猜出我出什么牌,所以你总要对方先出,好让你能够跟进,若是你先出牌也不打紧,你便移花接木隔空换牌,但方才那局,我修改了你的牌令,所以不论你如何换牌对我都无用,前面让你三局,我是在想如何破你的牌令,这赌,猜的根本不是心,而是……”

    渡槐衣顿了一下,几乎贴在他耳膜上用气音吐出:“术法较量。”

    “你……”

    虚言乞老气得两眼发直,掌中铜片牌弯了一个弧度,“本老确实从未听见什么异音……”

    “看来要再赌个三回。”渡槐衣挺直背回复正常音量,“玄兄,麻烦你招呼各位前来观赏本爷如何破三牌坊赌心之局!”

    玄澄予清了清喉咙试咳几声,彷佛在给他最后一次机会。

    “多年前本老曾到娑婆阁……”虚言乞老终于松开手中的牌,像似宣示投降愿赌服输,“无意闯入一处石洞,听见微弱琴声,琴音至恸,闻之心生悲颓,忽然一人发出痛苦的尖叫声,凄厉无比,当时我害怕地赶紧离去,那阵令人绝望的靡靡之音至今想起仍心生颤栗,本老曾试图让琴师写出此曲,可每当要回忆这段音律时便头疼剧烈,这是不祥之声,劝阁下莫要追寻,以免惹祸上身。”

    “坊主至今尚能稳坐三牌坊,足见坊主术法不错,但必胜的赌局就是一场骗局,因为运气不会只眷顾在同一人身上。”

    渡槐衣说完后离开。

    街上,两人并肩行走。

    “看来线索又回到娑婆阁了,我相信阁主身上会有你要的答案。”玄澄予一边帮兰若物色美食。

    渡槐衣心忖:“她已经出手,比预料中还快,那么她今晚该上门了,正合我意……”他盘算在握,深沉的瞳孔看不出他的下一步落子何处,缓道:“但我认为线索在阁主上,情况会比预期更棘手。”

    “我倒觉得目标明确很好,渡兄一向能言善道,说服阁主帮这个忙应该花不了你太多唇舌?”

    “不知是你太看得起我还是太看得起娑婆阁阁主?”

    “渡兄何必妄自菲薄呢?”他大大一笑,走向一旁摊贩买了袋羊肉串

    娑婆阁华闺中,媚骨坐在镜前,将一堆饰品胭脂香粉甩落地上,从镜中对影可以看出她有多忿恨。

    “媚骨姐姐,虽然动不了她,但我有法子可以教训教训她!”绯凤安抚着。

    “妳别净想着一些鬼点子,要治她,还怕媚骨姐姐没有法子吗?”素晚来回踱步,“倒是灵王要护着一个凡人做什么?一方先生跟灵王又是什么关系?”

    “一方先生根本就是灵王的线人!我保证天底下绝无人敢要灵王的灵魄!”绯凤一口咬定道。

    媚骨却沉静不语,只是沉沉望着镜里,忆起昨日与渡槐衣白驹过隙的一瞥,那眼神的神韵。

    “但这也不能解释为何灵王要护着一个凡人?”素晚仍想不透。

    “想也知道,肯定是想复活九枫那个贱人!他让一方先生来这,不就是图兮风之音?”绯凤忿忿不平道,一向心直口快的她直直道出关键词。

    “绯凤!”素晚赶紧示意她住口,顿时额间冒出冷汗。

    数百年来无人敢在媚骨眼前提兮风之音四个字,曾有人因此而被媚骨饮干了血剩灰白白的骨头作首饰。

    沉默了一晌,媚骨竟反常温斥道:“绯凤,不许这样说,我与九枫并无交恶,我的事与她无关。”

    “姐姐!为何妳总要一再退让!妳等了他九万年,现在九枫都死了,这正是让灵王回心转意的机会!”绯凤心疼道。

    “他的心从不在我身上,何言回心转意?”媚骨苦苦一笑,优雅的替尾指跟无名指戴上金甲套,“素晚,妳让茉莉传个话,今晚我要会会一方先生。”

    “是!”素晚点头。

    “都下去吧!”媚骨侧身卧下,素手一挥撩起帘幕,“我乏了。”

    长廊里,绯凤独自走到转角,忽然飞来一只乌鸦停在栏杆上。

    “传话给鬼魍狱,兰若出现在苏宜城。”

    乌鸦又拍拍翅膀飞离。

    绯凤瞇起涂着丹彩的柳叶眼,“臭丫头,很快妳就会知道,媚骨姐姐妳得罪不起!”

    上厢房内,只要有窗门的地方都贴了符咒,兰若双手各持一张躲在衣柜旁,用敞开的半扇门掩住身子。

    “阁主说老爷跟大予哥都不是人,待会用灵符试他们一试!如果有用那便是妖,没有作用就一定是人!”

    她耳力不好,直到听见开门声才知道有人进房。

    手中的符咒抓得更紧了。

    进来的是渡槐衣和玄澄予,两人似乎没太大反应,对于兰若的精灵古怪已司空见惯。

    “还不出来吗?下次妳可以考虑躲在床底下,至少可以晚一眨眼被发现!”

    他一进来就已看见衣柜门大落落敞着,突兀的画面没能注意到就是瞎了,下方露出一双灰头土脸的白靴子,玄澄予瞅着满房的天观符咒,眉头一皱觉得好笑,“碰上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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