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闻鸡起舞雁飞棒挑灯夜读旭添香
春去秋来,时光荏苒。一转眼,沈明玉已经来外祖母家三年了,长成了十五岁的青春翘楚好儿郎。学业上也崭露头角,成为青山书院的佼佼者。宇文家长辈慈爱,兄友弟恭,姐妹们和气,虽然宇文雁有些乖僻之处,只当她小孩子脾气哄着罢了。
沈明玉自从母亲去世,便只和父亲相依为命,家中无兄弟姐妹相伴。而今有个小妹妹陪他朝夕相处,也感到点滴温情渗透心田,渐渐淡却了乡愁,不是初来时那般思念家乡和已故父母了。兄妹俩平日一处猜枚下棋,栽花除草,堆雪捕雀,吟诗作画,雕泥刻木,从来都是言和意顺,略无参商。夏夜里,他们在院中——轻罗小扇扑流萤,卧看牵牛织女星;秋天去郊外——携手登高望南阳,菊花插得满头归;冬天一起——晨扫梅枝三寸雪,围炉烹茶满室香。
有时云裳也参与其中,沈明玉却只是彬彬有礼的对她以客相待,不似和宇文雁那般并肩携手的亲昵。同样年龄的女孩,云裳的气质就似“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而宇文雁依旧邋里邋遢,愣头愣脑,再加上那圆圆滚滚的身材,纵是容颜国色天香也被埋没了。所以说这美人都是三分靠长相,七分靠打扮。在宇文雁看来,有描眉涂脂的功夫,还不如吃几个果子享受,穿太精致的衣裙又不方便刨土上树的,扯破了裙子又要被母亲念叨。沈明玉每次与她出门,都要紧紧抓住她那只胖乎乎的柔荑,否则一不留神她就窜的不见踪影了。有一次在庙会上看戏被人群挤散了,沈明玉急的四处找不见她,往戏台上一看,宇文雁正和几个孩子在上头翻跟斗,已是尘满面,髻散乱,衣服皱一团了。
都说少女情怀总是诗,易愁易喜易嗔痴。我们傻吃苶睡的宇文三姑娘也有愁的时候啊,比如大夫人逼她学做针线,那真是愁的她咬牙恨命,叫苦连天。每天一边刺绣一边咿咿呀呀的唱着:“绒线三千丈,缘愁似个长;自在飞花原是梦,无边丝线细如愁;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穿针引线扎了手;这刺绣,怎一个愁字了得……”
沈明玉偶尔在窗外听到,自己平日里教她的诗词被如此荼毒窜改,都会哭笑不得。就这样唉声叹气的绣了半个多月,一副绣帕新鲜出炉后,被东西两院的主子丫头们争相传看,上面不知绣的什么阿猫阿狗,丑的连它爹妈都不认得,于是众人纷纷劝她不要再糟蹋绫罗绒线了,而且传出去也会有损宇文家女儿精通女红,刺绣起家的好名声。二夫人一拍大腿说道:“咱们家现在又不指望这些手艺谋生了,你将来去了郡主府当少奶奶,你姑姑又少不了你的吃喝穿戴,学这些劳什子做甚!不如和姨妈去茶楼听书去,别学你娘似的有福不会享,偏要给自己找罪受。”
宇文雁于是陪菁夫人听了几日评书,却颇有收获。说书先生一部《三侠五义》讲的宇文雁热血沸腾,终于在心底萌生了第一个鸿鹄之志——当一名叱咤风云的江湖女侠,正愁不知去何门何派拜师学艺,京城来了个弓马娴熟,武艺超群的东方墨,还带着他那个混世魔王的妹妹,让宇文雁的小院顿时热闹起来。东方旭只因想念闺中蜜友,顺路坐上哥哥从军的马车,来青州小住一段时间,却闹得宇文雁院中鸡飞狗跳,昼夜不宁。
东方墨刚满十八岁,已通过武举考试,要从军队的基层开始历练,便来青州营房谋了个正六品昭武校尉的军职,毕竟这里都是他父亲当年的麾下将领,对东方墨定然照顾有加。因近年来四海升平,国泰民安,边城也无外敌滋扰,军中自六品以上的长官只需白日里按时点卯,操练兵马,夜间除了轮值守岗外,可自行消遣。家住青州或有宅院和亲友的,晚上可回去住,不必留宿军营。宇文府自然成了东方墨的落脚点。老太太因极爱这些孙儿,便让他也住进了自己的后院,和沈明玉对面而居。
虽然东方墨作息不规律,间或夜不归宿,也不知是在营房值岗,还是与同袍们出去饮酒了,但他毕竟已成年又有军职在身,借住在此只是亲戚的情面,宇文家长辈也不好过多约束。东方墨偶尔回来的早或逢休假,也会和宇文家兄弟姐妹们一起用餐吃茶,陪在老太太跟前闲谈凑趣,或在后院和玉雁兄妹玩笑嬉戏,久而久之亦和乐亲香如一家人,相处十分融洽了。
只是东方墨性情率直粗犷,见不惯沈明玉那种含蓄婉约的南派风格,有时会对他夹枪带棒的出言相激,同时换来沈明玉的冷嘲热讽。东西两厢皆是表哥,宇文雁哪个也不敢得罪,只能中间和稀泥,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先说东方墨刚住进宇文府的那几日,正逢春夏之交,习惯性的早起练习东方家的祖传火影枪法。宇文雁晨起去后花园茅厕解手,还未及梳妆,云鬓半偏,睡眼惺忪,披了一件松绿夹棉小袄,散着绫花裤腿,靸着鞋从茅房走出。见地面微湿,原来昨夜下了场无声细雨,仰头深吸一口芳香的气息,侧耳聆听着树丛中的百鸟鸣啾,却听到园内有棍棒破空的“咻咻”之声,便循声而去。走进跟前仔细一看,不禁目眩神迷:那东方墨一身黑色劲装,紧身束袖,更衬的他神采奕奕,英气勃勃。手持一根狼牙棒,舞的人眼花缭乱。而他目光如闪电,流星光矢般的随棒游移,矫健身躯凌空翻转,借力腾挪,偶尔一脚蹬在树干便弹跳三尺有余,雄鹰展翅般倒悬在树枝上,震的半树梨花纷扬如雪,落在他的肩头。晨曦穿过树梢,乍隐乍现,给那个原本活力四射的儿郎又镀上一层梦幻的光圈。
宇文雁早已看得如痴如醉,终于亲眼目睹了评书上所讲的那些仙踪侠影,武林高手,旷世英雄的真实场景,而传说中的主人公却是和自己同居一个屋檐下的表哥,这让那个痴迷于野史外传的宇文雁,怎能不浮想联翩,心驰神往?东方墨双腿勾住梨树枝桠,头朝下看去,见对面樱花树下站着一个呆愣愣的小花精,粉嫩的圆脸上,瞪着一双黑葡萄般的眼睛,正好奇宝宝似的看着他。
东方墨忙翻下树枝,走到她跟前:“你一大早傻站在这干嘛?穿这么少不怕着凉吗?”说着握起宇文雁那双冰凉的小手,试图用自己滚热的掌心渥暖。宇文雁如梦初醒般欢呼起来:“墨竹哥哥,你竟然身怀绝世武功!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我终于找到了名震江湖的一代宗师,师傅请受徒儿一拜!”说着已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
东方墨知道她又起了呆意,连忙拉她起来:“地上潮湿,你还不赶紧回房洗漱更衣,看把膝盖咯疼了。”
宇文雁此时已经魔怔了,哪里肯听,只是跪在地上抱着东方墨的小腿不放:“你把绝世武功传授给我,将来我一定不会辱没师门。凭此绝技仗剑江湖,斩妖除魔,肃定乾坤,名扬四海,你若不收我为徒,我便长跪不起。”
东方墨用手指戳着她的额头笑道:“哪有什么绝世武功?我练的只是火影枪法的毛皮而已,就被你说的天花乱坠,让人听了还不笑死。你一个女孩家舞枪弄棒的像什么样子,被大姨母知道了,还不连累我一并受罚!”说着又把她往起拽。
宇文雁起身顺势扑到他怀里撒起泼来:“师父,你就可怜可怜我这流落街头的小乞丐吧!”接着又荒腔走板的唱道:“皆因家乡遭荒悍,一连三年没收成。头一年荒悍没下雨,第二年端阳起了蝗虫……”
东方墨不禁莞尔,这正是前年在京都他领宇文雁听的地方戏唱词,怀中的小磨人精假装哭天抹泪,用脸蛋在他的胸前蹭来蹭去,像一根羽毛刷过他的心尖,让他心痒的一阵颤栗。东方墨被缠的没辙,只能答应让她早起到后院子来偷偷跟着学,不许让家里人知道。想她不过是一时兴起,吃两天苦头坚持不住就撂开了。
宇文雁兴冲冲的准备起练武的行头,去西院找宇文鸿要一身他穿小的骑马装,又去柴房挑了根烧火的粗木棍,夜里兴奋的半宿睡不着,幻想着将来去云游四海,笑傲江湖,再结识一位风流浪子,两人结为神仙侠侣……迷迷糊糊听到一声鸡鸣,便去后花园“闻鸡起舞”了。
东方墨来的时候见她舞的正酣,便示范几个简单的招式让她照着比划,可恨这宇文雁不但眼拙心笨,手脚也不灵活,又兼夜里没睡好,迷迷糊糊抡起一棒差点砸在自己脸上。幸好东方墨眼疾手快去夺她的棍子,却因力道过猛震得宇文雁手臂一麻松开了手,木棒这端弹到东方墨脸前,宇文雁身体没站稳向前一倾,双手又抵在那根棍子上,东方墨急着去扶宇文雁,躲避不及,柴火棍底端粗糙,没经打磨,毛茬上的几根木刺堪堪划过东方墨的额头。
几道血痕鲜红醒目,两个人面面相觑,一个惊慌失措,一个火冒三丈。于是未来战场上攻无不克的常胜将军,被他的小冤家在功勋簿上浓墨重彩的抹黑一笔。那时,知道这场乌龙事件的沈明玉已官居丞相,还当众做了一首打油诗戏谑这对夫妇:
闺中少女不知愁,晨妆未理下朱楼。
莫话当年封侯事,一棒飞来打破头。
这些暂且不提,当务之急是去东院找云邈包扎伤口。兄妹俩怕惊动楚琤夫妇,便从后角门绕道去了飞鸾轩。云邈问清原委后笑骂道:“活该,你竟由着她胡闹,没伤着你眼睛算幸运的了。”
伤口缠上棉纱又怕被人问起,宇文鸾找了一条略宽的抹额给他罩在头上,又训斥妹妹道:“再敢胡闹,看我不告诉爹娘,你又想挨板子了吗?”
宇文雁第二天又去学武时,东方墨便哄骗她说:“不练基本功只能学些花拳绣腿,成不了武林高手。”又胡诌了几种苦练基本功的方法,想让她知难而退,别再纠缠自己。
宇文雁偏生一根筋的坚持了下来,每日与家丁们一起劈柴担水,扎马步,把一双细嫩的小手磨出许多血泡和硬茧,一味的练习着东方墨偶尔指点的几个招式。春去冬来终于练就了一些花架子,力气也比以前大了许多。不知哪一天,又迷上了戏台上哪吒的风采,央求沈明玉给她雕刻了一双带轮子的木屐,用柳条和金线缠了个“乾坤圈”戴在颈上。头上挽个双丫髻,去戏园子淘弄一件戏袍,每日风风火火的在马棚外的草堆里冲锋陷阵,把秸秆挑的漫天飞扬,还灰头土脸的唱些南腔北调。被来往的路人指指点点道:“瞧瞧,那就是宇文家的三傻子。”十三岁的宇文雁行为举止无一丝女孩形象,一味的痴顽懵懂,毫不开窍,无论长辈如何规劝,哥哥姐姐们怎生诱导,皆不见效。
返回来看我们另一位越挫越勇的战士——东方旭,话题再回到她跟随从军的哥哥来到青州,住进宇文雁的小院。诚然,每个妙龄少女初见沈明玉都会怦然心动,但出于矜持和羞涩的本能,也都会掩饰那颗萌动的春心。云裳是因心思澄澈不懂伪装,宇文雁是自惭形秽不敢表露。而东方旭压根儿与这些矜持、胆怯、自卑等字眼儿不搭边儿,她有什么心思生怕别人不知道,只会直抒胸臆并夸张渲染,就差摇旗呐喊的告诉大家她有多喜欢沈明玉了。因此,她来到宇文府的第一个晚上,便跑去东厢郑重其事的表白了:“明玉哥哥,我对你实在是一见倾心,再见倾肺,三见倾脑,倾的我是心如擂鼓,火烧连营,面红耳赤——”不愧是将门虎女,连表白都跟两军对垒似的。
纵使沈明玉一向处变不惊,也被她的癫狂孟浪,放诞乖张吓了一跳:“我又不是治疗风寒咳嗽的草药,怎么让你清肺又清脑的了?这么晚了,姑娘快回房休息吧!在此久留易招来流言蜚语,有损闺中女孩清誉。”
东方旭以为自己没表达清楚,再接再厉道:“我对你的仰慕之情有如黄河之水天上来,滔滔不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情绵绵无绝期。我愿和你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风雨同舟,白头偕老。我愿早上变成云,晚上变成雨,和你一起去巫山游山玩水……”
“你给我闭嘴!”沈明玉听她胡言乱语,越说越混账,也不知道她究竟懂不懂那些词的真正含义,气急败坏的打断了她:“姑娘的一番赤诚让在下铭感五内,愧不敢当。容我仔细思量一夜,想想怎么才能回馈姑娘的厚脸——呃,厚爱。此事明日再议,在下要安寝了,恕不远送。”
东方旭哪容易被他撵走:“明玉哥哥,你不要生气,我和雁儿是八拜之交,你不要那么生分,叫我旭儿就好了。不然你今日先给我一件定情信物吧!,免得你明日又始乱终弃,不肯承认我们今晚的山盟海誓了。”
沈明玉太阳穴突突直跳,怕她再说出什么不堪入耳的话,急忙哄到:“好姑娘,你看这屋里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尽管拿去玩吧!”东方旭眼珠骨碌碌一转,见沈明玉身上连个香囊扇坠也没佩戴,便趁其不备,伸手抽下他的发簪转身跑掉了。
青书这时才敢踅进门来,见他家公子满头青丝垂落肩头,用手指捻着眉心一副不胜烦恼的脸色,不由抱怨道:“这是哪门子的贵族千金,简直是个市井泼皮无赖,可不如咱们南方闺秀有教养,大爷在家的时候何曾碰到过这些没羞没臊的姑娘?”
沈明玉苦笑道:“这些世家千金们刁蛮任性惯了,比这惊骇世俗的还多着呢!东方旭只是顽皮爱捉弄人,并无恶意,以后躲远点就是了。”
“咱们住在一个院子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她三更半夜还敢闯进来呢!咱们能躲到哪去?”青书愁眉苦脸的叹道。
“她总归是来做客的,不会久住,过些天就会回家了吧!”沈明玉说完又不禁惆怅开来:自己也是客,却不知何处是归程!一年大似一年的,自己这副容貌越发招蜂引蝶了,人都用“红颜祸水”形容女子,想不到自己一介须眉浊物反受其害。她们大多恋慕这具浮华的皮相,万丈红尘中谁又是自己真正的知音呢?
因而想到宇文雁虽然与他们一般大,却从来不会对自己言语轻佻,行为不敬,总是小心翼翼又不失关怀体贴,生怕自己受了怠慢和委屈,偶尔目光相遇也不敢大胆对视,总是脸红躲闪,不见得心中没有“慕少艾”之情,只是不愿意表露出来无端给人造成困扰吧!心下叹道:“若每个女孩都像雁妹妹一样单纯无害,守礼自重知进退,得省下多少是非纷扰。”
可东方旭别说知难而退了,那是到了黄河心不死,撞到南墙不回头的性子。无论沈明玉如何早出晚归的躲避,她都像个看门狗似的,守在东厢廊檐下等着主人回来。甚至有几次沈明玉回来的太晚,她竟倚着门框睡着了。如此折腾十来天,沈明玉终于忍无可忍,向宇文雁诉苦道:“好妹妹,你就不能规劝一下你的金兰之交,或者领她去别处逛几天,我被她扰的功课都耽误了。再说她那么大的姑娘了,整天口无遮拦的被人听见又有什么意思?”
宇文雁不以为然道:“她亲哥哥就住在旁边都不管教,我又如何劝诫?人家大老远来我这做客,我不能哄她开心的玩几天也就罢了,难道还要扫了她的兴致甚至把人赶走吗?云裳不也经常来这对你望穿秋水的吗?也没见你恼成这样。”
沈明玉听了不由脸色一沉:“爷就是你们用来取笑耍宝的,谁让我长了这副不尊重的容貌,没等去外头被人羞辱,自己妹妹先带人轻贱起来了。”
宇文雁见他认真恼了,忙陪笑道:“哎呀,我的好哥哥,生的一副好相貌又不是你的错。都怪舅舅和舅妈生前太优秀了,一个貌似潘安,一个沉鱼落雁,才会让你集天地之灵气,秉日月之精华,长的这般出色。”
沈明玉呵斥道:“怎可亵渎已故长辈,越大越没规矩了,果然是近墨者黑,你见天和那个东方旭学的说话都不伦不类了。”
宇文雁自悔刚才言语造次了,忙软语央告:“好哥哥,雁儿知道错了,你就担待妹妹年幼无知吧!其实旭儿只是过于随性,贪玩淘气而已,她本性善良,没有心机,你越躲着她,越会激发她的好奇心,以为你在和她捉迷藏呢!莫若用一颗平常心待她,她在你身边耗上几日也就腻烦了,自然会再去别处发掘趣事。”
见沈明玉面色稍霁,宇文雁又摇着他的手臂劝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你不能因为大家倾慕你的容貌,就总是冷冰冰的拒人于千里之外。而且你小小年纪整天就知道闷头读书,都快成了古板的老夫子了,多几个朋友大家一起玩笑不好吗?难道你将来要遁世离群,隐居修道去吗?”
于是沈明玉恢复了正常作息,任由东方旭出入东厢,前钻后跳,都顺其自然,心无旁骛的读书写字。东方旭则像个丫鬟似的守在一旁捧茶打扇、铺纸研磨、剪烛添香、殷勤服侍并乐此不疲。若不是东方家老太太派人来青州把她捉了回去,这个得寸进尺的野丫头,就要去给人家沈公子叠被铺床了。若干年后东方旭已成太后之尊,宇文雁也在宴会上回敬她们一首打油诗:
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
寒门何以出名相,坤极当年亲侍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