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过往先贤缘由出
七百年前，村里人逮住了一只经常偷鸡的黄鼠狼，对于这种东西村民是憎恶又带点畏惧，常说黄鼠狼通灵，得罪了黄鼠狼会遭黄大仙报复，一时间竟拿这只黄鼠狼有些无奈。
此时，一位云游至此的年轻道长看到这一幕，慷慨解囊赎了这只双眸灵动的黄鼠狼，村民连连拜谢，忙将装在木笼子里的黄鼠狼递给了道长。
黄鼠狼有些畏惧地看着道长，似乎感觉自己命不久矣。
道长见此微微一笑，道：“倒是难得，竟开了几分灵智，既然相见便是缘分，你便跟随了贫道做一个洒扫童子吧。”他指尖一点黄鼠狼眉心，灵光没入其中，黄鼠狼感觉整只鼠晕晕乎乎，眼睛一眯便睡过去了。
等再次醒来，便是双手双脚能直立行走的人身了。
道长俗姓蓝，人称一声蓝道长，也有人喊他蓝真人，他身为元婴真人法力高强且广结四海之友，时常走南闯北云游天下，而黄鼠狼也被赐了一个名字，从此替蓝真人看护家门。
蓝真人法力高强寿命极长，已属当世最顶端的那伙人，按常理来说若无意外当逍遥天地，哪怕时至今日也应当存世。
然而，天不遂人愿，变故来得快且措不及防。
故颜至今都记得那年，帝皇昏庸无道，宠奸佞远贤臣，导致民不聊生，遂，天下纷争不断战火四起，一时间饿殍遍地，血流成河。
而那战乱之地正巧离蓝真人俗家非常近，云游在外的蓝真人算到天机混沌，暗藏杀机，顿时心下大忌，直觉应当退避三舍，躲过此劫。
要知元婴真人已经能看到一丝天意，平日里随手就能算出普通人一生命运曲折，而遇到与自己有关之事时也会有所感应。但是此次若不是家族后辈传信，他根本不知家族已到存亡之际，数十万因战乱惨死的亡灵怨气冲天，战地百里之内暗无天日，生灵绝迹，整日鬼哭狼嚎，恶鬼憎恶活着的人们，对血肉的渴望促使它们一步步侵略活人领地。
一时之间，周围城镇发生各种骇人听闻的鬼怪之事——
有书生提灯夜读，突然发现旁边惊现一名美娇娥，美人红袖添香，书生沉醉其中，路过的丫鬟听到动静往里一瞅，顿时大惊失色，那书生怀里哪是什么美娇娥，而是一具惨不忍睹的腐骨血尸！
又有老朽江边垂钓，鱼钩大动以为上的大鱼，忙拽鱼钩，却突觉喉间剧痛，等再定睛一看鱼钩上所钓之物，岂不正是自己头颅，而他正死死咬住鱼钩，戏谑地看着自己的无头身躯……
蓝家是当时的鼎盛望族，祖上有元婴真人庇护，后辈也人才辈出。许多大族见恶鬼凶猛纷纷逃命，弃下老幼妇孺，任由他们做恶鬼嘴下血食，其中不无让他们拖住恶鬼步伐，供他们逃命之意。
只有蓝家，选择在这个时候站出，联络零散能人，建立道道阵法防线抵抗恶鬼进攻。只是恶鬼杀之不尽，灭了一波还有一波，且活人死后亦成鬼魂，他们深受恶鬼之害，既然已死干脆投入其中，为虎作伥，反过来继续残害活着的人，大有将整个人间变做鬼域之意。
蓝氏家主见局势难挡，只能联络远游在外的先祖，直到此时蓝真人才得知此事。
蓝真人仰天苦笑，叹道：“天机蒙蔽，杀意已现，此是贫道之劫难，可怜无数生灵涂炭，他们何其无辜！贫道赴劫便是，只愿天道留存一线生机，还天下清平！”
等蓝真人赶回之时，人鬼之战时值焦灼，蓝家家主为保后辈已然赴死，自爆金丹魂飞魄散，实乃英杰。而数十万恶鬼中已出数名鬼帝，实力直逼元婴修士，打得人族节节败退，只能退守蓝家祖宅。
蓝真人接手残留下来的族人势力，又联络数位老友前来相助，一时战势犹如火上浇油，战局也从金丹一跃成元婴修士之战，法力碰撞间山崩地裂万鬼齐哭，江河崩塌尸血遍地。
那场战斗足足有三月之久，人族付出惨痛代价终于将高阶恶鬼尽数斩杀，只留一些微不足道的鬼物逃窜出去，至此这场人鬼之战才算落下帷幕。
而这场战斗的主力军蓝家所剩族人不过几名送出去的妇女孩童，年轻一辈尽数战死，就连蓝真人也深受重伤，性命垂危。
那些鬼帝在最后败亡之刻，深恶痛绝这个坏它们大事的蓝氏先祖，竟以数万亡灵怨气为祭，以鬼帝之身为媒，落咒于蓝家——若蓝真人得以侥幸存活，则必日日受万鬼蚀骨之痛，死后坠入鬼道沦落同流，不得超生，而蓝家将世代贫苦为奴为婢，不论男人女眷皆受世人唾弃憎恶，直至血脉断绝，再无传承！
“老爷坐化之后，自散神魂归于天地，他斩鬼除魔一辈子，断是不能容忍自己沦落为残害无辜凡人的恶鬼之流。”
“而老爷走之前做的最后一件事，便是让蓝氏族人离开故土，搬来了这深山之中。应了恶鬼诅咒，蓝家后辈品性多是不学无术五毒俱全，以往积累下的大好声望皆被一一败光，纵然世人知其中另有内情，但先人一去，谁还记得蓝家的恩情，老爷让他们搬来此地，也不过为保全蓝家最后一点名声。”
故颜神色平静，淡淡讲述着这一段惨痛往事，纵然语气平淡，许多地方一带而过，但他握着茶盏的手微微颤抖暴露出了心底深藏的悲戚。
他抿了一口茶水，道：“贫道告知道友这些，实为了求道友高抬贵手，蓝家祖辈皆为英烈，若不是因为那个诅咒，后辈子弟何至于此！”
李玄元和陈思好听后久久沉默，从故颜话中不难看出当年蓝真人何等舍身大义，他本是元婴真人，寿至三千载，这一场劫难他若想避开，那些鬼帝又怎么奈何得了他。蓝真人大可带领蓝家弃了这方生灵，保全自己，自行逍遥便是，而不是舍弃自身安危，家族繁盛，去抵抗恶鬼，为此遭如此诅咒，身死道消不说，还累及后辈子孙。
陈思好低下头，她神情纠结，眼中恨意难消，她自然忘不了当初所受的冤屈，纵然蓝家因为诅咒才导致品性低劣，犯下如此罪恶，但事情已经发生了，难道她要因为这个几百年前的故事放下仇恨？
她做不到。
李玄元沉吟了一会，道：“这诅咒，便无法可解吗？”
他也只是一问，强如元婴真人的蓝真人都无法可解，只能令族人远离故土，如今就凭他和故颜两个练气期的小修士，又能做的了什么。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故颜注视着他，认真道：“此前没有，如今有了。”
李玄元微愣，两人对视片刻，他已明白故颜之意，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他依旧笑道：“贫道能做何事，道友直说无妨。”
这话不是同意，但也没有直接拒绝，故颜一笑，道：“实不相瞒，在下有一样伴生本领，便是望气之术。当年我跟随老爷身边之时，有些细微之处连老爷都能蒙混却躲不过我的眼睛。”
“阁下身具气运之盛实乃当世罕见，若说他人如萤火点点，那李道友便是耀世之辉，如黑暗中的破晓黎明，不知李道友可有感觉，你身周一切皆会应和你之喜好生长，所处之境形成利你之势，遇险则逢凶化吉，遇利则事半功倍，这便是有大气运表现。”
李玄元闻言只抿唇一笑，并不言语。
这话也不能说故颜在忽悠他，虽然他十六岁以前实在算不得多幸运，除了原生家庭不幸福，其他时候还是颇为顺心。而修炼后有叶忘尘护持，倒是顺风顺水，两次交手哪怕敌手实力高于他，也是被他占尽种种优势镇压斩杀，若说这就是大气运者表现，他也不知是否。
故颜继续言道：“诅咒本身就涉及气运，若能找到大气运者暂压下诅咒之力，就能给蓝氏族人找到喘息之机，只要有族人能修炼到高深之境，就还有一线生机。”他定定看着李玄元，眼眸中全是希冀。
李玄元没有急着答应或拒绝，他仔细打量故颜两眼，许久后问道：“道友此前修为应不仅仅如此，可是诅咒的缘故。”那换头之术绝不是练气可为，但按故颜所说，如今蓝家除了他庇佑之外，应该没有其他人了。
故颜低低一笑，叹道：“果然瞒不过道友法眼，确实如此。”
“此前托老爷的福，我也曾离金丹半步之遥，那诅咒之力大部分落于老爷身上，老爷去后则全落于蓝氏族人，虽威力大不如前，但也不是凡人能抗衡，若贫道置之不理，现在世上已无老爷后人。”
李玄元听后感叹道：“故颜道友也是赤心之人。”
故颜不以为意的笑了笑，道：“当初若不是老爷，哪有我今日，不过区区一条性命，若能给蓝氏族人留下一线生机，也值了。”
他认真看着李玄元，沉着语气道：“我知此事有风险，也不是白求于道友，不如先带道友前去看看我的诚意。”
言罢，他起身在前，引着李玄元往后院走去。在经过几间厢房后，他们来到一处静室，推门而入，里面摆设简约雅致，设有香炉软榻，地上放了一个团蒲，墙壁上挂着一个“静”字，一眼看去只觉春风拂面，心静神怡。
故颜让李玄元留步，自己转去屏风后面，须臾就捧着一个玉盒走出。他小心翼翼将玉盒摆放在桌子，然后含笑示意李玄元打开看看。
李玄元也不墨迹，他轻轻打开玉盒，才一丝缝隙便有一股惊人灵气蓬勃而出，一瞬间似万物生长春回大地，闻一下就觉心醉神迷，体内灵力蠢蠢欲动，欲要突破。
“灵髓！”李玄元脱口而出，神色难掩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