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你的软
“宋叶！”周炎偏头，见宋叶差点摔倒，眼疾手快的扶住，并紧张的唤着他的名字。
宋叶脸色苍白，他红色的眸子死死地盯着显示屏。
四面八方都是被感染的狼人。
病毒控制了他们，使他们丧失了理智，互相撕咬。
狼人的牙齿异常的尖锐，穿透皮肤后瞬间撕扯下来一块血肉。
这些人中，妇女儿童最为弱小，即使被病毒控制，体力比平时提高许多倍，还是逃不过被男人抓住，而后残忍撕扯，发出痛苦的哀嚎。
此时，一驾装载着消毒水的医用飞行器从他们上空飞过，将消毒水喷洒在患者身上，而后又匆匆飞走。
怪不得周炎取消了新闻媒体对这件事的报道。
宋叶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心脏部位很难受，狼星现在是地狱，报道地狱里的场景，看的人会惊声尖叫吧？
这并没好处。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喃喃自语，而后偏头看向身边的周炎。
周炎关掉了所有的显示屏，耳边瞬间安静，他们身处地狱，却又不在地狱里，但想想那些已被恶鬼缠身的人，心中万分不是滋味。
“疫情开始时患者很容易被控制，医疗条件也跟得上所以没有出现互咬的状况，但后来患病的人越来越多，医疗设施匮乏，救治的医务人员越来越紧缺，就出现了大批变异患者，他们因为狂躁难受开始四处咬人，为此我们派出军队将这些变异患者控制起来，可军队里的人也相继被感染。”周炎从怀中掏出一支烟，本来想点上，可打火机还未放到烟头边忽然想到宋叶还在身旁，又将打火机和烟收了起来。
这一烦闷就抽烟的习惯以后还是要改一改。
宋叶听了周炎的一番话沉默了。
他觉得跟这些患者比起来，自己悲惨的童年忽然没那么可怖了，说起来还有些值得庆幸。
如果不是因为那些人不停的给他注射奇奇怪怪的药物，或许他也会和这些患者一样，在王星时就死去了。
“药正在临床了么？”宋叶缓了会儿问道。
提到这件事，周炎就很发愁，此时才隐隐觉得手臂酸疼，“患者自然不必担心，他们宁愿选择注射后死亡，也不愿被病毒控制，而后杀人。商眠说这药也是预防性疫苗，注射后可当作疫苗预防病毒感染，但普通人本身健康，再加上商眠之前做的事，已经失去了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度，所以他们并不愿意加入实验，没有他们的实验，我们不能保证大规模使用后的安全性。”
宋叶听完周炎的话觉得真的是太难了，但他不能表现的太绝望，这反而会增加周炎的心理负担，于是安慰道：“特殊时期，总有一群热爱国家，愿意奉献的人，你不要太担心，实在不行……我们与他们做交换。”
周炎点了点头，但心里很没底。
从大厦出来，周炎收到张少尉的通话讯息，说是有事当面相商，因为他的语气有些急，所以周炎就带着宋叶一同去了试验机构。
“你在外等我会儿，事情解决了我来找你，不许乱跑。”周炎像吩咐小孩一样吩咐宋叶。
宋叶乖巧的点了点头，他自从知道了外面的状况后一直都闷闷不乐，周炎走了以后，他在休息室里坐了会儿。
休息室很大，但宋叶就是觉得憋闷，于是起身到处晃了晃，踩着木质地板绕圈。
这几圈绕下来，他头晕晕的，心情更加差了，烦躁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果然，困难是检测人废不废物的最佳时期，宋叶觉得自己又废又烦，根本帮不上什么忙。
而就在这时，一群军官带着一位约莫五十来岁的男子从宋叶所在的休息室前走了过去。
那男人很瘦，很高，穿着一身西装，戴着厚厚的金丝眼镜。
宋叶很好奇他们这是要去干什么，于是走出休息室，随着那群人来到一处房间。
“孤儿院的孩子需要更好的生存条件，政府只能给他们一时，为了长远的生存，我愿意做试药人。”男人也不多废话，进了房间就说出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他戴着口罩，声音依然洪亮，说出来的话却很窝心。
这是一位试药人，也是志愿者。
宋叶趴在门边看了会，被眼尖的军官发现，“皇后！”那军官对着他敬礼。
宋叶对这个称呼着实不太习惯，尴尬的直起身子对着众人亲和的点了点头，“不用管我，你们继续。”
“让你不要乱跑，你乱跑什么？这里并不是很安全。”周炎很快的忙完了事情，赶过来没看到宋叶的人。找了一圈，发现宋叶后很不高兴的斥责道。
军官和中年男子见到周炎齐齐行了一礼，周炎将手有意无意的搭在宋叶肩膀上，见他们行礼，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回应，而后在众人的注视下，带着宋叶离开了。
“如果我不幸离开，请照顾好孤儿院里的孩子，这是我唯一的要求。”身后，男子声音再次响起，他那么勇敢，愿意为了孩子谋取活路，又为了孩子愿意踏进黑暗。
宋叶只希望，黑暗的尽头不是地狱，是世外桃源。
“你在想什么？”周炎捏了捏宋叶的脸，小声问道。
宋叶不喜欢别人捏他的脸，不太高兴的擦了擦，“我在想孤儿院的孩子们现在过得怎么样。”
周炎闻言没有说话，好半晌才回答，“应该跟你差不多，但你至少有我陪着出来看看，还有胡萝卜吃。”
“他们没有胡萝卜吃么？”宋叶皱眉，忽然发现自己被周炎绕进去了，于是更加不高兴了，“周炎，你的手很重。”他此时才发现，周炎一直把手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周炎做的随意，他也没在意，可是一旦在意了，就飞快的甩开了。
“不重，更重的你又不是没试过。”周炎不知怎的，最近越来越喜欢调戏宋叶，见他面红耳赤回不上话，竟然别有一番趣味，比如现在，宋叶被他说的又涨红了脸，可爱的想亲一口，但是不能亲啊，怪可惜的，上一次亲还是在三个月前。
宋叶垂下头，眼中闪过一丝无奈，‘看样子，周炎最近也病入膏肓了，这可怎么办？’他很惆怅，但目前大家的精力都用来抗疫了，这种能忍忍就过去的小事情就再忍忍吧。
不过，宋叶想到那些孤儿院的孩子，心里挺担心的，于是跟周炎商量，“我能不能去照顾那些孩子？”
周炎正看着宋叶的唇发愣，闻言又将目光移到他的眼睛处，看着他的眼睛笑问：“去给他们送胡萝卜？”他说是这么说，但是心里明白，宋叶是担心这些孩子，想帮院长承担起照顾他们的责任，想替他完成一份承诺。
“我去的时候可以带着胡萝卜。”宋叶最近没那么害怕周炎了，甚至还有些渴望和他长期保持这种平淡的相处方式，现在的他无论怎么跟周炎说话，周炎都会依着他，没有之前那种压迫感，这令宋叶轻松很多。
“刚才那个人是孤儿院的院长，他做试药人，孩子就必须由我们照顾。但现在人手紧缺，照顾孩子又是马虎不得的事，你过去陪他们算是雪中送炭，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拒绝。”周炎再次伸手推着宋叶向前走，尽量将担忧说的云淡风轻。他知道外面的情况有多糟糕，其实并不愿意让宋叶接触太多人，但是只要是宋叶想做的事，他都会默默的支持。
宋叶得到了允许真的非常开心，走路时都多了几分欢快，于是忽略了周炎再次搭在肩上的手。
孤儿院在b区三号街，这里的小狼崽子似乎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每天都在封闭的院子里嬉戏打闹。
他们不能出门，这是唯一遗憾的事情。
小孩子天生爱动，宋叶和周炎在门前做了一遍又一遍消毒，才带着口罩进入院子，可一进去就被一只长着黑色狼耳的小朋友撞了一下。
宋叶吓了一跳，愣在原地半天没动。
“怎么？狼崽子也怕？你不是信誓旦旦的要过来照顾他们么？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周炎见状有些想笑。
宋叶在周炎面前出过的丑已经很多了，这一次算是小意思，所以并没有反驳，而是尝试着伸手摸了摸那狼崽子的小耳朵。
小狼崽子不怕陌生人，眨巴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宋叶，一脸好奇。直到耳朵被人搓了搓，他才捂住耳朵，咯咯咯的笑道：“痒死了，痒死了。”他一边笑，一边蹦哒，惹得其他小狼崽跟着大笑起来。
宋叶被他们逗乐了，高兴的朝着周炎道：“周炎，他们的耳朵软软的，好可爱。”
周炎站在一旁，看着这些小狼崽子乐呵，忽然被宋叶的笑脸给触动了心房。
他从来没见过宋叶这么高兴过，笑起来给人一种拥抱太阳的感觉。那种发自心底的笑容，会融化极北的冰川。
周炎的记忆不断倒回，回到八岁那年下过暴风雪的森林，头顶是冬日艳阳，身后是海盗们的枪声，眼前是小小少年。
小少年向着前方奔跑，用自己替周炎引开那群海盗。
艳阳下他回眸冲着周炎微微一笑，“小哥哥，我帮你引开他们，你快跑。”
“我来帮你。”少年和宋叶的面容重叠，周炎恍惚的回到现实。狼崽子们围着宋叶求抚摸，宋叶头一遭摸到狼耳朵，笑的无比灿烂。
宋叶和少年是两束光芒，一束叫希望，一束叫温暖。
他们的出现让周炎黑暗的世界从此有了光。
就像此时一样，充满希望，又无比温暖。
想到这里，周炎扬起嘴角，看着他的阳光小声说道：“你的多耳朵更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