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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耀在前面带路,汤淼和裴燃走在后面。
汤淼微低着头,抠着衣角的褶皱。
裴燃靠她靠得很近，两个人的衣侧不断摩擦着。
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味不断传来,汤淼闻到后，皱起了眉头。
这个味道是她家原来洗衣服的味道，让她想起了于如兰。
容耀从脖子上取下钥匙,对上去,扭转一下钥匙孔。
屋里一片漆黑。
他扭头对汤淼道,“奶奶应该又回乡下了，今晚上我们俩就做两个菜，怎么样？”
汤淼点点头，“那就番茄肉丸汤，再炒个青椒肉丝吧？我记得冰箱里还有做好的肉丸。”
容耀嘴角上扬,“那肯定是奶奶做的”。
汤淼也笑得眼睛弯弯。
裴燃看到两人如此熟稔的姿态,眸底浮上一层暗色。
容耀先围着围裙进了厨房，汤淼走到茶几上,给裴燃倒水喝。
她将水杯递到了他跟前。
裴燃目光在上面顿了一下，是一个很可爱的卡通杯子,而茶几上的茶杯都是很朴素的不锈钢杯子。
他抬起头看了汤淼一眼。
汤淼以为他怕脏,便道,“这是我的杯子，很干净的。”
裴燃这才将手缓缓伸了过去。
两人交杯之际，汤淼触碰到他冰冷的指尖，就跟过去一样。
她手很快地缩了回来,“那个，我去看看耀耀做得怎么样了”。
说着就像是落荒而逃一样，裴燃眸底微闪。
等到菜上来的时候，三个人坐在圆桌上。
容耀给几个人添了饭，“我多做了一个炒莲白，莲白就是淼淼从乡下带来的。”
汤淼眼睛一亮，“我喜欢！”
容耀傻笑了一下，也坐了下来。
这时，裴燃夹了一个肉丸子到了汤淼碗里。
汤淼微怔，随即道，“谢谢”。
她埋着头吃起饭。
容耀见到裴燃来，心里挺高兴的，还跟着他一直说话。
裴燃说不上附和，一直没怎么开口，目光一直看着埋头吃饭的汤淼。
容耀还是津津有味地讲着。
等到汤淼终于把裴燃给她夹的那颗肉丸吃了嘴里，裴燃夹着筷子的手才微微松开。
他这才开始一小口一小口米饭地往嘴里送。
等到几个人吃完，汤淼抬头擦了擦嘴，她看到裴燃碗里的米饭剩了许多，一看就知道没吃多少，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容耀这时起身道，“淼淼，今天我洗碗，你跟裴燃多聊聊”。
汤淼点点头，“那明天我洗碗”。
“行。”
说着，容耀就转身去了厨房，厨房传来水声哗哗。
空气突然变得安静。
汤淼坐在裴燃前面，也不知道开口说什么，脚尖不自觉上翘，两只手抠来抠去。
裴燃一直看着她，也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过了好一会儿，汤淼终于忍不住了。
她正视着裴燃道，“我送你回去吧？天不早了，该……该睡觉了。”
她对上裴燃的那双眼，不知怎的，说话越来越气弱。
裴燃眼睫毛微颤了一下，“好”。
似乎是顺着她的话说的。
汤淼朝着厨房喊了一句，“耀耀，我先送裴燃回去呀！我等会儿再来找你”。
容耀用衣袖擦了擦溅落到脸颊上的水滴，“你去吧，早点回来啊”。
汤淼这才收回了视线，走到玄关前，对裴燃道，“走吧”。
裴燃跟在她的身后。
这时，汤淼才发觉裴燃已经长得很高了，比离开时还要高出一截。
她现在净身高是一米六，不抬头，眼睛努力向上看，也只能看到裴燃的锁骨，和一点点下巴。
他就站在自己的身后，很近，仿佛只要再靠近一点点，就能从背后罩住她整个身子。
她走得很快，裴燃紧紧跟在她身后，总在很近的距离。
两人一直走到楼下，终于来到了一片开阔的地方。
汤淼才觉得空气流通了起来，心里松了口气。
她转过头，朝裴燃仰头道，“你住哪里呀？我送你。”
裴燃微低着头，声音既带着少年感，又带着一丝磁性，“没有住的地方”。
汤淼愣了，“没、没住的地方？”
裴燃点了下头。
汤淼快速眨了几下眼睛，似乎是不相信。
“怎么会没有住的地方呢？你一个人来这里的吗？没有住宾馆？还是住的其他朋友家里？”
裴燃一问三摇头，“没有”。
汤淼震惊了，她干巴巴地问道，“那钱呢？你总带了钱吧？”
裴燃将手插进兜里，掏出兜袋。
白白净净，比脸都干净。
汤淼吞咽了一下口水，她这时也顾不得其他了，往裴燃身上摸去，翻了翻裤子兜，胸前的小兜。
真的一毛钱都没有，连手机都没有。
她这才确定裴燃是真的没钱。
她结结巴巴道，“那那那你是怎么过来的？”
裴燃目光落到她焦急的脸颊，薄唇微开，“我一听到你在这里，
就过来了”。
汤淼：……
“不是，你从金陵市过来的？今天来的？”
裴燃又点了一下头，看上去乖得不行。
汤淼望了望眼前这个身无分文的人，心里一阵无语。
他怎么能什么都不带就过来呢？
万一找错了地方，那他该怎么回去？
她原地走了几步，裴燃依然跟在她身后，亦趋亦步。
汤淼肩膀一垮，“那你今晚上住耀耀家吧？明天我送你去车站。”
裴燃摇摇头，“不”。
汤淼瞪大了眼睛，“那你想睡哪里呀？”
裴燃又不说话了，站在她面前低着头，像个知道自己犯错的孩子，乖巧极了。
汤淼头开始疼起来了。
她道，“那你今晚住我家吧？不过我家只有一个卧室，你可能要睡沙发。”
裴燃蓦地抬起头，笑了起来。“恩”。
汤淼看到他终于露出今晚第一个笑容，心里的情绪很复杂。
讲实话，她还没有做好见他的准备，毕竟自己当初离开得太过仓促，没来得及跟他们打招呼。
她想过，他们肯定会责怪她自作主张。
一开始有过想去跟他们解释清楚的心，但是时间越长，她反而越怯懦了，一直拖就拖到现在。
别人是近乡情怯，她是近人情怯。
汤淼朝他挥了一下手，“跟我上去吧”。
裴燃跟在她身后，一点声音都不发出，任凭她安排。
汤淼打开了门，开了客厅的灯。
裴燃一眼看到了她现在住的地方，很狭小。
客厅没有电视，堆了很多的旧书，都用绳子绑了起来，还有一些废旧的铁丝，也捆绑得很整齐。
连茶几都没有，有一个沙发，说是沙发，不如说是用竹子编的单人床，像是改造成了沙发。
里面就像汤淼说的，有一个卧室，还有一个特别狭窄的厨房，只能站一个人。
卫生间就在客厅旁边，开门就是一个很小的空间，只有淋浴。
非常符合又小又破这几个字，就连容耀奶奶家看上去都比汤淼家大，也更舒服。
裴燃心头一颤。
从小娇养长大的汤淼，一直在这里生活？
他视线落到汤淼脸上。
只见汤淼脸色如常，走到了柜子上拿起了茶杯，和容耀家的那个卡通茶杯看上去是一套。
她用开水壶往里面倒水，里面还有些温水。
咕咚咕咚喝下了一大杯。
她这才觉得整个人舒服了许多。
她转头看着裴燃，发现他还在打量着整个房间。
便道，“家里没怎么装修，凑合一下吧”。
说着，她又开始脱下外套，露出里面的粉红色卫衣。
裴燃看了一眼，便知道那是余诗怀送给她的衣服，眸色微暗。
汤淼走得很急，什么都没带走。他去汤宅的时候，发现自己送给她的东西都被留下了。
余诗怀送的衣服，她却带走了？
胸口不光闷，还隐隐作痛。
戾气疯狂生长，心里一个声音在叫嚣着，现在就把她绑回去！
汤淼毫无察觉他的情绪，往卧室里走，翻出衣柜。
哐当一声。
一个铁盒子落到地上。
汤淼来不及去关衣柜门，立马捡起了盒子，用卫衣袖子擦了擦，又吹了吹上面的灰，很珍惜的样子。
裴燃认出那是他送给她的糖果盒子，眸色微怔。
原来这个东西她带走了。
生出一丝庆幸，有什么破开了，平复了心绪。
汤淼将糖果盒子放回了衣柜里，又拿出了一套男式睡衣。
她递给了裴燃，“你今晚上就穿这个吧？”
看到那件男式睡衣，裴燃许久没有动。
汤淼歪着脑袋看他，似乎是不解。
裴燃冷道，“哪里来的？”
以为他看出了什么，汤淼眼神闪躲了一下。
“这个，这个是我从百货阿姨那儿捡漏来的，有时候我会穿。你介意吗？”
裴燃一听，声音不自禁软了下来，“你穿的？”
汤淼吐了吐舌头，“对，我衣服都是瞎穿的，这件睡衣太大了，我不常穿的。”
裴燃接了过来，上面有着她身上熟悉的味道，柔软而舒服。
见裴燃似乎不排斥了，汤淼松了口气，她转身去了卫生间，“那我先去洗漱，你等会儿再来洗澡吧？”
裴燃抬头看她，“好”。
汤淼转身离去。
等到两个人都洗漱完换上了睡衣，汤淼要进去睡觉了。
她转头道，“那晚安啦？”
裴燃身侧的手蜷缩着，迟迟不开口。
就在汤淼以为他不会再开口的时候，他的声音才传来。
“晚安。”
汤淼笑着跟他挥挥手，走进了卧室，关上了门。
她没有听到裴燃嘴角还低语了一句。
“你还没有说，明天见。”
作者有话要说：每天都两更昂，除非我在作话或者文案处说了今天只有一更，其他都是两更的，晚上12点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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