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第12章
胡黛儿想尽量平衡重心，不伤到姝贵妃，可她的双腿根本就不听使唤。
姝贵妃身上最终没有沾到茶水。
因为在电光火石间，李执一把抓住了胡黛儿端着茶盘的手。
她的起身，她的一系列动作，就像是未卜先知了一样。
滚烫的茶水泼洒在李执白皙的手上，她的手只是僵了僵，并没有立刻松开胡黛儿的手腕。
其余的茶水泼到了地上，和胡黛儿身上。
毫无争议的，胡黛儿被姝贵妃罚了跪。
这次就算是陛下来，她也要惩罚门罗殿的人。
虽然平日里，她与李执不和，偶尔拌拌嘴，但是从来都没有受过伤。
今日她虽然没有受伤，但着实受到了惊吓。
姝贵妃看了李执一眼，见她没有要维护的意思，便端正坐到凳子上，雪白的天鹅颈煞是好看。
李执扶稳了胡黛儿，将烫红的那只手隐入袖袍，尽量不要让衣料碰到手背。
胡黛儿急得眼泪都快夺眶而出了，真的不关她事啊……
可能是跪的久了，膝盖处总会阵痛阵痛的。
没想到两次端茶的时候，这种阵痛扩大了，她才会腿软。
“公主……”
她想起绿婉说的，有外人在，不能给公主丢脸。可单单这一日，她就已经犯了两次了。
李执松开她的手，冷冷道：“下次若还是在同一件事情上犯错，便去陛下身边伺候着吧。”
胡黛儿将茶盘放在一边，就地跪着。
姝贵妃一听李执要将胡黛儿送去陛下那里，便恨铁不成钢地对胡黛儿说：“看来波斯王并不是真心向我天海进贡，唯一一次会说话的贡品，却次的很。”
李执眉头微蹙，面上些许不爽，深潭中死寂一片。
不知道为什么，以前姝贵妃说着侮辱她身边宫女的话，她的心都不曾有这般波澜。
可能是因为黛儿帮自己做着事的原因吧。
李执如是想。
“好了，本宫也乏了。”姝贵妃摸了摸头上的金钗，起身对羽衣说道：“羽衣，我们回宫吧！御花园的花比野花还野呢！”
“最近真是倒霉……昨日刚闹了鬼，今日便差点毁了容。明日得让陛下去请个道士来做做法，去去宫里的晦气……”姝贵妃边走边还说着。
姝贵妃走后，李执鼻孔呼出一鼻腔的热气。
她低眸看着胡黛儿道：“你且原地跪着，什么时候姝贵妃气消了，我便让人叫你起来。”
李执的步子起了又落下，踟蹰不前。
手也捏成了拳头，犹豫了一下，最后看了一眼胡黛儿垂下的眼帘。
浓密的金色眼睫遮住了她的眼眸，眼中揉进了万千复杂的思绪。
“是。”胡黛儿双手放在膝盖上，不动声色地揉了揉肿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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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时分，天空又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来。
窗外的常青树树叶被洗得透绿透绿的，殿外的青石砖缝里的青苔吸饱了雨水，开始向四周扩张地盘。
李执坐在软塌上，一个人下着棋，棋盘上的局面一如往常的焦灼。
屋檐开始滴水的时候，她拿起的黑子又放下了。
她脱掉鞋子，爬到窗户前，看着窗外的雨景。
捏着棋子的手搭在窗框上，另一只手伸出窗外。
丝丝冰凉的雨滴落在她的掌心，有那么一瞬间，李执竟觉得掌心火苗般温热。
大概是雨丝太冰凉了吧。
不一会儿，她的手心便汇聚了一汪小水塘。
水塘满溢了出来，从她指缝流出。
一股风吹来，她的脸上和露出的半截小臂上也沾染了水珠。
“公主，猎物已经掉入陷阱了。”绿婉缓缓走进来道。
李执嗯了一声，手一翻，小水塘顷刻间顺着风的方向挥洒而下。
绿婉欠了欠身：“那奴婢现在……”
“现在不急。”
李执手指动了动，将手上的大雨滴甩走，收回手。
她接过绿婉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水珠。
“如果现在去叫黛儿起身的话，太刻意了，会让秀香起疑的。”
绿婉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
外面风越来越大，倒不像是春雨。
湖心亭本身就小，亭内的珠帘白纱只有在夏季的时候才会挂上。
此时胡黛儿肯定浑身淋湿透了。
李执将手帕往边上一搁，将黑子放在一堆白子中间，继续下起棋来。
在黑子胜利的时候，李执缓缓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袖和搭在肩头的发丝。
“拿伞。”
绿婉愣了愣，随即道：“公主是要亲自去接黛儿吗？”
李执也愣了愣。
她坐了下来：“你去。”
绿婉走后，李执粉腮被窗外的桃花晕红了。
还跪在御花园的胡黛儿紧紧抱着双臂。
风雨将她从头到脚全部打湿。
因着雨水的冰凉，她倒是感觉膝盖没有那么酸痛了。
她松开双臂，抬起手，任雨滴穿过她指尖，顺着温热的掌心流向手臂。
水珠挂在浓密的金色眼睫上，将她眼底的尘埃也清洗了一遍，双眼变得更加明亮了。
曾几何时，她如同所有波斯人一样，奔放热情，敢爱敢恨。
自从她决定来天海之后，一切都开始变了。
她开始逼迫自己从大步走变成徐徐莲步；
遇见有身份的人，对其行礼；
就连她心中那一点想疯狂得到的净土，她都小心翼翼呵护着，生怕这抹净土会因为她的猛攻而拒她于千里之外。
“黛儿！”
胡黛儿转头看去，是撑着伞的绿婉。
“来，我扶你起来。”绿婉说着就要蹲着扶她。
胡黛儿拨开她的手道：“绿婉姐姐，黛儿身上都是雨水，怕……”
“怕什么怕！”绿婉笑道：“都是服侍公主的下等人，也没个高低贵贱。”
胡黛儿看着绿婉，平静的眼底生出丝丝波澜。
或许是她以前过得太辛苦了，又或者是自己靠在净土旁，连上天都对自己公平了一点。
跪了这么久，胡黛儿的腿早就酸痛不堪。
在起身的时候，试了三次才起来。
胡黛儿拖着酸痛入骨的双腿，好不容易走进门罗殿，便倒了下去。
幸得梁朔来找李执，刚好遇到这场面。
胡黛儿靠在他身上，他弓着身子不敢动。
纵然是宫女，也得留着清白嫁人不是。
站在楼上的李执心里有些慌张，但她表面却不徐不慌地对旁边侍女道：“还不下去将黛儿扶去房间？你们难道要让梁大人来做？”
语气带着三分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