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交易
为云袖找了一套干净的衣服与鞋袜后，淳太妃又走回院子。modaoge
她在地上拾了几片落叶。
隔着落叶熟练地夹起那两只老鼠的尾巴，将它们拎起来，准备拿到土里埋了。
“淳太妃，它们还没死透。”
“没死透也活不了多久了，早点埋了它们，反而能减轻它们的痛苦。”
“呵呵，倒也是。看您一点儿也不心悸，想来这些年在冷宫里也是经常处理这些东西。”
“可不是，都是逼出来的。”
“想老身也曾是官家小姐出身，还是嫡小姐，只是后来遭人陷害被终身拘禁在这冷宫里，家族也没落了。”
“什么锦衣玉食，身娇肉贵，那都是离老身很远的事了。如今，自然是什么都能干了。”
淳太妃拎着两只半死不活的老鼠，边向一侧杂草地走去，边平静地絮叨着。
这些话从她嘴里说出来，看似云淡风轻。
但赵清婉能想象及感受得到，这其中经历了多少凶险，心酸，苦楚，无奈，无助。
才终能铸成如今这般淡然无畏的模样。
“对了皇后，看来，咱们这冷宫里得养只猫才行。有了猫，这些畜牲便会有些忌惮。”
“数年前，老身也曾让秦嬷嬷帮我偷偷弄了一只猫进来养着。可惜，那只猫陪了老身不到三年便死了。”
“那三年，有它在，这冷宫里不光少了这些畜牲滋扰，老身也觉得这日子添了些许乐趣。”
“好，就听淳太妃您的，咱们养只猫。”
赵清婉站在旁边，观望着淳太妃利落地用一块碎陶片刨土来埋老鼠。
一脸浅笑地说道。
“就是不知那秦嬷嬷还能不能帮咱们弄到？”
“有钱能使鬼推磨，而且老身和秦嬷嬷也算多年的交情了，应该能吧。”
“那就好。淳太妃，那这只镯子交给您吧，您既然和那秦嬷嬷相熟，那就拜托您来帮忙打点这事。”
说罢，赵清婉便将手上的一只翡翠玉镯微微用力取了出来。
递到淳太妃手上。
“哎，皇后，让你破费了！”
“淳太妃哪里的话，这些本就是身外物，能用它换只猫进来，帮我们驱赶蛇虫鼠蚁，也算物尽其用了。”
见赵清婉如此说，淳太妃也没再推辞。
随即将镯子小心收在身上。
那两只老鼠，她也三两下将它们埋好了，随后也将云袖未埋好的那堆早膳也一并处理掉。
污秽之物，埋于阴暗地下，不脏了世人的眼。
终是它们的宿命。
下午申时，秦嬷嬷提着食盒进到了冷宫。
“奴婢见过皇后娘娘，见过淳太妃。”
“嬷嬷有礼了，这里是冷宫，您还能对我和淳太妃如此有礼数，想来不是个攀高踩低之人。”
“谢皇后娘娘夸奖。”
“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何况，皇后您还是皇后，奴婢理应对您行礼的。”
“秦嬷嬷，你是越老越会说话了，怪不得老身跟你投缘，哈哈哈……”
“嘿嘿，淳太妃您过奖了，奴婢不敢当。”
秦嬷嬷是宫里的老人儿，人情练达。
无论哪个主子落魄，她从不像那些目光短浅的宫人一样，变得轻视她，踩她，害她，不把人家当主子看待。
不过，人终有弱点。
秦嬷嬷一个最大的弱点，便是贪财。
所以淳太妃这些年才能与她达成交易，帮她做绣品，让她偷偷拿出宫卖。
而淳太妃，也能由此落得一些便利。
和两位主子寒暄几句后，秦嬷嬷将食盒里的膳食端了出来。
这些膳食又和上午洪嬷嬷送来的无异，全部是变质的。
让人一看便食之无味。
秦嬷嬷边端出膳食，边主动解释道：“皇后娘娘，淳太妃，今日送这样的膳食过来，奴婢也是迫不得已，还望二位主子见谅。”
“嬷嬷，您能否告知，是谁让您送这样的膳食给我们？”
“回娘娘的话，是……是御膳房的贾副总管。不过，奴婢猜想，贾副总管应该也是听命行事才这样吩咐奴婢的。”
“贾副总管？好，我清楚了。云袖——”
赵清婉问完秦嬷嬷，便示意云袖将提前备好的一对白玉耳环打赏给她。
秦嬷嬷见了那对成色极好的白玉耳环，眸光露出一丝喜悦。
嘴里却是假意推辞道：“哎呀，娘娘，无功不受，奴婢怎么能要娘娘的东西？”
“嬷嬷不必客气。”
“嬷嬷每日要给我和淳太妃送膳，如此辛苦，这点打赏，是嬷嬷应得的，还请嬷嬷一定要笑纳。”
“我和淳太妃在冷宫的日子，以后还得仰仗嬷嬷的照拂。”
见赵清婉在下人面前，如此放得下身价。
淳太妃目光看向她，一副孺子可教也的模样，微微赞赏地点了点头。
随后附和道：“是啊，秦嬷嬷，皇后的心意，你就收下吧。”
“老身本也想打赏你件贵重物件，好张口拜托你明日偷偷送些可入口的膳食到冷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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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何老身身上已无半件贵重物件可打赏，皇后的这对白玉耳环，秦嬷嬷你就当这是我和皇后，一人打赏你一只的吧，哈哈哈……”
“嘿嘿嘿，淳太妃您贯会跟奴婢说笑。”
“淳太妃您放心，皇后娘娘也请放心，明日，奴婢就算是冒着被问罪的危险，也会偷偷送些可入口的膳食过来给你们的！”
“好，那就有劳秦嬷嬷了。”
“也请秦嬷嬷明日小心行事，不要被人看出端倪，我和淳太妃可都不想连累您出事。”
“诺，谢谢皇后娘娘嘱咐。娘娘放心，奴婢有奴婢的法子。”
秦嬷嬷知晓，主子给自己的打赏只是一种交易。
她图财，她们只要一口能吃的膳食。
这个交易，于她不亏，亦不是啥难事。
故而不再推辞，心安理得地笑纳了她们打赏的那对白玉耳环。
愉悦地离开了冷宫。
看着秦嬷嬷的背影，赵清婉有些疑惑地问道：“淳太妃，帮咱们弄一只猫到冷宫来的事，咱们刚才为何不能一起跟那秦嬷嬷说了？”
“皇后，你还不够了解那秦嬷嬷，这人虽不算坏，可却又圆滑又贪财。”
“你能拿来贿赂她的首饰，也就这么几件，不能一次都舍了去。咱们且先看看，那对白玉耳环能让她为咱们弄几顿干净的膳食再说吧。”
“哦。看来清婉需要在冷宫里习得的生存之道，尚有许多。”
赵清婉一脸了悟地感叹道。
幸而这冷宫里还有一个历经风雨的淳太妃处处能给以她指点。
否则就她和云袖二人待在这冷宫里，她实在有些难以想象，这日子将有多糟心。
抑或她们主仆，此刻还能否安然无恙地待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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