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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六章。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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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鲶鱼李油那日亲见花如影连刘范二人都久斗不下,自是认定她功夫平平,十拿九稳。

    是以要延续他的不败神话,才会抢着出手。

    本拟一招制敌,不料花如影竟是纹丝不动,眉眼含笑,在那可怖的面具下更添诡异。

    蓦地里白影一晃,李油但觉虎口巨震,手中长蒿把捏不定,几要脱手。

    正是云游凌空将他的长蒿截了下来,这一手空手夺白刃的功夫暗含了极深的内劲,云游有意让他知难而退,在长蒿上一运力。

    一股内力导去,李油双手一麻,如被雷击,后退几步。

    暗想自己虽不是当世无敌,却也决计不信这样一位小姑娘能有如此本事,只是凑巧给她拿了兵刃。

    以喝彩来掩饰难堪:“好俊的身手,阁下什么来路?小小年纪的女流竟有如此惊人的内力,恕老夫眼拙,瞧不出来。”

    幼香忙接口笑道:“我们便是神女门的弟子,这下你可长见识了么?”

    众人一凛,面面相觑,范书驰忿忿喝道:“什么神女门,那小贱人装神弄鬼吓唬谁呢?戴个面具便当自己是那青面恶鬼么?看招。”

    他心下急欲复仇,不想为云游气势所慑,引剑便向花如影刺来。

    幼香碧妍诸女听他辱骂师尊早已不悦,又见其不知死活,纷纷回骂道:“贱男人,好生无礼,岂配与我们尊主动手,让我们先来会会你。”

    白色绸带倏地齐出,向着范书驰身子卷去,范书驰微一惊,弯膝曲腰,八条绸带自他面门扫过。

    破天门的弟子见诸女齐上,也提剑与她们混战在一起。

    一时二十余位男人将十位女子围困在中心游走。

    花如影则云淡风轻的在旁冷眼掠阵,眼瞧着众弟子将她护在中央,有如渊停岳峙,冷峻异常。

    她越是如此,云游越是心惊,只大急道:“你们还不快滚,找死么?”

    情急之下也顾不得装声,只想将他们拆开,但觉肩头吃痛,却被李油的长蒿给击了一下。

    云游见那长蒿忽地又斜扫过来,赶忙身子腾起,岂料这一蒿并不使老,中途陡然变招,由扫而刺,直如长枪猛的扎来。

    他身在半空无处借力,更无心相斗,只这么一心软,长蒿突的一声便在他的腋下扎出一道血红印子。

    花如影怒眉一轩,厉声喝道:“姓幕的,你够了,还不还手?”

    李油一蒿得手,变本加厉,嘿嘿狞笑一声,一招“精卫填海”,长蒿自上而下的舞动,漫天的蒿影向云游压将下来,便如一座大山向大海砸去一样。

    避无可避之际,云游本能的使出一招“凿壁偷光”硬生生从李油蒿影而成的大山中一飞冲天的窜了出去。

    李油只惊得呆了,想自己生平精妙的蒿法使将出来,即是小如蚊蝇也必被击落,他一个活生生的人怎地如烟似雾的消失不见了?

    忽听得云游大喝一声“着”,李油登时双臂发麻,长蒿落地,却是他已跃到了自己身后,出指点了虎口部位的合谷穴和肘部的曲池以及手腕的外关。

    这形如鬼魅的一窜,加之出指若电的手法,委实让李油觉得匪夷所思,惊为天人。

    云游见幼香碧妍已然抵不住刘范二人和众弟子的攻势,连连倒退到花如影身侧。

    花如影视而不见,依然冷眼旁观,意欲让她们多加磨炼。

    当此危势,云游双足一溜烟,连使出擒拿手法,一招“孟母三迁”自东而西,又自西而动的连换三次方位。

    刘范等人只瞧见一道白影在他们人丛中上下开去,将他们视若无物一般,畅行无阻,无不又惊又怒,却又无法可施。

    忽听云游大喝一声“撒手”,剑随声落,二十余口长剑“呛啷啷”的掉下,刘范等人好似五指被人掰开了一般,此外也并无异状。

    这一下破天门的弟子谁也不知是如何做到的,这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手法,那是生平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

    不由得由初时的惊怒继而生了倾佩膜拜之意,立在当地,相顾茫然。

    云游极善防御之功,自小在奶奶的熏陶之下,心怀大爱,而后的各种遭遇更让他看淡了生死,只觉众生皆苦,不自禁的悲悯世人。

    是以他在武学的领悟上也常以慈悲二字一以贯之,全不同于俗世武人的以武为锋利之器,逞凶好斗。

    若然将武人之学的巅峰之境比作是无坚不摧之刃的话,那他对于武的理解则是独具一格的上善若水。

    怀柔谦下,止戈为要,不战而自胜,所有的招式中无锋无矛,圆润如玉。

    故而他的身法再如何神妙,却也并不伤人,多取守势,绝无杀伐之心。

    李油初见他时不以为意,还道是寻常女子,而后听出声音似乎是男人,兼且功夫深不可测,又见了这玄妙的身法,立时脱口惊道:“他……他就是小张仪……”

    此言一出,刘范二人一凛,不待众人回神,李油顺手提起长蒿,便要溜之大吉。

    花如影见云游只守不攻,怒目而视,大喝道:“姓幕的,你在想什么?”

    云游愣在当地,迟疑道:“我……我下不去手。”

    花如影只气得双目如欲喷出火来,恼怒道:“你给我滚一边去。”

    左掌一推,云游被逼退数尺,右手绸带打了几个圈便向李油的长蒿卷去。

    李油一怔,心想这贱人便是倚仗了小张仪才敢如此蛮横嚣张,她独个儿攻来,何惧之有?

    待老夫拿了这贱人,谅那小张仪也不敢轻举妄动。

    当即回身将长蒿一收,施展出“浪里白条”的风浪蒿法。

    蓦地里长蒿舞动,有若风卷残云般向花如影反击过来。

    花如影冷冷一笑,倏左倏右的连连闪避,他攻的疾风骤雨,花如影避的也是矫如脱兔。

    数十招一过,四面八方都是残影,花如影已瞧出关要所在。

    忽地残影一收,人已踩在了李油的长蒿之上,花如影便如是粘在了蒿上,任由向何方攻来,手中的长蒿总是伤她不得。

    李油恼怒的狂挥乱舞,花如影却似在荷叶上的蜻蜓一般,轻灵惬意。

    李油无计可施,一招“暗渡陈仓”突然将长蒿掷向空中,腾跃而起,双掌转了两个圈子,“呼呼”生风。

    一掌平推,二掌倏出,这一招“长江双叠浪”乃是李油的看家本领,自忖这贱人花招再古怪也决难抵挡。

    岂料花如影竟飘若柳絮,绸带向上一拂,这两掌便轻轻巧巧的化开。

    待那头顶长蒿势如鹰击长空的向她百会穴突来,花如影纤腰一扭,绸带蛟龙出海,直向上卷缚住长蒿。

    但听“喀喇”一声,长蒿尽碎。

    李油大为惊骇,再也不敢小觑了这女子,飞身一探手,手中便多了一柄程亮的镔铁棍。

    原是那长蒿中空,一经花如影的绸带搅碎,这藏在内里的镔铁棍便脱了出来。

    他数十年间都未被人打的如此狼狈,当其极少出手之故,亦少逢敌手,即便遇上了,只要不交手不会落败。

    今拟吃定的人物,不想却是扮猪吃老虎的狠角色,怎也料不到她在数月间便可脱胎换骨。

    花如影仙袂飘飘,忽地五指成爪,直取他心房位置。

    李油大骇之下,只见白影一晃,四肢百骸间都如受到寒风侵袭,镔铁棍还未来得及施展,暗叫一声:“吾命休矣……”

    便在此时,却见另一道白影也跟着袭来,将花如影一爪阻隔拍开。

    李油死里逃生,大吃一惊,而搭救自己的“女子”正是小张仪。

    破天门的弟子固然诧异,花如影和幼香碧妍诸女更是万难理解。

    云游挡下这一爪后,又恳求道:“如影姑娘,还望你瞧在朋友一场的份上,饶了他们一命。”

    他不冷冰冰的称之为花尊主,改以昔日朋友之称,自是企盼花如影能够顾念旧情。

    不意花如影扫了云游一眼,冷冷道:“幕大圣人,你可迂腐过头了,这些人都已知了你我身份,哪能再留?”

    云游急道:“我教他们发个誓,守口如瓶,不说出去就是了。”

    花如影不禁被他这天真的话给逗笑了,仰天哈哈一笑:“你都多大了,怎还像个孩子一样,总有这样幼稚的想法?”

    李油眼珠打转,心想良机莫失,趁其不备,双足一点,便要逃走。

    刚一转身,身子已腾在半空,突然间心口一疼,却是自后背到前胸出现了一个透明窟窿。

    绸带一收,李油轰然掉在地上,鲜血成泊,眼见是不活了。

    花如影将绸带一甩,手掌便多了一颗血淋淋的心脏,还在兀自跳动。

    这一幕云游总算是看明白了,原来花如影凭空将内力贯注在了绸带上,绸带登时有如钢刀利剑一样,直剖人心,继而再卷入自己手掌。

    这一气呵成的功力即是明知其理,在外人看来,花如影和他相去三丈开外,凌空掏心,便有如是手臂突然之间长了三丈一样。

    而她又戴着青面獠牙的恶鬼面具,手捧心脏的画面,如何不教人骇怖?

    刘范等人早已吓得面色惨白,失声叫道:“她……她……真是鬼,是那掏心恶鬼……”

    花如影多在闹市行凶时戴着这面具,因之专掏男人心脏而在江湖上得了一个掏心恶鬼的名号。

    刘范二人初时只因认定她是莫少城主的侍女,谁也没将她放在心上,只道是戴了个面具吓唬人而已。

    今亲见这恶鬼掏心的场面,只吓得魂飞魄散,连腿也挪不动了。

    花如影将那心脏一抛,冷冷道:“不留活口。”

    说罢,幼香碧妍等人齐将绸带掷出,“嗖嗖”数声,那八条白色绸带有若白绫将刘范等二十余位男人的脖子缠到了一起。

    这些男人手中无剑,又魂不附体,双手紧拽着绸带,越挣越紧。

    幼香碧妍诸女站了八方,互视一眼,扯住绸带,猛的一勒,那二十余位男人挣扎一会,立时气绝,双手软软垂下,齐刷刷栽倒在地。

    云游只呆在那里,心寒无比,蓦地里竟滚落下泪来。

    幼香碧妍诸女对这等场景也是麻木不仁,没有丝毫怜悯之心,“噗噗”几声,居然举剑将那些男人的心脏尽数挖了出来,抛到一边。

    云游无可忍耐的大吼道:“你……你们……为何如此残忍?人都死了还不得保留全尸?”

    幼香不解道:“幕大哥,这些都是坏人要害我们,你何以这样伤心?

    再说了,既都是死尸,多挨上一剑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死后掏心,这是我们神女门杀人的规矩,这样也不会误会了旁人。”

    说罢又以剑粘血,在地上写了“杀尽天下负心男人”八个血字。

    云游心中忿忿不平,想这些人也都是负心人么?和滥杀无辜有什么分别,却都来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自我心安。

    他自也是良心难安,自顾拾起地上的长剑在沙石地上一下一下的狠凿了起来。

    劲运双臂,势若疯子,锵锵作响。

    幼香一愕,望了望云游,又向花如影看了看。

    花如影冷冷道:“幕大圣人,你良心可好,但这般挖下去,要闹到何时方休?”

    云游置若罔闻,默默流泪,只想着不能让他们做孤魂野鬼,即是死了也该回归故土,有所依托。

    花如影见其不为所动,正欲发难,遥见自西而来了三位身穿大红袈裟的番僧。

    他们由远而近,手捻佛珠,见此尸横遍野的惨景,当即双手合十,向着尸体躬身拜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当先一人年逾七旬,额头深陷,银须戟张,目光灼灼,显是位内功高深的神僧,然其皮肤黝黑,不似中原人士。

    其后两位年纪相若,面容枯槁,虽是骨瘦如柴,却精神健旺。

    云游觉得有些面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见过,那二人正是南隐寺的佛明佛光二僧。

    只是云游当年与他们匆匆一瞥,杂在众人之中是以并未留意,只道天底下的老和尚都是一般的模样,才会有此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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