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南山去盗书,道长来蒙怨。
众人眼见禅师进入大殿,面面相觑,诚然已证明了神剑是可取的,适才南山取之不下乃是实力不济,而非神剑有什么问题。
南山亲见这祝融神剑在自己师父手里大发神威,当下彻底绝望,掩面而逃,飘散着乱发口中不住念叨着:“是我不行,是我不行……”
他望着台下千余人众吓得脸色惨白,掉头便跑。
盟主牧远追了上去,关切道:“南山你去哪?”
岂料牧远一追南山反吓得跑得更远了,牧远就此作罢,心想他受了这番刺激,让他自己一个人冷静一下也好。
各派弟子对着南山指指点点哈哈笑道:“这小子怕是要疯了,估计是受不了这打击……”
南山心下自卑到了极点,又是失落更是自责难当。
复仇之念就像是一座大山,时刻压在他的心头,本就资质平庸,唯将全部期望都寄于这神剑之上。
不意这最后的期望也化为了泡影,这种挫败感,深深的压迫着南山的神经,让他苦不堪言。
方才他眼神朦胧间又将这台下千余人众都视作了无脸恶鬼。
而牧远一追更似恶鬼要来索命一般,让他吓得惊魂未定,步履蹒跚的疯狂逃窜。
南山一路跌跌撞撞,也不知自己绕着寺院跑了多少圈。
已然意识模糊,浑然不觉,鬼使神差的竟跑到了藏经阁的门前。
要知这藏经阁可是佛门禁地,任何弟子未经方丈允许是谁也不得擅自入内的。
南山在寺中多年向来对师父之言,言听计从不敢半分违拗,是以也从未踏足过这门内半步。距离最近的也属那日追擒盗书贼,可那是事出有因,却也未入藏经阁的房门。
当下他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这般大胆起来,径向藏经阁闯去。
恰逢今日是神剑开光之日,寺中僧人多半都在殿前守护祝融神剑。
藏经阁内只一个小和尚在那打扫经书,他见师弟南山突然闯入,大吃一惊道:“师弟?何以至此,这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出去,你不是在宝殿前负责护剑的么?怎么这般狼狈?”
小和尚看着南山披头散发的模样,还道是大雄宝殿前发生了什么大事,欲要将南山赶出,带上房门,前去宝殿。
岂料南山将他一推,一言不语,发疯似的,向着一排排的书架跑去。
双手不住在书架上东翻西找,小和尚只跟在南山身后大急道:“师弟,你在干嘛?你疯了么?”
南山不作理会,依是埋头寻找着什么,可翻了好一会,都是些平日诵读的诸如《心经》《阿弥陀经》《无量寿经》《地藏经》等等经书,哪里来的什么武学秘籍?
不禁失狂大笑,又将经书通通推翻在地,狠狠踩了起来。
那负责打扫经书的小和尚惊惧的拉着南山手臂道:“师弟,你是不是喝酒了?怎敢在此胡闹,叫师父知道了让我如何收场,还不快快……”
话还未落,南山似入魔障,反手掐住了那位小和尚的咽喉,紧压在书架上,双眼血红,怒喝道:“说,寺中的武学经书藏于何处?”
小和尚惊恐无已,被他这高了一头的师弟,提在半空,双手抓住南山的双手,两脚乱蹬,连连摇头道:“我……我只负责打扫经书,不……不知道什么……武学……经书”。
南山使力将其顶上两寸,恶狠狠道:“你不说,我现在就杀了你。”
小和尚何曾见过这般凶恶的师弟,满是陌生之感,苦于被他掐住咽喉已无法发声,只“嗯嗯嗯”的作挣扎状。
总算南山还没泯灭人性,及时醒悟过来,左掌一拍,将其敲晕,右手将其掷于地上。
他本欲就此而跑出藏经阁的房门,但前足刚一踏出,立时便又想起了死去父母的大仇未报。
心中反复煎熬,以我此时修为又无神剑加持,如何能报这大仇?
若是报不了大仇,我这样一个不忠不孝之徒,还有何脸面苟活于世?
师父不授我那南隐寺的《纯阳之力》不就是怕我将神剑夺回么?
现在不正是冥冥中父母督促我让我来这藏经阁,趁此时机取得经书么?
若然真是我父母的在天之灵在相佑的话,那我定然可以找到。
他迟疑一阵,兀自向有利于自己盗书的方向想着各种理由。终于心一定,转身回头又向书架上的经书翻去。
他四下翻找了一阵,陡然间发觉经书落地的位置声音不对。
蹲下敲了敲地砖,竟是空心?
心中一喜,将那大块地砖撬开,地面露出一个大口,并伴有火光透出。
南山不多想,顺着口子滑了进去。
他在内片刻之后,又从那口子爬出,脸上全是笑意,手中似乎多了一部经书。
口里喃喃自语道:“天助我也,果真是我父母在天之灵的保佑。”
说完又跪在地下向着天上拜了几拜:“爹娘,孩儿一定替你们报此大仇,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南山转身将地砖合上,心念一动,却是故意保留了藏经阁内的一片狼藉。
刚欲迈出房门,突然惊觉,这小和尚可是见过我的,若然他将此事说了出去,那,那……
他犹豫一会,想到师父三姑教自己的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无毒不丈夫云云,心下一横,走到那小和尚身边。
双手合十一拜:“对不住了。”
双手捏住他脑袋“咔嚓”一转,迅速退了出去。
此时的大殿前,各派弟子拥挤在一起,真虚道长似乎察觉到身后有什么异动,可在人堆里也没多么在意。
过了一盏茶功夫,空悟禅师终于从寺内走了出来,并换了一套新衣服。
原来适才练剑,体内阳火大盛,贴身衣物也被烫出了几个口子,加之调息治了一会伤,是以耽搁了不少时间。
空悟禅师淡定从容的步入高台前,双手合十躬身下拜道:“阿弥陀佛,诸位朋友久等了,方才老衲内急,还请多多包涵。”
便在此时,真虚道长只听“嗖”的一声,耳畔风响,似有什么暗器击来。
真虚道长倏地双指一夹,指中却是一个小纸团,打开一个,上面写着:“道长,欲知真相请于藏经阁会面,绝密。”
真虚道长看到“绝密”二字,果然神神秘秘的东张西望了几眼。趁人不察,猛地将那字条塞入口中,慢慢嚼了嚼吞了下去。
而后又鬼鬼祟祟的向着藏经阁的方向跑去,生恐旁人发现了这个“绝密”。
真虚道长自是问心无愧,也无惧那奸人来向自己挑战。此刻见到这字条,那是大有单独决斗之意,是以不多想便要坦然赴约。
“既然原主无力取剑,那么有哪位英雄上台与本寺的佛明佛光两位大师过招,胜者便可以直取神剑。”
空悟禅师欲让南隐寺的两位神僧作为一道关卡,这样他们二位下手也有分寸,不致伤了武林英雄的性命。若然任由他们自斗,势必会带来仇怨。
且两位神僧在当今江湖中少逢敌手,若是当真有高人能胜过他们二位,神剑交由高人代管,那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空悟禅师这番举措一则避免了各派间的厮杀,二则也可挑得能主守护此剑,并非是南隐寺有意占有,可谓用心良苦。
“我,我……”
台下群豪只听到胜者可以取剑,已然忘了面对的可是佛明佛光两位神僧,纷纷举手毛遂自荐起来。
突然一名小和尚慌慌张张跑到台前大声叫道:“师父,不……不好了,负责打扫藏经阁的慧叶死……死了,经书也像是被人盗过。”
众人一听,立时哗然,想谁人有这么大胆子,竟敢当着天下英雄之面在南隐寺内撒野?
空悟禅师一凛,惊怒道:“什么?什么时候的事?何人所为?”
“刚刚,刚死不久,我看到……看到……”
那小和尚支支吾吾不敢声张。
空悟禅师厉声喝道:“看到什么,当着各位英雄之面把话说清楚了,还道我们南隐寺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么?”
众人都暗赞空悟禅师果然够光明磊落,毫不避嫌。
“看到……真虚道长在藏经阁里面。”
此言一出,现场一片混乱,均想真虚道长和空悟禅师一直针锋相对的叫骂,也只有他有这种胆子做得出此等事来。然听得这小和尚将真虚道长的名字叫出时仍是吃惊不小。
空悟禅师听得真切,心下愤恨无已,禅杖重重顿地,大声怒道:“欺人太甚,那贼道人呢,将他给我捉过来。”
“是谁在找我呀?真是无趣,叫我去藏经阁,人却不现身,跟老道玩躲猫猫么?”
来人正是那真虚道长,他去了一趟藏经阁,空手而归。发现什么也没有,倒是看到满地的经书和一位死去的小和尚。不过也不算空手而归,至少多带了一项罪名,那就是杀人夺书。
真虚道长身正不怕影子斜,大摇大摆的走到台前呵呵笑道:“老秃驴,我还看到你一名弟子死在里面了,可别怪我没告诉你。”
他说的事不关己一样,甚是轻松,可在场群豪看客都是望着他一脸难以置信,佩服这老道的定力。
真虚道长见众人都望向自己,脸色不对劲,这才摆手道:“不要误会,不是我,真不是我……”
空悟禅师怒眉一轩,提起禅杖大骂道:“贼道人,是我弟子亲眼所见,难道是他说谎不成?”
真虚道长心下一惊,嘀咕道:“好歹毒的奸计,原来是故意设计这等陷阱,等我去投的。”
“你嘀咕些什么,做下这等伤天害理的事便想推到一个奸人头上作罢么?”
空悟禅师怒喝道。
“大家先别冲动,兴许真是那奸人设的诡计,待查清楚了再说。”
盟主牧远依是竭力追求真相。
正当此时,又一名灰袍武僧跑了过来骇然道:“师父,我在死去的慧叶手中发现了这个,并且……并且……”
“并且什么?快说。”
那灰袍武僧回头看了看真虚道长,低声道:“并且慧叶胸前中的正是道教的玄明神掌。”
言罢众人和空悟禅师一齐惊向真虚道长看去。
而最最感到意外的却是躲在人群后的南山。
方才慧叶小和尚明明是死于自己的折颈,为何又冒出了什么玄明神掌?这可让南山也糊涂了,莫不是这道人犯浑,在死去的慧叶胸前又印了一掌?
真虚道长终于有些慌了,只摆手道:“不是我,真不是我……”
空悟禅师拿起灰袍武僧交给自己的物事一看,却是一块道袍的衣角。
“这是在慧叶手中发现的物证,贼道人,你更有何话要说?”
真虚道长将自己身上道袍拉过来一看,只见自己道袍已然缺了一道口子,正与空悟禅师手中那块衣角刚好吻合。
这一下可谓板上钉钉的事实,跳什么河也不管用了,真虚道长只茫然不解道:“这……这真是活见鬼了,我的衣角怎么跑那小和尚手里去了?”
“你不必再在我们面前演戏了,现在是人证物证俱齐,你这恶道,杀人夺书,还请盟主替我死去的弟子主持公道。”
“对……对……,还有我们……”
各派弟子一齐向真虚道长讨伐起来。
快先行和三君子等人都是眼望着高台上燃着熊熊烈火的祝融神剑微微而笑。心想,打吧打吧,我正好可以趁乱取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