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缘起缘灭皆在四海八荒算计之中
庆国洛平西绛侯府沈括书房内。
沈括与叶延谈起东安侯方舟在朝堂上被云烨训斥并责令其每年多缴纳一千贡税之事,怕是上次在北镇侯府的宴会其子方晋所说的言论导致的。
沈括回忆里。
云烨坐于高阶龙椅之上,嘴角一丝丝笑容仿佛是凝固在他脸上化做一个弧形,瞳眸中隐隐藏着阴沉肃穆,“东安侯,朕听闻陀城通商之车颇多,足以近些年证明陀城物产丰富啊!”
“烨帝统治之下,庆国国泰民安,陀城自是安家乐业,是以收成有所增加。”
“收成既已增加,你又何须对陀城的守将多有不满?”云烨虽是疑问的语气,但却气势生威。
方舟听言,恭敬的立于朝堂之下,“臣不敢,陀城守将在内护着百姓安居乐业,在陀城边界之外又守着边塞抵御外敌,劳苦功高,臣未怎敢对其有怨言。”
“哦?那既如此,陀城地大物博,那每年多缴一千税对你来说也是不足挂齿,能为庆国尽绵薄之力,你可愿意?”
东安侯方舟心下了然,他不紧不慢跪于殿下,“臣自当为庆国鞠躬尽瘁。”
云烨料到方舟不敢不从,于是转而和颜悦色道:“东安侯如此为国,乃我庆国之大幸。”
闪回。
“方晋如此大胆且蠢笨至极!叶家一向对庆国,对烨帝忠心耿耿,只是多勘查了几遍通商的马车,若他没有问题,又有何惧!”叶延性子憨厚直爽,他只会说出自己内心真实想法,从不拐弯抹角。
沈括何等精明, 他不想议论此事把是非引到自己身上,他明白云氏和叶氏血脉早已融为一体,云烨现下在朝堂所行之事足以代表他心向叶家,既给东安侯方舟一点警告,又让叶氏扬眉吐气了一遭。
沈括思忖着如何回答,他慢悠悠的斟茶递给叶延,叶兰此时便带着沈曼卉走了进来
“快让姑母看看,多年未见可长大了?”叶兰语气关切,上下打量着满脸笑意的看着叶延。
叶延向叶兰行了个礼,问道:“姑母身体可还康健?”
“都好,都好,许久未见果然挺拔壮实了许多。”
叶兰对这个心里认定的女婿相貌言谈,家世地位都非常满意,她慈祥的笑着拉过身后的沈曼卉让她与叶延对立而站。
“这是你的表妹曼卉。”
“曼卉见过表哥。”
沈曼卉垂首抬眼细细打量着叶延,身姿挺拔如苍松,气势刚健似骄阳,眼神有神且凌厉,他身披黑色百花战甲,威风凛凛。
这一刻,沈曼卉心跳好像漏了一拍,她感觉透过栏窗的阳光更温暖了,房间里的墨香也变的格外宜人扑鼻,她的眼神忽而变的柔情似水,情意绵绵。
叶延在府里这几日,叶兰挖空心思的让叶延与沈曼卉相处。叶兰今日嘱咐沈曼卉送些糕点给叶延,明日又要她邀叶延在府中园内同游。
沈曼卉肌肤如雪似玉,娇艳欲滴,双眼顾盼生情,一举一动都是女儿家见到心上人的羞赧。
叶延的侍卫们都看的出来沈曼卉对叶延生了情,叶延也知道他的姑母有意撮合他和沈曼卉,他父母已逝,姑母做主自己婚事也没什么,可叶延偏是个一门心思的人,他这几日不论做什么,脑海里经常窜出他初见沈墨清的画面,沈墨清眼神怯生生的,当时像极了惊的小白兔。
明日便回军营了,叶延很想把他手里这个陶哨送给沈墨清,这里面有一只来自赤国的白发老者培育的蛊虫,白发老者只说这个陶哨若是赠予给某人,那人吹起陶哨叶延便会有所感应。
叶延遇见白发老者时,正值冲龄之年,因着年幼他觉得此物有趣,会经常放在手里把玩,慢慢的对这个陶哨竟有了些感情。
赤国的老者曾对叶延说,世间万物都有因果,缘起缘灭皆在四海八荒的计算之中,送蛊这个东西亦讲究的是缘分,适人适地适时,他想送蛊的人自会出现,到时顺着本心就好。
叶延觉得自己想要赠与陶哨的人出现了,那人便是沈墨清,只是他不知道这样是否唐突,毕竟他们只见过一次。
叶延从未跟任何人打听过沈墨清的事,只知道她是北镇侯沈括的次女,少年将军第一次对人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情,他只觉得有点羞于提起,亦不想跟任何人分享。
想着叶延觉得不能再等了,他询问了府邸的丫头得知了沈墨清的住处,他站在房门前踌躇了一会,只觉得自己好像面对数以千计的敌人时都没这么紧张。
终于叶延叩了叩门,听着里面的脚步声他心跳的越来越快,快到他能清晰的从耳朵里听到咚咚咚的声音。
“延少将,您怎么在这?可有事找我们小姐?”萧萧一脸惊诧的看着叶延,他正揉搓着他的大手,跟第一次见到他时气质竟完全不同了。
“有事。”叶延言简意赅,嘴唇紧闭,紧张的吞了一下口水,他盯着萧萧心想怎么还不去把沈墨清找出来。
“啊啊,少将等一下,奴婢马上去通传。”萧萧只觉得叶延行为有些古怪,才意识到自己应该先去通传小姐。
片时,叶延见到了沈墨清,他看到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他呼吸竟开始困难了起来,他的大手拍了拍心口的位置,试图让自己不那么慌张。
叶延局促不安的样子被沈墨清看在眼里,她疑惑的看着叶延,心里想,叶延寻他何事,为何半天不言一语。
“延少将,可有事找墨清吗?”沈墨清试图提醒叶延,毕竟两个人现在站在闺阁门前。
叶延好似鼓起很大勇气一般,“这个与你。”
叶延扳开沈墨清的手,把陶哨放了进去,没有一句解释转身便离开了。
叶延和沈墨清都没注意到蛊虫在叶延递出陶哨的时候爬进了他的手指。
沈墨清呆呆的站在原地,她拿起叶延递在她手里的东西,似是一个陶哨,月牙形的,外面漆着黑色的陶漆,镂空雕刻着狼图腾的图案,精致异常。
沈墨清不懂叶延为何会送个陶哨给自己,亦不知道这个东西有什么用途,她疑惑的回到了房里。
“小姐,少将可是送了你什么东西?”萧萧也跟着好奇起来。
“一个陶哨。”沈墨清把玩着陶哨回答萧萧。
“这是什么意图?难不成延少将心悦小姐?”萧萧把头凑了过去,想要仔细看看这个陶哨。
“别瞎说,才见一面谈什么心悦。”沈墨清也说不清,这段时间发生在自己身上奇怪的事太多了。
“不管什么意图,这物件倒是好看,小姐挂在荷包上倒也合适。”说着萧萧将陶哨穿了个绳子系在了沈墨清的荷包上。“跟小姐绣纹山水墨画的月白荷包正相配!”
庆国洛平西绛侯府沈曼卉房间内。
沈曼卉的丫鬟来报,说叶延打听了沈墨清的住处,听罢她柳眉倒竖,拍着桌子对母亲说道,“沈墨清如此不安分,不知使了什么狐媚子术让表哥打听她的住处与她相见,就算成了王妃也是下贱坯子!”
叶兰厉声道:“此话你跟我说说也就罢了,万不可让旁人知晓,如此刁难无理,辱骂庶妹,还是未来的王妃,名声都要坏了。”
沈曼卉听罢母亲的话,语气稍有缓和,她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说道:“可是母亲,表哥根本没见过她,怎么就被她勾了去。”
“左右她已被烨帝赐婚,你急什么,见一面你就沉不住气,以后就算嫁到将军府,我恐你日子也不好过。”
叶兰耐着性子,沈曼卉从小锦衣玉食,是被惯坏了的,有些东西她要慢慢教沈曼卉。
“我向你表哥表明了要让你和他定亲的意思,他只说军营日子凄苦,恐你娇气难以适应,并未回绝。一个庶女身份,地位,样貌哪样能与你相争,你把她当作威胁恐失了身份。”
“真的,表哥真的没有回绝?”
沈曼卉身子往叶兰身边靠了靠,双手缠住母亲的肩膀。
“是啊,你尽可放心了吧,”
叶兰把手搭在沈曼卉的手上,心里想,敲打沈墨清的事还是她来做比较稳妥,卉儿尚未明白其中厉害,仅凭着一颗少女心爱慕着叶延,这样以后也是吃亏,许多道理要让她慢慢明白。
庆国洛平西绛府宴厅内。
西绛侯府给叶延设宴,这种场合原不会邀沈墨清,但叶兰故意寻着沈墨清过来,是为了给她提个醒,在吉安就不知使了什么法子让云烨赐婚她与玖幽王,现下叶延她也要横伸一脚。
今日的沈曼卉淡粉色华衣裹身,外披白色纱衣,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整个人好似随风纷飞的蝴蝶,她端坐在椅子前眼睛柔情似水看着叶延。
“墨清到了,快落座。”叶氏笑盈盈的对沈墨清说道。
叶延目光如炬看着沈墨清,转而又有点慌乱,眼神飘忽,似怕被人看到,而这个小小的动作恰恰被叶兰和沈曼卉都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