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地问入道
第262章地问入道
二狗前世的道家与佛门,可算是人类文明之树上所结出的两颗璀璨的信仰之花。
她们是人类这个种族在探索未知的过程中所形成,对外在世界和内心世界的探索和思辩,是智慧劳动的体现。
不过在这个超凡的世界里,道与佛的起源和发展却是一根藤蔓上所延伸出的截然不同的两种情况。
道起源于自古老时代就开始的民众们对天地自然的认知,道是人们通过对大自然的观察、实践,总结,从而形成的一种知识和哲理的积累,已知和未知的集合。
人们对自然的已知,衍化出了医学、工具学、农业、手工业、天文、历法等一系列指导人们生产、生活的知识和技艺,是为术。
而人们因为对自然的未知,故而畏惧,因为畏惧而崇拜,对神明的崇拜,对天地的敬畏,发展出了祭祀和礼法,是为巫也。
恐惧并不能抹杀人们的好奇心,他们渴望将未知变成已知,而这个实践过程则被人称之为道。
求道者,乃将未知的巫转变成已知的术的践行者,人类当中的先行者,先知者。
而超凡的世界,未知是无比危险的。
当某些不可名状的存在被求道者们偶然但又必然的发现时,可怕的灾难就降临到了这个世界。
为了对抗那些灾难,先行先知者们不得不走到了一起,组合成了一个抗争灾难的守护组织。
这个组织从松散到严密,然后再从严密走向松散,如是三番,她曾经拥有很多名号,包括已知的巫族、玄门、炼气士、天庭等等,还有更多已经遗忘的名号,但最终只剩下一个道家的名号。
有趣的是,道家的先贤们在探索未知的过程中,曾误打误撞的制造了许多奇迹,其中有名传千古的百家争鸣,有跌宕起伏的超凡战争,当然最动人心弦的却是一种个人的奇迹——永生者的出现。
不老,不死,不灭。
任凭岁月流淌,我自巍然不动。
永生者的出现,对于人类这个寿命短暂而又人生璀璨的种族来说,简直就是一种爆炸性的震撼。
平凡的人们狂热的追捧他们,崇拜他们,神化他们,供奉他们,学习他们,祈望能像他们一样永生不死。
但是人们对永生的追逐就像一个愚者的笑话。
如果说永生者是不可复制的,但新的永生者总是不经意的出现在人们身边,甚至当人们发现他们的异常之时,永生者自己却也才恍然他们的幸运和与众不同。
可要说永生者可以复刻,却又从未有一个刻意追求永生的人能够实现对永生能力的复刻。
永生者的能力可遇不可求。
这对那些沉沦于时光长河的凡人求长生者来说无疑是一种绝望的否定。
绝望诞生嫉妒,嫉妒引发仇恨,而仇恨则是杀戮的助燃剂,曾经有一段时间,被嫉妒和仇恨所侵染的人们开始疯狂的捕杀围猎永生者。
他们追捕永生者,折磨他们,拷打他们,最终甚至将永生者的身体分割并吞食,他们认为食用永生者的血肉会让他们变得更加长寿。
许多永生者被杀死后便真的永远死亡,但也有一些更强大的永生者即便被人杀死之后,却依然可以从时间长河中重新复生。
这些复生者有的被恐惧所支配而离群索居甚至远走他乡,也有的复生者重新回到普通人类中间,开始用自己的方式扭转并改造人们的观念,引导他们从对永生的仇恨和梦魇当中解脱出来,走向真正的文明之路。
其中最强大且影响力最广泛的三位复生者被后人们尊称为“三皇”。
当然人们对永生的追求并没有就此消失,她被记录在道家的典籍密档里,并成为了许多求道者的毕生追逐。
当然,长生不老这个项目,在科技不发达的古代,甚至包括现代都是一个伪命题,千百年来不知让多少帝王将相为之痴狂疯魔,而且其中大多数都是些真正的绝代人杰。
当然未来如果科技足够发达,人类或许能够从基因层面解决衰老的问题,当然那已经算是一个较为遥远的话题。
而佛门则是一位远走他乡的复生者,于中原之外的部落邦国中建立起来的一种宗教信仰。
这位被凡人的疯狂吓坏了的复生者有感于人们对长生的痴狂渴望,并结合自己复生的感触,却创造出了一种独特的修行理念,
其宗旨是修心不修身,修来世不修今生,以今世因,求来世果,讲求“抛却臭皮囊,得享大自在”。
当然这位复生者弄出这般法门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了让人们忘却长生,不再纠缠于对永生者的仇视和嫉恨。
不得不说这位复生者搞得这一套真的很有效果,在他执掌那片化外土地的权柄的数百年甚至上千年间,他的子民们就像沉默的羔羊一般,老老实实的维持着几乎一成不变的生活。
这里是复生者的极乐园,亦是平凡之人的地狱,但是那些受苦之人却又不觉地狱之苦。
可惜这种阶级固化的社会,并不符合某些不可描述的存在的口味,祂们巧妙的引导一些野蛮的荒野部落冲进了复生者的极乐园,并对那些堕落无知的佛之子民进行了残酷的杀戮和奴役。
复生者凭借着自己的不死特性,曾连续三次化解了来自野蛮部落对佛门的绞杀,并将他们同化为极乐园的一部分。
只可惜在面对第四次侵袭时,复生者被可怕的不可描述之存在所捕获,他的宗教也被可怕的存在鸠占鹊巢。
当然,以上这些佛门的隐秘在往常并不为常人所知,直到一位叫做陈祎的洛阳人跋涉万里远走天竺,却才从废墟中发掘出了部分真相,并将这些隐秘编导为佛门秘典,立下了新的大乘佛法派系。
地问虽然算不上真正的大乘佛法传人,但他能够执掌地涌佛寺,成为对接文人墨客的外系禅师巨头,就意味着他绝对是一个对佛门秘典有所研究的高僧。
如果是正常情况下,出于自身的身份和地位,地问禅师是绝对不会背叛佛门的。
只可惜现在却并非正常的时候。
地问不惧死,但他却又不想让自己死的如此一文不值。
毕竟和尚们跑出来追杀二狗,说白了就是为了女人和财货,只不过第一批和尚死的有点惨,他们却才派了第二批高手来复仇,但究其根本却还是有些师出无名。
地问绝不想未来人们谈起他的死,却道他是因为抢钱抢女人而被人给杀死的。
别看佛门不这么认为,道门一定会这般宣传一波的。
当然地问更不想像个没格调的小混混一样直接跪地求饶,故而才对二狗提出了赌约,要以佛偈和道蕴诗来为自己的叛释作一下注脚。
对此二狗自然是不屑一顾的,老子这特么逃命反杀呢,谁耐烦你个秃驴来投,还要搞甚诗偈作耍,给你脸了啊!
再说,谁知道这厮是真心投降,还是准备假降背后捅一刀?
老祖宗的史册里可是写得明明白白的,有多少觉得自己王八之气很四溢的傻缺,就是被胜利冲昏了头脑,在战场上肆意的招降纳叛,然后变生肘腋,被所谓的降军反手一个背刺,大好的局面就此毁于一旦。
就算是先前的薛道光,若不是他开局就对了缘大和尚下黑手纳了投名状,又有薛道原对薛道光的身份做保,你看二狗敢接纳薛道光不?!
就算是有了双重保障,二狗也只敢给薛道光有限的信任,至于甚推心置腹的充分信任,那绝对是想都不要想。
自从荆轲带着樊於期的人头踏入秦王大殿,发起惊天一击失败之后,华夏千年以降,任何一个归降者的信誉值都被打了一个很大的折扣,更何况后面还有黄盖(赤壁之战)、朱序(淝水之战)等等无数诈降者的添砖加瓦,以至于到了隋唐时期,战时投降已经变成了一项成本很高的信任危机。
例如猛将尉迟敬德初投李二凤时,正赶上二凤攻打王世充,结果唐军碰上了危机,二凤左右嫡系将领谋臣便都建议了二凤斩杀尉迟敬德,免得这厮叛逃作乱。
最终李二凤毅然给予了尉迟敬德充分的信任,然后收获了尉迟敬德的绝对死忠。
当然如尉迟敬德这般的人物毕竟是少数,更多的还是那些因为真心错付了而翻车的例子。
所以二狗便是对薛道光都不曾有十成的信任,至于地问这般的战俘之人,放又不能放,二狗觉得还是一刀砍了便宜。
故二狗冷笑道:“大师乃佛门高僧,若得叛释入道,只怕与名声有碍。为了大师的声誉计较,我便不与伱作赌,还是直接帮大师兵解脱骸,送尔去西天极乐见佛祖为妙!刘堡兄弟,送地问大师一程!”
刘堡闻言,却要抽刀砍杀地问。
地问听得心惊,只色变大呼道:“小儿恶毒,安敢滥杀名士!毗陵师兄救我!”
那薛道光却也连忙上前拦阻,他与二狗说道:“陈家小哥儿且听在下一言。地问师弟乃是京师有名的诗家,其人常乐善好施,名声广传,小哥儿如若杀之,恐失天下人望也。且地问已然手脚全废,纵有天大的本事却也无有甚害处,倒不如全他一条性命,以彰小哥儿的仁德。”
二狗却笑道:“杀或不杀地问,区区虚名皆与我无碍也。不过念在真人与他求情的份上,我便饶恕他则个。真人,这地问我便托付与你监看,但他有些差池,还望你不要手软为好!”
薛道光叹了口气,他现在才意识到,眼前的少年并不是一个可以轻易糊弄的主儿,谨慎,多疑,果决,心狠手辣,不滞于名利,简直比那些世事通透的老鬼还要难缠,真不知道镇魔人中怎生冒出的这般恐怖的少年英杰。
二狗倒也不曾闲着,他将俘获的良驹与众人分派了,如了缘的紫骝归了薛道原,了真的火烧云(腹部和四肢毛色火红,唯顶背和鬃毛有些红白的马儿)则由刘堡纳了,算上地问的那匹黑头白腹的盗骊暂归李助所骑,以及被二狗送给李守真的花斑豹,诸人竟得每人分获一匹上等良骥。
你没看错,二狗骑乘的是那匹最漂亮的照雪,当然他并不准备将这匹漂亮的令人心醉的马儿当作自己的真正坐骑,二狗已经为它想好了去处。
众人稍后收拾了战场,将死去的和尚们的尸体俱都收敛埋葬,然后便自在这处继续等待可能上钩的鱼儿。
只那边地问虽有薛道光看顾,却始终不曾安分,他只道:“陈家子,你自负诗才词情,何不作佛偈一首,以助我脱劫!”
二狗早歇在旁,皱眉问道:“禅师多番诱我作佛偈,此又言脱劫,却不知是何样道理?”
地问却道:“我等入得佛门受戒,曾与天尊佛陀有约,日后若要破释脱身,须得有善言入释经,或可为佛偈,或可为佛理碎言,但得动性处,便可身无挂碍脱身归去。否则便魂归极乐,受佛陀管束。我在京师广交文人墨客,虽写得诗章无数,却无一能破誓约,故来求教小哥儿,且救我一救。”
二狗笑道:“大师能入极乐见佛陀,岂不是天大的好事,又何必寻甚佛偈破誓约呢?!”
地问哼了一声道:“极乐!极乐!佛陀自己都在极乐世界超脱不得,似我等入得哪处,只合作得供佛陀吞食吃饮的猪羊果品,那是比死亡更惨不堪言的结局!”
二狗有些不信,便问薛道光,只薛道光道出此世界佛家的隐秘,却让二狗彻底傻眼。
虽然佛门很多时候对自身的起源多有隐晦,但是很多佛门宗派都承认佛陀是某位来自亚空间的大能存在,据说那是一位执掌生命权柄,可以御使瘟疫的恐怖存在。
祂的名号叫做释迦,身形大如山岳,体态臃肿,周身荡漾着无穷的生命伟力。
释迦借助瘟疫的力量传播信仰,其信徒被称作瘟疫僧,曾经在中原大地制造了无边的浩劫,当时的中原百姓被祸害的几乎十不存一。
可以说,瘟疫僧之于那个黑暗恐怖的时代,简直就是一种绝望的禁忌。
后来木兰帝姬崛起,率领镇魔大军四处荡魔祛邪,扫灭魔窟,其中最重要的一役,就是扫灭那位释迦于现实世界的道场,包括释迦亦被木兰帝姬及其追随者所斩杀。
但是释迦并没有真正死去,祂只是被驱逐出了现实世界,其又在亚空间的未知之地建立了佛国,亦称极乐世界。
一般的佛门信徒死后,其灵魂并不能前往极乐世界,只有那些被佛陀的戒律标定的僧侣,死后才会被引入亚空间的佛国。
比较有意思的是,自释迦被驱逐之后,祂传下的教派道统又不知被谁家给鹊巢鸠占了,教义也被大幅度修改。
许多智慧通达的高僧在修为达到一定程度之后,就会有一定几率窥见极乐世界的真相。
比如极乐世界只是一座腐烂遍地的囚笼,而任何被那座囚笼选中的灵魂,只要能提供有趣的知识或者哲理,就能免除被囚禁的命运。
但有识得真相的有识之士,从无有人愿意身陷其中。
所以地问迫切希望二狗能作得一首有水准的佛偈,帮助他脱离真正的苦海。
二狗记忆里倒也不缺那些有名的佛偈,只他担心这地问到底值不值得自己援救。
薛道光道:“陈家哥儿但有好偈,直说出便是。若得能让地问师弟脱离劫难,总归是一件功德无量的好事。”
二狗道:“罢了,我便诵得一偈,至于能不能救尔等,却只能凭天意了。”
说着二狗便口诵一偈,曰:
迷时悟道叩天关,踏遍一山又一山;此身已入含元殿,更向何处觅长安。
能解禁出来,真的很不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