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天生光头?胎记?
于大伟今夜睡得并不踏实,作为陈国辽东道行军统领,掌控着自辽东进入陈国的各大交通要道和城池,毕竟刚刚就任两年的行军总管,就遇到了十年一次的“永兴武典”。自两个月前起,开始陆陆续续有武者经辽东入皇城,每日进行的巡逻检查以及例行排查,已经让守城将士们身心俱疲。
可武人毕竟是江湖中人,城内的规矩对武人来说看起来就是那么可有可无,所以自打有武者入城开始,辽东道上的各座城池就开始不再安生。先是谧兴城内有一武者在酒楼就餐,垂涎酒楼老板娘美色,借上菜之时趁机揩油,被另一位剑客看见,路见不平拔剑相助,将那名武者直接砍成废人,随即提剑而走,待到于大伟的守城将士赶到时,那剑客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本以为这种事情只是个例,谁成想这只是永兴武典前的开胃菜。紧接着,潍昌城发生帮派械斗,一个宗门因不满酒店客房住宿环境,直接去楼上雅间将雅间房客的行囊扔了出去,不巧的是这名房客是另一宗门的名誉长老。双方见状,更是分外眼红,直接拔刀相向,直砍杀的是天昏地暗。待到于大伟的官兵来到战场,也就只剩下收尸的份儿了。
“报!紫御城内有剑士决斗,二者临死前各递出一剑,二人均已气绝身亡。”
“这他娘的能打起来?决斗还能死人?”
“报!端齐城内有武人为争夺花魁,在醉仙楼大打出手,一人身亡,另一人重伤昏迷!”
“为了个风尘女子动手?这他娘的也能打起来?”
“报!富盘城内有刀客抢夺武者佩刀,双方发生火拼,刀客断掉一只手臂,那武者瞎了一只眼!”
“刀也抢?这他娘的是江湖武者还是流寇盗匪,怎么什么事都能打起来?”
此时,已是入夜,可辽东道内的各大城池要地还是在不停地来报,基本都是江湖武人之间的厮杀械斗,大部分原因也都是彼此之间看着不顺眼就直接暴起拔刀,反正只要动刀动剑了就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等于大伟的雄兵赶到,基本都是去打扫残局,给人收尸的份儿。
好不容易,夜深人静了,于大伟揉了揉自己青筋暴起的太阳穴,借着烛火看向铜镜,自己那布满血丝的双眼,本是而立之年的行军统领,仿佛这几个月老了十几岁。
“唉,早知如此,不如在东守军继续当差,跑来当什么行军统领”自嘲一句后,于大伟见府邸之外再无传令士兵上报,便脱了官服,熄了灯火,准备下榻就寝。毕竟这几月以来,各城各地上报的基本都是武人撕斗,连日常的偷鸡摸狗和杀人放火都少了不少。
躺在床上,于大伟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舒坦,这段时间基本是没日没夜的伏案工作,处理要事,难得今晚清净的早,趁着睡意正浓,早早睡下。
“报!急报!急报!”
腾的一声,于大伟从床榻上坐起,眨眼间,刚刚酝酿好的睡意消失的无影无踪,一双血红双眼看向外面,脸上看不出是疲态还是怒容,将那名传令士兵放了进来。
“报告大人,鹰隼城内有贼人械斗!”
“哦,可有人员伤亡?可有房屋被毁?”
“回大人,鹰隼城内部情况尚不清楚?”
“怎会不清楚?城内守军呢?巡防士兵呢?”
“这个这个”
“吞吞吐吐的像什么样子,有什么话直接说!”
“方才,鹰隼城内有两名武者凌空对峙,手段功法极为高明,守城将士见状本想驾马出城传递消息,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快说!”
“只是将士上马后,正要出城之时,城内突然出现一股雄浑无比的威势,把把把马都震死了,五脏六腑全都震烂了,消息还是城内一名半步天阶的武者逃离城池后偶遇巡防士兵才传回来的。”
“什么!什么高手能把马给震死!快快备马,传令!云豹营骑兵五十人先行前往,二十里一传消息,龙胆营携枪兵百人,鸾凤营携弓弩手百人,速速整合前往鹰隼城,永兴武典在即,可千万不能出差错!”于大伟这边下着一道又一道的军令,一边心中暗想可万万不能出大事啊!
而鹰隼城这边并不知道自己闹出的动静已经大到惊动了辽东道的行军统领,在慧能和尚的将进酒终于出鞘后,带来的并不是大伙想象中的剑气纵横,亦或是佛法无边,而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杀气四溢。那浓厚不散的杀气,在出现后凌空凝结,带来的恐惧感好似将在场众人带回到远古野兽的修罗战场,甚至让一些武学造诣浅薄的武者感官出现幻觉,仿佛在鹰隼城内能够闻到一丝血腥味儿。
“重新认识一下,云梦寺和尚——慧能!”
说完这句话,慧能和尚提起将进酒,直接砍向对面的李鬼老者,那李鬼见长剑直挺挺地向自己砍来,抬起骨剑就要格挡,在长剑与骨剑即将触碰的一瞬间,老者突然汗毛倒立,整个人仿佛如临大敌一般,突然抽身远遁,站在远处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目光死死的盯着对面这个和尚,生怕他一瞬间就会消失在视野之中,下一秒就将长剑放在自己的要害之处。
李鬼非常确信一点,那就是刚才那一剑自己如果挡下了,只会有一个结果,那就是那把将进酒会直接砍断自己的骨剑,然后所携带的冲天杀气会带着剑锋一直砍向自己的骨甲,在身上留下一道恐怖的伤痕!
“怎么不挡了?害怕了?”慧能和尚的杀气笼罩二人周身小天地,让下面的人无法听清二人的交谈,一改往日的玩世不恭,说话言辞也较之前越发冷静,甚至有些冰冷。
“你你究竟是何人?一个和尚,怎会有如此杀气,即便是久经沙场的士兵也不会有如此这般恐怖威势!”
“我是何人,你死后自会有人告知于你,李鬼,你方才不是问我,我死后能否见到佛祖么?告诉你,不能。无论我生前修行多少佛法,结多少善缘,都抵不了我此生所制造的业障,你与我一样,都是被地狱摒弃之人,黄泉路上也不过是比我早去几日。所以,你纳命来吧!”
说罢,慧能和尚手中剑悬停于头顶,自剑尖开始震颤一直延续到剑柄,仿佛这把剑已多年未出鞘,激动的如同小孩子一般。
“一式,天上来!”三字念出,将进酒长剑停止抖动,在慧能头顶四处散开,拉出数十道长剑分身,慧能双指并拢,向李鬼一指,数十道长剑自身后飞出,直指阴森老者。
“御剑术!这是青云境强者才能掌握的玄妙功法,大师父竟然是一名青云境强者!为何这么多年我竟不知”秦弈看着慧能和尚的御剑本领,惊出一身冷汗,本以为慧能和尚每日酗酒过度,不习佛法,最多也就是个涅槃境高僧,能出手逼退这老者就已足够,没想到他的大师父竟然是一名青云境强者!
李鬼见状,赶忙运起功法,将骨甲膨胀数倍,同时左手砸碎右肩的一只骷髅,说了句“裂骨分魂!”自身亦幻化出多个分身,来抵御飞来的剑雨。只见那数十道将进酒,裹挟着浓郁杀气,以一种不见血誓不归鞘的决心朝着李鬼刺去,尽管那老者早有准备,可还是被一道剑气精准的刺向左肋,骨甲应声碎裂,顺带着也击穿了老者的肋骨。
“疼么?李鬼,你可知当年却邪军的疼要比这强过百倍,千倍,万倍。”
“你你你到底是谁,怎会知道却邪军,又怎会驾驭如此高深的御剑心法?”李鬼喘着粗气,按住自身伤口,断断续续地说着。
“你下去问阎王去吧!”
说罢,将进酒剑锋之上开始笼罩杀气,由刚开始的浅淡雾霭色,逐渐凝结,最后形成犹如鲜血的暗红色,随后杀气不断延展伸长,在慧能手中逐渐凝聚成一把长约十数丈的猩红巨剑!
“二式,不复回!”长剑在慧能手中只是简单的一招刺击,猩红巨剑竟带着如波涛般汹涌的威能,如泰山压顶般向那老者袭去。那老者在见到巨剑出招的一瞬间,连续三下接连打碎身上三处骷髅,自身气势直线上升,手中骨剑也一再变大,“以骨问道!”随即也是一击刺出,以硕大骨剑直面那猩红巨剑!
“快,再快点,快马加鞭,马跑死了就换匹马!”于大伟此时不单是手上,就连额头和后背都冒出冷汗,因为当他视野所及范围内看到那把猩红巨剑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今日在鹰隼城械斗的已经不是前两天的那种小打小闹了,他现在期盼的是那两名武者可万万不要一激动便毁了鹰隼城啊!
猩红巨剑在与那骨剑空中对垒后,二者如蛮牛较劲一般不退不让,最后竟然那骨剑率先出现裂痕,随后巨剑趁虚而入,以冲天杀气侵入骨剑之中,一息过后,骨剑应声碎裂,在空中化为齑粉。对峙的失败,让那老者也受到内控反噬,顿时口吐鲜血,向后倒去。
老者晃晃悠悠的站起身来,用手抹了把嘴上的鲜血,朗声笑道
“好!好!好!竟然能将老夫逼到这份田地,但老夫也不是软柿子,秃驴,你看我接下来这招!”说罢,李鬼老者双拳砸向五具骷髅,将那骷髅砸的粉碎,随即气机流转再度加快,已经有青云境强者的威势。
紧接着,李鬼身上骨甲再度发生变化,在吸收了老者身上的气机后,骨甲离体而出,在空中泛起黑雾,待黑雾散去,一只长相狰狞,遍布骨刺的漆黑骨龙在空中出现,吓的地面众人闭上了眼睛。
“那是什么东西?怎长的如此狰狞恐怖?快,再这么下去鹰隼城被毁只是时间问题,一定要赶在他们用尽全力之前进城阻止!”于将军见城上又出现一只狰狞巨兽,顿时心生寒意,眼见着自己的脑袋已经快要离开自己的脖子了。
“大和尚,你竟然能够将老夫逼到这副田地,这骨龙是老夫用十年打造的法器,从来没向外人有所展示,今日你能死在它的手中,也算值得了!”
只见那条骨龙在空中吐出一口煞气,随后伸出骨爪向慧能和尚抓去,慧能转身躲过之后,那骨龙竟直接将尾巴甩向慧能,直接将他甩出数十丈之远。顿时,慧能和尚的五脏六腑也是气血翻涌,一抹鲜血自嘴角渗出。
“哈哈哈,大和尚你之前的风光呢?你的御剑术呢?我看你如何对抗这庞然大物!”李鬼老者骑在那骨龙身上,看向身下的慧能和尚。
慧能由单手持剑改为双手,同时身上浓郁杀气再度出现,那老者见状没有给慧能蓄势的时间,而是再次以骨爪袭来,和尚闪身躲过,没有还击,而是继续双手持剑蓄势。骨龙不打算给慧能半点机会,张开巨口,口吐鬼火,幽绿色的鬼火如炼狱之火般向慧能涌来,就在这时,慧能睁开双眼,说了句“好了!”随后,骨龙所喷出鬼火被将进酒尽数吸入剑身之中,而长剑也因吸收过多威势而不由自主的颤抖。
待到骨龙将鬼火喷吐殆尽,那长剑的颤抖也已经停止,慧能张口说句“该我了,三式,三百杯!”只见杀气由长剑剑尖以涛涛江水形状喷出,在慧能和尚面前形成一条赤红色的蜿蜒长河,若是有人能在河中泛舟,定会发现,那河水之中游动的并不是游鱼飞蟹,而是身着铠甲,手持刀剑的残兵败将!
那充斥着兵山将海的赤红长河,在长剑气机牵引下,呼喊着向对面的骨龙奔去,长河席卷之处,尽是伤痕累累,不多时,骨龙不堪重负倒了下去,逐渐被这赤红长河所吞没殆尽,没了气机。
老者自那骨龙身上跳下,身上气机已然是乱的一塌糊涂,鲜血已经侵满衣襟,连说话的力气都已经没了。
“李鬼,你自行了断吧,事已至此,你已无生还可能!”
“哼哼哈哈哈,自行了断?自从我自西域死里逃生后,便养成个习惯,就是凡事都留后手,你以为我见你功力如此深厚,为何不退?我自然还有底牌!”李鬼老者以一种几乎是嘶哑嚎叫的方式说出这几句话,随后双手变双拳,用力的锤向那眉心间仅存的一只骷髅,骷髅应声碎裂,随即老者发出如野兽般的哀嚎。同时,体内又发出另一道声音,那声音并不是李鬼发出,而是来自刚刚被打碎的骷髅!
“是何人唤我!”
“老祖原谅,是小的唤您。”
“你可知唤醒我需要的代价!”
“小的知道,百名童男童女,老祖你尽管放心,只要能替我解决眼前麻烦,小的自然奉上!”
慧能见到此情此景,也是不免心中一颤,想不到这撒加教的邪法竟然如此之诡异,竟能与往生之人对话,看来那被打碎的骷髅生前也是一名强者,被李鬼炼成法器,作为最后的压箱底牌!
“你且将身体交至与我,待事情解决后,不要忘记你的约定!”
“这是自然!”
说完,那李鬼老者眼中鬼火突然熄灭,随即自伤口处长出肉芽,干瘪的皮肤迅速膨胀,脸部也开始逐渐扭曲起来,最后在眼眶处竟长出两只眼珠,不多时竟然变成另外一个人,此人与那老鬼似人似鬼不同,竟生的十分俊俏,长相好似那文弱书生,但身上的气势较慧能和尚来说,也是有增无减。
“你便是那将我唤醒之人?”那容貌似书生的人,开口问向慧能。
“敢问阁下姓名!”
“哦?这也就百年未踏入江湖,竟已经无人知晓老夫了,老夫原冼督山山主谭秀。”
听到这个名字,慧能的瞳孔也是极具收缩,不自觉握紧手中的长剑,心中念叨:如果真是谭秀本尊亲临的话,就真的麻烦了。
“若真是你凭功法能够将李鬼逼到绝境,相必你与我也应有一战之力。这样吧,老夫见你也是一身伤痕,鲜血淋漓,也不欺负于你,你若能伤我一分一毫,今日之事我便不再于你计较。”
慧能听后也是不再客气,直接运起一招天上来,向那老者刺去,没想到竟被那老者以单手拨开飞剑。“这招不错,不过华而不实,力道差点,还有没有啊?”老者唏嘘的点评这慧能的剑术,仿佛那一招威能十足的天上来如同小孩子打架般无力。
“果然是这样”慧能心中暗暗想到,看来对面的人真的是当年的冼督山谭秀,看来自己也只好拼尽全力,看看能否让秦弈他们有机会逃离了。
说罢,慧能和尚右手再次握紧长剑,左手竟单掌置于胸前,开始吟诵佛法,不多时,慧能左半身开始有金光涌现,而右半身的杀气沿着剑尖漫上全身,金光与杀气交替出现,不多时,慧能睁开双眼,左右眼珠竟是一金一红,正要举剑用出那压箱底的最后一招时,耳听得
“罢了罢了,老夫累了,甚是无趣,想不到这百年后的江湖也不过如此,你好生养伤,咱们择日再战吧。”说完,那名名唤谭秀的老者,竟用单指点破慧能的杀气笼罩,转身离去,消失在那星空之中,让正在蓄势的慧能也愣在原地。
而从杀气笼罩中钻出的老者,在飞出有数十里距离后,突然口吐鲜血,再也控制不住身体,向地面高速下坠,砸到一处田地内,喃喃道:
“还好唬住了那大和尚,要不然你与我今日定是要交代在那里!”
“老祖此话怎讲?”
“你叫我出来时,已是强弩之末,我本就内功亏空,哪还有什么功法与那大和尚交战,那大和尚最后一招,所呈现的威能威势,莫说是我现在这副样子,就算是我全盛时期,都未必能接住,我又怎敢与他交手,你还是趁着附近官兵尚未发现,赶快回到皓月司,好生养伤,此次强出头没想到竟碰到水平如此高深的强者,那百名童男童女,你快去给老夫找来,好了,老夫也累了,先行歇息了,你好生处理。”说完,李鬼的身形再度发生变化,极具收缩,又一次变回了那干瘪瘦弱的无眼老者。
鹰隼城内,见那老者飞身远去,慧能和尚也收起威势,将进酒入鞘,城中杀气全无,飞身回到众人身旁。
“大师父,你身上的伤怎么样”秦弈关切的问道。
“嘿嘿,这点小伤不碍事的,不碍事的,我今日所行之事,你切莫告知于慧法、慧正师兄,日后我自然会与你解释。”大和尚又一次恢复到嬉皮笑脸的模样,不过还是以传音入密的手段告知秦弈要保守秘密。
“那个谁,徒儿媳妇儿,徐什么来着。”
“徐知微,大师父”徐知微十分懂事的来到大和尚身边,微微欠身以示尊敬,毕竟经历过刚才的一战,在场所有武者就差给慧能跪下磕头了。
“何人在鹰隼城中撕斗?”正说着,城外传来本如雷霆般的马蹄声响,于大伟所带的辽东骑兵终于是赶在战场收尾前,姗姗来迟。
“方才是何人在城中与其他武者撕斗?”于大伟身着重甲,手持一把长刀,不怒自威的来到众人面前。
秦弈见此情此景,知道该自己出马了,于是主动站了出来说道:
“参见将军,方才我等武人于绿柳斋习武练功,耳听得有武者在鹰隼城上空打斗,只是我们这些习武之人,武艺不精,打斗之人又离我们太过遥远,我们并未看清是何人打斗!”
“真是笑话,我云豹骑兵二十里一传信,有人亲口告诉我,看到那打斗二人中有一白袍和尚,是不是你身后的那位高僧!”说罢,于大伟用长刀指向秦弈身后的慧能和尚。
秦弈也是没想到于大伟对打斗一事竟如此上心,在发现城内有武者比试第一时间就派人前来侦查,只好硬着头皮往下说。
“他他不是和尚”
“不是和尚,那他为什么会有光头?”
“他他他是天天生光头!”
“天生光头!真是滑天下之大稽,那头上的戒疤你作何解释!”
“那个那个那个吧是他的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