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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降大任 千杯不醉有所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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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柔只能在心里祈盼,却没想到几年以后,祖师爷鹤驾归仙,这让她的希望、变得更加迷茫难测,忧心如焚,却也无可奈何,唯独每天以修元练气来屏蔽杂念他想,偶尔得闲于晨曦中按箫吹雪,也只是几个音调便行作罢。qinglingme

    虽然,她早已将《潮涌烟水阁》之谱记录下来,但因怕人询问细节来源,所以,至柔尚不能公然吹奏演唱,更不敢将自己与虔士元的私情告知于师父。

    尽管天玄一门并无婚姻禁忌,或许是一切愿景尚未成真,或许是不想让姐妹们说笑、甚至成为话柄,或许是有意希望某一时刻、惊喜从天而降,因而她有所顾虑和保留,所以,作为昆仑派首要弟子鲜至柔,只能在期待中磨砺自身。

    有心栽花花不发、无意插柳柳成荫,春秋几度日月如梭,至柔岁岁修炼的一腔幽悒清愁,终于在十多年后,化作一路领舞天玄、柔中带刚的‘卷雪萃冰剑’。

    ‘卷雪萃冰剑’可谓寒门翘楚、至阴典范,大气磅礴,却又独树一帜,是真正的冷酷而炫武之技,也因此将昆仑派剑术、助推至武林巅峰。这让掌门孟灵冰等老一辈、震撼惊喜不已,而同门姐妹们也竞相赞慕祝贺,唯至柔报以凄清平淡的一笑。

    又过了两年,师父孟灵冰将掌门之职,正式传给她这位得意门徒,对这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弟子,孟灵冰姐妹俩是一千二百个满意,掌门之位可以说非柔莫属。

    从此,至柔真正自由了!可以随意上下昆仑出入红尘,但她却不能随意打听那个人。

    尽管鲜至柔每年、出入中原都有一两次,甚至可以逗留更长时间,年复一年,目睹山河褪色、繁华落尽,至柔内心总是止不住的暗痛。

    时空倏忽,蓬莱往事恍如一梦,然而人世间却演绎了、无数花开花落的记忆。至柔所得的二十年等待承诺,依然不能兑现成一场恩爱重逢,不知何故,斯人还是没能踏上昆仑山半步。

    曾经好几次,至柔来到那个孤寂荒凉、陌生而又熟悉的码头,想借一条小船登岛倾诉,终于被潜藏的一丝矜持和坚毅斩断。

    她在想:如果你心中有我,你应该亲自登上昆仑山表白,而不是我独自来蓬莱岛求情!

    春秋几度、斗转星移,至柔不止一次地经过海岸边,总会莫名地驻足停留、濒海远眺,暗问无边的波涛:

    虔士元!你在哪里?难道你已忘记了昨夜、那华丽璀璨的流星之诺?

    苍茫大海没有回音,只有潮水低沉忧郁的哗哗声。

    其时,天下大乱,割据势力你来我往,相互杀伐此起彼落,正是李唐抢占先机,刚刚取得政权,史称后唐。然而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后唐大将石敬瑭早有野心。不久,石晋取代李唐掌控中原,史称后晋。

    武林中也是侠盗出没、群雄争霸的局面,与帝王的权势追逐毫无二致,至柔每每途经江河大地,耳闻目睹倍添伤感,民众流离、战乱不息。

    江湖小丑更是趁火打劫,天灾荼毒、哀鸿遍野,昆仑掌门纵然心怀天下,然单凭一己之力,又能于事何补,江河滔滔、烽烟袅袅,人世之痛家国之殇,血泪征程没有尽头,至柔唯徒自叹息山水破碎、草木失色。

    石晋虽然是借助、契丹势力而取代了李唐,但渐渐地对辽国的颐指气使、不能忍受,公元944年春,后晋出帝石重贵,在朝中诸臣、尤其是武将景延广的怂恿鼓动下,竟生新思奇想,公开拒绝臣服契丹。

    辽太宗耶律尧骨【汉名耶律德光】闻讯大怒,自幽州兵分两路讨伐后晋,西路军由上将军犴僰【汉名莫师文】和前锋达吉【汉名莫师武】统帅,此兄弟二人随辽皇东征西杀多年,在北辽掌控的各部族内,是赫赫有名闻之色变的人物。

    说起这莫家兄弟二人,有些神奇古怪的来头,家族世居长白山近百年,老爷和大老爷皆颇有见地、学识不浅,府苑在辽东经过世代经营,总算家大业大、小有名气。

    然俩犬子偏偏不学无术,喜好斗殴且到处惹是生非,幸亏老爹官居辽阳府平章,虽说在帝都有些薄面,却免不了还得登门赔礼道歉。

    时间久了,老爷莫尺为二子厌烦不已,因此安排大管家赶在大雪封山前,遣人将两劣子送回老家,免得一家老小在东京不得安宁。

    到了老家,两兄弟更是如同到了天堂,横竖无人能加以管束,请来的私塾先生没教到四天功课,也就是仅给他俩取了个古怪的名字,老大老二分别叫莫师文莫师武,没几天先生命运随之降临。

    老学究竟被不听教化的文武二子,三拳两脚合并给打跑掉,老管家同时也受到两位少爷的恐吓,并私下警告不准透露消息给老爷,否则如先生一般滚蛋。

    心惊胆战的管家手足无措,乖乖降级成了一个跟班奴才,好在老爷临行时有过叮嘱,只要不闹出人命,可对劣子不予理睬,就这样,二子在老家的市镇出了大名。

    某日,兄弟俩在街坊路过玩耍,见附近乡邻的酒馆里吵吵嚷嚷,两人抢过去寻看热闹。寻常看客一见这对宝贝兄弟,慌忙闪开一条道,有识相的店主连打招呼、讨好邀请,经商售卖的、谁会和银子过不去呢?

    “文少爷、武少爷来啦!”

    兄弟俩概不理会不相干的搭讪,直进探访缘故,瞅一人年纪不小眯眼擎碗,摇头晃脑连声喊:“拿酒来……”

    却见酒保无动于衷,不住哀求:“爷,饶饶小的,您已经欠了三天酒帐,您老喝不醉的,小的信了信了!您老再喝下去,小店非关门不可……”

    自打两人一进门,忙不介的就有看客、酒客同时让开,小二连叫:“哎呦!莫大少爷……莫二少爷,您请这边坐!”

    大少爷莫师文一摆头,问到:“怎回事?”

    小二接口说:“那老头……”

    “哎呦!谁打我……?”小二莫名其妙,疼得乱叫却不知招惹了谁。

    “爹娘没教你吗?说话得悠着点儿,别让大风闪了你的舌头……”

    众人一瞧,嘿!又是那酒鬼摇头晃脑,兀自咬文嚼字:“子曰老吾老及人之老……”

    随即又端起酒碗一饮而尽,老酒鬼跟着手一挥:“拿酒来!”

    那酒保早已瘫软在地,这店小二嘴巴高高肿起,五指红印尚在,两条腿象筛筛子一般直抖。

    大少爷莫师文、人虽不大,却极为机灵,隐隐觉得那酒鬼决非常人,犹为惊奇的是、店小二紧挨着自己的桌子,与酒鬼且隔着两张桌子,这一巴掌众人均未看见如何挨打,况酒鬼并未离开酒桌。

    莫师文心念一过,高声说:“小二,为那位大叔上酒。”

    小二尚未回神,正愣愣着,莫师武掏出一锭银子往桌上一砸,吼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二少爷说完,顺手推了一把发呆的伙计,突然清醒的小二这才惊恐挪动,边跑边应声大喊:“就到……就到!”

    酒鬼兀自迷着眼,好似周围没人一般,稍后酒便端了上来,还没等到小二倒酒,那人就接过酒坛微微倾头,眯着眼睛不停地嗅闻。那个醉美的自我享受劲,宛然情深义重久别重逢的故人,更像是生死相依不离不弃的知己。

    只见酒鬼轻轻吐了一口气,不停地摇晃着头颈,不言不语更像是大彻大悟,仿佛在兜售他最得意幸福的时光,又像是在炫耀他无人能及的人生。直到看客一个个为其醉相不堪、摇头不止无限悲怜之情大发,有人可惜、有人担心、也有人叹息。

    正在闲人窃窃私语、议论纷纷之际,不知何故,忽然一条酒龙被激怒,窜出酒皿之外、直入酒鬼口中,须臾之间,酒坛中空无一滴。

    而后酒鬼长长地“咝……”了一声,跟着一个“好!”字脱口而出,众人哪见过这般阵势,越发坚信这酒鬼不是人,吓得剩下没几个闲客、敢继续留在现场。

    莫师武也跟着叫了一个好,随即脸红了起来,颇不好意思。

    那人好像根本没听见,移过第二坛如法炮制点滴不剩,就这样前后喝光近四十坛陈酿,酒鬼方才醉眼朦胧,望望店家、小二点点头,望望莫家兄弟,又点了点头,连说两声:

    “不错!不错!很合某家口味。”

    酒鬼似乎是自言自语,不知是赞人还是赞酒。

    此刻,酒店早已没有任何客人,只有这四个人好似清醒却又愣愣地听着这酒鬼迷糊:“明天我还来,别忘了摆好……”

    谁也不知道、他是跟谁说话,站起身扬长而去,踩着雪地咯吱咯吱响,似乎完全不像喝醉酒的样子。

    果然第四天,这酒鬼又来此店喝酒,幸好昨日莫家兄弟关照过酒保,倘若那位大叔来此喝酒,尽管上好酒、上好菜,届时有本府的管家来结账。

    有了这一句话,产生效果完全不同,酒家一大早就吩咐店小二在门口等候,生怕财神跑到别家送礼。

    中午刚过,酒保伙计们便将酒鬼迎进店里,小二更是大爷长、大爷短道个不停,也不问他要吃什么,尽捡好的往上端,掌柜的更是眉花眼笑,乐得合不拢嘴。

    前后虽然两种态度,但那酒鬼似乎并也不在意,偶尔喝一大口酒冷冷地望着酒保小二,再不就是爽上一大口菜,望着小二晃晃头,桌上酒坛一个挨着一个,少一个伙计立马就补一个。

    临近申时左右,莫家兄弟也到了,恭恭敬敬坐在一旁,看着酒鬼喝酒,小二另外上了一碟油炸花生米,两兄弟时不时抓上一两粒,塞入口中慢嚼、并不做声,直到酉时将尽,酒鬼才喝完走开,如此这般喝半天酒走人,一个字、半句话都不多讲。

    直到第九天酉时,酒鬼居然开口了:“你俩天天来陪老子喝酒,想怎么样?说吧!”

    酒鬼说完瞪着眼,看着莫家兄弟,原来,酒鬼虽然喝了好几天酒,人却清醒得很,一点都不糊涂。

    莫师文、莫师武兄弟脸一红,莫师武心道:老家伙居然敢称老子,我才是你老子,没老子付酒钱,你连马尿也没得喝,但他嘴上却不敢讲。

    嗫嚅半晌吱唔道:“大叔前几天、赏了他一个嘴巴,我没看清……”

    二少爷说着,一指身侧后五六尺远的店小二。

    “哦?”酒鬼稍微愣了一下,随即明白哈哈大笑。

    “你个没出息的家伙,这都看不清,老子再做一遍给你瞧瞧。”

    莫家兄弟也没见酒鬼如何动弹,就听一声短促的清响迎面传来,离奇的就像真的有鬼,那是怎么回事,兄弟俩一时想不明白。

    “哎呦喂!爷……小的没得罪您,您喝的酒吃的肉,哪一样小的都伺候的好好的,半点也没敢耽误……”小二哭丧着脸诉苦哀求,显然这样的赏赐他不想要。

    “你得罪我儿了!”酒鬼一指莫师武说。

    莫师武气得脸红到脖子根,小二扑通一声,跪在莫家兄弟跟前:“哎哟,莫大少爷莫二少爷,您饶了小的吧!”

    伙计连声请求并磕了三四个头,待到还要再磕,莫师文嫌烦忙挥挥手道:“起来起来!到一边去……”

    伸手掏出一锭碎银,扔在旁边的空桌上,小二一把拿过银子,作势在脸下巴摸摸揉揉,破涕为笑支吾着走开。

    “大叔,能教教我么?”

    莫师武红着脸、硬着头皮说出真实想法,心道等老子学会了这招,再教训你这个老家伙。

    “学打人,好!有出息,老子就喜欢这样的人,不过,要看看你有没有胆子学。”

    “大叔!我有胆子……”

    “我也有!”

    “什么胆子?说出来、让老子听听……”

    “牛员外家的傻小子,都二十出头了,狂妄不听话,给我们打断了腿骨,他居然敢跟我们争抢海东青?”

    “这都是什么屁事!杀过人吗?”哪知,酒鬼根本就不把这当回事,且直截了当继续深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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