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9
轻描淡写地抛出令人震惊无比的话，楚清宴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也不等离衿发问,自顾自说道,
“小时候在仙宫,我经常会觉得自己陷入黑暗，这种感觉在穿越后尤甚，我在陌生的世界中穿梭,不知何时来，也不知何时走,孤独而绝望。”
“后来黑暗中出现一束光，就像夜晚中有人挥着手电，拼命和我呼喊,‘我在这儿呢，我带着光来找你，所以你不用怕,你并非孤身一人。’”楚清宴捻下一颗星星放在离衿手里，“你知道我的光是什么？”
漫天星辰亮色仿佛都消失不见，唯独剩下爱人含笑的湛蓝眼眸,她的眼中仿佛有苍穹、又好似是大海，离衿完全陷入了那片蓝色海洋,答案脱口而出，“是无尽天的星星对不对。”
楚清宴无奈，“师父，睡了这么多年,曾经开的窍又关上了？”
对方眼神中的爱意那么明显，离衿露出一丝笑意，“是我。”
“这么傻，也不知道以后没了我怎么办，”楚清宴笑意盈盈地环住对方的脖子，在离衿骤然担忧的眼神中按住他的后颈。
男人瞬间倒在怀里，楚清宴扶着昏迷的离衿，眷恋地拂过对方的眉眼，抚平他眉间褶皱，“刚说你傻，马上就被我骗了，该你说点什么好呢。”
在原地站了许久，她右手一挥，星辰像彩带一样环绕住两人，楚清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头道，“照顾好他，知道么？”
最开始和她玩闹的星星上下跳动两次，好像在回应，离衿被许多灰色光点包裹着前往无尽天的边缘，楚清宴不再回头，将目光重新转向仙宫，和万里外的芳华同时说了一句话，
“它来了。”
话音刚落，平静了无数年的仙宫开始震荡，多年不曾减少的灵气骤然抽离，仙宫仿佛被戳破的气球，从外向内开始坍塌。待空气中灵气都被抽走后，震荡仍旧没有停止，修士们惊恐地发现，他们体内的灵力也在减少！
闭关的仙人纷纷苏醒，在山头修炼的修士慌乱过后不约而同地前往仙帝府上，但他们不知道，仙帝和圣君们早就来到仙门旁，“我们必须杀了她。”
仙宫正在塌陷，类似于房间的四面墙同时向中间移动，不出一个时辰整个仙宫就会消亡，但是这也导致了边界阵法的松动，也许众人合力能破开仙门。
不等商议出所以然，女孩含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们要杀死谁？”
她进了仙宫！
仙帝毫不犹豫地出手，不含任何试探，直接就是杀招，九十六圣君比他慢一些，但也马上反应过来，一时漫天术法对着楚清宴袭来，可她不动不挡，只含笑看着一切。
远处赶来的楚鸿枕目眦欲裂，伸手就去挡，然而他想象中的惨案没有发生，那些术法在楚清宴面前纷纷消散。
就像一场白日焰火，各色火花飞到半空便开始凋零，到达楚清宴身边仅剩下一点点余温，吹得她发丝微微飘动。
不知谁哪位圣君高喊了一句，“她有妖术。”
楚清宴有点无语，“大家都是修仙之人，怎么你就是仙术，我就是妖术？我要告你人身攻击的。”
她的笑话没有引来任何共鸣，四面八方的仙人不断赶来，他们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见仙帝出手，也自觉开始行动。
人群中不断传来喊声，“是她在吸取我们的灵力。”“必须杀了她。”“她死了这一切才会结束。”
三人成虎、众口铄金。
楚清宴面无表情地看着众人，有同情也有悲哀，既是对自己也是对他们。人在恐惧中会失去理智，而处在人群中会扩大这种情绪，群体和个人不断相互影响，哪怕一两个人是清醒的，结局也是所有人都失控。
如她所想，修士们愈发激动，似乎是将失去灵力的恐惧发泄到对方身上，道法规则如雨点一般砸来，又在半路被迫消失。陷入僵局的时候，仙太子突然越过众人，持剑向她冲过来。
楚清宴脚跟相碰，星星从脚下升起，将她带入空中，太子和光扑了个空，立马要跟着飞入空中，然而体内几近干涸的灵力却不足以支撑他的行动。
仙太子：“清宴仙子，你难道要我们所有人给你陪葬？”
“别道德绑架，”楚清宴浮在空中似笑非笑地看着人群，“到现在，你还不知道是什么在害你们？”
愤怒的人群慢慢冷静下来，毕竟他们体内的灵力都快消失殆尽，继续没有意义的攻击只会让自己加速死亡，一开始就没加入混战的芳华幽幽道，“是天道让我们死，对不对？”
不只她，很多人都想到了这个答案，只是不敢说出口，因为一旦说出来，就相当于与宣布自己的死期。天道不可违，天道想让他们死，谁也阻止不了。
仙帝脸色最差，当年他听信天道预警，割裂了一个女孩的魂魄，间接害死了小儿子，千年算计竟然是助纣为虐，亲手制作了杀死自己的尖刀。
和光完全不信，仙人顺应天道而生，它不可能害他们，“娘，你在说什么！”
芳华苦涩的声音传来，“一山不容二虎，修士肆意改变因果，天道如何能容得下我们！当年天道看似被迫与我们定下协议，但是这些年它都做了什么！”
天道花了数十万年，将修为最高的人集中在仙宫，夺取他们的肉身、让他们不能再使用天灵地宝、削弱他们的斗志，像养猪一样用灵气饲养修士，用仙门将他们困在一处，只为了一场屠杀。
芳华继续道，“修士被狂妄蒙蔽了双眼，当年天道明明可以杀死我们，但是为什么没有？只因为修士人多？大错特错！因为它想将我们赶尽杀绝。”
那时天道刚刚建立起规则体系，控制力比较薄弱，它若是对肆意妄为的修士穷追不舍，不仅会引起他们的疯狂反扑，而且一定会有漏网之鱼。
天道深谙此道，它选择温水煮青蛙的方式，给予他们好处，让他们放松警惕，再趁其不备来上致命一刀。
果然，不到万年，最初的修士或死或踏碎虚空，天道彻底隐于暗处，剩下的仙人忘记了过去，他们修道，却又不知道是何物；他们居于仙宫，就以为这是真正的净土。
不仅是仙太子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一些圣君也不信，“若是如此，清宴仙子出生时，为什么灵气会减少？”
“因为她在给我们预警，”仙帝一瞬间老了许多，“告诉我们事实，‘如果天道让我们死，我们将毫无抵抗之力。’可是我理解错了。”
忠言逆耳，仙帝也一样。
芳华穿过人群，走到仙帝旁边，露出一点点温情，“我们都错了。”
当年仙帝做那些事的时候，芳华虽然在闭关，但是未必没有感应到，她不过是和对方一样，不愿意相信可怕的事实。否则以她的因果道修为，同样能清醒过来阻止对方，这就是她独自搬走的原因，不仅是恨仙帝，也恨自己。
众人沉默良久，不断有迷茫的话语传来，“那我们该怎么办？”“我体内的灵力彻底消失了。”“如果清宴仙子是好人，那让她救救我们啊！”
最后一句话得到许多附和，修士们好似忘了刚刚的混乱，互相商议着，“既然她曾经为我们预警，现在也会救我们吧。”
失去赖以生存的基础，失去强大的力量，修士反而比普通人更加脆弱，他们在仙宫安逸惯了，万年不曾遇见真正的考验，完全不知道如何应对。
这正是天道故意为之的结果，消磨仙人的道心。
如果楚清宴听到他们的话，也许会觉得讽刺、也许会觉得同情，但她都没有。因为她早就化为原形，不断向着天空撞击。
她成仙后，终于恢复了自己的全部记忆，不仅仅是作为清宴仙子的记忆，还有之前的，她在天外天的记忆。
她是星海中的一只落鲸，因被这方世界的星空吸引，又预测到灾难，自愿舍弃力量来帮忙。
庞大的鲸鱼冲击着天道设下的屏障，伤痕累累也没放弃，楚清宴蓄力后猛地向前，心中却嗤笑，“我竟然是个以德报怨的带善人，如果有感动仙宫十大人物，我肯定排第一。”
仙宫现在被天道束缚，就像一个失去氧气的房间，只有将墙壁打破，重新灌入灵力，仙人们才能活下去。而且她特意等到他们体内的灵力全都消失才行动，以免他们伤害九重天下的凡人。
然而楚清宴撞了半天，厚实的屏障一点变化都没有，鲸鱼小小的眼睛里充满了大大的疑惑，她乃天外天的神明，真正的与天地同寿，比天道早出生不知几亿年，哪怕为了降临世界舍弃了大部分力量，也不至于拼尽全力却穿不透屏障。
——莫不是失忆太久，力量和脑子一起退化了。
楚清宴拱起背，起身就要再撞，一个尖锐的童音在她耳边炸响，“娘，你在做什么！”：，，，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