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优质男

    广城的夏天又热又闷，街上的蝉都叫得像要断气。

    酒店三十二楼听不见蝉鸣，但落地窗外却阳光刺眼。

    解南风坐在kingsize大床上，盯着验孕棒上面两道红杠，感觉四周弥漫的香氛味道都变得格外逼仄。

    回想起两个月前那次意外，她嗓子眼一阵发痒。

    伸手去开烟盒，解南风才意识到在刚刚等外卖那漫长的半小时，她把两盒烟抽得精光。

    解南风今年二十五，现在是个独立音乐人。

    家里那些鸡毛狗碎的事情，让她没丁点结婚生子的打算，很早就买了最昂贵的养老保险，到五十岁直接入住某家月费三万，专业医生二十四小时陪护的养老院，里面甚至还有酒吧。

    结果五十岁才活了一半，她掉链子了。

    她心里更烦，越烦越想抽烟。

    电话恰好响了。

    她回神接起，徐素咋咋呼呼的声音钻进她耳朵：“给你挂上号了！我们这边的老专家！专治月经不调！下午你直接来我们医院就行！”

    解南风沉默一瞬：“你再重新帮我挂个号吧，我怀孕了。”

    电话那头砰的一声，徐素把手机吓得砸在了地上。

    半晌，她哆嗦开口：“怎么个事儿？你跟谁睡了？怎么之前没说啊？”

    解南风按着眉心：“跟尹西洲。”

    徐素那边传来一声夸张的“卧槽！”

    过半天，她没头没脑冒出一句：“那你也不亏，肥水不流外人田。”

    解南风太阳穴突突跳着，直接挂了电话。

    窗外被隔绝的闷热似乎渗了进来，让她坐立不安。

    那次她明明是做了措施的，怎么会怀孕？

    手机屏幕亮起来，徐素说已经给她挂了号，让她中午就过去。

    解南风扔了那只验孕棒打车去医院，徐素早在外面等着，一双眼滴溜溜转着，欲言又止盯着她。

    解南风看出她想八卦，却没劲开口。

    妇科中午没什么人，妊娠检查报告很快出来了，怀孕七周，时间刚好对得上。

    她看着检查报告，单刀直入问：“下午能做人流么？恢复大概多久？”

    大夫看一眼旁边候着的徐素，犹豫开口：“你子宫内壁薄，要是流掉，可能再也不能怀孕。”

    解南风并不在乎怀不怀孕的，毫不犹豫点头：“没事，打。”

    徐素不敢吭声，认识二十年，解南风那狗脾气她很清楚，表面好说话，真做了什么决定，九头牛也拉不回。

    大夫仔细看了看她的检查报告：“打是能打，但是你有再生障碍性贫血，流产很容易大出血，会有生命危险，需要直系家属签个知情同意书。”

    解南风一噎。

    她法律意义上的直系亲属早就被她拉黑，而且就算他们来签字，她也不想丢了小命。

    “南风，要不咱再想想？”

    徐素拉了拉她：“先出去吃饭吧。”

    解南风攥着检查报告，绷着唇跟她出去。

    两人在医院外一家私房菜馆落座，徐素刚想开口，解南风问：“最近生育低潮，那大夫该不会是想哄着我把孩子生下来吧？”

    “……”

    徐素一言难尽盯着她：“你要这么想我没办法，但是看报告，人家没哄你。”

    解南风再次陷入沉默。

    她很惜命，毕竟现在她有钱有闲也有颜，还没来得及享受生活，死了很亏。

    徐素给她倒了杯热茶：“你要不……问问尹西洲怎么个说法？那可是咱们高中不知道多少姑娘的白月光诶！你们俩怎么睡上的？”

    “说起来，他那人挺正人君子，应该会对你负责的吧？”

    “其实找个人搭伙过日子，也没什么不好，你性子太独了，要是没个羁绊，我都怕你哪天想不开把自己整死……”

    解南风脑中浮现出那天清早尹西洲的睡颜，又按了按眉心：“他可能还不知道。”

    徐素眼睛瞪得溜圆：“你该不会是给人下药把人给……”

    解南风把桌上的小酥肉塞进她嘴里：“好好吃你的饭吧，你等我想想要不要联系他。”

    “这你还想啥？那可是尹西洲！多少人的白月光啊！！”

    徐素一惊一乍：“听说他现在是京大生化学院的副教授，之前被拍到上课视频，还有一堆小姑娘为他学生化去呢！这种优质男人，哪怕搭伙过日子看着也养眼好吧？”

    解南风再次沉默。

    尹西洲是很优质，模样、气质、教养样样都好，爸妈都是中科院的研究员，自己也争气，那天听说他高中的时候就有很多女孩子追着他跑。

    除了性格有点高冷木讷，好像真没什么缺点。

    当然，这些人里不包括她。

    她当时满脑子只有学习，考得越好才越能给外婆争气。

    谁知道那么多人惦记着摘月亮，那月亮能咣当砸她脚边绊她一狗啃泥呢？

    徐素满心想八卦，但看解南风魂不守舍，又不好追问了。

    一顿饭结束，她看解南风买了单拿起妊娠报告，还是想开口再劝劝：“南风……”

    解南风打断了她：“你在校友群找找尹西洲微信推给我吧，我没他联系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