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0章 君臣知己
司马懿看了看杜长城，毫不在意，缓缓闭上了眼，看上去随时会死。
杜长城见他还有口气，道：“找担架来，把他抬去城里，请陛下发落！”
一刻钟后。
正在城内视察的阿斗见士卒用担架抬着一个敌方将领向自己走来。
他迎了上去，看了看担架上的人，道：
“仲达，还活着？”
司马懿唇色惨白，睁眼看了看阿斗，捂着胸口叹道：
“陛下的箭，射偏了些，我侥幸……还能……活一小会儿……”
阿斗命人将他放在地上，自己席地而坐，低声道：
“你是难得的人才，我和父皇都没有杀你的意思，特赦你，信任你，重用你，此次出征，给了你大部分行政权和一部分独立的军权。
你为何还要反叛？”
司马懿眼皮低垂，有气无力：
“两位陛下给我的，不及先皇万一。”
阿斗微微点头，他知道司马懿所谓的先皇是曹丕，他没有说话，静等下文。
司马懿艰难呼吸，浑浊的眼看向天空，缓声道：
“咳……咳咳……
太祖还在时，说我【非人臣也，必预汝家事】，说我【有鹰视狼顾之相】，多次有意除我，是先皇屡次护佑，保我性命。
此乃护佑之恩。
自我与先皇相识，便受重用，先皇从争夺世子之位到加封魏王，从压制曹植曹彰、笼络朝臣到授汉称帝，从抗蜀到据吴的军务政务，对我几乎到了言听计从的程度。
此乃知遇之义。
刘禅，你不会懂的，先皇和我，既是君臣，又是知己。
自你和刘备逼死先皇，刨了大魏基业，我们的仇恨就再也放不下了。
只是，我知道你刘公嗣是千古奇才、文韬武略，正面硬撼是没办法击败你的。
所以，你父子攻破洛阳城时，我第一时间投降，苟且偷生，等待报仇的机会。”
阿斗闻言心道：
“真实的历史上，司马懿和曹丕相识后，辅佐曹丕20年。
20年的时间里,曹丕多次委派司马懿担任要职，且多为关键和核心职务。尤其是在对抗孙吴与季汉的战争中，司马懿屡次担任主帅，在政务中也对司马懿言听计从。
曹丕在临终前，将司马懿指定为托孤辅臣，将他视为魏国的支柱。
这些，足以说明曹丕对司马懿的信任程度之深。
司马懿在曹丕去世后，兢兢业业辅佐后世的魏帝23年，前后加起来辅佐了曹丕祖孙三辈人共43年。
后人说的司马懿密谋篡逆之事，多是司马昭兄弟二人为子孙铺路而做的，并不是司马懿为之。
按罗贯中的记载：
【司马懿死前唤二子至榻前，嘱曰：吾事魏历年，人臣之位极矣。人皆以吾有异志，吾何敢焉。吾死之后，汝二人善事主人，勿生他意，负我清名。但有违者，乃大不孝之人也！】
所以，司马懿对曹丕，应该也是真心的。”
想到这，阿斗低声道：
“仲达，你投降是掩饰仇恨，和黄忠接亲亦是一种掩饰吧。”
司马懿脸上露出微微的自得之色，但气色越来越差，脸上毫无血色，说话也毫无力气：
“没错，我结交功臣，为后人谋求退路，自然……是为了让你父子相信我没有反意，是为了让陛下相信我……会为了家族苟且下去。”
阿斗又道：
“所以，你为了取得朕的初步信任，故意让朕的人‘探查’道你给西域的司马师写信？让朕知道，你在力劝司马师离开西域军？”
黄皓闻言一愣，吃惊的看着司马懿。
司马懿呼吸极为困难，缓缓地道：
“没错，我意图……利用了你的情报系统……取得你的信任，并希望借此……暗中影响你的决策。
可惜……我还是不如你高明，我实在没想到你不按常理出牌，在得知……我儿会错意的情况下，不允许我与师儿相见化解误会。
甚至，直到决战之时……才命我出面，以……扰乱了我儿的心……智，更借此打乱了……西域人的军心。
哎……是我技不如人……是我害死了我儿。”
黄皓闻言一惊，他想起了杨驴子送回来的密信，喃喃道：
“什么！杨驴子是你的人？”
司马懿道：
“没错，杨驴子是我的人，我派他辅助我儿……统御西域军，而且让他暗中……下手杀了传信的人，故意让我儿误会，从而……让师儿陷入仇恨，以激发他的潜力和凶性，继而有足够……的动力整合西域军。
也是我让杨驴子将……密信内容透给你们，减轻对我的……堤防，以便我实施计划。
谁料，哎……真是始料不及啊！”
阿斗道：
“你是不是以为，朕在知道司马师的心意后，会派你联系司马师，令他引西域军自投罗网或是投降什么的，然后你和他将计就计，里应外合破朕大军，取朕人头？
可惜，朕没按你的计划行事，导致司马师惨死，你的计划泡汤。
但你依旧没有放弃复仇，你放下丧子之痛，继续隐忍，全力辅佐朕以取得朕的信任，并两次支持朕的分兵计划，继而争取到了自己招兵、练兵、带兵的机会。”
司马懿气色越来越弱，没有说话，深深叹了口气，闭上眼睛，表示阿斗说对了。
阿斗继续道：
“你招兵后，暗自培养死士，秘密联系疏勒王，是要在这里解决朕么？”
司马懿眼中闪过得意之色，似乎因为自己终于有个计谋没被阿斗看破而自得，他缓声道：
“不，我本来……计划在贵霜……杀了你。”
阿斗疑惑道：“是什么原因让你提前发难？”
司马懿一叹：
“从玉门到敦煌，我推断你……有能力识……别人心，咳咳，在摸人头顶的情况下……咳咳……
原本，我是不担心的，因为我不会让陛下有机会摸我的头顶，还特地提醒了疏勒王，让他注意此事。
但是，疏勒王这个蠢货，显然不信，竟然自行用了美人计……
哎……以你素来的色心，一定……会毫不客气上了疏勒公主，然后，就能……知道疏勒王的反义……”
阿斗闻言，立刻高看了司马懿好几个档次，心惊道：
“他居然推演到了这种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