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Chapter 5 (1) 火神复苏<!>
海尼尔皇宫太大，和一个人相遇的几率，和在一座城里与一个人相遇的几率一样。原本打算若无其事地与蓝相遇，若无其事地跟他聊天，把那件糗事一笑带过，但是每天去学者殿堂听课，穿过正殿去露天餐厅吃午饭，故意多去几个地方转转，我连他的影子我都没看到。周围的人早忘记了课堂上的事，我的心情却出奇的低落，低落到连弗雷都看出来了。第三日下午，我和希亚、格菲还有弗拉在露天餐厅用餐。看着热气腾腾的海德伦肉和新鲜天鹿奶，我居然一点胃口都没有。不过一会儿，弗雷来这里买便餐，看到了我们，到我旁边坐下：“各位女士，这几天感觉怎样？”
那三个妞分别说出了自己的感想，我也勉强笑着说很好。弗雷点点头，注意力却转移到我身上来了：“依娜小姐，怎么你的脸色不大好？”
“她维持那个状态很久了。”希亚长叹一声，“本来话就不多，这两天根本成了哑巴。”
“你们多想了，我很好。”我摆摆手。
弗雷和希亚交换了一下视线，又聊了一会儿，就说有事先离开。他走了以后，我慢吞吞地啃三块两百维达一片的海德伦肉，又慢吞吞地喝下一半天鹿奶。正放下刀叉告诉她们该走了，突然听到身后有人说话：“真有这么好吃？”
“真的，烤海德伦肉做得很地道。”这句话是弗雷说的。
蓝和弗雷在我们斜对面坐下。我把刚放下的刀叉又拾起来，继续吃海德伦肉。弗拉开始兴奋了：“啊，依娜姐姐，快看，是蓝先生。蓝先生就在我们对面……”
“哦。”我点点头，看着周围三个早吃完的姑娘，也不知道究竟是要在这里吃，让她们继续等着，还是赶快起身离开。
“蓝，依娜小姐在那边哦。”
弗雷说完这句话，我半晌才抬头，刚好对上蓝的视线。他正跷着腿，拿着菜谱点餐，见我在看他，微微一笑：“依娜，这两天过得怎样？”
“嗯，很好。”笑容甚至还没挤出来，脸已经埋下去了。
格菲小声说：“老大，你平时不是最注重礼节的么，怎么今天这么冷冰冰的？”
“是啊是啊，蓝先生不高兴了怎么办？”弗拉接道。
我还是继续和盘中的烤肉奋战。唯独希亚一直没有说话，只是眯着眼，用一种把我从外到里看穿的目光杀伤我。我再用眼角看一眼蓝，他正和弗雷说说笑笑，也没再留意这边，心情居然更低落了。吃完饭以后觉得有些不舍，甚至有再点餐的，也被自己强制压住。与那两人打了个招呼，就朝金匠的殿堂走去。和希亚分道扬镳的时候，她凑近我，笑得很邪恶：“你完了。”
下午学习的是如何和炼金术师在战争中配合制作魔法箭。导师先传授了我们几种最基本的快速制作方法，又说明天下午会和炼金术师的班合并演习。我不得不说自己真是伊瓦底上身(1)，在完全走神的情况下，居然都做出导师所谓“完美的火箭”。休息时，有一个男生问我是不是希亚的朋友，还让我明天介绍他和她认识。其实这种情形我早已适应，只是这一天，我第一次羡慕希亚耗不尽的自信和女人味。
次日一切照旧。午饭过后，希亚提议我们四个一起玩独眼巨人和侏儒的游戏，当是饭后活动。我对她偶尔爆发的童心很无奈，又顺便把那个男生的事告诉她，希亚翻个白眼说她最讨厌的就是男神金匠，因为这些男的整天想的都是装备实物构图，满脑子铁锈。我说男女有什么区别，不都是神金匠么。希亚说女的更没救了，直接忽略。我说，你还真是能若无其事地说出狠毒的话啊。游戏开始后，我抽到了巨人签，忍不住低呼一声不公平。虽说是独眼巨人，其实就是捉迷藏的游戏，玩的时候要用失明魔法将两只眼睛都盖住。于是一道强光下来，我失明了。
“希亚，你这个混帐，刚才就是故意整我的吧，当了三次独眼你不爽了是吧。”十秒过后，我一边说着，一边往前摸索，“等我抓到你，你要是敢耍赖飞起来，要你知道什么叫袭胸。”我径直往前跑，本来是无头苍蝇乱撞，却撞到一个人。只有希亚玩游戏会这么笨，连跑都懒得跑。我哼哼一笑，往那个人胸前一抓……
“谁？”我后退一步。但是没到五分钟，我又不会魔法，什么都看不到。
那个人没有说话。但是摸了他的胸，我知道是男的。等了半晌他还是没说话，我怀疑是自己错觉。于是又试探着摸过去，确实摸到了衣服。顺次往上摸，确定这个人个子还很高。我不由眉头紧锁：“什么人，为什么不说话？”
刚一收回手，手腕就被人握住。两片发烫的唇落在了我的唇上。刹那间，不仅眼睛看不到，连大脑也都停止运转。直到这个人搂住我的腰，我才反应过来想要躲开。可是身子刚往后退一些，他还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什么人，放开我……呜……”根本没有说话的间隙，他的吻非常霸道。
其实，在他的呼吸擦过脸颊，不经意间碰触到他的舌尖的时候……并不是没有感觉的。但一想到被人以带着羞辱意味的方式接吻，我潜意识就相当排斥，一直在努力反抗。手摸到腰间的短剑上，但刚一抽出来，短剑就被他打飞。身体更贴紧了一些，
他单手扣住我的腰，另一只手捏住我的牙关，舌在我的口中放肆地侵略着……
最后这个人走了。过度激烈的吻后原本就头晕目眩，他一松手，我立刻跌到了草丛里去。在四周摸索了一下，自暴自弃地躺在草坪上，等着五分钟过去。希亚他们回来以后，完全没有勇气告诉他们这件事。因为没有抓到他们，又不幸地当了一次巨人。
下午在上实践课的时候，导师分给我了一个油光满面的青春痘搭档。就在我快要窒息而死时，希亚举手申请说要和我合作，因为和我一直很有默契，救了我一命。她在我身边坐下，妩媚地拨了拨长发：“亲爱的，现在是不是觉得希亚姐姐美丽动人？”
“呕。”
“真失礼。”希亚拿出导师发的材料，还有两个试管，娴熟地调制着，“告诉我实话，你现在是不是有喜欢上什么人？”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
“我确实有。”
“哦？真的？”莫非是那个侏儒？我心中阴笑。
“这样，我们两个互猜，给对方一次机会。如果猜中了就承认，猜不中就算输。”她一边说着，一边将试管摇了摇，将冒着紫色泡泡的溶液递到我的手上，“你喜欢蓝。”
我正小心翼翼地将溶液注入箭尾，听到这句，手抖了一下：“我不喜欢他。”
“就知道你会口是心非。最讨厌你这样。”
“我不知道。”把溶液灌好，沉默了片刻，我把头发别在耳朵后面，“我真的不知道。从来到华纳海姆我就听说过他的名字，就算认识，他对我来说也太不真实。我觉得还是一直把他当成很崇拜的人来看……会好很多。”
“你真的这么想？”
“别说了。”我垂下头，长叹一口气，“没可能的，完全没可能的。现实点，先做箭……”
“如果刚才亲你的人是他，你还会觉得没可能么？”
“什么？”
“我说，刚才你当巨人的时候，蓝刚好路过。本来我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故意不出来，看你会不会出糗。结果……你知道的。”
“……怎么可能？不可能是他。”
“小妞，你已经在笑了，不要再故意做出很惊讶的样子，希亚姐姐看了难受。”
“真的么？”
见她点头后，我埋下头，紧紧闭上眼睛，扑过去把她抱住：“啊啊……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了。”
“说不出来？高兴得都快死掉了吧。”希亚推了我一下，“唉，头发被你弄乱了。”
这时，导师的声音从我身后响起：“依娜，希亚，你的火箭都做完了？”
我清了清喉咙，继续忙手上的东西。直到很久以后，才意识到希亚没有告诉我她的心事。但我无心多管，只发觉从这一日开始，自己心情一天比一天好。而且每天中午，蓝都会跟他的朋友一起到露天餐厅吃饭，每次也都是坐在我们不远的地方。虽然依然只是彼此打个招呼，问候几句，但只是和他不经意的对视，都会让我回味很久。于是，每天的午饭变成了我最期待的事。这样的生活持续了一个多月，在蓝的生日即将到来前夕，有三件重要的事发生。
第一件就是希亚交了男朋友。这件事乍一听似乎没有什么，毕竟希亚有着超过她年龄的恋爱次数。但是，她恋爱过无数次，男朋友却只交过三个。第三个男友和她在一起两个星期就分了手，那时她对自己无法爱上任何人感到很疲惫，对我说，以后还会恋爱，但是如果不是真心爱上的人，就不会再让他当自己的男友。可是这一次，她非常郑重其事地把这个男人带到我的面前，说：“依娜，这是我的男朋友，提斯。”
提斯是骑士团的一名普通士兵，但长得英俊非凡，身躯高大，金色的及肩发就跟他靴上的马刺一样夺目，笑起来会露出一排明晃晃的牙，那雪白程度，连白鸽对比看看自己翅膀都会含恨而死。因此，他和希亚站在一起非常般配。虽然这个提斯没有弗雷的文雅和蓝的高贵，但这种□□裸的、毫无内涵气质的完美帅，真是可以名列华纳海姆帅哥榜前茅。他很热情地和我打了招呼，在我们家中坐了一会儿才离开。之后我又坏笑着问希亚，老实交代，你和这个提斯进展到了什么程度。希亚不经意地丢来了简短的回答：“热恋期。三脚架。”
我点点头：“哦，三脚架？什么意思？”
希亚慢慢对我伸出中指。我正想骂她粗鲁，她却把食指和无名也伸出来，做出对天发誓的动作，然后把三根手指倒过来，中指朝前伸直，用食指和无名指在桌子上做出双腿走路的动作。我愣了一下，顿时觉得五雷轰顶。希亚是个很变态的性学研究者，把男人从身体到心灵全都研究了一遍。她甚至能把九大世界不同种族男性□□官的平均尺寸统统背下来，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还经常弘扬巨人的尺寸是任何其他种族都不敢觊觎的。她说是三脚架，那提斯肯定是真汉子……但是，或许别人不知道，或许任何人都不知道，可我知道，风情万种的希亚是个处女！因为她说过，她深知男人的本性，一旦让他们占有，他们很快就会失去兴趣。而她绝不允许这种事发生。而对于这件事，她唯一的解释就是，她不小了，有的事是
该经历一下。第一次跟这种极品帅哥，她不吃亏。而当我问她是否爱提斯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说，当然不爱。之后很久她才问我，依娜，对你来说，爱人重要，还是部落重要。我说，爱人。但是如果面对的部落矛盾是我们和阿西尔，那肯定是部落重要。
第二件要事，是古尔薇格的回归。这个女人是希亚的唯一偶像。她有着浑然天成的性感和略微沙哑的声音。希亚的脸孔其实很纯真，身材虽然窈窕婀娜，但也绝对不是波霸。其实很多时候，她穿上雪白的长裙，卸掉那大红嘴唇和浓黑睫毛的妆容，会很像云间的天使。是古尔薇格影响了她。确切说，古尔薇格影响了2950年后的一整代年轻女性。她独立、坚强、聪明、性感、美丽、有能力……总而言之，她拥有一切女人想要的东西。她还是重生的神族。虽不是十二主神之一，但她在远古时期的影响力超过了许多主神，例如只知道臭美的西芙和低调到貌似花瓶的弗丽嘉。在诸神的黄昏到来之前，她就是华纳部落的女巫，曾代表华纳到阿斯加德辩论两个部落哪个更加值得尊敬，却遭到了阿西尔神族无礼的对待。也是因为她，两个部落爆发了创世以来第一场战争。这场战争过后，双方损失惨重，最后通过交换派遣人质来协商停战。在那个时代，美艳的古尔薇格也迷住了火神洛基，很快成为了他的情人。正是因为这一点，重生后的她让人敬佩，又让人畏惧。当然，她也继承了以前的优势，成为华纳神族最主要的大魔导师之一。前几年她被调遣至其他城市，终于在今年回来，只为参加蓝的生日。
第三件要事发生在蓝生日的前一天，七月二十八日晚上。因为马上是蓝的生日，为了节省能源，王都所有带有魔法的建筑都被限制使用。我们家楼下黑黢黢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直到我到门口，拿出钥匙的时候，一个声音响了起来：“依娜。”
我吓得手一抖，钥匙掉在地上：“……蓝？”
“是我。”他把钥匙捡起来。
“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么？”
“没有别的事，就是想来确认一下，明天的宴会你会不会来？”
黑夜中，他的声音尤为清晰。就连呼吸声都让人心跳加速。我握紧双手，笑着说：“当然，你的生日我怎么会不来？”
“那就好，因为明天对我来说很重要。”他顿了顿，“你能来，我很高兴。”
其实牙齿都在发颤，但我还是压抑着雀跃之情，轻声说：“我也很高兴蓝会出现在这里。”
“那，明天见。”
“明天见。”
之后上楼，我耳边一直回荡着蓝温柔的声音，幸福得跳了好几次。直到推开门，进入玄关，笑容僵硬在脸上——
“你滚，你给我滚！”希亚嘶声哭喊着，一边将一个花瓶扔出去，砸在一个人身上，“你如果再靠近我，再干涉我的生活，我就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在这里！”
“西芙，是我对不起你，我……”
“我的名字是希亚！你再叫我一次西芙，我就扔树根毒液了！滚——”
我后退一步，背脊重重撞在门上。他们两个同时回头看着我。站在希亚面前的男人皮肤苍白，五官轮廓异常分明深邃。他的腿比一般华纳神族长，甚至有着深蓝色的瞳孔和发，气质也比我们要冰冷太多。他穿着深黑长袍，他手臂上绑了一圈白缎，上面有一个黑色的逆十字架。他整个人孤傲独立于此，就是潮湿七月天的深冰，黑暗中的恐怖，沙漠之风也卷席不走的青铜神像。我捂着嘴，看到厉鬼般把惊叫声吞入腹中——这是黑暗神官。是阿西尔神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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