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赵府。
赵贯看了手里的秘信，付于烛火之中，有幕僚上前问道，
“大人，太子可有什么吩附？”
赵贯说道，
“太子要银五万辆。”
幕僚讶道，
“难道要提前了？”
赵贯点了点头，
“沈士桢一事，皇上恐对太子下手，太子必将行动。”
幕僚眼中露出担忧之色，
“太子起事，胜败如何？”
赵贯在房里左右渡步，
“如今同在一条船上，老夫必尽力相助，到时内应外合。”
幕僚又道，
“皇上对大人也有凝心，在这个节骨眼上，大人可要当心，能得皇上重新信任方为善。”
赵贯轻嗯一声，他自是明白，可是皇上对他明显的疏离，不仅如此，连朝堂上的事也很少让他插手了，他苦于此，正在这时，有宫人来传话，说皇上急召。
赵贯暗自一惊，急急收拾整洁去了宫……
约有两个时辰从宫里回来，府上幕僚们仍侯在此，
“大人，皇上所招何事？”
赵贯取下官帽，慢慢饮了一茶，冷笑道，
“西凉国六皇子进京，要与大梁结亲，皇上让清云出嫁西凉。”
“啊？”众幕僚面面相觑，一人说道，
“那六皇子看中的不是徐安年吗？”
赵贯言道，
“徐安年乃三皇子的授业恩师，皇上不肯放人，又不愿意驳了六皇子的面子，就让清云出嫁，说什么清云不仅是郡主，也是京城的才女，与六皇子的身份再合适不过了。”
幕僚又问，
“那大人的意思是？”
赵贯叹了口气，
“皇上欲让老夫重入内阁……”
“这可是大好的消息呀。”幕僚们纷纷表示，脸上倒有几分喜悦。
赵贯道，
“老夫只有这么个女儿，去了西凉……唉。”
幕僚说道，
“只要大人能重入内阁，这对太子起事极为有利，望大人以大局为重，若太子起事成功，他日登上皇位，大人乃首要功臣。”
“大人膝下无子，到时，大人从旁支过继一子，仍可以重震赵家威望。”
赵贯默不作声，陷入沉思之中。
而门外，平儿无意听到这一消息，吓得飞快的向赵清云房内跑去。
“什么？”赵清云听言，呼的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父亲怎么说？”
平儿红着眼，摇了摇头，
“奴婢也就听到这么一句，就回来告诉小姐，皇上让老爷重入内阁作为条件。”
赵清云瘫倒在椅子上，双眼露出绝望的神色，她这个父亲她再了解不过，有什么比得过权势重要？
她一时慌了神，难道自己终将逃不过成为父亲手中的棋子的命运？
“若真是如此，清云只有一死。”
她喃喃的说道，心中己是一片坚决。
平儿“咚”的一声跪在地上，轻泣道，
“小姐，可不要做傻事呀，老爷一向疼爱小姐，断不会做出买女求荣的事……”
“平儿，父亲同不同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己有此意，只要圣旨一下，父亲即使不同意又能如何？难道抗旨不尊吗？那么赵家就真的完了。”
平儿也着急，
“小姐，那可怎么办？难道真要嫁到西凉？听闻那里的人野蛮得很，吃人肉喝人血，小姐万万不能去呀……”
赵清云泪流满面，心中着急，却强迫自己镇定，一定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
突然眼中一亮，
“平儿，我们去找阿洵，去请他帮忙。”
平儿恍然大悟，但很快暗下神色，
“小姐，福王己经不理朝堂之事，并且，听闻他得了肺病，他能帮得了咱们吗？”
赵清云听言绞着手绢，慌了慌神，她怎么忘了阿洵生病一事？但是此刻，不求福王她还能找谁？
只听平儿又道，
“小姐，咱们去找夏督主，他是皇上身边的红人。”
赵清云又升起一丝希望，
“夏璟？”她上次好像又莫名的得罪了他，但不管怎样，总得试一试。
赵清云重重的点点头，
“事不易迟，你快去备车。”
平儿擦了擦泪水，急急退了出去。
两人来到夏府，夏璟不在，两人又去了东厂，赵清云带上帷幔，由平儿领着下马车。
“小姐，你在此等侯，我去让他们传话。”
赵清云站在东厂大门口，抬头看着那张牌扁，刚劲的笔峰透着一股阴冷，让她生生打了个寒颤，仅是这两个字就可以想像东厂是如何的让人避之三舍，但她却不得不来。
“去去，这是什么地方，凭你也想进去，督主是什么人，可是你等想见的？”
平儿很气愤，不就一个太监吗？拽个二百五似的，但她还得装着笑容，从怀里拿出银子来。
正在这时，曹参走了出来，见着平儿，大为吃惊，
“哎呀，这位姑娘可是找督主来的？”
这人平儿见过，不过他的态度与上次判同两人，她也顾不了许多，上前行礼道，
“公公行个方便，我家小姐与督主相识，有急事找督主。”说着一边往他怀里塞银子，一边向曹参指了指站于一侧的赵清云。
曹参见看着这位黄衫女子，虽不见容貌，却难掩风华，原来这才是正主，立马恭敬的一拜，
“小姐，这边请。”
平儿高兴得扶着赵清云随着曹参进了东厂，门口的番子，瞪大着双眼，惊讶不比。
曹参把两人安排在客房，这才去请夏璟。
赵清云扫了一眼此屋，见着正堂中间，供着一尊佛，微微诧异，他信这个？早知这样，上次就该送一尊金佛来，定能投其所好了。
平儿帮着她取下帷帽，小声道，
“呆会见了督主小姐万万不可提太子的事，奴婢发现只要小姐每次提太子，督主就会不高兴，你想想，太子都废了，谁也不愿意与他扯上什么关系，若督主知道小姐的心在太子身上，那么自是不肯再帮小姐了。”
赵清云皱着眉头，长叹一口气，无奈的点点头。
心想着，若是阿洛知道她现在的处境会为她担心吗？
他肯定不会了，他的心从未放在她的心上，他此刻在做什么？有太子妃陪着，也不至于那么孤单吧。
“小姐，小姐……”赵清云在平儿的呼喊中回过神来，见她一幅“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小姐又在想太子吗？小姐可要记住，现在能助小姐的只有夏督主，而不是废太子。”
赵清云不悦，正在这时，一阵脚步声响起，她急急起身整理一番装容。
夏璟进来，就见她规矩的站着，脸色微显紧张。
“原来是郡主来了，本督主见过云昌郡主。”
说完弓身一礼。
赵清云还礼道，
“清云没有打饶督主吧？”
夏璟笑笑，一掠衣摆坐在主位上，有小厮端上热茶。
“人人都说东厂是炼狱，郡主不介意就是本督主的荣幸了，何谈打饶。”
赵清云道，
“督主玩笑了，东厂为皇上办事，有莫大的荣耀，怎会是炼狱？”
两人客套着，说些无关紧要的话，赵清云端起茶杯，轻抿一口，不知如何开口相求。
平儿在一旁有些着急，扯了扯她的衣袖，赵清云这才艰难的说道，
“清云到此……”她顿了顿，突然发觉，每次找他似乎都是求他帮忙，她又愣了愣，他凭什么就会帮她呢？
一时间，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
她向他看去，两人目光相遇，她突然有些胆却了。
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平儿欲开口帮忙，却听夏璟淡淡说道，
“本督主与郡主有要事相谈，你先退下。”
平儿一怔，左右看了圈，他是在对她说话？她瞟了一眼赵清云，赵清云暗吐一口气，
“你到外面等我。”
平儿屈身行礼，退了出去。
屋里只乘两人，赵清云起身朝夏璟一礼，道，
“清云每次来都会麻烦督主，但清云己别无他法。”
她说的真诚，也是事实。
夏璟放下茶杯，走到她的面前，扶起她，
“郡主是为赐婚一事？”
赵清云诧异，他都知道了？尔后了然，
“督主是皇上身边的人，可知皇上是否下了决心，让清云和亲西凉？”
夏璟深深的看着她，
“皇上己告之了赵大人，让赵大人做准备。”
赵清云听言一个踉跄，幸得夏璟扶着她。
她终于忍不住的流下泪来，难道这就是她的命吗？
她有些神色恍惚，突然呵呵一笑，
“清云明白了，清云告辞。”
她转身欲走，却被夏璟紧紧抓住了手臂，
“你不是有求于我吗？这么就走了？”
赵清云摇了摇头，
“听督主此言，恐皇上己下了决定，清云己屡次麻烦督主，但皇上圣口己开，恐难以挽回，清云，或许命该如此？”
她说得无比绝望，令夏璟心中一痛。
“若我能帮得了你呢？”
赵清云听言嗖的抬起头来，不敢相信的看着他，他的目光有她看不懂的东西，但却实为认真。
“督主有办法？”
夏璟不回答，反问道，
“是不是做什么，你都可以接受？”
赵清云急急点头，
“督主要我做什么都行，只要不嫁去西凉。”
她的眼神有光，她看到了希望，她紧紧的抓着他，仿佛在绝望之际抓住一根浮木，又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光明。
“若让你嫁给我呢？”
什么？赵清云顿时眼神一暗，惊鄂的张大了嘴，嫁给他？
他的目光紧紧锁在她的身上，不放过她的一丝表情，他知道她吓得不轻，但是他没有从她脸上看到厌恶，鄙视，这让他心中微微放松。
她并不讨厌他，在她眼里，他是一个太监，太监娶妻，会让人笑掉大牙，虽然，宫里太监找对食也不是什么秘密，但终究拿不上台面，他不知她会如何看他，但这是他唯一想到的法子，并且能不能成，也不知道。
他缓缓又道，
“这只是权益之际，等过了这阵，等西凉人离开，我可以找借口与你和离，如此，你便获得了自由，只是，从此，你的名声若再要嫁人，或许困难。”
是的，谁会娶一个太监不要的女人。
但是，这对赵清云来说并不是问题，与阿洛分开，她从未有想过会嫁给别人。
夏璟紧紧的看着她，眼神居然有着期望，他知道他不该奢望，可是当这个想法出来时，他也吓了一跳，竟在心中不断的扩大，她不喜欢他，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他很清楚，但是他做不到让她嫁给他人。
即便她的夫君是她喜欢的人，他也不愿意，何况，她嫁的地方在千里之外，以后见面再难。
他绝不允许。
赵清云脸上浮出一丝难色，她绝不会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她垂眸沉思，有些慌乱，她挣脱他的手，缓缓的坐到椅子上，神色暗淡，自是做着激烈的心想争斗。
夏璟不比她平静，他站在她的面前，看着她，不敢打饶一分，双手背在身后，紧紧的握成拳。
时间仿佛定阁在此，四周一片安静，他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他从来没有如此期盼过，她会如何决策，她若不答应，他又该如何？难道把她绑了，藏起来，就像李宝对公主一般？
他咬了咬牙，如此，他就这样做，他暗下了决心，但他更希望她能答应，这样，他们才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即使被世人嘲笑。
时间一分一秒流过，他倍受煎熬。
赵清云终于抬起头来，看着他，仿佛做了很大的决心，
“若能逃过此劫，清云愿意。”
她的眼神是如此的坚定，夏璟却并没有轻松，严肃道，
“你可要想清楚，嫁给一个太监，会受多少人的口沫。”
赵清云淡淡道，
“督主都不怕，清云还怕什么。”
嘴角终于扯出了丝笑容，看在赵清云眼里有种风华绝代，夏璟立即转身，高声喊道，
“曹参。”
曹参走了进来，只听夏璟吩附着，
“本督主要立刻进宫，你送郡主回府。”
“是。”
夏璟说完没再看赵清云一眼，大步迈了出去。
皇宫御书房。
德庆帝正在看奏折，而三皇子坐在堂下，在他面前也摆有几本奏折，他拿着笔，皱着眉，却无处下手。
德庆帝瞟了他一眼，说道，
“检儿，你把批示写在纸上，再拿给联看。”
三皇子点点头，埋头书写，程林在一旁伺侯着。
德庆帝见他认真的模样，笑了笑。
这时，夏璟求见，三皇子欲起身，被德庆帝止住。
夏璟进来后，先看了看程林，然后朝着德庆帝跪拜行礼。
众人微感奇怪。
德庆帝抬起头来，
“何事？”
夏璟垂眸道，
“臣请求皇上赐婚。”
众人皆惊，程林突然涨红了脸，想上前呵斥，皇上面前却又不敢。
德庆帝微皱眉头，又觉得好笑起来。
“夏督主说什么？联没有听清。”
夏璟再一拜，
“臣请皇上允许臣与一女子对食。”
德庆帝听言看着程林，似询问，程林立即下拜，
“皇上，老奴不知。”说完朝夏璟打去，
“你怎么也学那些龟孙子，这些乌七八杂的事，也敢说出来。”
夏璟没有动，德庆帝轻咳一声，程林停下手脚，只听德庆帝说道，
“夏督主，宫内太监对食之事虽然历来己久，联未有过问，但并不代表赞同此事，你今日之话竟为何意？”
夏璟正色道，
“臣身份卑微，父母双亡，险些饿死街头，幸得遇到了舅父，得以进宫，后受皇上栽培，臣一心忠于皇上，不敢胡思乱想，但臣在幼时受过其他宫人欺负，不敢告诉舅父，不想给舅父带来麻烦，有一女子屡次帮助臣，救济臣，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臣自知乃残缺之身，不应肖想，但却也情不自禁，如今此女不愿嫁入西凉，宁可与臣对食，臣斗胆，请皇上成全。”
什么？
三人面面相觑，竟一时半会儿没能回过神来。
“你说的女子是云昌郡主？”德庆帝惊讶问道。
“是。”夏璟抬起头来，眼神坚定，“臣从小就喜欢她……”
然而，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又遭程林一顿好打。
“你个不争气的，那可是郡主，你胆大了……”
三皇子倒是十分好奇的看着夏璟，阻止程林道，
“程公公，你先别急，等夏督主说完。”
夏璟直起身子，
“臣知道自个的身份……但那荒凉之地，若郡主甘愿，臣也无法可说，但郡主并不心甘，郡主对臣有恩，臣不愿郡主受苦。”
德庆帝听言，微眯双眼，眼神凌厉，程林见了，暗叫一声不好，这是皇上发怒的先兆，只听皇上说道，
“所以，你就想出这等对策？你以为联会答应你吗？”
夏璟说道，
“臣恳请皇上答应，臣的命是皇上的，是三皇子的，臣愿为皇上为三皇子，赴汤蹈火，臣这一生别无所求，一愿三皇子继成大统，二愿与郡主相守皆老。”
程林己咬牙切齿，喝道，
“自从进了宫，你的命就不是自个的，你敢给皇上讲条件？”
说完看向德庆帝，泣道，
“皇上，老奴有罪呀，养了个这么不中用的人，老奴该死，老奴该死。”说完就抽打自己的脸。
德庆帝没看他，看着夏璟说道，
“你说郡主对你有恩，你可知道，你与她对食，对她易味着什么？她肯如此？你难保她不是利用你，以恩惠要挟你，以避和亲？”
夏璟道，
“她不知道，她早己忘记夏璟是何人，是臣以此要挟她，是臣的主意，与她无关。”
德庆帝听了，冷笑一声，
“你的算盘打得可精，若以后她返悔了呢？”
夏璟说道，
“臣绝不阻拦她离开。”
“真是一个痴情种。”德庆帝说道，冷冷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