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徐安年暗骂自己活该,突然扇了自己一个耳光,然后,跌跌撞撞的起身,谁知一个踉跄,她扶着树木,呵呵的笑了两声,然后朝前漫无目的走去。
来到大街上,行人稀少,此刻禁夜了,到处都是巡兵,行人四处躲避,徐安年从他们身边越过,毫不在意。
她如行尸走肉,有形无神。
路过最热闹的胡同,锣鼓喧天,阵阵欢呼,她这才抬起头来,原来到了戏院,不由得想到初到京城时,在这里再遇柏洵的情景,他带着美女看戏,还装着不识得她。
嘴角又扯着一丝嘲笑,想起那出《烟波亭》,男女主经过磨难终成眷属,就好比柏洵与赵湘云,而她,自是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于是不觉得心痛神驰,眼中落泪。
接着又是一阵掌声转出,徐安年摇了摇头,快步离去。
而她却不知道,这家戏院的地下密室里,也是叫声连连,却是长公主不停的拍打着木门。
“李宝,你这个混蛋,放本公主出去,不然,本公主要杀了你……”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嘶哑,最后变成嘤嘤的哭泣。
另一间密室,锦华正在给李宝喝药,听言不由得皱紧着眉头,
“阿意,这位公主你打算怎么办?”
李宝喝了药,又接过一张巾帕擦了擦嘴,
“先关着吧,出京城时,咱们还需要她。”
“可她这样一直骂着……”锦华心里有些不爽。
李宝冷笑一声,
“由着她,她时常这样。”
锦华抬头看了李宝一眼,
“你与公主倒是熟悉。”
“嗯。”李宝随口答着,突然觉得这话有些不对,看着一旁忙着的锦华,想了想说道,
“锦华,我会找机会给义父说清我们的关系……”
“啪”的一声,她手上的药碗滑落在地,她急急弯身拾起,有些尴尬,
“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
“锦华?”李宝拉住她的手,“你是个好姑娘……上次是为了让义父同意我的计划才让你帮了忙,你别放在心上,我会向义父说明。”
锦华听言顿觉羞愧难当,泪水当即流下。
“锦华?”
“我知道了,你留的信,我己看了,我本不该有这样的奢想……”说完,捂着嘴跑了出去。
李宝瞧着她受伤的神色,心中苦涩,长叹一口气。
这时,隔壁又传来长公主的惊叫,李宝也有些心烦,他下了床,来到她的门口,守卫是戏班的一个武生名叫东明。
“主子。”
“她怎么了?”
东明不在意的摇摇头,
“天天鬼哭狼嚎,就是闹着出去。”
“你把门打开,我进去看看。”
东明开了门,李宝一眼就瞧见长公主缩在床角,双手抱着膝,额头抵在膝盖上,颤颤发抖,她的长发一片凌乱,衣衫也是皱皱巴巴。
这是一间不足十平米的小房,仅一张床,一张小桌,两个木凳,比牢房好不多少,小桌上摆着一碗米饭和一碟疏菜,一只小老鼠正在桌上吃得津津有味……对于过惯奢侈生活的公主,这里简直就是地狱。
长公主似乎听到了动静,缓缓的抬起头来。
李宝这才看清她的面容,花得不像样,一双还算明亮的眼睛防贼似的盯着他,又透着一股子怨恨。
心里莫名一紧,有怒,有怜,有痛。
“你是谁?”长公主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桌上的老鼠,还有些心有余悸。
“李宝呢?叫他过来。”
见着来人没有说话,只是打量着她,长公主唬的又起怒火,却碍于老鼠的“淫威”,不敢上前去扭他的衣领。
“你叫他何事?”李宝终于开了口。
“叫他把老鼠赶走。”
“不,让他放我出去。”长公主恨恨的说道,
“你们这些贼子,若被我父皇抓住,定灭你们九族,若你们现在放了本公主,本公主或许会向父皇求情,把你们流放边关即可。”
长公主说得没有底气,实在是害怕,连着声音都有些颤抖。
然而,李宝却朝她走去,听了刚才的话,脸色一片阴蛰,长公主被吓住了,不停往后移去,直到抵住墙壁。
他来到她的面前倾身向前,一把扣住她的下颌。
“灭九族?”
他的声音掩制不住的愤怒,眼神似火,似冰,似刀。
她直直的望着他,他的眼睛倒映着她惊恐的模样。
他的脸近在咫尺,他吐出的气息喷在她的脸上,她难受的偏过头,下颌痛疼传来,她拍打着他,泪流满面。
“是吗?恐怕你要失望了,你想不想看看,是他灭了我,还是我灭了他?”他的声音有着毁灭一切的狠劲。
“你走开,本公主不要与你说话,你叫李宝来,你这个疯子,呜呜……”
长公主哭泣着,去推他,他顺手一扬,长公主瘫倒在地,仍惊恐不己。
李宝拂袖一甩。冷冷道,
“他不会见你。”
是呀,他怎么会见她,他们本是一伙的,长公主暗暗想着,心中一片绝望,朝他大吼道,
“你们这些乱臣贼子,为什么要杀我父皇,为什么要抓我来?”
“哼。”李宝冷笑一声,仿佛是她问了一个多么可笑的问题。
“杀人偿命,难道长公主不知?”
“你说,我父皇杀了你的人?”公主心里一惊。
“十数口人,这笔帐该如何清算?”
李宝冷冷的瞧着她,心中狠决。
“那你们打算怎么样?也要杀我吗?李宝他也要杀我吗?”
长公主抖着身子,诺诺的看着他。
李宝倒一时哑然,要杀她吗?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讨厌她,可却未想过取她的命。
长公主瞧着他在出神,向后挪了挪,此人阴晴不定,不是变态就是神精,但又觉得此人甚是熟悉,特别是那双眼睛像极了某人。
她顿时张大着嘴,指着他,
“你,你是李宝?”
李宝拉回神丝,冷冷一笑,转身就走。
长公主突然扑了过去,却连他的衣角也未能抓住,他己出了房门,隔着门站立,又听她在里面一阵哭闹。
李宝走出密室来到义父的房间。
“我正要去寻你,伤怎么样了?”李志关心的问道,
“皮外伤,并无大碍,”李宝在他面前坐下,随手倒了一杯水。
“如此,甚好,你能活着回来,也是你父母在天有灵了。”
李宝沉默不语,心情沉重。
李志明白他的心思,
“此番未成,总还有机会,现在京城咱们不能久呆,今日荣兴去了包子铺,包子铺己被官兵查封,幸尔,他们没有抓到人。”
“即便抓到,也无防,那是他的人。”
“防人之心不可无,即使互相合作,难保他为了自保,不会供出你来。”
李宝点点头,
“然,此番出京,恐怕不易。”
“戏班本就走南闯北,你与荣兴的容貌那些官兵并不知道,我己放出风去,说戏班回山东表演,再者山东巡抚己有贴子送来,如此,也就明正言顺了。”
李宝听言略思片刻,
“都怪孩儿,此番未能功成,数年努力,都付为流水。”
李志语重心肠,
“报仇固然重要,但你是李家唯一的血脉,义父也不愿见你有什么不测,来日方常。”
李宝苦笑,
“来日方常?谈何容易。”
李志瞧着他,拍拍他的肩,
“意儿,你可知历年皇帝每年年初会去泰山祭天。”
李宝嗖的抬起头,
“义父是想在祭天之日……”
李志点了点头,
“这是皇帝唯一出宫的时机,虽有大批护卫,若是计划好,也不是没有机会。”
李宝顿时来了精神,
“不错,此番离祭天之日还有数月,山东,泰山……时间足矣,如此,我们要尽快离京。”
李志笑了笑,
“意儿,这次不可操之过及,要想一个全万之策,不仅要杀了狗皇帝,更要保重性命,对了,这次回到山东,你与锦华的婚事,须办上一办,我们不能委屈了她。”
提到锦华,李宝皱了皱眉,
“义父,其实孩儿与锦华……并本夫妻之实。”
“什么?”李志大为惊讶。
“孩儿身负大仇,早把性命渡之于外,孩儿怎能自私负她。”
“糊涂。”李志突然急心说道,“报仇是大事,但李家血脉难道就要因此断吗?幸尔,你这次安全回来……锦华对你无情倒罢,可她偏偏对你有情,这戏班上上下下谁人不知?上次虽然你们没有拜堂,因为时间紧迫,但你们也居了一处,即便没有夫妻之实,可众师兄妹都在,算做了个见证,这回你说不着数,你让她今后何处?”
说完叹了口气,“上次你进宫,锦华来找我,说若是你回不来了,她也不会独活,这么一个有情有义的女子,意儿,可不能辜负了。”
李宝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才说道,
“义父,此事,我会给师兄妹说明,锦华也自是明白……若是孩儿能报大仇,定会娶她,若孩儿丢了性命,岂不害她一生。”
“你……”李志气得脸色通红,“你如今连义父的话也不听了?此事,就这么办,你出去,准备离京之事。”
李宝知道义父的脾气,十几年的相依为命,他从未逆反他的意见,但此事,却关于锦华的终身幸福,他常说自己是“蜉蝣”,在天地间浮游,无家无亲,朝生暮死,他这一生只做一件事,就是杀皇帝,这样的他,怎能给别人幸福?他不能因血脉之事,害了她人,他做不到,再者,他对锦华只有兄妹之情,无情爱之事,这对她不公平。
但是,义父又是如此坚持……
李宝退出房间,心里升起一股子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