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突围
“哎哟,大哥,你慢点。”徐安年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少费话,打扰老子喝酒。”贼子恶狠狠的说道。
徐安年被推到外屋,这里有两个贼子正在喝酒,看着他们出来,列嘴一笑,
“我说王三,你带个女的出来做甚,莫是忍不住了?”
“哈哈。”两人笑了起来,目光猥琐的在徐安年身上一阵打量,徐安年想吐。
“上头说了,不准动这些肥羊,你想吃鞭子不成?”另一人笑道。
“去,去,”那个叫王三的人把徐安年一推,“你站好了,”转头又对两人说道,“我去给头儿说一声,怎么多了一个女的?”
王三走了出去,徐安年靠着墙站着。
这两人看了她一眼,见她邋遢的一身,也没啥兴趣,又喝起酒来,
“他妈的,酒是好酒,这下酒的菜实在难咽。”
“吃了几日的鱼,老子闻着这味就想吐。”
“高丽人真不是东西,让咱兄弟又得白白等上几日。”
……
两人一边抱怨着饭菜,一边对高丽骂骂咧咧,徐安年把他们一字一句都听进心里,眼珠一转突然说道,
“两位大哥,我会做饭,特别会做鱼,我做的鱼在我们村里若排第二,没有敢排第一。”
“你看,我都闻到一股腥味,这样的食物怎么能吃……”
“滚一边去。”徐安年的话被一人打断,然而另一人却制止他,说道,
“你真的会做饭?”
徐安年见事有转机,又是一番自夸,
“两位大哥可以试试,若是不合口味,责罚就是,我一个小女子,难道还怕跑了不成。”
两人似乎在商量,徐安年斜着眼瞟了瞟他们,又赶紧低下头。
“好吧,反正也不知道在这个鬼地方还要呆几日,你就去厨房试试。”
“别玩花招,不然老子拿你去祭龙王。”
徐安年恭敬道,“自是不敢,小女子只是不想整日关到暗室而己。”
随后,两男子也没等王三归来,作主的把徐安年带到了厨房,并解开了她身上的绳子。
昨夜被抓时,天气己暗,此刻,她才有机会打量周围的一切。
几间破旧的屋子,坐落在一个凹地,四周都是高大的树木,林子里不时的有人影晃动,似在巡视,徐安年还发现一个木塔,上面站着一人,估计是岗哨。
匆匆瞟上一眼,也不敢肆意张望,徐安年钻进了所谓的厨房。
屋子里,只有一个做饭的老头,里面的东西也是乱七八杂,食材也不多,除了鱼,还有几只羊腿,血淋淋,看着就恶心。
贼子向徐安年交待两句,说了用食的时间,就出了屋子。
老头原来是个哑吧,比划一番,徐安年才明白让她去洗鱼,于是她挽起袖子,开始干起活来。
屋子后院有个小水坑,里面是淡水,估计是下雨所积,徐安年把水舀在木盆里,一边慢腾腾的洗鱼,一边小心的打量着四周。
回到厨房,见着老头在剁羊腿,徐安年悄悄的把一块破瓦片藏在了怀里。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是傍晚,徐安年做好饭菜,贼子们端了出去,远远就能闻着香味,一个个争先恐后的跑来,对着那一桶羊肉,鱼肉,指指点点,兴奋不己。
徐安年的做法很简单,只不过用了一些酒,野葱,除去了羊,鱼的腥味,再配点野菜,居然就成了美味,见着贼子吃得香,徐安年暗笑,估算了一番,贼子不多,不到一百人而己,这里并不是他们的大本营?
徐安年又提着一桶食,跟着老头进了暗室,男女奴隶是分开关押的,徐安年进了女室,挨个给她们舀食,特别观察一番,并没见到赵清云的影子,而到了秦榛这屋,她乘机把手里的瓦片递给了他,摇了摇头,秦榛双眉紧皱,也摇了摇头,仿佛在说,此处也无夏璟的影子。
徐安年提着空的食桶走出密室,心里沉重,怎会如此?他们难道不在这儿?或是他们早己葬身大海?
徐安年从不敢如此想,不过事实面前,她也不得不承认,他们己凶多吉少。
脑子里似乎出现了柏洵失望的眼神,徐安年暗叹一口气,柏洵,我己尽力。
吃完了食,天己经黑了,徐安年知道,今晚将是不寻常,因为她与李宝约定过,今夜子时,若无变故,柏洵将发兵攻来,那么此刻,应当先把岗哨灭了,才是正道。
于是她磨磨蹭蹭的提着碗盆来到后院清洗,贼子们大多在喝酒,她注意到这几间破屋的另一侧,有一间较大的木屋,估计就是他们头目所在,适才送饭时,是那个叫王三的人送去,她与老头都不允许进入。
不过,在她送食给另一间木屋时,却听到几个贼子的谈话,当时屋内有三个人,一个刀疤男子好像是个小头目,一幅心事重重的模样,另外两个贼人,一唱一合的说着话,
“老大,你说咱们受那王伯的气也就行了,想不到,还要受那黑鬼的气。”
“你懂什么?人家才是兄弟,咱们只是半路投靠的。”
“早知如此,还不如单干得了。”
“滚滚……你们懂个屁。”
……
徐安年只听到这些就出了屋,不过,心里对这伙贼人也有所了解,原来他们之间还各存着小九九。
想着这些,徐安年靠在墙边坐着,注意着外面的一举一动,老头己经躺下,发出了细细的鼾声,一盏小油灯摇摇晃晃,外面还有贼子的嘻笑声,她算着时间,离子夜还有两个时辰。
时间越来越近,心情也越来越紧张,他们会来吗?
又等了半个时辰,外面似乎安静了不少,徐安年用木灰抹在脸上,头发也弄得乱七八杂,然后端着一盘羊肉走向密室,遇到两个巡夜的,
“什么人?”
她点头哈腰,
“密室的两位大哥叫我送食。”
巡夜的瞟了瞟她,见是一位丑女人,鄙视一眼转身离去。
徐安年暗吐一口气,走进了密室,那两贼子还在喝酒,不过,脸色通红,己有醉意,徐安年献媚笑道,
“大哥,我给你们送下酒菜来了。”
两贼子睁着朦胧的双眼,笑得极为猥琐,徐安年慢慢的把盘子放在桌上,其中一人摇晃着身子站起来,去拉她的手,电光火时之间,一把尖刀突然就夹在了他的脖子上,只听“嘶”的一下,刀入肉声响,此贼子应声倒下。
另一贼子一愣,甩了甩头,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见徐安年笑得阴沉又一刀刺入他的胸口。
刀自是在厨房取来的。
徐安年的心“咚咚”直跳,顾不得回味杀人的滋味,从两人身上拿出钥匙,打开了密室的门。
而此刻,秦榛及几个金吾卫迅速的跃了出来。
“他们怎么办?”徐安年指了指其他被关押的人。
秦榛说道,“他们现在出来反而不安全,等殿下到了,再救不迟。”
徐安年点点头,立即吩附金吾卫去烧贼子的货船,秦榛去解决高塔上的岗哨,而她则混进那间木屋,若能抓到贼子头目,这些虾兵虾将自是不攻而破了。
几人商议分头而行,然而,当他们走出屋子时,未曾想到外面己是灯火辉煌。
几人顿时一窒,惊讶不己。
“哈哈……”为首的是个五十左右的男子,徐安年认出了他,他就是王伯,“老夫,己等侯多时。”
徐安年与秦榛互视一眼,读懂了对方眼中的暗示,镇定!
她吞了吞口水,这样的情况,心乱则慌,慌则败,她迎着王伯的目光,扬唇一笑。
“原来你早知道了。”
“正是。”王伯毫不掩示的得意。
“你是如何看出来的?”徐安年问道,
“一,舟岛,渔民从不敢前往,二,并州妇人自古以来不能出海捕鱼,会亵渎了龙王。”
徐安年听言笑出声来,
“如此,为何不一早揭发?”
“老夫想看看诸位上岛有何目的?是否还有内应?”
王伯说完,眼神一沉,
“还不说来,你等何人?可是官府之人?”
“我嘛。”徐安年挑挑眉,“江湖人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哈哈……小姑娘莫打诳语。”王伯当然不会相信。
“那依你所言,我等何人?”徐安年笑道,“我的兄弟被你们的人抓了,我等冒死来救。”
王伯冷哼一声,“就凭你们?”
“正是,我的兄弟为我出生入死,我自是以命相还,不过,大叔,你的兄弟可没这么幸运。”说完瞟了瞟躺在地上的那两个贼子。
“哼,愚蠢之人,死不足惜。”
“大叔,可真是心狠呀,给你做兄弟,恐都死于非命。”徐安年说完,看了看他身后的那些手下,瞟见前列的一个刀疤男子,目光不由自主的看了王伯一眼,徐安年顿时心里有数。
“小姑娘,别忙着挑拨离间,若不说出实情,呆会有你好受。”
徐安年笑笑,并不言语。
而至始至终,站在她身后的秦榛一直没有说话,他微低着头,垂下眼眸,不是害怕众人会认出他来,而是此刻,他内心澎湃不己,三年了,想不到,心心念的仇人就在自己面前,就是那王伯身侧的刀疤男子,他强忍着冲出去手刃仇人的冲动,他怕会给徐安年带来麻烦。
而正在这时,岗哨上的贼子突然大叫起来,
“有船正朝这边驶来。”
王伯脸色微变,众人低声议论。
“几艘?”
片刻,岗哨上的人答道,
“只有一艘,是商船。”
王伯微微松了口气,徐安年暗恼,这个时刻了,他们怎么还未到,商船,又是怎么回事?要来也应该是官船呀。
王伯不再理会徐安年众人,转向刀疤,
“你先带他们下去,好生看管,若再有失,不等大哥,老夫就砍了你。”
刀疤喏喏然,带着自己的手下,押着徐安年众人离开。
“走,去海边。”王伯对余下人命令道。
此刻,海上是黑压压的一片,王伯等人躲在暗处,船越来越近,岗哨上的贼子己经看清,这艘船上打着高丽的旗子。
王伯得知这一消息,喜出望外,向身后的人高呼,是高丽人,随后,王伯下令几个手下驶着小船迎接,这里暗礁众多,需要引航,众人表情顿时轻松起来,对于他们来说,高丽人来了,交完货,就可以离开荒岛。
再说徐安年几人己被五花大绑押回密室,刀疤亲自在门口看守。
门被铁连锁住,密室里一片晕暗。
几人都有些挫败,秦榛移到徐安年背后,低声说道,
“王伯己带人去了海边,这是个机会,我们必须冲出去。”
徐安年了解,如果等王伯回来,他们将命不保也。
“可要如何出去,刀也被他们收去了,他们对我们己经有了防备……”
然而,话还没有问完,只听“崩”的一声,秦榛身上的绳子己断成两截。
徐安年张大着嘴巴,尼玛,你怎么不早说,早知你有这等绝活,老子才不用煮饭给那几个龟孙子吃。
秦榛没注意徐安年“杀人”的目光,急急给她解绳,徐安年感到手上一阵粘黏,
“你的手?”她抓起他的双手,却是血肉模糊。
唉,这种绝活还是少用为妙。
秦榛毫不在意,放开她又去解其他几人的绳子,然而身上自由了,他们又怎能出得了屋子?
两人到门口,木门结实得很,再者外面又有铁连,若想撞开,定是天方夜谈。
门外贼子的说话声传来。
“大哥,你说会不会是高丽人来了?”
“管他什么人,反正不是官兵就行。”
“大哥是说秦榛?”
“老子被他从北方追到南方,总有一天,他落在老子手里,老子要把他大卸八块方能解恨。”
徐安年听言,看了看秦榛,原来那个刀疤就是他的仇人。
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不过一双眼睛却是灼灼闪着危险的光茫,她能感到他周身的怒气与杀意,徐安年一骇,这样的秦榛她从未见过。
“别急,我有办法。”她在他耳边小声说着,又去握了握他的大手。
秦榛一怔,看着她,这时徐安年转过身,朝着门口喊道,
“外面的大哥,可否靠近些,小女子有话要说。”
外面顿时安静,片刻脚步声响起,
“死到临头,嚷什么?”
“大哥刚才所说的秦榛可是京城那位金吾卫总管。”
刀疤一怔,看了看左右几个手下。
“你认识他?”
“如果是京城那位,我当然认识”徐安年突然变得激动起来,语气透着愤怒狠绝,“他就是化成灰,老娘也认识。”
门内门外之人,都不解。
秦榛直直的看着她一眼不眨。
“他是不是到了并州,大哥快告诉我。”徐安年拍打着木门,迫切的问道,
“就在并州,你二人什么关系?”
徐安年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带着苦涩的恨意。
“什么关系?那个贼人该死,”她咬牙切齿,连声调都提高了几分。
“三年前,在并州,他兵败受伤,我好心救了她,他却骗了我,说只要送他回军营,他就娶我,把我带回京城享福,我冒着风浪把他送回军营,谁知,次日,他就发兵攻打琉球,杀了我的族人,毁了我的村庄,我责问他为恩将仇报,他却说我区区一个夷女,怎能配他,我含恨跳海,然而,老天垂怜,大难不死,哈哈……我从并州追到京城,几度刺杀他,都不得成,如今,他到了并州,我岂能再放过?”
徐安年语气愤慨,字字带泪,句句带血,有恨,有怒,连一旁的秦榛几乎都想相信了,他一直看着她,表情十分奇怪。
“你说,你是夷人?”刀疤听言惊讶不己。
“自是。”徐安年说道,“大哥,你若放我出去,咱们一起杀了那个狗贼。”
“你如何杀他?”
徐安年冷笑,“我身后族人都与他为大敌,整个琉球国都以为他世敌,他有命来并州,无命回京城。”徐安年说着狠话。“大哥,若帮了我,德川家族定当大哥为恩人,个个敬重。”
“你,你是德川家族的人?”刀疤惊得连着语气都变了,德川家族是岛国最大的家族之一,其势力主要分布在琉球一带。
“大哥不信?大哥以其在这里受他人白眼,不如与我一起去琉球,我的族人都以大哥为尊。”
徐安年说完,突然“叽里呱啦”冒出几句奇怪的语言,她说的是日语,在她那个可知的世界,知道琉球靠近日本,虽然这个异世,并不是她所知的任何一个朝代,如今她也只能赌一把了,或许这几句话能消除他们的疑惑。
果真,刀疤听懂了,他常年在海山飘,与倭寇打交道,怎能不懂他们的话,他是彻底信了,此刻他心情十分激动,看了看左右的手下,他们也是喜悦万分,
“大哥,她真是琉球人。”
“大哥,开门吧,咱们与这夷人合作,不仅可以杀了秦榛,还能攀上德川家族的人,以后就再也不受王伯等人的气。”
“对,说不定,以后他们还要来求着咱们。”
刀疤听手下这么一说,顿时下了决心,
“嗯,若她敢骗咱们,咱们这么多人还怕她们几个不成?”于是刀疤从怀里拿出钥匙。
徐安年听到了钥匙声音,心里一阵激动,她拉着秦榛的手,紧紧握住,却未瞧见他目光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