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金发少女（下）
九尾看着面前眉开眼笑的金发少女，惊恐说道：“你是人是鬼？”
少女脸颊微红，嬉笑说道：“我当然是人啦。mqiweishuwu”
九尾愣了一会儿，又问道：“你为什么长得和爱丽丝一模一样？”
少女听后，更是笑得揭不开锅，捂着脸开心说道：“我就是爱丽丝。”
九尾听后，顿时哑口无言，脑子里一片空白，似乎运转不过来了。
九尾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确认自己没有认错人，眼前的金发少女确实是爱丽丝，无论是声音还是容貌，甚至是说话的语调，都和他所认识的爱丽丝一模一样。
他暗自想道，莫非自己在血色深渊遇见的爱丽丝只是某种幻象，实际上爱丽丝早就回到城镇了？
就在此时，杂货店老板从店内的隔间走了出来。
他笑容满面，而且刚刮了胡子，看起来比中年时期要年轻不少，他的脸很是瘦俏，有股中年老男人的感觉，虽然他脸上有许多饱经沧桑的皱纹，不过一旦笑起来，他就不显得那么沧桑了。
这位杂货店的老板就是爱丽丝的父亲。
他端着一杯热腾腾的咖啡从隔间走出来，正想小嘬一口杯子上的咖啡泡沫，忽然看见九尾正瘫坐在店门口，不由得大感惊喜。
他立刻把杯子放在旁边的书架上，热情地招呼道：“大人，哎呀哎呀，大人，感谢您将我的女儿带回来，我不知该如何表达我内心的感激，我的女儿能够平安回来可全靠您的盖世神勇。”
九尾瞪大眼睛盯着爱丽丝，仍然处于惊愕之中，没缓过神。听到杂货店老板的话声，他突然清醒过来，转头呆呆望着对方。
“爱丽丝真的活了？”
杂货店老板听后，面露疑惑神色，不由得摊手说道：“嗯？不正是大人把爱丽丝带回来的吗？”
九尾听后，瞠目望向自己面前的笑容满面的爱丽丝，仔细注视了好几秒钟，终于确定自己面前的人不是爱丽丝的鬼魂过来寻仇，而是真真正正的爱丽丝本人。
他从惊讶中缓过神来，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随后伸手抓住墙上的木架子，吃力地从地上爬起来。
这时，他突然想起什么，转头对杂货店老板问道：“既然爱丽丝都回来了，杂货店门口的那张黄纸怎么还贴在外面？”
那张黄纸自然指的是店外的寻人启事。
杂货店老板听后，一拍脑门，顿悟说道：“该死，我怎么忘了这事，我这就去把那张晦气的东西给撕下来”
话音刚落，他便急急忙忙地走出了店外。
前门被杂货店老板轻轻关上，一时间，店内安静不少，只听得见墙上一口欧式挂钟滴滴答答走针的声音。
店里只剩下爱丽丝和九尾站在门前，场面略显尴尬。
九尾挠了挠脖子，难掩自己心中的疑惑，便对面前的爱丽丝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爱丽丝微笑说道：“没过多久，我刚回来。”
九尾难以置信地说道：“这怎么可能？你明明已经”
爱丽丝捂脸笑了几声，小声解释道：“我复活了，这您总该明白了吧。”
九尾听此言，忽然想起死后重生这种可能性，顿时茅塞顿开，看来爱丽丝是得到了重生从而获得了新的生命。
但是九尾转念一想，又觉得有些奇怪。如果爱丽丝要获得重生，必须牺牲自身一项惊人的长处作为重生所需的贡品，这是每一个生活在坦丁大陆的人都心知肚明的事情。
然而在坦丁大陆，底层平民基本不可能得到重生的机会，因为平民根本没有任何惊人的长处，自然无法供奉贡品，因此也没有可能重生。
在过去，曾经有不少的富豪打算靠着自己所拥有的巨大财富来获得重生的机会，然而绝大部分人都失败了，他们死后连一点消息都没有，只有几位世界上最有钱势的富豪成功得到了重生的经历，以崭新的面貌重现于世间。
虽说如此，他们也因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他们身上的钱财全都丢失了，他们名下所拥有的尽数家产也全都莫名其妙的消失了，宛如人间蒸发了一般。
由此可见，重生所需要的贡品是一项极为昂贵的事物，绝非一般人所能够触及。既然如此，作为一般人的爱丽丝又怎么可能获得重生的机会？
“爱丽丝，为什么你可以重生？正常来说，你应该没有重生的机会才是”九尾疑惑问道。
爱丽丝抬头看天，手指抵着自己的下唇，无奈说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反正我就是复活了，也许上天有眼，一直在看着我，觉得我很可怜，就狠心把我复活了呗。”
九尾认真说道：“我才不相信这些虚无飘渺的事物，我只知道，凡是重生的人都会失去一些东西，这是永恒不变的定律。”
“爱丽丝，难道你真的什么感觉都没有吗？”
爱丽丝见九尾如此认真的样子，似乎不喜欢被她开玩笑，于是爱丽丝稍稍收起笑容，低头认真地思索了几秒钟。
随后，她侧头看着自己那纤细的手臂，轻声说道：“说起来，我的手臂又好了。”
九尾听后，看着爱丽丝的手，淡淡说道：“是啊。”
店内的蜡黄灯光照在爱丽丝的背后，爱丽丝的脸上蒙上了一层倒影。
她的眼里微微闪着柔光，几束金色的发鬓在她的耳边轻轻飘荡，显得十分美丽。
爱丽丝轻轻叹息一声，平静说道：“能够重新活在这世上，大概是跟我杀了很多人有关系吧。”
“欸？”
九尾没想到爱丽丝会说出这种话，这让他惊讶地说不清楚话了。
爱丽丝却没有表现出惊讶，相反，她现在十分的平静，甚至有些过于冷静，就好像她已经知道了自己为何能够重生一般。
“成为尸鬼的那段日子，我在血色深渊杀了很多的人，每一次杀人，我都感觉自己的身体愈加强大，那种感觉，在当时些许像一种毒品一样容易上瘾。”
“这几年，我真的杀了很多人，多到连我自己都忘记了自己杀了多少人，虽然我的身体一直被血蕨控制着，杀人并不是我的本意，但是我却真真切切地感受得到自己的行为。”
“那些杀人的触感，刀刃割断骨肉的感觉，血液飞溅在脸上的感觉，人死后那种绝望的眼神，我至今仍然能够感受得到。”
“九尾大人，我是不是真的杀了那么多人？”
听着爱丽丝的话语，九尾有点意外地问道：“为什么你要这么想？变成尸鬼的你都不受自己控制，怎么能说人是你杀的呢？真要说是谁杀的，那还得问罪于那几个可恨的怪人身上，是他们把你变成尸鬼的，他们才是杀人的真凶。”
爱丽丝苦笑道：“您这么说也没有错。”
说完，她低下了头，神情有些黯然伤神，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九尾原本还想再继续追问下去，但是看见爱丽丝黯然伤神的样子，他忽然觉得自己很蠢，不应该在这种时候问她这些严肃的问题。
爱丽丝才刚刚和自己的老父亲重新见面，本来应该开开心心地笑，快快乐乐地庆祝一番，结果现在却张口闭口都是杀人的字眼，实在是太不合时宜了。
至于爱丽丝到底是怎么重生的，或许真的像爱丽丝自己所说那样，是靠她这几年不停地杀人，逐渐获得某种战斗的力量，从而获得了这次重生的机会吧。
九尾不想再继续追问爱丽丝，至少今天不想。
九尾缓缓伸手，用温热的掌心摸了摸爱丽丝的额头，平静地说道：“没事的，爱丽丝，只是一场噩梦而已，一切都过去了。”
爱丽丝低着头，脸颊上挂着几串泪水，窸窸窣窣滴落在地上。随后，她突然扑到九尾的怀里，哭了起来。
她哭的很小声，却非常让人心酸。
周围安静无声，木墙上的壁灯微微摇动，亮着宁静柔和的光芒，空气中漂浮着一股温热的咖啡味，惹人在意。
九尾站在爱丽丝面前，有些发难，有些慌张。
“唔爱丽丝，别哭啊，你父亲就在门外，被他听见多不好，我都没办法跟他解释你为什么要哭。”
“我就是感动”
爱丽丝抽泣着说道：“九尾大人，除了您，没人对我这么好过，您是我心目中的神，为了你，我就算哭瞎双眼也不会有怨言。”
“那还是算了吧”
九尾紧张不安，冷汗直冒，根本不敢碰爱丽丝身上的任何部位，只能像个木桩子一般傻站着。
他真的害怕爱丽丝待会儿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虽然爱丽丝不太可能真的哭瞎自己的双眼，但是按照现在的状态，她对九尾的情感有些过于猛烈，在感动中求个婚，亲个嘴什么的，她还是很有可能会做出来。
这对于一向正直做人的九尾来说，无疑是最难以应付的情况。身为前一任的玛尔公国骑士长，拒绝一个善良女子的恳求，可能会让他对此内疚好几个月，甚至可能让他每天睡觉前都想起这件难以割舍的事情，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至少对于此时的九尾来说，他不想跟爱丽丝走的太近。
所以九尾立刻萌生出一个英明神武的想法——赶紧跑路。
他挪开身前紧紧抱着自己的爱丽丝，慌忙说道：“我我突然肚子疼，我去一下厕所。”
话毕，九尾立马打开自己身后的店门，以自身引以为傲的迅捷身法夺门而出。
爱丽丝呆站在原地，看着九尾慌忙从店内跑了出去，一脸迟愣地想道：我家里不是有厕所吗？
过了一阵子，九尾从杂货店里面跑了出来。
他的脸色不是很好，慌张到了极点。
店外的木板墙边，杂货店老板正在撕掉墙上的寻人启事。由于那些泛黄的白纸贴在墙上太久了，想要完整的撕干净是不可能的事，所以杂货店老板正在用手指一点点地扣下那些粘在墙上的纸皮。
看见九尾慌张地跑出来，杂货店老板略感惊讶。
“大人，您这就要走了？”
“啊对，我还有急事，就不打扰你们父女俩了。”
九尾慌张说道，随后匆匆往街边走去，与阿力一行人会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