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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章(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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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家庄是直隶省内一个大村镇,地处交通要道,离京城只有十几里官路。

    因为京城乃天子脚下,守备森严,进一次城要登记身份、搜身检查,极费功夫。寻常百姓轻易不想进京,平日里缺个柴盐布帛,都聚到这里赶集。

    这日恰好逢场,郑家庄街面上热闹非凡。

    “大生棉布,又暖又厚;十斤白米,即可换走——”

    “大生棉布,又暖又厚;十斤白米,即可换走——”

    年轻的货郎担着挑子走在集市上,抑扬顿挫的吆喝声响彻大街小巷。

    “噗!这就是珍主子给张謇写的‘广告词’?”路边停靠的马车边,小梳子满脸惊恐,忍不住往糊着青纱的窗子里瞅了瞅。

    虽然他是个大字不识的太监,不懂什么的诗呀词的,但跟在光绪身边久了,每每听皇上和娘娘即兴赋诗、射覆猜谜,也给熏陶出点文化细菌来了。

    开始听说为了支持张謇的辛苦劳动,娘娘特意给他写了一句宣传推广用语,小梳子还以为不是“水波文袄造新成,绫软绵均温复轻”这样以质感取胜的,就是“织为云外秋雁行,染作江南春水色”这样以意境取胜的。

    即便是媚俗一点,写实一点,敷衍一点,也该有“春日照九衢,春风媚罗琦”这样的水平啊。

    “大生棉布,又暖又厚”是什么鬼啊?!就是让景仁宫的鹦鹉来写,都比这个强百倍吧?

    车上,载湉亦是一副似笑非笑、欲言犹止的表情。他低头凝视着手里的茶杯,像是那碧绿的茶汤里马上要开出朵花儿来似的。

    “想笑就笑出来吧。”

    “没有啊,有什么好笑?”载湉试图抬头做无辜状,可是脸上鼓起来的苹果肌出卖了他。

    (╯‵□′)╯︵┻━┻笑笑笑!就知道笑!你知道这里面有多少学问吗?若桐在心里炸毛掀桌一万次。

    大生是纱厂的名字,凝聚品牌意识、塑造品牌价值,是广告的灵魂好么?

    产品宣发要切合自己目标客户的文化水平,最忌讳咬文嚼字懂吗?“快用广州金嗓子”“三亿人都在用的某多多”这些大白话,就是能让你一辈子都忘不了!

    旧社会中,货郎是连接城市和广大乡村的楔子,也是商业文明渗透进传统社会的一个重要途径,她选择这个职业作为销售切入点,看似容易,其实融合了后世一百年来无数历史与社会学家的心血好么?

    赶集的百姓们完全不能体会小皇帝纠结的笑点,反而觉得今天货郎口中的吆喝格外新鲜,纷纷围上来看热闹:“这啥布啊,让我瞅瞅。”

    “哟,还真挺厚实。”

    “分量足,颜色也挺正。”

    围观的人议论纷纷,却迟迟没有人下手。好半天才出来一个穿着花布衫子的妇人,她身上衣裳是八成新的厚实棉布,挽篮子的胳膊上还戴着两个细细的黄铜镯子。

    “怎么换啊,我没有白米,鸡蛋行么?”

    货郎露出八颗牙的微笑:“行的嘞,二十个鸡蛋一尺布,您要多少,我给裁多少。”

    那妇人将信将疑地数了二十个鸡蛋:“先裁上一尺,我做点鞋袜。”

    货郎接过鸡蛋放进铺着稻草的箩筐里,立马拿尺子比了用裁布刀一划拉:“您瞧好了,童叟无欺的!”

    “真的裁碎了!”众人哗然,纷纷涌上去:“我买,我买!”

    载湉趴在窗口,奇道:“整的不买,买碎的。这是什么道理?”

    “谁不想要整的,买布难道不花钱么?”若桐打趣他,“何不食肉糜?”

    这个时候乡下人想扯点布做衣服极其不易,一来纺织效率低下,人力成本高;二来,整布的价格比散布要高,商家不愿意将珍贵的布匹裁开了卖,寻常百姓自然负担不起;三来,务农为生的村民想要买布,就得先把农产品换成铜钱,再用铜钱买布,既麻烦又容易吃亏折价。

    这货郎卖的布,居然把三个问题全都解决了!大伙儿当然乐翻了天。

    “我换我换,五尺布,多少个鸡蛋?”

    “兄弟你看,用俺的大枣换中不?”

    “有大红的没有?我兄弟家要嫁闺女。”

    “我这鸡很肥的,能多换两尺不?”

    货郎顿时被嘈杂的人群淹没,小刀几乎是不停地划拉着,原本压弯了挑子的十几匹布,很快就踪影全无。闻讯赶来的买主却还犹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最后密密麻麻的人群中传来货郎绝望的哀嚎:“没有了,真的没有了,一寸也没有了!”

    载湉点头赞许:“效果不错。但也就十几匹布而已,为了陪你出来看这个,咱们可耽搁了一个多时辰。”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这条街上只有几百居民,就买了十几匹布。京城有一百二十万人,得卖多少,整个中国四亿人又是多大的市场?”

    二人正说着,忽然有个衣衫褴褛的老婆婆拄着拐飞快走来:“等,等等,你下次还来么?这是我自家晒的金银花,能换么?”她说着扯过身后的背篓,枯瘦的手战战巍巍地捧出一点干巴巴的金银花。

    货郎不由为难:“老人家,这也不是我的布,人家卖的人不收草药啊。”

    “啊,这样啊……你能不能帮我跟

    主人家说说。马上要入冬了,孩子们的衣裳都没着落呢。这,这是少了点。我家里还有,我这就拿来你瞧。”

    载湉眨眨眼,放下了帘子。

    “怎么,不忍心啦?”

    载湉负手长叹:“朝廷岁入白银一亿两,比康乾盛世的时候还多上一倍,结果不是赔了洋人,就是肥了贪官,还有修了园子,百姓的日子却过得这样艰难。那帮文人还天天吹什么‘同(同治)光(光绪)中兴’,朕才没脸自称中兴之主呢。罢了,拿些钱买下那位老人的金银花吧。”

    若桐讨好地捏捏他的手:“我还以为您想说‘百姓都这么困难了,你还要赚他们的钱’。”

    “呵,朕是那么不分青红皂白的人么?在商言商,这银子咱们不赚,洋人也要赚。还不如攒在你手里,将来再找机会还之于民。”载湉渥了渥她的手,“怪冷的,走吧,时辰快到了。”

    他们此行是来给巴雅尔送别的。十月,德国同意接受中方派遣的二十二名留学生,巴雅尔被送到慕尼黑联邦国防军大学深造。

    前世,从甲午战争,到戊戌变法,他们都败在了没有掌握枪/杆/子这一点上。

    说来惭愧,甲午开战前,清军有陆军一百万人、不同口径的大炮一千余门,还装备了这个时最先进的后膛连发/枪。而日本陆军只有二十二万人、野炮300门,用的是本国仿造的村田单发步/枪。

    论起综合国力,就更没得比了,1895年大清国民生产总值约为白银12亿两,而日本只有约合白银25亿两。论起钢铁、造船、机器制造等军事重工业,日本的产能也要远远低于中国。

    之所以输了这场战争,除了慈禧这个老妖婆一心想着欢欢喜喜过六十大寿,迟迟不肯对日宣战,延误战机以外。更是因为清军将领缺乏对现代战争的基本常识。

    举个简单的例子。

    现代高中历史课本中曾有这样一段甲午海战的描写:在甲午海战中,致远舰被日舰击沉,海军提督邓世昌悲愤之下与舰同沉。这时他的爱犬叼住了他的辫子,欲救他逃生。邓世昌不肯苟且偷生,泪流满面地将狗摁入水中,下沉自杀!

    这段话,若桐十岁的时候读,觉得热血澎湃,好个为国捐躯的男儿郎。

    十五岁的时候读,觉得狗狗好可爱,以后一定要养一只。

    二十岁的时候再读,就发现彻底不对劲了——海军是专业性极强的一个兵种,海上作战,对指挥官的体力精力都有很高的要求。决战时分,你邓大提督居然带着一条狗上舰艇指挥战斗?excuese me?

    或许丁汝昌受时代限制,并不知道自己这样的行为有多么无知。但若桐深深觉得,自己重活一世,还让这样的人指挥战斗,就是她对中国人民最大的犯罪。

    她委婉地向小皇帝提出了这个问题,载湉也觉得不能没有懂军事的自己人。然而帝党的核心成员,都非常缺乏阳刚气息。

    在满口之乎者也的翁同龢,唱戏是主业、花旦是本体的载澍,嘴炮小天才文廷式和中年发福的张謇这些人中,巴雅尔同学作为唯一一个身手还算看得过去的,光荣地被皇帝选中,背负着组织和民族的希望登上了去汉堡的轮船。

    临行前,载湉以天子送大将出征的规格,将他们送到京师九门之外,又用西式礼仪,跟留学生们一一握手告别。巴雅尔昨晚躲在被窝里哭了一宿,幻想出一幅“临别之日大风起兮云飞扬,我和皇上执手相看泪千行”的场景。

    结果载湉只是格外忧心忡忡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千万要好好学德语啊,你的汉语就经常不及格。”

    巴雅尔的眼泪瞬间憋了回去,他吭哧吭哧了半天,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爬在地上向载湉磕个头就跳上马,头也不回地走了。 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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