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报答
小繁星咖啡馆的生意很好,客源主要是附近的大学生和上班族,除了吃喝他们更多的目的是拍照发朋友圈。
当然,会这么受欢迎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店内有一架钢琴。不仅可以自己点曲子,还可以自己去弹,偶尔会有人上去弹奏一曲,弹得好的话,林昕还会为其免单。
有些客人还会把弹钢琴的视频上传,也是让这个店火了一小把。
我是不懂这家咖啡馆投入这么多成本能否盈利,我只知道有钱可以为所欲为。
跟着主厨做了一礼拜,我和他彻底混熟,也跟着店里的员工叫他王叔。我也算是了解国内的大众口味,也学到了一些在外国学不到的经验,算是有一点小收获。
王叔出国的时候,我还有些小伤感,于是和他互换了微信。我有问题的时候也可以请教他,相反,他在国外有问题时也可以请教我,虽然我认为以他的文化水平根本就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
后厨有个兼职了三个月的女生,叫于言言。
是离这儿不远的大学生,她的专业是财务管理,和做甜品八竿子打不到一边。一开始我还担心她只懂得打下手,但看她熟练操作后我放下心了。到底是做了三个月的人,不可能不靠谱。
再过半个月就要到双十一,咖啡馆打算做活动,顾客势必会增加。当下最关键的是新品的研究,这家店顾名思义以“繁星”为主题,店内的甜品和饮品都与天体或者星座相关。
不过比起甜品,店内主打还是咖啡,大多数顾客也是为了喝咖啡。相比起五个做咖啡的员工每天忙得分i身乏术,甜品工作两个人便可忙得过来。
这家咖啡馆早上六点便开始卖咖啡,相反,甜品的售卖时间是在十点左右,我也不用摸着黑起来准备,一般早上六七点到店里都来得及。
因此我和夏森绪的生活完全不相交,我六点起来,她还在睡觉。我晚上七点下班,她要么窝在房间里直播要么就是剪辑视频。除了喝茶烧水,她几乎不会出来。
我偶尔会占用厨房做做自己明天的便当,本想也给她做一份,但她本人不喜欢这样我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虽然交了房租,但说到底我也是寄人篱下,我想好好谢谢她。由于之前交往过,无论我做什么都看起来像是不怀好意。
我曾想和夏森绪好好谈谈,但很可惜,我们两人的交流也仅此于那天晚上。
这几天我也没有时间,因为双十一要做活动,店内要出相关新品。我正啃着林昕提供的天文资料和星座书,以及店内以往的甜品图片。
我也不是没有做过甜品设计,曾经工作时经常和主厨以及同事一起想新品。我一般都是进行外形设计,但多次得到赞赏后那股干劲便变了味。
幸好这个咖啡馆只有我一个人是甜品设计师。虽然如此,但想一样设计真的很累。曾经我不理解陈瑜在朋友圈发凌晨六点的太阳和救心丸是为何,后来在我接触甜品设计后,我瞬间理解陈瑜的痛苦,并给她过往的朋友圈点了赞。
这次的甜品设计我仅有一点点小头绪,但还是有些模糊。
我磨了两天,好不容易琢磨出一个的新品,结果被林昕喂给了于言言,还有五个未完成品给了店内员工。我把作品拍给王叔,他说我的个人风格过于明显,没有彰显店铺的特色。而后他又告诉我最好在双十一前三天完成作品,林昕得去印制传单、海报以及订购材料。
我掰着指头算了算,正巧十天时间。似乎也不是那么赶?
一晃眼,时间只剩下五天。
我霸占着店内的座位,盯着翻烂的星座插图想破了头,这时间怎么一眨眼就过去了呢?
下午的阳光多么温暖,我的心是多么冷。林昕就是一个魔鬼,我做了三个她全部打回,她就像无情的甲方,像我远在国外的老师。
在收银处无所事事的于言言笑出了声:“你这模样,真像在图书馆熬夜的设计院学生。”
我无法反驳,又看向正在为外卖单忙得焦头烂额的咖啡员工,仍旧没有头绪。
“好无聊啊——”于言言拖出一个长长的音,我没想到她是如此爱拉仇恨的人。
“于妹妹啊,你这就有点过分了。”在做咖啡的小哥抽空说道:“你这样悠哉悠哉,小心老板扣你工资。”
“五阿哥,妹妹本来就不是收银员,出点错皇上会理解啦!”
这两个戏精每天就爱演这一出,万恶之源便是这位咖啡小哥的名字——吴歌。吴歌吴歌五阿哥,喊着喊着就喊串了。
平日和五阿哥插科打诨的收银员感冒请假,林昕有事便让于言言帮忙收银,我看是让两人讲对口相声吧。
“哟,妹妹还挺嘴硬,等到时候钱出了差错,皇上就不会这么宽容了。”
我听着于言言和吴歌从互相调侃转为了针锋相对,两人死不认输,最后以“于言言会不会出错”为赌约赌上了五杯冰美式。
于言言还煞有其事地抄起便签写起了“合同”,见这两人快要收不住吵起来,店里终于来了一位客人。
这位客人穿着轻飘飘的汉服,我记得回来那天见到的夏森绪,她穿的好像也不是普通的裙子。那天之后,我再也没见过她穿那种类似的公主裙。除了睡衣睡袍,她都是穿普通的服装。
为什么那天会穿得那么特别呢?是因为她很期待林巧巧口中的相亲吗?还是只是单纯地心情好就打扮一下自己呢?
我对打扮不怎么了解,唯一对此的印象便是沈凡星曾指着家装店的化妆台,说出的炸裂发言。
——“人会通过打扮自己的外貌来让自己开心,我就不一样了,我连衣服都不穿。”
这么一想,沈凡星这人的素质从一开始就极低,我当初就是瞎了眼。
于言言发出了一声大叫把我吓得一个激灵,我差点把书扔出去。
“怎么了?”
“完蛋啦!”她抓着桌上的三十二元,“那位汉服小姐姐忘记拿零钱了!!!”
我想也没想跳了起来,抓起零钱,对着她指的方向跑出去。好在对方是个穿汉服的,我一眼便看见她在街口等红绿灯。
我踏起脚步跑了起来,熟悉的风刮着我的面颊,周身的一切变得不真切。我能感受到路人的嘈杂声和目光,我逐渐放慢脚步,心里不是滋味。有点后悔自己这般鲁莽,因为我没有拉筋,这样快跑明天肯定会肌肉酸痛。
不过好在掐秒赶上了绿灯亮,我叫住了这位小姐姐。
“崔姐最帅!真专业!跑得太快啦!就像一阵风……”
等我回到店里,于言言带头喊着,那几位咖啡员工也兴致勃勃地鼓掌起哄,甚至一直默默摸鱼的钢琴员工也配合掌声弹了一曲欢快的音乐。
我无力地趴在收银台上,把手上的零钱放回原位,他们瞬间偃旗息鼓。
“那位客人是扫付款码付钱的。”我拍了拍零钱,“这到底是哪位客人的?”
于言言颤抖地拿起这份零钱,欲哭无泪,“忘记拿钱的客人一定会记起忘拿零钱了叭,肯定会折返回来拿的呜呜呜……老板不会让我去看一天一夜的监控然后让我根据客人特征把人找到吧我真的错了……”
林昕虽然对钱不在意,但她非常在意这个咖啡馆的口碑以及客人的评价。
我无奈摇头,安慰她,“老实向老板承认错误,她总会有办法解决的。”
吴歌特地做了一杯热咖啡,“妹啊,多喝点,这咖啡钱就当本阿哥请你的,好让你喝饱了跟皇上领罪。”
于言言叫得更惨了。
这场闹剧在林昕回来时结束,于言言泪眼汪汪正准备自首,林昕接过零钱,便说:“原来零钱放这里了,我出去时忘了拿。”
谁会想到整天坐豪车的有钱人用现金呢?
于言言的心情仿如过山车,她灰溜溜地折回后厨乖乖整理了。吴歌这人笑得最大声,最放荡不羁,也是最过分的一个。直到下班他还在嘲笑于言言,惹得后者羞红了脸并揍了他一顿。
真是年轻有活力。
“这次的还差点意思,还是第一次做的那个有点接近我们的主题。”
林昕端详着我新做好的不知第几个甜品,说出的话也如同陈瑜口中那改了十几次还是觉得第一次好的甲方。
我拎着又被打回的新品和今日剩下的几份甜品发愁。
昨天林巧巧摆脱了加班地狱,至少这半个月内再也不用加班了,并且她声称这一个月再也不想吃我送的甜品了。
用她的话说,她每天吃被打回的甜品吃出了巴普洛夫效应,一看见甜品满脑子都是公司的味道,搞得她想吐。
我只好作罢,拐去奶茶店买了一杯红茶,打算让夏森绪帮忙解决这一部分甜品。可惜在我骑着共享单车到小区门口时,我才收到夏森绪要在厨房直播的消息。
我小心翼翼地进门,厨房的门拉得严严实实。我把甜品和红茶放在客厅上,希望她到时候愿意吃。
我也回到房间开始思考被打回的几个甜品新品,说到底甜品外形设计不是你喜欢就行,要顾客喜欢。
前几次做的我都拍了照片,明天试试看取精华去糟粕是否可行。这么一想我瞬间又轻松不少,收拾收拾打算去洗澡。
人刚进浴室,厨房一声巨响吓得我差点抓不住手上的睡衣。匆忙套上外套,我冲进厨房。
“你没事吧?”
那场面可壮观了,肉馅溅了一地,铁盆立在椅子缝上。夏森绪呆呆地站着,双手全是肉馅,她的视线停留在被溅到的棉拖和黑色袜裤上。
这场面活像杀i人现场,太吓人了。
我看向一旁的手提电脑,弹幕上要么就是“哈哈哈哈哈哈”要么就是“太惨了2333333”或者“朋友君又来了???”。
“呃……你还好吧?”弄清状况后,我意识到方才过于莽撞了。
夏森绪深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一口气,而后说:“对不起,我不小心弄翻了盆。”
真稀奇,是在跟观众说对不起吗?
我取出桌上的抹布,这个肉馅应该算为厨房垃圾,“你先去把衣服换一下吧,厨房我来打扫。”
从某种意义上,夏森绪真的厉害,厨房直播必翻车的debuff真的强。
“不,先清理吧。”她洗完手操起畚斗,“下次我们还是好好直播游戏吧。”
太敬业了,都这时候还不忘和粉丝互动。
“各位观众,今天是最后一次做饭直播,以后我再也不做了。”
她说着,麻利地扫回地上的肉馅,还抢过我手上的抹布。我也没必要抢着去打扫,便顺手把盆给洗了。
草草收拾一番,餐桌上剩下未开袋的饺子皮,我才反应过来她是要做饺子。
“你还做饺子吗?”如果她愿意的话,我可以帮帮忙。
“不想做,累了。”夏森绪的语气却完全没有累了的意思,她反倒是看着弹幕,对几波送礼物的人表示感谢。
我插空问她:“你晚饭没吃吧?”
“是啊,我准备煮泡面。”
这之后,她又回了几个观众提的问题。
我去客厅端来快要凉的红茶和甜品,摆到她面前,“要不要吃?”
她接过红茶,蹙了一下眉,语气倒是温和不少,“谢谢,不过甜品就算了。”
我感受到她对我的抗拒,如果不是在直播,说不定她会直接拒绝。我现在这个身份和她共处一室真的尴尬,想要报答她的好心,可做什么都像是在对她示好。
她去橱柜翻出一包泡面,我下意识制止,抢过她手中的泡面。
她轻叹一声,关上麦克风,语气拐了十八个弯,带着不耐烦,“你要干嘛?”
“别误会。”我把泡面放回原处,“吃泡面对身体不好。”
“你倒是说说我误会什么了?”
我还真是说不过她,简单地解释道:“你收留了我,我不得报答一下你?”
“谢谢,不用。”夏森绪说:“你只是顺便的,可有可无。”
我被她呛得难受,便换了一种说法,“可我良心不安,等下我做一碗海鲜粥报答你收留我怎么样?那之后,我们也只是普通的房东与房客的关系。”
夏森绪沉思一会,微卷的头发安安静静地落在肩上,她往后撩了撩,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袜裤和棉拖,肉馅还残留在上面。
“不然这样吧。”她猛地抬起头,黑黑的眼眸中映着厨房灯光,带着一丝狡黠,她弯嘴笑了笑:“我去换一套衣服,你刚好做粥,帮我直播一会儿。”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