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无心知意
他身体弱，指尖被这么轻触一下，紧接着按住，竟是完全发不得一丝力。
虚白的面容上，已经覆满香汗。
楚微辞微微吐息，燕无心便趁此，将汗巾重新握进指尖。
没有过分的霸道，却是不容置喙的温柔。
他手臂抄过他后脑，拖着他的后颈，两人之间的距离一瞬间拉得更近。
楚微辞虚弱地喘两声。
他感觉身体不适，好似有些发热。
“你发烧了，不宜乱动。”
怕是他还心有顾虑，燕无心又说：“对我不用这么客气，都是男子之身。”
说是这么说，可到底哪里不太一样。
也不是楚微辞矫情，只是燕无心如此对待他，之前还说了那番话，他不得不警醒一些。
但，被抢走的纱巾，无论如何都无法再抢回来。
燕无心不由分说，轻柔按住他的肩膀，叫他不能动弹。
指尖也同样轻柔，不敢太过用力，在他胸膛等多处地方小心擦拭。
除了师尊之外，他第一次可以这样大胆碰着一个人。
从初始的担忧，小心翼翼，不敢贸然，也不敢相信，到如今的大胆所为。
他一点一点都在尝试，试到最后果真发现，楚微辞的确能够承受住他的体质。
楚微辞身上的一切，于他而言都是新奇的。
他不曾有过这种体验，更不曾有过这种感受。
他可以触摸到这个凡人的一切。
叫他恍然如梦。
他身上鲜热的体温，细腻光洁的肌肤，胸膛微微跳动的声音，无一不在交代，他终于可以触到一个活人。
明明他身上的一切，他都有，可他依然对这样的未知，感到欲罢不能。
他想更紧密地拥着他，抱着他，将肌肤相贴，与他亲近，体会他身上未曾消逝的热度。
指尖旋转，小心使力，从蜿蜒的雪峰一路向下，不禁引得楚微辞逐渐屏住呼吸，终于在片刻后，燕无心将他身上擦净，才仔细收回手。
这一回，他还想除去他的鞋袜、亵裤之类，楚微辞终于将手再次按在他的手背之上。
燕无心乌沉沉的瞳色，便这样凝视着他。
楚微辞有些不太自在：“这个真的……还是由我自己来吧，多谢少侠相助，但我也不至于虚弱到连净身都做不到。”
其实净身最直观的办法就是净身术，但楚微辞如今消耗为数不多的灵力，身体疲乏，还未复原，自然也无法顺利使出净身术。
他老老实实除去鞋袜，正要脱去亵裤时，发现燕无心还目不转睛盯着他。
他的目光实在太过坦荡直白，楚微辞和其他徒弟们也有过一起泡澡的经历，但不知为何，被燕无心这样的眼神盯着，使他无法坦然面对。
他的目光带了几分打量的新奇，楚微辞不禁猜测，因他未曾与其他人共处过，许是不知道与旁人身体构造方面的区别。
却不知，燕无心的这层打量，实则只是想要牢记他，牢记他身上的一切，让身体更紧密地记住他。
楚微辞的手悬在半空，轻咳一声：“少侠，你这样盯着我，我不太方便……”
燕无心顿时了然，倒也没有继续强留在他身边，而是起身往洞口外的方向走。
听闻他脚步，似乎离开洞口去向很远的地方，楚微辞暗松一口气，总算将亵裤成功褪去。
也不知昏天暗地睡了有多久，他浑身骨头都快散架了。
楚微辞抓紧时间，忙小心处理了一番，又将亵裤重新穿回，总算舒服些。
但他头脑昏热，实在没有余力再折腾其他事情。
擦净身体，也只是让自身好受些许罢了。
此刻热气重新上涌，楚微辞虚弱地接连又喘了好久，来到这个地方，他还从未发过烧，这具身体居然弱到这种程度。
楚微辞往山壁上靠了靠，头脑枕在上面，热气灼得他的口唇都发白，肤色也肉眼可见的惨淡下去。
没一会儿，脸上又覆满虚汗。
与此同时，燕无心终于折身回来，他已经病歪歪地靠在山壁上睡了过去。
睡眠不深，气息不稳，听闻他的脚步声，他猛然睁开眼，喉口沙哑：“你回来了。”
一声“你回来了”，不过是一句最为简单的问候，殊不知这句话让燕无心等待了有多久。
从未有人对他说过这句，他身边已没有挚爱之人，亦没有亲友。
他坐下，单手覆在楚微辞的额头，触感湿热，手心里满是他额头的汗液。
那汗液也莫名沾着他身上的香，香味浓郁，却并不让人厌恶。
燕无心将掌心覆在鼻尖闻了闻，没的一会儿，好像光是闻还不够，他舌尖轻触其上，竟然舔了一舔。
楚微辞太过虚弱，见到他回来之后，又将双眼闭了过去。
燕无心此次回来，也不是空手而归，空中突然多了几样野果。
这些野果一看便知，已提前被法术洗净，表面都光滑干净，挂着水珠香甜。
他不能用手直接接触，只能出此下策。
野果在空中摇摇晃晃，一路来到楚微辞的面前，直接落进了他的怀中。
他身体虚弱，光是几样野果根本无法养好身子，只能靠其他来食补。
楚微辞后背依靠山壁，无意间滑落了些许，他又睁开双眼，勉强撑起半截身子，准备坐正些。
看到怀中掉落的野果，他轻轻一笑，并未嫌弃：“这是给我的吗？”
仿佛很惊喜他会如此做。
话音刚落，面前已前来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下一瞬，人便被抱进了燕无心的怀里。
楚微辞挣脱不得，任他抱着：“……”
他歪了歪头，刚要抬首，燕无心竟然已经垂下头，薄软的唇瓣覆了过来。
没有去捕捉他的唇，而是贴靠了其他的地方。
楚微辞额头一热，他竟用舌尖轻抵其上，将他的那些汗也给……
楚微辞身体一震，莫名想要躲闪，被他这份霸道的温柔拥得更紧。
怀中的香软，体温，都是他不曾感受过的温暖。
燕无心痴恋地抱住他，本是该小心翼翼将他靠于山壁，却一时半会儿舍不得将他松开。
额头的汗被拭去了干净。
只不过不是用帕子，而是用……
楚微辞趴在他的怀中，手指推在他的胸口，无意识间攥紧了他的衣襟。
“……少、少侠。”
他出声提醒，嗓音却莫名颤抖。
却被燕无心打断：“我叫燕无心。”
如春风细雨。
密密绵绵。
——我不是怪物，我有名字，我叫燕无心。
这句对人说了无数遍无数遍的话，却无人真正将其放在心上。
——你就是怪物，你就是一个有爹生有娘生但是没人养，没人要的怪物，连你亲生爹娘都不要你，你还妄想有名字？！怪物怪物怪物怪物怪物……你这个大怪物！
楚微辞了然：“燕少侠？”
他轻轻抚了抚他的眉眼，好似十分爱惜面前的人，将他奉为心中至宝。
“我还有表字。”
“叫知意。”
无心，却知意。
这名字也是当年楚微辞为他取的，说是他父母给他叫的无心不好听。
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哪怕他的父母待他不好，燕无心也不曾将这本名给取代。
“燕知意。”
燕无心重复一遍。
楚微辞便也跟着他念：“燕知意。”
他忽而一笑，轻柔舒缓，唇瓣在楚微辞额面上吻啄。
楚微辞也没有闪躲，只是怔怔被他这样亲了一下，好似不知道他的毒血有多么可怕，明明见他使用过，仅是一滴，就能让人神魂俱灭。
但楚微辞不曾露出过惶恐惊吓的模样，甚至，那般不管不顾护在他前面，令他印象深刻。
燕无心抱了很长一会儿，才小心将他安靠在山壁。
他无法亲自去取那些野果，只能看着楚微辞将野果如何塞进口中。
他的吃相很是斯文得体，优雅中带了些许闲致的趣味，再饿，也不大口大口咬食，只是小口小口吞咽。
这让燕无心无意间想到了他的师尊。
不过神色微动，仔细观察间，楚微辞已经将好几个野果食用完毕。
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也不应太过挑剔，任何环境下，楚微辞都能生存。
他又看向燕无心，知燕无心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楚微辞试图再说道理：“燕公子，我想回去复命，若非如此，万剑山庄便再也没人相信你是好人，我若回去，可以与他们详细一说。”
他竟然用的是“燕公子”这个称呼，带着吴侬软语般的娇嗔，明明是很正常的发音，却听出了一点江南烟雨绵绵的意味。
燕无心眉目未动，并未否认，也并未劝阻。
楚微辞忙将剑插入地面，歪歪斜斜总算站起，与他抱剑说道：“多谢燕公子。”
楚微辞朝洞口迈步。
可刚迈出数步，便头晕目眩，瞬间踉跄几步，扶靠在山壁上才勉强没有摔倒。
灵力耗尽竟然叫他身体如此虚空。
楚微辞决定，回去以后一定得加强体质锻炼。
不等他站定，身后一道黑影已经如风般掠至面前，黑色斗篷微抖之际，楚微辞已经栽入他的怀中，重新被他所拥。
“你身体未好，还在高热，不应妄动。”
楚微辞便乖乖听话，没有再妄动。
原来燕无心早就知道他根本走不了，所以才没有开口。
楚微辞也不气馁，想着要不等养好身体再说。
他却将他悬空抱起，楚微辞根本没有做足心理准备，双腿霎时悬空。
他气息如游丝般虚浮，双手慌忙勾住了燕无心的脖颈。
燕无心将他往内里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