蓄势待发

临近蜜月的这一个月，时间过得飞快。 景淮忙着最新一代的仿生假肢上线，还要跟几家对头公司变着法的打擂抢人，实在分身乏术，只能暂时住在硅谷总部，但为了不耽误蜜月，和谈烟约好了直接在哥本哈根碰头。 谈烟也好不到哪儿去，周眠那边传来好消息，她的移民申请批下来了，但因为不能一步到位拿出投资款项，所以只能选择分批次汇入的次等方案。 后续审批条件因此变得严苛，需要递交非房产类的投资企划书，这一来二去免不得要占用大量时间准备。 但难点在于，她还不能表现出自己的忙碌，时不时得去老宅和家里打卡刷脸，实在心累。 而程媛恰好最近谈成一笔合作，准备休息一阵，于是闲来无事就喜欢突击盘问谈烟的“怀孕”进度。 偶尔运气好，谈烟能叫上谈柔一起回家帮着分散火力。 但程媛耳聪目明，早就识破了两姐妹互相打掩护的小伎俩，眼看着离蜜月的日子越来越近，又把谈烟喊回家训话。 开口就是：“你这肚子怎么还没动静？” 简直就是宫廷剧里操心子嗣的皇太后既视感。 谈烟低头剥橘子：“妈，我才领证多久，而且阿淮最近特别忙。对了，爸呢？” 她还企图寻找救兵，无奈救兵早就逃出去逍遥了。 “你爸跟几个叔叔去澄湖钓鱼了，过几天才回来，你别岔开话题，”程媛搬了把椅子坐到她身边，准备细细盘问：“你跟妈说实话，刚结婚就一直出差，他是不是外面有情况？” 谈烟就差要把白眼翻到天上去，但表面上却只能耐着性子解释：“他不是整天闲的没事干的毛头小子，那么大的公司要管，新品上市，还有新公司搭建” 没等她说完，程媛已经变了脸色，尖声道：“你这才领证多久，已经学会胳膊肘往外拐了，我这是为你好，就你这个大大咧咧的性格，小心被人骗了都不知道，男人啊，有钱有能力，就是会有小姑娘贴上来，你别不当回事。” 谈烟扔了片橘子进嘴里：“既然你觉得我没本事，男人又天生不可靠，那你为什么还要我结婚？” “你”程媛看着这个不识好歹的女儿气不打一处来，抢下她手里的橘子扔到桌上，“你又要搬出那套理论来跟我吵了是不是，我就弄不明白了，什么年纪做什么事，结婚生子天经地义，你那些奇怪的想法都是逆天，要遭报应的，你就不能好好把心思放在家庭上么？你以为你自己能做成什么事，真把自己当女强人了？告诉你，女强人的命运是最悲惨的，死了都没人收尸。” “谈烟，你现在已经结婚了，我希望你能好好端正你的心态，这次度蜜月，抓紧机会，争取怀上。” 谈烟苦涩地笑着：“妈，婚礼在年底呢，我要是现在怀了，年底肚子这么大怎么穿婚纱，说不定到时候宾客也会指指点点以为是我们是奉子成婚。” 这一套话术倒是成功拿捏住了程媛，她向来把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 众口铄金，还真得顾及亲戚朋友的想法，不然显得他们家低人一等。 “也有道理，你那些阿姨婆婆们就爱嚼舌根。那先这样，你跟景淮好好调理身体，婚礼一过，要孩子这件事绝对不能再拖，别让我失望了。” 谈烟淡淡一笑：“好，妈，护照和身份证给我，过几天我得用。” “好，我上楼给你拿，”程媛转身上楼，等把护照和身份证交到她手里前，特意提醒，“回来后还是得交到我这里保管，免得你到时候野出去就不回来了。” “知道了，”谈烟收下，紧紧握在手心。 几天后，谈烟终于尝试到了半放飞的酣畅。 头等舱外加专车接送，专人陪同，一切都安排地恰到好处。 到了下榻的酒店立马被迎到顶楼的总统套，屋内已经提前准备好了香槟甜品和牛奶红酒浴，屋外直接配套绿野仙踪泳池还洒满了玫瑰花瓣，钻石级别的蜜月体验直接拉满。 长途飞行后，身体也紧绷得不像话，谈烟先选择了牛奶红酒浴。 简单冲洗后，再置身牛奶浴中，每一个毛孔都像呼吸一般，宛若新生。 微微出汗的时候配上一杯红酒，一片蛋糕，再来首轻爵士巴莎诺瓦，基本就齐活了。 室内热气弥漫，窗外是如梦似幻的童话世界，近处是色彩斑斓的排屋，远处隐隐可见皑皑的冰川，从天到海再到冰川，每一种颜色都纯粹到极致。 北欧独有的冲突之美跃然眼前，冰与火，寒冷与温暖，孤独与自由，尽数融入期间。 手机

响了好一阵，谈烟都没缓过神来，被眼前的美景夺了魂。 终于想起要接，才发现景淮已经打了不下五个。 她回拨过去，那头的声音有点不耐烦了，但依旧隐忍着：“烟烟，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谈烟忙打马虎眼：“抱歉，这里真的好美，泡澡泡地有点晕，没顾得上看手机。你这么早就起来了么，才6点。” 电话那端传来一声轻笑，转而又是叹息：“好久没见你了，想得厉害，睡不着索性就起来了，正好看时间你该到了，就来问问，哎，看样子，好像只有我比较着急。” “没有，我也想你呀，你不在我只好找点事消遣咯。那你什么时候到呀，今天能到么？”谈烟捏着调撒娇。 景淮抬头看了眼腕表：“后天早上到。” 并在心里默默算了一遍，还有40个小时。 穿着睡袍的景淮缓步走到落地窗前，满心期待地拉开厚重的窗帘，却发现窗外是个阴天，灰蒙蒙的乌云带着死气聚在一处，是要下暴雨的前兆。 玻璃里倒影出一双疲惫的眼睛，布满红血丝。 是他的眼睛，但怎么这么陌生。 当真是岁月不饶人，以前他可以三天三夜泡在测控室里废寝忘食，现在只是一点小的风浪，就已经初露疲态。 但比起工作的压力，最让他不能忍受的是只能听声音却见不到人。 他急不可耐，恨不能立马飞过去，这么久不见当真是尝够了日思夜想的滋味。 以前忙的时候也不觉得，但自从谈烟搬过来和他住之后，他就像着了魔，身不由已，心也不由已。 好像谈烟才是控制着他的开关，只有她在身边，他才觉得安心，看不到就总是牵肠挂肚，魂牵梦萦，吃不香也睡不好。 只是不知是不是最近被几桩麻烦事弄得神经高度紧张，以至于有些敏感，他总觉得谈烟最近不似之前热情，电话说不上几句就挂，微信回得也很敷衍。 他反省着应该是自己最近忙到魔怔了，有些小心眼，明明是自己没多少时间陪她，还有时间胡思乱想。 他心想着这次蜜月一定多陪陪她，但又恍惚间觉着，其实自己才更需要她的陪伴。 这是他第一次觉察到对一个人的渴求和欲望，他总以为自己要的是相濡以沫的陪伴，同频的思维，同步的生活，其他的不会过多干预。 但现在他发现自己已经无形中变得贪婪，不仅要她的人，还要她的心和思绪都只挂在自己身上，最好能钻进她脑中探听所有的喜怒哀乐，和她牢牢黏附在一起，到处都打上自己的标记。 “好呀，我准备从浴缸起来，再泡下去就得脱皮了，那晚上你忙完再打给我？” “老公？”谈烟听着那头没反应，试探性地喊了声。 景淮回过神来：“好，晚上再打给你，乖乖等我。” “嗯嗯。” 挂了电话的景淮立马打给助理：“帮我订最近一班飞哥本哈根的航班。” 助理才刚睡醒，还没缓过劲：“景总，但下午你还有个会。” “我在飞机上语音参与。” “好的，我立刻去订。” 挂了电话的谈烟站在花洒下，将水开到最大，闭上眼，任凭水花冲刷。 最好能彻底冲掉这张伪善的皮囊，因为她就要装不下去了，什么恩爱，撒娇，撩拨和热情，在拿到护照的一瞬间就都没有意义了。 她像是骤然离开牢笼的鸟雀，展翅翱翔重回广袤天地，这一刻心痒难耐，蓄势待发，一心只想往更高处飞，难道还会想念笼中的半点温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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