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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客青衫 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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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查赈银这事,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

    沉宴的意思是查出伸手最多的人,其余记名即可。

    但往往最贪婪的人,也最谨慎。能找出来的,都不过一些小虾米。

    万幸的是,只要是人做过的事情,就总会留下蛛丝马迹。

    顺着最外线的线索查,也总有能摸到核心的一天。

    银止川放出的线人回禀,曾在一件赌坊内,有人见过刻着朝廷官印的赈银。

    银止川当日就换了身衣裳,和西淮一同前往。

    “朝廷拿出去赈灾的金株,都会在中间穿一颗小孔;银两则在底部印伤‘国祚绵长’四字。”

    银止川一面与西淮走入赌坊,一面随口说。

    “为官者贪拿赈银之后,都会将银两先行处理,不敢轻易拿出来使用。忍不住流通出来了的,都是一些沉不下气的小虾小鱼。”

    赌坊内的人很多,且绝大多数都是大汗淋漓的。

    不少人就这么光着膀子,挤在一张赌桌前,大喊着“大大!”“小小!”。

    银止川没穿银袍,只着了一件很简单的黑衫,腰间坠饰也都去了,两手空空的进来,低调至极,朴素至极。

    西淮穿着一件粗麻缝制的衣裳,但他的气质太过出挑,容色也动人,即便穿着这样一件寻常的衣物,也好似一块掩着锋芒的寒玉。

    麻制的衣裳终究过于粗糙,西淮的脖颈与手腕处都被磨得微微发红。

    旁边来来往往的赌徒也十分令人讨厌,这间赌坊太小了,挤得人发慌。

    不时有人经过,都会难以避免的碰到西淮。

    “来我这里。”

    银止川见了,将他往怀里拉了拉,道:“小心。”

    西淮手腕被银止川往掌心一抓,很轻易地就拉进怀里。

    银止川的身形劲瘦挺拔,虽然不是满身肥膘的魁梧型,但是每一寸肌肉线条都充满了力量。单手掀翻一个比他高壮两倍的大汉也不在话下。

    西淮被他往怀里一拉,就撞上了银止川的胸膛,隔着衣物,他也能够感受到那种温热,但坚实可靠的感觉。

    “就这样走吧。”

    银止川叹了口气,道:“今天委屈你了。”

    委屈说不上。

    来赌场,原本银止川一个人来就可以的。但是西淮不知什么缘故,大抵觉得在府里呆得闷着了,也提出来与他一同走一趟,散散心。

    现下在赌场中,拥挤不堪,还充斥着一种酸腐的汗味。

    但万幸银止川的身上是干净的,他的怀中有衣袍洗干净后,留下的那种清淡的皂角香。

    给西淮隔出了一方安定稳妥的小天地。

    “六博。”

    缓慢地在赌场中挪了片刻,总算找到了线人所说的那片赌区。

    银止川松开手,打量着周遭。

    六博,又作陆博。

    是民间一种掷采行棋的博戏类游戏。因使用六根博箸,所以称为六博。对赌时,两人对坐,

    每人六棋,局分十二道,中间横一空间为水,放鱼两枚。以吃子为胜。博时先掷采,后行棋。棋到水处则食鱼,食一鱼得二筹。要杀掉特定棋子即为获胜。

    是一种类似于行军对垒的对赌游戏。[注1]

    线人在这里发现了赈银两次,只是都没有捉到是谁花出来的。

    银止川今日来,准备守一天。看能否发现什么线索。

    六博不同于简单的赌局,全凭运气。

    它是类似于下棋的一种形式,对入局者的智力与谋略也有要求。

    输赢是否,一定程度上也取决于双方技巧的高低。

    从这样的一个地方流出赈银,可以说明两件事:

    一,这名握有赈银的人并非一般赌徒,他有一定的能力与思考。

    二,他很缺钱。

    银止川与西淮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安定下来,便开始观察着每一个前来的入局的人。

    赌场中形形色色的人都有,有家中富裕,来赌场小赌怡情的;有家境贫寒,砸锅卖铁痴想着一赌翻身的;有已然成瘾,从赌场老板那里抵了四肢手脚,走投无路了的。

    每一天,都有人在这里突然家财万贯,也有人在这里变得一贫如洗。

    “一旦上了赌桌,注定有一个人会输。”

    西淮看着这来来往往的众人,禁不住道:

    “但即便为了这一半的可能性,也有许多人愿意押上身家性命去赌。并且都很有自信地觉得,输得那个人必然不是自己。”

    “这是自然。”

    银止川说:“这世上只有一种赌局会叫人明知必输,也忍不住走下去。但显然不在这间小小的赌坊里。”

    “噢?”

    西淮顿了一顿,问道:“世上还有这样的赌局明知必输也走下去?”

    银止川一挑眉:“自然有。”

    “什么样的赌局。”

    西淮说:“我竟从未听说过。”

    “我也是最近才悟到的,你想知道?”

    “自然想知道。”

    西淮随口说:“待我学会了,说不定也能家财万贯。”

    银止川却哈哈大

    笑起来,冲西淮勾了勾手,很神秘似的,道:

    “你且附耳过来。”

    西淮看着他的神色。

    那种神神秘秘的模样,好似口袋里有一颗糖,要独留给他一个人。

    他靠近银止川,银止川却咬着他的耳朵,极低声地说:

    “那是对一个人动心。”

    “——明知可能输得血本无归,但还是依然忍不住不回头。”

    “”

    西淮的耳廓薄而软,银止川的吐息全扑在了上头,但是不知道为何,这样暧昧的姿势,这样暧昧的话语,西淮听完,却丝毫没有波澜。

    他软软的耳廓依然是白皙的,半点也没有染上绯红。

    及至银止川说完,西淮才挪回他原本的姿势,淡淡问道:

    “哦,是吗?”

    银止川:“”

    这本是他想了许久,酝酿了许久,才故意要在西淮耳旁说给他听的,但是他竟然听完,一丝反应也无。

    这太不应当了!

    银止川简直不敢相信。

    他曾经虽说从未动过什么真心,对花柳巷子的姑娘们也不过逢场作戏,时不时说些随手拈来的情话。但是每一个听银止川用这样暧昧的姿态轻轻说话的女子,无不是会微微羞赧,垂下眼避开他的视线。

    像西淮这样无动于衷,甚至没有丝毫波澜的反应,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你”

    银止川简直语塞,不知道说什么好。

    “怎么?”

    西淮看着他的神情,有些理解不了似的,奇怪问:“怎么了?”

    “你”

    银止川道:“你就没有什么想法么?”

    “想法。”

    西淮微微垂眼,似乎在思索。

    但是片刻后,他轻笑了一下,道:“少将军将这样宁输得血本无归也不肯回头的赌局告诉了我,我却根本无法学会。”

    银止川问:“为什么?”

    “我是没有心的人。”

    西淮静静说。

    在喧嚣吵闹的赌场中,银止川却意外清晰地听见了西淮的话。

    每一个字都听得意外清楚,如珠玉落在他的耳旁。

    “没有心的人,就无法入赌局,自然永远也学不会。”

    “那你的心呢?”

    银止川喃喃问:“你为何不舍得将它带着入赌局。”

    听着银止川的话,西淮略微笑了一下,嘲讽道:“少将军。我是人尽可亵玩的小倌,只要付了钱,就能得到。”

    “但是躯体之外,总有些别的东西,是花多少银两,也无法得到的。”

    “不,不是这样的。”

    听完,银止川却似乎忍不住一般:“纵使你将心丢掉了,但也总有一日,你会为一个人想重新找回它。”

    他的声音低下去了,顿了片刻,才道:“我,就是如此。”:,,,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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