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客青衫 14
客青衫14
银止川不是没有一个单挑过许多人。
他如果说有什么特别值得骄傲的地方,大抵就是打斗比试这一块,从来没输过。
提起来完全不虚。
外头大概有二十来个人,都穿着统一的夜行服。
一见他出现,就立刻开始撤。
“想走?”
银止川冷笑:“是不知道这是哪里吗?”
镇国公府大气开阔,竟给他们在这里动手提供了很大的便利。
一层层高屋曲檐,堂皇富丽,四面的屋角也精致异常,每一个屋角上头都立着一个栩栩如生的瑞兽。
在月光下看着安静幽寂,衬着幕布一般的孔雀蓝天空,微微显出一抹漂亮的剪影。
银止川足尖轻点,也跃了上去。
他一出手就动作极狠,一把将一个正在屋檐上疾走的刺客踹得飞了出去,狠狠落在地上。
“撤!”
一名为首的黑袍人霎时压低声吩咐:“休要恋战!”
但银止川方才多在西淮房中那么久,等的就是弄清楚他们究竟想来做什么。
怎么可能就这样放人离开。
“你在做梦!”
他说。
少年将军的动作干净利落,出手快得几乎看不清。
从来都是和父亲兄长们一起在边境军营里练出来的功夫,和这些刺客对起来,就跟玩儿似的。
离银止川稍近的一名黑衣刺客被逼得连连后退,每挨一下就沉得胸口发痛。
“快走!”
为首者却再次催促,“不要纠缠!”
倒不是他想纠缠,是想走走不了!
见同伴应付得吃力,另一名刺客跃来想帮忙。却不料银止川腰间一弯,以一种根本无法想象的弧度和韧性巧妙避开,还顺手给了他一记重击。
“”
“怎么样,这镇国公府出去不如进来容易罢?”
银止川冷谑道。
这里的动静已经很大了,方才因为西淮园院偏,一直没有惊动巡逻的护院。
现在家丁们眼看就要往这里赶,刺客们不由变得有些急切。
一急切,就容易露出破绽——
“你是小姑娘吗?”
银止川捉住其中一个缠上来的此刻手腕,往下一折,笑道:“这样花拳绣腿的功夫,赴云楼的女子在床上咬我的力道都比你大。”
他完全一副游刃有余的轻松之态,猫耍耗子似的与他们交手。
然而,倏然间,银止川“咦”了一声,觉得有些不对。
这群黑衣刺客的动作诡异得很,好像有什么在藏着掖着,不敢放开了手脚跟他打,才显得这样局促。
而且他们每个人身形都不同,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只和正常人不同。
像某种动物,笨拙,滞涩,移动不便。
一些部位银止川拍上去,硬邦邦的,犹如钢铁,一开始银止川以为是带着护甲,但后来才发现不是——
那些硬物就和他们的身体是一体的!
“你们是什么东西!”
银止川皱眉,见着空隙,登时捉住一个刺客的面具,狠狠往外一抓——
那人想躲,银止川却扣着他:
“躲什么躲。就算是天灵盖你银七将军今天也给你掀开了——”
话未说完,银止川的声音却倏然顿住了,这个人的脸!
黑衣刺客抓起面具,重新扣回了脸上,银止川却仍在震惊之中,一时半会儿都没有回过神来。
他击了银止川一招,银止川匆忙去挡,却感觉背后倏然一阵劲风袭来,有一把极重的力道敲在他的背上。
银止川往前扑倒,翻身一躲,总算勉强避开。
然而就在这一瞬的空档里,如鬼魅般造访的不明来客,再次悄无声息地退去了。
“公子!”
家丁们赶到,银止川倚靠在廊檐下的一面墙壁上。
他扶着柱子,想站起来,却喉间一甜,呕出一口鲜血。
“公子!!”
众人惊声,银止川将嘴角的血迹抹了一把,摇摇头:“没事。”
第二日,银止川给西淮叫的太医院长医官西淮没用上,银止川自己倒是用上了。
他的背部被敲出了一个圆形的瘀痕,半径有半根筷子那么长,皮肤下一层紫红的瘀血。
这绝不是一掌能敲出来的伤,银止川从小结实,还没被人一巴掌打成这样过。
而且他回头去看的时候,都没有看清那人用的是什么武器。
那东西收鞘也很快。
“七公子喝水吗?”
“七公子吃茶吗?”
“七公子我给您捐捐风。”
银止川背上受伤,只能以一种俯趴着的姿势歇在床上,府里大大小小的佣人都挤在他的房间里。
“七公子上一回受伤还是十年前。”
府里的管家一把鼻涕一把泪,坐在银止川床头,泪如雨下:“那回之后就没受过伤,这是造的什么孽!现今府里只
剩下七公子了,可不能再出什么事儿!老爷和其他公子若在天有灵,就显显灵罢!!”
银止川:“”
管家是从小就在银府当仆从长大的,伺候过银止川父亲,又看着银止川长大,就如同叔伯一般。
“那回七公子顽皮,不上学堂,往夫子的茶水里丢了蟋蟀,偷着跟四公子出去打马”
银止川陡然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果不其然,就听管家赵伯接着说道:
“结果一出门,就遇上夫子来和老爷告状,逮回来拖到祠堂里,跪着抽得藤条都断了”
“停!停!!”
再说下去,老底儿都被掏出来了。银止川登时打住,比了个手势,绝望道:
“赵伯,不要再说下去了。”
这丫鬟小厮满屋子围着他转的时候,西淮就坐在银止川对面。
他还是有一点烧,但是不肯回去歇着。
“伤药还没好吗,西淮公子?”
银止川不让赵伯跟自己说话,他就去问西淮。
老人客气地看着西淮,又去瞧他手上的药草:
“这是西淮公子从哪里学来的药方,闻着怪香的。”
西淮脸颊还是有点烫,烧得微微绯红,时不时闷闷低咳。
他一面慢慢地捣着草药,一面哑声说“我爹亲教的。”
“后来一个人离家,在的时候,也经常受伤。就都会用这个方子散瘀。”
“噢。”
赵伯点点头,在西淮的发上轻轻抚了抚:“好孩子,受苦了。”
西淮的动作微微一顿。
大概是许久没有长辈在身边,也许久没有人这样对他说话过,当老人粗粝的手从他的发上轻轻抚过的时候,西淮的心里倏然涌出一种说不出的,鼓胀的酸涩感。
“也没有太辛苦。”
他轻声说。
“往后让银哥儿好好护着你。”
老人慈祥说:“他是个浑球,但也是个好孩子。”
“”
银止川:“”
西淮是小倌,银止川是从赴云楼将他带回来的,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然而银止川至今没有碰过西淮一根手指头,更没有和他在一起,这些外人却不怎么清楚。
他们都以为西淮和银止川是一对。
“赵伯,求您出去吧,我想静静。”
银止川实在受不了了,就差下床来亲自把管家送出去:“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赵伯不明所以,但是和大众丫头小厮们一起,被银止川坚决地推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银止川和西淮两个人。
“”
刚才闹哄哄的一群人挤着尴尬,现在人都走了,剩下西淮和银止川两个人,银止川也挺尴尬。
西淮坐在桌边,仍沉默地研着药粉。
半晌才推开椅子,“刺啦”的一声,走到银止川身侧,对他道:
“我给你涂伤药吧。”
“哦”
银止川身上盖着薄被,他略微地挪动了一下,想叫西淮动手方便一些,但被西淮按住了。
“我来。”
西淮哑声道:“你不要动。”
他手指还有些烫,但很柔软,像一团烧着了的棉花,温温地点在银止川背上。
银止川突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他这辈子还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小时候和哥哥们一起玩闹,被父亲拿藤条抽,但是抽过了又没心没肺地抓起衣服接着出去玩。
他娘亲过世得早,没有人这样温柔地帮他涂过伤药。
导致银止川的性格里总有点糙。
但西淮此刻,这样轻轻的给他将草药敷到背上的时候,让银止川心里突然有一根柔软的弦被拨动了。
他很安静地感受着,西淮的发梢有一丝垂下来,落在银止川枕侧。
他看了半晌,而后忍不住用手指去拨了拨,轻声说:“对不起。”
西淮动作一顿,银止川接着道:
“昨夜我是不是吓着你了。”
他指的是压在他身上,不太好意思冒犯了西淮的事。
西淮蹙着眉,银止川道:“我没有那个意思。”
“你知道的有时候就是会那个,身不由己。”
“而且你太香了,抱在怀里的时候很软。”
银止川一面想,一面慢慢道:“你那会儿又发烧,身上烫的很,我和你贴在一块儿的时候,那种感觉太明显了。”
西淮一直不吭声,银止川简直绞尽脑汁。
他竭力想把自己不是变态或极其见色起意的那方面靠,挣扎说:“我也不是对谁都会有反应。有些人我怎么着都是心如止水,喝一整盅饮春酒都没用。但是对着你,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老有反应。”
“”
银止川:“”
我在说什么。
他绝望想。
算了。
银少将军终于自暴自弃地道:
“你就当我有毛病吧。”:,,,
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