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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6章替代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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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哪里伺候?”我收回视线,看看垂在胸前银、灰、黑三色参杂的长发,再随手摸了把自她走后渐渐发福的腰腹,暗叹了一声。

    “奴婢是此处的侍茶宫女。”

    书房的侍茶宫女?我忍不住笑了,眼前这个足以当我孙女的宫女,竟是看上了我这个老头子?不,应该是看上了这衣裳以及它所代表的地位吧?

    “皇上,这参茶是老参炖的,最是温厚不过,您用一些吧!”那宫女放肆地微微抬眼,却是满脸的关切忧心,隐隐的还透出几分倾慕景仰。

    嘴角上扬,我不禁笑出声来,慢慢的,眼中浮现了水气,关切?忧心?倾慕?哈,真是可笑呢……若是在她未离开之前遇到这般的女子,我还信上这份心意中的一两成,毕竟那时的我被她调养得当,长发乌黑浓密不说,身形也是少有的挺拔,虽然实际年龄大了,但看起来不过是个年富力强、气质出众、仪表堂堂的尊贵男子,即使不谈身份,也同样吸引他人的目光。

    可现在……我的苍老速度,连我自己都委实吃惊,更因没了她……不再注重保养,哪个妙龄女子,会心甘情愿委身于一个糟老头子?这个宫女,这个宫女背后的人,未免太想当然了!

    我只是沉浸在失去她的痛苦中不能自拔,脑子却还没有坏掉!

    “高无庸。”我含着浅笑,继续仰头望天,“拖出去查问清楚了再杖毙!”

    所有人都向往从龙之功,现在被我重用的老十三、老十六几个,不知被多少人羡慕着,可是,世人又哪知,我爱新觉罗胤禛能登上这九五之尊的位置,她又为此付出了多少?

    我怎么能,用着她付出那般代价换来的地位,做着让她伤心的事呢?

    徽音只有一个啊,即使转世投胎了,也不是她了,没有谁能替代得了她,她只有一个,我认定的妻子,也只是那个独一无二的她啊!

    就算刚刚这个宫女神韵间似她几分,就算……再来一个与她相像十成的,也终究不是她啊!

    “胤禛,我一直在这里。”恍惚间又听到她的声音,让人安心的最后嘱咐,却偏偏让我悲痛不已。

    高无庸再度返回,只听他恭敬的回禀道:“回皇上,那宫女乃正白旗下包衣,奴才该死,让那不安分的钻了空子,请皇上责罚。”

    正白旗下?包衣?

    我愣了一下,想到了给我生命的那个女人,那……也是包衣出身的。

    包衣之祸,是她曾说过的,那几年皇阿玛大力整治过,但也只是暂时而已,而我……便是想要根除此患,也不能动手,世人皆知,我虽在孝懿皇后名下,是皇阿玛正经承认的嫡子,却终究乃那个女人所生,这始终是个改变不了的事实。

    “宣弘冕。”我缓缓坐起来,闭了闭眼道,我的确不能对包衣这一块出手,但是,我的儿子却可以。

    “包衣之祸,说到底是你们最高统治者的态度问题,如果你们想要处理,当然有办法做到,反之,你记忆中的‘乾隆盛世’,再一次出现也实属正常。”

    很早以前,她就跟我提过,最初我以为她是看不上我包衣之子的出身,可后来……

    “你搞搞清楚,我一个盗墓后裔,比起你这个皇子来,身份又该是多大的差别?轮得到我看不上你吗?”我还记得,那时她不雅地翻着白眼,一脸无奈自嘲的模样。

    是了,她看重的从来不是这些,她是这天底下唯一会倾力护着我的人,哪怕……哪怕是我的皇阿玛,我的兄弟们,也休想伤到她护着的我。

    徽音啊,为何我却在她离开了的现在,才真切地体会到,她的感情和心意呢?

    我们,都是不擅言辞的人。

    几天后,我才得知,高无庸隐瞒了那个早就杖毙的宫女乃默默有意放纵一事,否则即使再不安分,又如何能靠近我身边?

    我沉默了!

    这个对她万分孝顺的孩子,居然在试探。

    试探我对他额娘的真心,试探我对他额娘的情谊,他……还是对我存了怨的。

    是啊,可以说我就是害死她的……这让知晓一切的默默如何不怨?他是那么地敬重她,那么地孝顺她,怎么会不怨呢?

    她是谁都替代不了的。

    不知道,这个答案,默默可曾放心?

    坐在九州清宴的西暖阁,我望着窗外的明月久久出神。

    “胤禛,这紫禁城里,每一个人活得都不算舒服,便是如今问鼎帝位的你,曾经君临天下的康熙,亦是如此。”

    那时候她一时感慨,却是说到了我的心坎之中,尽管当日我并未表露出分毫。

    皇阿玛幼年即位,一路惊险地走到了如今,却免不了晚年面对诸子相争的局面,如果这一世没有被改变,那……也逃不过我记忆中惨淡离世、又伤心又担忧的结果,即使他站在了大清的最高处,可失去的远比得到的多。

    而我,如果这一世未曾改变,恐怕祸起萧墙、腹背受敌,也不过是上一世的轮回,或者,情形还会更糟。

    尊贵至极的身份,唯我独尊的地位,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呢?

    自她走后,我一直在不停地思考,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更想知道的是……她所说的“爱”,到底

    是什么?

    相濡以沫,琴瑟和鸣,难道算不得真正的“爱”?

    那么,“爱”到底是什么?

    “胤禛,我们都不懂‘爱’……”那日的海边,她最后的话依稀还在耳旁,那是她此生最后一次与我说话。

    掏出一直贴身收好的那三样东西,镯子、吊坠、玉佩,我反复摩娑了又摩娑,那上面属于她的气息,已经在这276天里被我的气息完全覆盖,我……已经感受不到上面还有她的痕迹了。

    泪水划下,我还是压不住心头的不公,她此生从来贴身的三样东西,却没一样是留给我的,全部给了儿女们,明明无比清楚她是把我放在心里的,可……

    呵~!我太过贪心了!

    她早就为了我交出了生命,为何,我还是贪心地想要占据属于她的一切呢?

    她的心神,她的牵挂,她的担忧……一切的一切,我都希望那是属于我的,属于我一个人的……

    我……太贪心了吗?

    “胤禛,虽然你现在看着稍微圆滑了一些,但是本质上的孤傲、霸道,却丝毫没有消失,只不过你懂得了用各种各样的手段来达到目的,就好比你对我。”

    曾经,她凝视着我这样说道,那双美目中的激赏和暖意,以及直指人心的敏锐,我一直记忆犹新。

    回想起自康熙三十九年以来发生的种种,我现在打心底里点头赞同她的话。

    阴谋、阳谋、示弱、欺骗……这一生,没有什么是我不肯做的,三百多年的飘荡和思考,足以让我明白更多,学会更多,即使虚与委蛇时,我还是会不耐烦、不舒坦,但是我却能继续下去。

    急躁、爱憎分明、霸道、傲气……这些从来没有自我本性中消失,而是我懂得用更多的方法,来得到我想要的。

    就仿佛刚开始决定接触她的时候,就仿佛刚开始决定拥有她的时候,就仿佛康熙四十七年打定主意绝不放开她的时候……

    我曾自怜处境,装着黯然博取过她的宽慰;我曾假意伤心,得到过她的怜惜;我还算计着,引得她心生担忧……虽然事后好多次她都反应过来了,但是却从未恼过、怒过。

    “嗯……这些小手段我不是不知道,只是这样的你,总比历史上的那个雍正皇帝,让人不会那么忧心。”

    当我们坦陈相对后,她曾这样对我说。

    抬袖擦掉脸上的冰凉,我笑了,徽音对我来说是不一样的,和这世上的任何人都不一样,这一点,我一直都知道。

    雍正十一年十月三十,是我五十六岁的生辰,距离她离开我,仅有三天就算是一年了。

    大臣们询问我做生日的事,这让我不由得想到了雍正五年为她做生日的那次,最盛大、最热闹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那之后……陆续发生了很多事,我最小的女儿、我们最小的孩子出生即殇,封后、出游……直至去年她离开……

    回过神就看到面前站着的几位大臣垂首等待的模样,只那脸上的表情略有些古怪,是了,这一年来我时常发愣,即使是遇到底下人回事的时候,也……想来,他们是觉得我不像是那个盛传的“冷面皇帝”了吧?

    “元懿皇后才去了一年不到,朕的生辰……就不办了。”我叹了一声道。

    他们不动声色地应了,眼底却都划过些诧异,我心里清楚,只怕他们是觉得意外了,毕竟皇家守孝、特别是皇帝守孝,哪里就能那么严格地按规矩办了?再说这去了的只是妻子,不是父母啊!

    “你们下去办差吧!”打发了他们离开,我叫了高无庸到跟前,“你置办桌席面,请了朕在京的兄弟们过来,今儿……朕就和兄弟们吃顿饭,过个生辰吧!”

    “奴才遵旨。”高无庸恭身应了,又询问道,“奴才斗胆,敢问皇上,席面摆在哪儿?可还要宣其他人伴驾?”

    我想了想,慢慢开口:“只是兄弟们吃顿饭,就摆在九州清宴吧,再宣……”我知道,高无庸的意思是要不要宣我的儿子们,特别是默默和弘冕,这一年来,我见这两个儿子和颜颜的次数,确实很多,“就宣默默家的小格格来,朕想看看她。”

    “嗻!”

    九州清宴的暖阁里摆了膳桌,暂时被改成了宴饮之地,我穿了去年冬天她送的厚衣裳,裹着她亲手缝来的熊皮大耄,缓缓进了暖阁。

    放眼望去,除了身在海外的大哥、二哥,跟在皇阿玛身边的二十弟几个,以及闭门养病的老十四,其余的兄弟们都来了。

    “今儿只是兄弟小聚,不必拘礼。”我制止了他们的大礼,径直走到了铺着两块虎皮的龙椅边坐下,两个小太监拿来柔软保暖的毯子细细盖到我身上,将大耄收好递了暖炉过来。

    “皇上这是身子不舒坦?怎地冷成这般?”老十从西南回京没多久,并不晓得我现在的情形,更兼之前年我们曾在他所在的西南待过一段日子,竟是比从前多了些亲近。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打开,老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会打不开的,请牢记:网,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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