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以字论人
高无庸要了些茶水和肉食、馒头,两个侍卫安置了马儿,几个大老爷们方才坐下来休息。
“老哥,最近京里可有什么新鲜事儿?”靠西的桌上,一个大汉为了排遣无聊,向临桌的问道。
胤禛取用了两块刚上来的卤肉,挥手示意侍卫们吃用,脑子里面想着别的事。这次出京办差还算顺利,等回去了向皇阿玛交旨后就能清闲一阵日子了,正好是徽音的生辰,他不自觉地看向茶寮外神风背上的一个小包袱,里面那块鸡血石,应该算是投其所好了吧?
“新鲜事儿?我刚从京城出来,还真没啥可说的!”这边回了一句,他们刚刚就已经聊了一会儿,所以并没有什么陌生感。
“谁说没有,你忘了上个月京里的传闻了?”另有一人喊了一嗓子,故作神秘地左右瞅瞅,“你忘啦,玲珑格格的事?”
高无庸下意识地瞄向自家主子爷,果然看到那双黝黑的眼睛眯了起来。
“你是说玲珑格格失踪的事?”原先那人反问,随即不以为然地道,“那算什么新鲜事?玲珑格格不是已经回来了吗?”
“哪里那么简单?这里面啊,大有文章呢!”似是晓得内。幕的那人一副高深莫测的神情,“我在京里恰好听到个有关系的老乡说,玲珑格格是被一个绝色的小娘们带走了几天,至于干什么去了,就没人知道了。”
“我说两位兄台,你们说了半天,这玲珑格格到底是何方神圣啊?”一个颇有些学识的人忽地插嘴问道。
“嗨,玲珑格格你都不知道,我告诉你啊,那可是……”
那边关于玲珑格格的身世讨论,这边的胤禛已无暇去听了,他微微蹙眉,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粗糙的茶碗,脑子却转得飞快。颜颜失踪?有徽音在,怎么可能?被绝色的女子带走了几天?如果过不了徽音那一关,谁有这本事?况且,府里的守卫有这么差?
胤禛有些犯嘀咕,这消息他是不信的,颜颜跟着徽音学了剑法和轻功,那身手他虽没真切见过,想来也是不低的,不可能发生被人在府里截走失踪的事。唯一让他不满的是,府里的事怎会外传?难道有奴才敢无视规矩?还是哪个女人故意为之的?
尚未回京的胤禛,根本从没想过,府里会发生什么,或者说他压根不觉得以徽音的心智本事,会出什么事。
京城,究竟等着他的是什么呢?
一天后,在乾清宫复旨的胤禛表情清淡如故地出来,赶往永和宫问安。行走在宫道上,他的余光不由得投向养心殿的方向,却从始至终没有其他反应。刚刚皇阿玛告诉他了,徽音暂时在宫里住一阵子,旁的就再也没提及,为何会住在宫里、住多久、住哪里,这些通通都没说。
胤禛一抵达府邸,就接到了苏培盛的禀报,虽然详细的内情不得而知,但是事情的大概却清楚了。他心里嘲弄不已,皇阿玛不肯说,他难道还不会查吗?徽音此时既然在宫里,而各宫的线人汇报说没有见人,那必然是被秘密软禁起来了,别人不晓得,他可是知道的,除了养心殿的密室,还能是哪里呢?
胤禛算着时间,知道等他出宫回府后,粘杆处详查的结果也就出来了,到时谁又能瞒住他什么?他倒要看看,一心只愿固守于室的徽音,是为着何事被皇阿玛关到密室中的。
至于颜颜失踪的原由,以及那个陌生的绝色女子究竟是谁,胤禛必然也不会放过,想想,在他的府里能够来去自如,这样的危险他怎会容许存在?所有不知道的事,他都会一点点查个通透,要知道现在的他,可绝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雍郡王!
烛光微微,书房里胤禛负手站在书桌前,他背后是一个精瘦的小太监,正单膝跪在那里,回复查到的内容。
“三格格跪求侧福晋将近一天,九爷和十三爷赶来后,侧福晋方踏出房门,具体因为何事,奴才等未能查出,似乎三格格将侧福晋的来历告诉了皇上,至于侧福晋的来历为何,奴才等无能,未曾查出。”
胤禛眉头紧蹙,他回府后叶赫那拉氏来过,说徽音进宫前留了话,权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可是颜颜居然把徽音的来历告诉了皇阿玛,这事他又怎能当作没发生过?
“侧福晋进宫面圣后再未出来,如今外传的消息说,侧福晋在陪伴太后娘娘,时日不定。但是宁寿宫中并无侧福晋的踪迹,侧福晋的下落,奴才等还在查访。”
胤禛冷笑,陪伴皇玛嬷?皇阿玛真当别人都是傻子吗?分明被囚在了密室里,得知有一个知晓未来的人存在,身为帝王怎会轻易相信并放过?颜颜到底怎么回事,为何做出如此不孝之事?跪求……是威胁还是逼迫?甚至出卖了徽音身上最大的秘密?
“至于三格格失踪五日之事,那女子速度太快,奴才们轻功最好的也没跟上,是以并不晓得三格格被带往了何处。而且,回来后的三格格身边,无论何时总有四个绝顶高手暗中守着,奴才等无法靠近。”
嗯?绝顶高手?这又是哪里来的?胤禛惊疑不已,这必然和那个绝色的女子有关,既然是在暗中保护颜颜,是不是也和徽音有关?
“另外,主子嘱咐要详查的那个粉衣女子,奴才等再未见过,已经无迹可寻了。”
胤禛左
右踱步,摆手命粘杆处的人下去,陷入了苦思之中。
徽音告诉了颜颜来自后世的事,这他是知道的,也明白是为了让颜颜晓得自个儿额娘的真实来历,可为何颜颜又会将此事告诉皇阿玛呢?这丫头跪着想求的到底又是什么?那些莫名出现的保护颜颜的绝顶高手,又是怎么回事?徽音这些年从未单独离开过,如果和她有关,又是何时、何地相关的?
胤禛内心焦虑非常,他本以为粘杆处查了的话,应该能查到七八成,却没料到此时报上来的东西,完全没有多少实质性的价值。那么,他该到何处寻找事实?又到何时才能弄清前因后果?
“苏培盛,去叫颜颜过来!”想来想去没头绪的胤禛,扬声向外吩咐道。既然一切因颜颜而起,她也是当中的关键之人,那问她总行吧?
“回爷的话,三格格已病了多日了,至今尚在卧床修养。”书房外传来苏培盛的声音,他管着内院,今日是为了解府里的情况,才命他一直在旁听用的。
胤禛踱步的身形一顿,病了?他心急着想要问清事实,抬脚就打算亲自走一趟。
“苏公公,劳烦您通报一下,莫璃求见!”门外突来的一句话,让胤禛打消了出去的念头,除了颜颜,这不正是又一个可问之人吗?
“进来!”还未等苏培盛询问,这一声已经传了出去。
书房门被推开,花盆底鞋“嗒嗒”的叩在地上,门再度合上,屋子里就剩下了两个人。
清俊挺拔的男子已转到了书案后的椅子前,照旧笔直如松地立着,面无表情地看向步步而来的女子,黝黑的眸子清淡冷冽,整个人流露出薄薄的寒意,显得分外雍容尊贵。
站定的莫璃一身宫女品级的淡绿色旗装,小把子头上簪着式样简单的珠花,姣好的容颜上神情漠然冰凉,点漆杏眼直视书案后的男子,目光无情得可怕,周身的气息飒爽利落,夹杂着丝丝缕缕不易察觉的嗜血味。
胤禛心神一震,莫名地绷紧了身体,眼前的女子迥异于往日所见的模样气质,让他不由得就生出了警惕之意,他甚至觉得,此刻面对的不是一个女子,而是沙场上浴血过的士兵,已经走过了无数的尸体和死亡,非一般人所能自如面对的。
“你看看这个!”莫璃抬起左手,右手抽出了她拿着的几张纸中的一张,放在了书桌上。
胤禛压下对眼前女子的震惊,低头看去,不禁皱了皱眉,他认得的,这是徽音对外所用的楷书。
“你觉得这字如何?”莫璃语气冰冷地问。
“有形无骨。”
“那这一张呢?”又是一张纸摊在了书桌上。
“有体无韵。”胤禛看了一眼,这一张是徽音所写的隶书,很少见她用,却也不是没写过。
“这个呢?”
胤禛扫过第三张纸,眉心蹙得更紧:“虚有其表,无神可言。”这是徽音写的草书,虽然潇洒到极致,却没有丝毫神韵。
“这一张,又当如何?”莫璃放下手中的最后一张纸,问了同样的问题。
“自成一体,神韵俱在,堪称佳作。”胤禛垂首,这是徽音真正的手书,她还曾比喻这字似个纤细美人,颇为自得。
“没错,堪称佳作!”莫璃点头,随即一张张收起那些纸,“这才是徽音真正的字,有形有神有韵,能反映她最真实的一切!”
“你到底所为何来?”胤禛一肚子疑问正要问,哪里有功夫听她扯什么字的事。
莫璃忽地抬头,灼灼盯着对面的男子道:“在你看来,徽音的性情是怎样的?”
胤禛动了动唇,却并没有答话的意思。
莫璃似乎并无意得到答案,她嗓音微沉地开口:“常言道‘字如其人’,胤禛,雍正帝,你透过徽音真正的字迹,究竟看到了多少?”
胤禛眸光连闪,以前好几次晃过心头的那些瞬间,经此一提忽然串联了起来。
“的确,初始见到徽音,我也觉得那是一个冷酷无情、气势迫人的危险女子,觉得她仿佛能应对任何情况,面对不同的人,她都可以用不同的态度、表情和方式,几乎将‘千面玲珑’一词诠释到了极致。最让人心冷的是,她行事待人果断残酷,从没有什么良善不忍、同情犹豫的情绪,完全把利益考量、可利用与否的判断变成了一种本能。”
胤禛不动如山,这些,他都清楚的,这几年相处下来,见的、看的多了,自然对此心有所觉。
“可是,这根本不是真正的她!”莫璃眼底暗光浮动,“能写出这般柔婉隽秀的字,她又怎会是个这般的人?”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打开,老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会打不开的,请牢记:网,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