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远行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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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与他周旋这段时间以来,已经耗尽了她的精力。mwangzaishuwu
他无非想要的就是自己的身体,那她便用身体做赌注。她要赌他爱上自己,赢了,拿回她失去的东西,赌输了,一具躯壳而已,与沈忘言比起来根本算不得什么。
床榻上的人动了动,墨琴的手停下了,她站起身从屏风上取下衣衫披在月鸣肩上,转头对着宫女道:“你快把姑娘的药端上来。”
“哎,好!”宫女收起水帕端着铜洗走出去。不到一会儿,那迈着轻盈的脚步声又踏进了房。
“姑娘,喝药吧。”墨琴再次跪下,将药举过头顶。
月鸣抬眼,见她低着头举着手,嫩黄色的薄纱从她手臂上滑下,她手上戴了一只翠色的玉镯,看起来是个上呈的好料子。
想来,连个宫女都戴了玉镯子,容隋定然与她关系不一般。又想到自己将来保不齐也会像墨琴一样,一瞬间胃中酸水直冒,叫人恶心得紧。
她承认自己是落在虎口的羔羊,所以,看着那玉镯便下定了决心,即使是待宰的羔羊,也要拉着他一同万劫不复。
她要救自己,救沈忘言。
月鸣抬手接过药:“你叫什么名儿?”
墨琴俯下身趴在地上回道:“婢子叫墨琴,是太子殿下取的字。”这是她自那日以后第一次听见床上的人开口说话,声音清冷如薄冰,彷佛碰一下就会碎似的。
她将药一饮而尽:“往后不必跪着回话了,起来说罢。”说到底,自己与她们又有何区别。命运从来不由自己做主,回家成了梦幻泡影。
宫女二人相觊,知晓月鸣不似外头那些娘娘,应该是个会疼惜手下人的主儿,于是才缓缓抬起身听候问话。
“你们是他的人?”
墨琴回道:“是。”
“他让你们俩来看着我?”
墨琴默不作声。
“我问你,他什么时候来?”
墨琴踌躇一会儿,有什么难言之隐似的,紧接着道:“太子殿下已有半月没来了,最后一次还是您那次醒来用瓷瓶砸了他。”
“……”
或许是有这么回事吧,她全身烧得火烫,一时也不清醒,迷糊中听见殿下两个字就伸手将瓷瓶砸了出去。这是已经形成了下意识的习惯,无论任何时候但凡听见关于他的一切,她就会像个刺猬一样,竖起尖刺保护自己。
她也知道,沈忘言现在应该还算安全,这是容隋拿捏她唯一的把柄。
她醒了,那个人就应该快来了。
翌日,天还未亮,雪更大了些。
月鸣尚在睡梦中,忽然听见有翻窗的声音,朦胧中睁了眼,惊觉起来朝着梳妆台上叱了一声:“谁!”
那人进来时碰倒了台上的青瓷瓶,里面是墨琴在湖边宫苑墙角摘的绿梅花。
正当她从枕头底下掏出簪子时,男人锁住了她的手,并将她翻转一面背对着自己。
一瞬间,裹着寒风的气息窜入脖颈,他上来便扒了她身上的系带。
月鸣一怔,很快就大喊道:“容隋你不得好死!”隔着布料时便觉得冷得刺骨,这下肌肤贴着他冰凉的掌心,更是惹得她一身鸡皮疙瘩,身上毛孔紧缩,她开始用力挣扎起来。
“你倒也不蠢,知道我是谁。”他冷笑一声,连同她的中衣一起扯了下来,“这么大的力气,看来这一个月没有白养。”
她的双手被紧紧箍在后背,寒风从窗外吹了进来,一时之间,她仿佛回到那日被人掳走时的那般绝望。容隋单凭一只手就锁了她的手腕,又把人翻了过来坐在自己腿上道:“听说你很想见我,是担心你那位出征在外的夫君吗?”
月鸣不答,身上抖得厉害。
“你且放心,我依旧会信守承诺的。”他伸手拉过被褥盖在了她的腿上,“倒是你,该怎么报答这份恩情?不如,以身相许算了?”
他贴在她耳旁说话,那声音低沉带着魅惑的意味,可在她听来,更像是轻薄又下流的话。她眼疾手快,感受到那人的手松了一点,与其大喊大叫的白费力气,不如趁机用玉枕敲烂他的头。
哐——!
月鸣摸到玉枕的一霎那,她就被丢下了床,与此同时她也听见这人低声笑了起来。容隋坐在床边,墨琴走进来点亮了屋内的烛火,火光亮起,竹窗微开,卷着刺骨的风吹了进来。她乌黑的发梢随着风晃动,薄纱凌乱的挂在身上。
墨琴看见太子额角流下一道血迹,吓得连手上的火折子都掉到了一旁:“殿下!”转身对着门外喊道:“快传御医!”
容隋冷笑,舌尖舔向嘴角,血腥味瞬间传入口腔:“不必了。”她下手可真狠,就没想过自己的夫君还在他手中吗?
墨琴紧张地看向月鸣,心想她要倒大霉了,按照太子殿下往日的性情,指不定就把她拖到水牢去折磨,水牢的老鼠会啃食肉身,铁链锁住手脚,再用鞭子狠狠地抽她。
不知为何,她有些同情她了。
容隋抬眼,墨琴立即退了出去,见他脸上虽没什么暴怒的神情,可越是平静就代表着他越是可怕。
果然,他站起来走到月鸣面前蹲下,低头瞅她。宣珩不甘示弱,也抬起头来回应他的目光,要是方才直接敲死他哪里还轮得到这眼神的洗礼。
“是我小看你了。”随后他抓起月鸣的手抵在自己的脖颈上,“下回你应该朝我这里捅一刀,说不定我就死了。”说罢,他起身离开了。
良久,墨琴进来将月鸣扶起,收拾好房间后退了出去。
小雪,外头安静得只听见簌簌的风声。/p>
墨琴说今日是冬至,容帝宴请王孙在宫里吃家宴,太子挑了几样点心给她送来,要她今晚等他。
这话落入她的耳中只想发笑,既然容隋没有禁足,那么她就可以出去,趁此机会打探一下沈忘言的情况。
刚走过连廊,她便看见了那日结冰的湖,往下一瞅,顿时腿都软了。桥底冻的是宣国的皇室宗亲,尸体全身发白,眼睛睁得巨大,直溜溜地盯着自己。
一瞬间胃里翻江倒海,这是容隋的恶趣味,把她的亲舅舅冻在湖里,什么允许她四处走动,就是为了让她故意看见这一幕。
他会下十八层地狱的,她诅咒他永生永世都不得轮回。
她发了疯地跑向湖面,捡起石头敲击冰块,墨琴跟在身后拼命阻止她,喊道:“姑娘,你千万别想不开啊!”
月鸣的手指破了,鲜血直流,她跪在冰上嘶喊着。
很快,她的尖叫声传入桥上的人的耳中,那人弯腰看向下方,笑道:“被你发现了?我说过的,不要与我作对。不然下一个躺在这湖里的人便是宣国太子,你的兄长了。这一次就当做上回的惩罚,望你引以为戒,学会听话。”
她猛地抬首,罪魁祸首竟然站在上方贱兮兮地朝她微笑,用最温和的语气,说出最令人齿寒的话。
他简直就是个疯子!
容隋嗜血如命,狂妄至极,视人命如草芥,根本没有半点儿怜悯之心。
月鸣忍着眼泪,面如死灰,朝他磕头道:“我听话,求求你,放我舅舅出来!”
话落,容隋笑了起来,抬手叫身后的人凿开冰面,将那冻得僵直的尸体抬了上来。
当晚,不知是何时原因,容隋并未来到她的房间。月鸣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她坐在铜镜前,看着窗外的绿梅最终没能忍住,抽泣声响起。
夜已深,清月光辉照映,容隋尝到了驯服的甜头,宴会一散他又拐道来了月鸣的门前。
不料还未进屋,就听见了藏在门后的那人慌乱的呼吸声。他侧身一瞧,地上躺着白瓷的碎片,正好碎片上反衬着月光,微微晃眼。
他若是猜得没错,此刻月鸣正拿着尖锐的碎片躲在门后等着自己进去自投罗网。他想笑,笑她自不量力,笑她异想天开。
她就如此恨自己吗?
脚步停在门外,她捏紧瓷片的手不自主地颤抖着,那个人一旦进来,她知道今晚会失去很多东西。
等了半响,她听见脚步声渐渐远去。
在确定没有了声音后,她才失魂落魄地瘫坐在地上,仰头落下一行清泪。
过了几日,容隋都没有再来到这里。墨琴为她梳妆,告知她今日会送她回沈府。另一边,容隋坐在榻上与身着青衣的男子正在下棋,宦官来报,说把人已经送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