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现实
谢同尘走进门时,白苏正揶揄地笑着,恭贺他:“正是因缘之人,恭喜啊。fanghuaxs”
谢同尘无言片刻,还是觉得这个女人即使不出门,耳目也过于敏锐了。
白黎笑着,从白苏身后走出来,坐下来倒了杯茶给他,“别介意,当年的事情闹得那么大,只要有心稍微一查就知道了。”
他说的“稍微一查”,显然不是真的简单查查就知道的事情,但以白家的底蕴,估摸那点事情在他刚刚开始和他们入梦时就被翻得差不多了。虽然谢同尘和白黎白夜两兄弟年龄相仿,但论在梦境里,两人还算是他的前辈。
当年,谢同尘刚刚当上法官,接手的第一份案子,就是音乐学院的教师侵害案,一位大众在看来德高望重的男教授私底下却掌控压迫着自己的学生,家里有背景和人脉的,便诱使学生为自己办事,走渠道、收贿赂,精神压迫和控制学生,家里穷苦但又有天赋的更惨,不仅仅是精神,甚至就连身体都要被挤压攫取。
当时这个案子范围和规模都很小,愿意作证的学生也是少数,学校自然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于是多方施压隐瞒。
即使身为法官,谢同尘能做的事情也很有限,在人证物证都不充足的情况下,只能判决对方无罪。
后来呢?后来在判决对方无罪的几天后,谢同尘亲自去了一趟后,那个男人就死了。
这其中具体的细节其他人当然不可能知道的那么清楚,但当谢同尘浑身沾满鲜血,跌跌撞撞浑身是伤地走出公寓时,还没站稳就被警方控制住了。他自然成为了第一号嫌疑人,但后来,还是因为证据不足,他又被释放了。
但即使如此,留下来这样的嫌疑和拘留经历,原本的工作和大好前程也再不可能回去了。
谢同尘默默抿了一口清茶。
白黎见他不语,微微哂笑,“为了她,连工作和人脉都丢了,还因此深陷梦境怪谈之中哦,我忘记了,她还不认识你呢。”
白夜坐在旁边,原本在门外冷冽内敛的神情柔和了不少,跟着自己哥哥奚落他,“谢大法官是为正义伸张,无所谓报酬的,对吧?”
谢同尘不置可否,但还是忍不住补充了一句:“现在认识了。”
他用那种淡漠而无所谓的表情说出这句话,立刻就把白黎给逗笑了,他饶有兴致地看着谢同尘,“那看到她也变得同你一样了,发现她也沦落入梦境中心情如何?”
他是真正想问的是,谢同尘为此感到过兴奋、愉悦,或者难以抑制的,拉她沉沦的欲/望吗?
但谢同尘的声音依然保持着冷静和克制:“是挺糟糕的。”
“噗哈哈哈果然是你啊。”
谢同尘坐着,一言不发,等着他们调侃完,才直切正题:“闲话就到这里吧。你们已经见到过那张还未被触碰的牌了吧?现在可以看到实物吗?”
白苏摇摇头,只递来一个平板,上面有几张照片,在一个透亮的玻璃蝴蝶瓶中,凭空悬浮起一张猩红色的牌,牌的背面正是所有入梦者都熟悉的模样,但正面却模糊不清,似乎被什么东西遮挡住,看不清图案。
“抱歉,委托人的要求是在交易完成之前,她都不会露面,因为牌的特殊性,我们也承诺了,在那之前也不会把实物展示给别人。”
谢同尘轻微地蹙眉,“你见过实物了吗?”
他问的是白苏,几人中只有她有这个能力鉴定道具的真实性和功能性,睡美人之间的道具流通都经她之手,毫无差池。
白苏颔首。“我确认,实物没有任何问题。”
谢同尘肩膀松懈下来。“那就行。”
“你确定吗?她要价很高,除了上次你们带来鉴定的舞裙,她还想要一件可带人入梦的道具,以及一笔巨额现金——说实话我是觉得你太着急了,显得太急的话,很容易被宰哦。坐地起价甚至临阵反悔的先例也不是没有。但如果你确定想要的话,我也会为你们牵线。”
毕竟在他们三个这种老手看来,只要多过几个梦境,就能轻易拿到想要的牌,但道具出现的概率却远比牌出现的概率低太多了。
但谢同尘却毫不犹豫,他点点头。“无所谓,”他说,“身外之物,总没有她的安危重要。”
三人都笑了。
在谢同尘和白苏商谈好细节和价码后,他转身走出房间,却又被白苏叫住了。
白苏那双薄得有些透明的眼睛看着他,瞳孔在灯光下泛出一点微微的白色。虽然白黎和白夜几乎从不允许其他人谈起这件事,但谢同尘却依稀知道,白苏身上似乎有一些诡异的事情。
她就这样望着他,嘴角翘起的弧度诡谲得像是一只兽。
“恭喜你。”她慢慢地说着,似乎这些吐字变得陌生而困难,就像是在模仿一门外语一样。“虽然你还不知道,我要恭喜什么呢。”
谢同尘:“”
在谢同尘走后,柳依依只感觉自己受到了申筠颖的言语炮轰。
不得已的,柳依依只能打断她:“那你现在知道谢同尘有多大佬了吧?”
申筠颖果然闭嘴了,她眼神上下飘忽起来,不住地望着钟简,似乎希望他来救场,但却只换来钟简坏心眼地装作没看见,甚至还指了指旁边的甜品台,直接溜去拿甜品去了。
两人安静地站了片刻,柳依依忽然开口询问:“你为什么要看那间更衣室?”
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显得有些突兀和无厘头,但是她们都明白她在问什么。
申筠颖沉默不语,只是看着钟简的背影。
但柳依依却仿佛从她压抑的沉默中得到了答案,她忽然想起来,在梦境中,申筠颖曾问过她有没有自杀过,还曾经向她打听能不能带钟简入梦,种种不可能的细节连贯串起,指向了那个最不可能但也最可能的答案——她是主动寻死。
柳依依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你不会是想——”
“你想得对。”申筠颖冷静地打断她,“我是想寻死。这很奇怪吗?站在这里的人,没有一个人不想死的。”
“”
申筠颖终于勾起一个笑,“你以为梦境是怎么形成的?柳柳,我告诉过你了,正常人是不会入梦的。只有心智崩溃者,方才入梦。”
“可我还是没懂你说曾经说,我会和你们一样生不如死?”
“你现在有几张牌?”申筠颖问她。
“两张。”
“那我告诉你,我有三十张。”
“?!”柳依依问,“什么意思?三十张都没有集齐那五个花色吗?谢同尘曾经告诉过我,只需要五个不同的花色就可以脱离梦境”
“可以脱离梦境,但是我不想。”申筠颖用简单的言辞说出了这句足够震撼柳依依的话。
“对我,对我们这种人来说,现实世界才是噩梦呢。相反,在梦境怪谈中,无论是多么诡异的事情发生,无论是死亡还是血腥,都有个解释和原因,但你没发现吗?当这些东西发生在现实世界时,往往不需要原因,也不是因为谁做错了什么。它只是发生了。这才是最残酷的世界。”
“钟简也这么觉得吗?”
“他?”申筠颖笑了笑,“他什么也不懂,只是和我一起入梦的同行者罢了。你可千万别告诉他那件事,他可是会和我生气的。”
钟简转身端着两杯果汁回来时,申筠颖又恢复了原本的明媚模样,笑着朝他招手。
“”柳依依想,申筠颖真的是很残酷的一个人。
在聚会结束,回家的路上,柳依依把这件事告诉了谢同尘。
谢同尘忙着启动车辆,没接这句话,柳依依又自顾自地换到别的话题上去了。
“今天我好像看见了白氏的那位独生女?”
“嗯,是白苏。我们早年有一些交情,现在她在管睡美人之间的道具交易,这次的售卖的那张牌也是她在其中牵线搭桥,算是我们的中间人吧。”
柳依依轻抿着唇瓣,目光看了看谢同尘,又转开,然后又看了看他。
“可我好像我参加过白苏的葬礼。”
在红灯亮起的瞬间,谢同尘稳稳当当地刹住了车,刺目的红色霓虹灯闪烁在两人之间,读秒跳动。
他转头看向柳依依。
“你听说过《撰集抄》吗?”
柳依依摇头。
“复活和造人的故事。”
绿灯亮起,谢同尘重新启动车辆,然后说,“具体很难说清,但梦境不是无的放矢,比较多出现的是都市怪谈和一些童话故事,但还有一些是神话和传说的掺杂,在某些梦里,入梦者也是真的能做到一些诡异的事情的。”
柳依依皱起眉头,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感到一阵毛骨悚然。“诡异的事情?这是他们告诉你的吗?”
出乎预料地,谢同尘却摇摇头,这不是白黎或者白夜白苏告诉他的,而是经过他无数次的亲眼目睹甚至是亲身经历,他也只是有一个模糊的猜测而已。
最后,他只是轻描淡写地略过这个话题,“大多数尝试这样做的人都只是引火上身而已,熊皮人那个梦境里的何辉之所以偷神像的香,估计也是这个打算。”
车辆缓慢而平稳地行驶着,柳依依扭头盯着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的脑海里很乱,昨天的事情,今天的事情,种种事件的发生让她目接不暇、疲于应对。
注意到她的目光,谢同尘扭头,“在想什么?”
“在想”柳依依一分神,忽然就将心里想的事情说了出来。
“我发现我一点也不了解你不管是你曾经遇见过什么,还是你经历过多少次梦境以及,你对梦境的真实想法。”
申筠颖呆在梦境里,是因为她想寻死。
钟简呆在梦境里,是因为他要陪伴申筠颖。
那么谢同尘呢?他明显比申筠颖入梦的次数更多,经验也更充足那么他是因为没有集齐需要的花色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不知不觉中就写得超出字数了quq我尽快写完现实然后进入下一个梦境有点喜欢白家兄妹了,浅浅来一口骨科!感谢在2023-12-2522:02:55~2023-12-2622:22: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我我我5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