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南杨篇】病猫一样的表白

    周末的时候程媛来找我，我俩就在河边散步，闭口不谈那晚上的事。

    她这时候就像个小姑娘那样小鸟依人，我知道她那天纯粹是为了在她那帮朋友面前表现出一副即使罗子轩死了，她没了富二代做靠山也依旧□□的样子。

    她其实穷的很，那晚上吃顿饭的开销就已经抵了她大半年攒下来的零用钱了，要不是我去付了唱歌的账，她那精心包装过的小脸蛋儿可就要丢尽了。

    她以为我还不知道，后来见面的时候还想装出一副白富美的样子，被我把衣服后头的吊牌揪出来以后就蔫了。

    我说，媛媛啊，你还这么小，干嘛委屈自己总跟那帮人混一起啊。她低着头不说话，咬着嘴唇，我猜我再说一句她眼泪就要掉出来了。

    我摸摸她的头说，难过啥，别难过啊，饿不饿，我带你去吃午饭。我拉她，她站在原地不肯走，我干脆把她横抱起来，她小声叫了一下，捂着脸，不知道是怕我看见她哭还是怕我看见她脸红。

    我带她去吃旁边的土菜馆，油盐重，份量足，关键是还便宜。她哭着呢，抽抽噎噎的，坐那不动筷子。

    我就给她舀酸辣汤，吹凉了喂她嘴里。这不一下就开胃了。

    我看她一开始就小口小口地吃，后来渐渐就把控不住自己了，狼吞虎咽的，估计是为了攒钱打车没吃早饭。

    我把两块红烧子公鸡腿都夹给她吃，清蒸鲫鱼肚也留给她。她怕辣，我又倒水给她涮口水蛙的辣汤。只不过我实在懒得剥虾壳，让她自己剥的，结果看她根本不会，虾皇虾脑全浪费了，只好擦擦手帮她剥了一碗虾仁。

    我说，这可都是小河的虾，你瞧瞧旁边还有哪家卖鲜虾的，这可比饭店里的冷冻虾好吃多了。你看这肉质，又紧又弹，哪像上次吃的那冒充阿根廷红虾的基围虾，松松烂烂的，肉都成糊了。

    我沾了醋往她碗里丢，她筷子使的也费劲，只能往嘴里扒。

    小孩就是小孩，喜欢吃珍珠玉米和金银小馒头，乳酪被沾光以后就不吃了。明明我也还是个小孩，结果没得吃，操。

    不过好事是用馒头把她那小胃塞满以后我就可以独享粉丝了，特地留到最后才把粉丝下进牛肉干锅，撒上香菜葱花，味道杠杠的。

    吃完饭我去结了帐，回来看见她在舔那个乳酪碟子。我笑着说，这么好吃啊。她脸一下子红了，拎上包就要走，我连忙拦住她说，哎哎哎，别走啊，你要喜欢吃我给你再买一份打包回家明早当早饭吃。她不睬我，我就回去又点了一份，特地要了两碟子乳酪酱。

    下午我带她去花鸟市场玩，小女生就喜欢小狗小猫小兔子的，看见了就挪不动步。我说，你喜欢哪只啊，我给你买。她摇摇头说家里不让养。我笑笑说那就养我这儿，你每周来照顾它，顺便看看我。

    她就笑了，眼睛弯弯的，也像个小动物。

    我跟在她后面，看见她这个狗窝里瞅瞅，那个猫房里摸摸，时不时捏捏兔耳朵，戳戳鱼缸，跟笼子里的八哥说话。

    她对八哥说，你好吗？

    八哥说，你妈。

    她脸红啦，我就笑。然后我弹了一下笼子，八哥在里面乱跳乱叫，说着操你妈操你妈。我跟老板告状，老板是个秃顶的胖老头，笑着跟我们说这死鸟就这性子，拿烟斗敲笼子，那八哥就骂，死老头，老头死。一人一鸟就吵起来了。

    我以为她会喜欢小狗小兔，没想到她指着一只病怏怏的小三花猫说要这个。我说这小猫眼睛都睁不开了，养不活的。

    她看这小猫身子差，被其他猫崽压底下踩来踩去的，特别可怜，就把它捧出来，突然凑到我面前。我吓了一跳，往后连退了两步，她就好奇地问，你怕猫啊？我摸摸鼻子说，也不知道有没有病，你就在手里拿着她把它举起来，上下打量了一下，没有猫藓啥的，就眼巴巴地望着我。

    我耸耸肩，让她先把猫放回去，进店里问老板猫粮的价格。我说，老板，你那有几只小猫崽子不行了啊，我买两包粮能送一只吗？他出来看了一眼，说你再买个猫窝就送你，我说成。

    养猫要买的东西好多，更何况还是养只病猫，红药水抗生素就得买一袋子，更别说还有正常消耗品比如猫砂什么的。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也没法接着逛了，程媛的心思也全在那只三花身上，我就在路口拦了辆车往家赶。

    程媛第一次来我这，看见里面空却乱，感觉挺神奇，什么都没有却一点不整洁。我说单身汉都这样，反正也是光棍儿一个，怎么舒服怎么来呗。

    她说现在你有翘翘陪了，它身体不好，你要爱干净。我说好吧。翘翘应该是她刚给小猫取的名儿，她说是因为小猫身子站不起来尾巴也是翘的，我还以为是因为养不活马上就要翘辫子来着。

    我把猫砂放阳台，程媛要喂猫，发现没买盆。我说我早想到了，从桌上把一次性塑料餐盒拿水冲了一遍，拿这当猫盆。

    小奶猫的猫粮要泡水，我就用自来水，程媛非要我去烧一壶，我说热水倒进去这塑料就缩了，她就让我放凉了再倒。

    妈的，猫吃的比我还讲究，我有时候渴了懒得烧不就直接喝自来水嘛。

    玩着玩着天就黑了，她得回家，我给了她三十打车费，来回路程都包进去了。吃过晚饭，她还不想走，我们就坐在河畔的台阶上聊天。

    冬天河水浅，脚底碰不到水面。她在那荡着腿，看着河里倒映的路灯和桥，问我，我们现在是男女朋友了吗？

    我觉得好笑，这么点大的小孩就想着谈情说爱，还随随便便就和我这种游手好闲不三不四的人在一起混着。

    我说，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她笑着低下头，看她那双圆头的黑皮鞋反射着黄色的灯光。

    我说，我没钱也没文化，我什么都给不了你。

    她慢慢不笑了，双手夹在腿中间，脚上还在荡，皮鞋跟磕在石台上，发出响声。

    我说，你喜欢我吗？她没说话。

    我说，我喜欢你。她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