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十四)
散会后大家拿着各自行李去往寝室安顿。
训练营寝室楼一共四层,第一二层男生部,三四层女生部。
宿舍环境简陋,水泥墙、水泥地,摇摆的风扇……
好在床是干净的。
教官教完叠被褥豆腐块的环节后,心心念念老干妈的汪婼随意塞下行李便拉着陈辛缭她们去往最东边的小卖部,陈辛缭觉得这速度如果换作跑步比赛,绝对是第一名。
好不容易到达小卖部,很扎心,人外有人,人满为患。
大家都在买酱。
小卖部老板收钱收到手软,外面的人心急如焚到脚软。
到汪婼的时候,只听老板娘笑呵呵着说:“今日份酱料已售空,欢迎明日来抢。”
汪婼急了:“一瓶都没有了?”
老板娘低头点钱,头也不抬了:“是呀,我也不是孙悟空,变不出来呀,明天吧,明天早点来哈。”
“明天什么时候到货?”
老板娘这才想起这个抢货的关键点,放下钱对着没抢到酱的人喊:“明天中午十二点,准时开抢,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
汪婼气不打一处来,自己这是提供方案了?
打道回府的路上,汪婼气呼呼的:“你们说师哥师姐怎么就没和咱们说这事呢?”
裴舒舒安慰:“可能是以为你不喜欢吃酱料。”
“你说该不会是故意不说的吧?”汪婼说。
“为什么故意不说?”戴岑问。
“学姐的心海底针,可能是好事不流外人田吧。”汪婼说。
“你是想太多了吧。”裴舒舒说。
汪婼捏捏手心:“等明年我当了学姐,我也不说。”
陈辛缭、戴岑,裴舒舒愣住。
突然觉得学姐不说是故意的。
四人重回宿舍,安稳的整理行李,叠所谓的“豆腐块”。
汪婼一边叠一边心心念念着老干妈,想着想着,口水差点滴到被子上。
陈辛缭抽了张纸巾递给她:“还没到饭点,不要对午饭抱有绝望,万一有肉呢?”
汪婼不相信这地方会有肉,接过纸巾擦擦嘴角:“还是想着去哪搞一瓶酱吧。”
“那就等明天吧。”
“嗯,忍一天还是可以的,要是天天都吃不到肉,我感觉我会废……”
“我刚才打听到了!何律珩的寝室在一楼楼梯口第一间!”突然,一位同寝的女生在门口打了个急刹车。
汪婼瞬间觉得肉不重要了,一个激动地站了起来:“这样的话,是不是只要多走楼梯就能见到他了?”手中刚叠的差不多的“豆腐块”瞬间又崩塌。
“……”陈辛缭无言。
这女孩子情绪转变的也太快了吧。
“大家伙!我们去楼下散步吧!”汪婼已经迫不及待了,三两下的完成了“豆腐块”任务,比她刚才无精打采花了好长时间的那个好多了。
“好啊好啊。”全寝12人里起码有9人站了起来。
剩余的三个无动于衷的人,一位已有稳定对象,一位不合群,还有一位
汪婼强行将第三位拉进组织:“辛缭,你可不能临阵脱逃。”
陈辛缭纳闷极了:“他不是都有女朋友了,你们还坚持什么呢?”
汪婼说:“我们也就欣赏,谁让他帅到犯规呢。”
陈辛缭人生中第一次自卑,是因为听说他身边有了另一个人的出现。
她的内心惧怕和何律珩面对面见到。
好像自己做的决定就会马上露馅。
“我就不去了,我对他不感兴趣,我留下给你们叠被子吧。”
大家瞬间就放过陈辛缭了。
陈辛缭安静地叠着被子,不合群的那位中性化的女生突然对她说话了。
“你为什么对何律珩不感兴趣?”
陈辛缭觉得这个问题问的好奇怪。
何律珩一定要是所有人感兴趣才可以吗?
“你呢?”陈辛缭反问。
不合群的那位女生揉了揉脖子:“其实吧,我比较喜欢漂亮的女生。”
“”陈辛缭仿佛猜到了什么,默默低下头继续叠被子,不敢接话。
“你呢?”那女生又问。
陈辛缭心想,该不会是被误解什么了吧?
她连忙解释:“我有其他喜欢的男生了。”
“这样啊,挺好。”女生转了回去继续忙自己的去了。
陈辛缭默默松了一口气。
汪婼她们有没有看到何律珩陈辛缭是不知道,她只知道十分钟后广播突然插播一条前赴操练场集合的消息,整栋楼如地震般轰动起来,大家都往集合点跑去。
因为如若迟到,代价是不准吃饭,这对于体力者来说太残忍了。
陈辛缭跟着不知名的大部队往操练场跑去,跑着跑着突然迷路了,她发现往左边跑的也有右边跑的也有,更可怕的是她根本没记住路,原先一起下楼的同学也不知所踪,眼下,她快速分析了哪个方向人最多就往哪个方向跑去了,大方向总不会错的。
训练营场地广,寝室楼到操练场不知道要多久,而教官宣布的时间却是三分钟内。
人流很急,谁也顾不得谁。
忽然,她的肩膀被人无意撞了一下,冲击的力量将她直接撞到了另一个人身上,那人温热的手掌大概是出于本能反应护在了她的肩上。
“小心。”
男生的声音低沉却温柔,陈辛缭颤了一下,心跳骤然加快,她慌张地压低帽子撇头就逃开了。
隐约听见后面有一同的男生说了一句“这姑娘也是没福气,这本该是多少人寐以求的搭讪机会”。
陈辛缭跑了好远才敢回头看一眼,何律珩已经看不见了,她不由得放慢了脚步。
那个声音是他吧……
还有那个熟悉的味道。
她得感谢头上那顶军帽,遮住了她的脸。
否则她的尊严会碎的一塌涂地。
汪婼、戴岑、裴舒舒不知道什么时候到的,已经妥妥的在队伍里了,她们对陈辛缭狂招手生怕人看不见,当然陈辛缭也是因为看到了她们才找到了大部队。
额角布满了汗,陈辛缭摘下帽子擦汗。
“太吓人了,突然就冒出一句集合,害我差点失去自己。”汪婼埋怨。
“只要不是深更半夜突然来一句就好了。”陈辛缭说。
“应该会有这个环节的,因为我初中的时候也是去校外军训的,半夜突然集合,好多人都来不及被处罚了,从那天后,晚上我们都是不脱衣服睡觉的。”戴岑分享经验。
“这也太变/态了。”裴舒舒说。
几人聊着天,队伍前,教官尖锐的眼神都没注意到了,直到教官吼了一句“肃静”,大家即将脱口的字堵在了喉处,乖乖站好。
炎炎烈日下,大家被安排了十分钟的军姿,结束后好奇心满满的第一顿午饭终于来了。
同学们排队进入食堂,六人一桌形成一个圈吃饭。
环境比宿舍楼更艰苦,一张圆桌,六把凳子,清一色的饭菜,蔬菜淡汤搭配白馒头。
“我想吃米饭。”汪婼看到这饭菜委屈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我还想吃肉呢。”戴岑叹了口气,认命地捡起白馒头。
“比起那些奢侈品,此时如果我能蘸一点酱,我就满足了。”裴舒舒望着其他桌的酱狂吞口水。
汪婼回头看其他桌才发现好多桌都有酱,嫉妒心理炸裂:“明天一定要抢到酱!”她狠狠地咬了咬筷子头。
“此时最开心的应该是何律珩那桌吧,他们桌有着吃不完的酱。”裴舒舒羡慕。
“要不我过去问问能不能卖一瓶?”汪婼对于这个买卖眼睛又亮回来了。
“人家女朋友准备的爱心礼物,人家能卖?”戴岑人间清醒。
陈辛缭回头去看最尽头的何律珩那桌,桌上摆着两瓶老干妈,队友们一勺勺的挖着,还有隔壁桌来蹭,他自己倒是没吃。
同桌另外女生也正在关注着那一桌,并表示:“我们要不要去何学长那边借一勺?”
也有矜持的:“这样不好吧,我觉得还是算了。”
起头的女生还是想试试,于是拉上了矜持的女生去往体育部的饭桌。
剩下的人只能远远的望着,然后期待着进展。
汪婼:“我打赌,不会成功。”
裴舒舒:“赌什么?”
汪婼白了她一眼:“这位朋友,重点是赌的内容吗?重点应该是和我统一战线看笑话。”
裴舒舒:“”
“她们回来了。”戴岑提醒。
四个人都往人群中看去。
那俩女生居然完美归来,还拿来了整瓶老干妈辣椒酱。
女生洋洋得意,有一种被皇上宠幸的感觉:“没想到学长人那么大方。”
汪婼惊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还能白送?那我如果去买岂不是更容易?”
她开始琢磨着怎么从何律珩手上买酱。
“辛缭,你有什么好办法吗?”汪婼问。
陈辛缭摇头,只低头啃馒头,没有去碰那瓶酱。
下午的军训,每个班级各持一角。
体育部的队伍正好分配在陈辛缭班级的正前方。
无缘的时候可以两年都碰不到,现在却好像时常出现在眼前,好像只为了报复她两年前的心高气傲,以及现在的自不量力。
好在两班中间隔着一丛绿化带。
夏季枝叶茂盛,花草肆意生长,挡住了前行的人,却遮不住停在过去的人去张望那个前行的身影。
那是陈辛缭第一次看见何律珩训练时的状态。
从前认识他的时候他就已经是运动员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粗心了居然一次也没有去田径场上看过他训练,从来不知道训练场上的他是那样的熠熠生辉。
他的体力很好,似乎任何的项目他都行有余力。
看的出了神,教官喊“向后转”的时候陈辛缭还站在原地。
场面很尴尬,她与前面的女生面对面。
前面的女生没忍住噗嗤一笑,陈辛缭涨红了脸,迅速向后转完成任务。
可惜迟了。
教官无奈摇头,罚她在一旁站军姿十分钟。
陈辛缭表示再也不能分心了。
如果被多站几次,何律珩一定会发现她的。
白天拼体力,晚上拼勇气。
十六人的寝室,夜生活丰富多彩。
辛苦了一天的训练,晚上学生们回寝室各自安排好洗漱工作后,本该疲惫的身体居然亢奋起来,有女生开始提议讲鬼故事,这让其他人更加的高昂了。
所谓人多壮胆。
陈辛缭只想闭目养神,耳朵却也不自由的伸张过去,听的一惊一乍的。
前半夜大家抱团兴奋不已,后半夜醒来想上厕所的人就事情大了。
汪婼在被窝里憋了好久无可奈何才戳了戳后床位的陈辛缭。
陈辛缭迷迷糊糊的醒来,抬起脖子看汪婼,小声问:“怎么了?”
汪婼双手合十,十分可怜地请求:“我想上厕所,你可以陪我去吗?我害怕。”
陈辛缭在困意里挣扎了一下还是起身陪她上厕所了。
厕所在走廊尽头的拐弯处,陈辛缭的寝室在走廊最里面,走到尽头还得穿过一排长房间。
夜里,十分的寂静,四周重峦叠嶂,听说有好些山都做了坟墓。
汪婼紧紧抓着陈辛缭的手,其实陈辛缭也害怕,两个人眼睛都不敢往旁边看。
好不容易走到厕所,没关的窗透着冷风直勾勾的吹进,两人不禁打了个哆嗦。
汪婼在里面上厕所,陈辛缭在门口等,夜里空旷的长廊风很大,吹到耳边都像是有人在吹口哨,陈辛缭抱着自己,不敢动。
汪婼匆匆地上完厕所,裤子都没拉整齐就跑了出来:“快走快走!太吓人了!”
陈辛缭压根就不敢在这里多呼吸,两人手挽手快速的逃开这黑压压的地方。
行径拐弯处时,黑暗的走廊里突然蹦出一影。
“啊!”
两人吓得尖叫,声音灌破楼层。
很快,整幢黑压压的楼灯亮了一大半。
因为声太大影响了很多人休息,陈辛缭和汪婼大半夜被喊去办公室谈话。
眼里还带着眼屎直打哈欠的队长看到两人时,又生气又无奈,听完两人的尖叫原因后,更是又生气又无奈。
陈辛缭和汪婼看清那突然蹦出来的人是巡逻教官的时候,很尴尬,现在被请到办公室,倍感尴尬。
“没事别瞎听鬼故事!”队长呵斥。
陈辛缭和汪婼低头认错。
要是换做平常,队长完全可以滔滔不绝,但这大半夜的,谁能扛得住,只想着快速解决,形式上教育一下就好了。
该说的他点到为止,话尽后就放两人回去了。
昏黄的路灯下,陈辛缭和汪婼从办公室回宿舍楼的路上被吹了一路的冷风,还好为预防半夜突然集合没脱外套,不然指不定会冻成什么样。
山里日夜温差实在太大。
临近宿舍楼的时候,陈辛缭隐隐的看见一片黑暗里,一楼有着什么在亮,走近才发现,是何律珩站在他们寝室的门口看手机。
她快速地将军训服的外套领子拉上,遮住了自己的半面脸颊。
汪婼见到何律珩激动地抬起手指:“诶?何律珩诶!他怎么在走廊,难道是被罚站了吗?”
陈辛缭觉得她好蠢:“肯定是被我们俩弄醒了。”
“那怎么不在房间里,要在外面?”
“不知道。”
汪婼大脑一个激灵:“绝佳机会呀!我要去和他谈生意去!”
陈辛缭一把拉了回来,小声说:“大半夜别打扰人家。”
汪婼说:“大半夜人最容易动容,我得去打动他让他把酱卖给我。”
陈辛缭松开了她:“那我先上楼了。”
汪婼怂了:“陪我嘛。”
陈辛缭头也不回的把脸埋在衣领里往楼梯口走去。
汪婼在原地难舍难分、左右为难,一个跺脚,下了狠心选择了陈辛缭。
“等我一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