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时值盛夏,明明已近傍晚,天气仍是热得厉害,灼灼热浪扑面而来,动一动就出一头汗。
宋竹青从超市出来,左手提着一个大大的购物袋,右手举着一个可爱多,趿拉着拖鞋,慢悠悠地往回走。
自从出院以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出门溜达,这种久违的感觉可真是太惬意了。
要说起她为什么住院,那真是祸从天降,无妄之灾。
差不多两周以前,她刚刚放了暑假,因为整天闲得无聊,干脆在家附近的一家奶茶店找了份零工,就当赚个零花钱。
邪门的是,那阵子大风天气多发,气象部门天天发布预警,提醒市民出行注意安全,远离危险地带。
某天上午,她照常出门打工,路上经过一家底商,那商户的招牌被风吹了几天,早已松动,在大风中颤颤巍巍地晃动,发出轻微的吱嘎声。
宋竹青边走路边低头给朋友回消息,也没有注意。
就在她从底下经过时,那招牌终于支撑不住,如风中落叶般掉了下来,不偏不倚,正砸在她头上。
她只觉得头顶一凉,下一秒就失去了意识,脑子里闪过的最后一个想法是,这算不算工伤?
在昏迷期间,宋竹青似乎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到了一个名为北梁的架空王朝,成了七王爷陈彧的王妃,在那里度过了一段相当长的时间。
那梦如此真实,仿佛真的是她亲身经历的一样。
一周以后,她在医院里醒来,整个人还是恍恍惚惚的,一时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她也把自己的梦讲给了主治医生,主治医生却不以为意,说只是梦而已,很多得了脑震荡的病人都会出现这种症状,过一段时间自然就好了。
“如果不放心或者症状持续加重,也可以去挂个心理科。”医生例行公事,一板一眼地如是说。
宋竹青见他不相信,也懒得多废话,收拾收拾就跟父母出院了。
父母在家陪了她几天,看她没什么异常,便又各自去忙自己的工作了。
宋竹青自小是被放养大的,也没什么怨言,一个人反倒觉得更自在,欢乐地搬回了自己的小窝。
“还是一个人自在啊。”她看了看自己的一堆零食,不由得感叹一句,加快了脚步,想快到回到自己的小窝去。
经过家附近的十字路口时,她突然看见一堆人围在路边,不知道在干什么。
只犹豫了一秒,该死的好奇心就压过了想快点回到凉爽的空调屋的迫切,宋竹青把最后一口可爱多往嘴里一塞,抬腿朝那边走过去。
“什么情况啊。”她小声说,踮起脚尖,试图看清楚里面的状况。
“哎哟,挤什么,热死了。”一个满头小卷卷的阿姨回过头来,不满地抱怨。
宋竹青忙挂上一个讨好的笑,问:“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阿姨,里面在干什么呀。”
阿姨看她是个小姑娘,态度也算得上礼貌,这才舒展了眉头,说:“有个小伙子过马路被车撞了,司机车都没停就跑了,那小伙子被拽到路边,这会儿还没醒呢。”
“啊……这么可怜。”宋竹青说,“没人叫救护车,也没人报警吗?”
阿姨看了她一眼,语重心长地教育道:“小姑娘你还是太年轻了,这小伙子看起来不太正常,红灯还往马路上跑,指不定是脑子有点毛病。——谁愿意给自己惹事呢。”
宋竹青一听,顿时义愤填膺:“太过分了!脑子不正常,那就更需要帮助了啊!”说着就拨开人群往里挤。
围观群众一见有人出头,自觉地把她推到了前排位置。
人群中间空出了一个圆,阿姨说的那个小伙子就微微蜷着身子,一动不动地躺在圆心。
宋竹青觉得有点奇怪,因为那个男生穿着一身古装,长发有些凌乱地垂下来,遮住了面孔,看不清楚长相,只能看到线条流畅的下颌线和精致的下巴。
这种天气还捂这么严,假发套还戴得一丝不苟,怕不是中暑了。
果然脑子不太好,宋竹青同情地摇摇头,但莫名觉得这人有点眼熟。
“在哪里见过吗?”她自言自语,正摸着下巴努力回想,躺着的那人微微动了一下,接着抬起胳膊,似乎是醒了。
人群齐刷刷地后退一步,扩大了这个圆的直径。
宋竹青于是分外突兀地凸显出来。
终于,在阵阵窃窃私语中,那人捂着额头,吃力地撑着地坐了起来。
是个很年轻的男生,看起来约莫二十岁左右,尽管有点灰头土脸,额头也蹭破了一片,渗出一丝血迹,但仍无损于他俊美的面孔和出众的气质。
宋竹青看清楚他的脸,顿时呆住了,悄悄地后退了一点。
那不是陈彧吗?!
就是她梦里那个七王爷啊!
宋竹青有点恍惚,有种落入盗梦空间的感觉。
难道是出现幻觉了?还是仍然在梦里?
宋竹青怀疑地掐了一把自己的胳膊,痛得皱了皱眉。
不是梦。
幻觉,一定是幻觉。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宋竹青一面自我安慰,一面不动声色地往后退,随时准备来个溜之大吉。
还没容她走脱,那人环视四周,也发现了她,原本有些茫然的眼神顿时变得锐利起来。他慢慢地站起身来,身形有些不稳,还踉跄了一下。
有个大叔好心地上前扶了他一把,问:“小伙子,你没事吧。”
那人没说话,只是垂下头,冷冷地看向大叔拉向他的那只手。
他周身似乎有股无形的压迫感,大叔立马松开了手。
那人便径直大步走过来,一把抓住了刚溜出一步的宋竹青的手腕:“宋青青。”
这两个人认识?
围观群众顿时心生好奇,目光在两个人之间逡巡。
!!
宋青青就是她在北梁时的名字。
果然他就是陈彧!
完了,一定是这个世界乱套了。
宋竹青浑身发毛,强装镇定,想要甩开他的手:“你你你谁啊,认错人了吧,我不叫宋青青。”
无奈那人看起来清隽文弱,手上力气却大得很,她咬着牙使劲,竟是挣脱不开。
宋竹青无奈,求助地望向围观群众:“我不认识他!”
“你说什么?”那人听她这么说,语气难掩怒意,“你胆敢说不认识本王?”
本王?
围观群众呆了,心照不宣地想:哦……难怪穿成这样子,看来是小年轻们都爱的那个什么……角色扮演?
这台词简直又羞耻又中二,众目睽睽下,宋竹青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之前跟她说话的阿姨站出来打圆场:“哎呀,好啦好啦没事了,人也醒了,又是这小姑娘的熟人,咱们散了吧,别打扰人家了。”
围观群众一听,这话也有道理,都识趣地点点头,四散走开了。
“哎哎,阿姨,大叔,你们别走啊。”
宋竹青在后头徒劳地叫了几声,连个回头都没换来。她无奈地闭了闭眼,只好转过头来,先好声好气地跟眼前黑着张脸的人商量:“陈彧,我们有话好好说,你先松开我行不行?”
“你刚刚不是说不认识本王么?”
“……我错了,求您大人大量,别跟我计较。”
“你奉承本王也没用。”陈彧不为所动,“本王若松开你,你不就跑了么?”
“我也跑不过你啊。”宋竹青想着还是先把人安抚住,缓和了声音,“你看你额头流血了,你先松开我,我帮你擦一擦好不好?”
陈彧微微眯起眼,看宋竹青满脸诚恳,不像是装出来的,便松开了她。
手腕终于得到解放,宋竹青如释重负,趁他没防备,扭头就跑。
陈彧长臂一伸,拎住了她的后领:“宋、青、青。”
“咳咳咳,放、放开。”
“还跑么?”
“不跑了不跑了。”
宋竹青一被松开就立马跳到一边,摸着自己的脖子,认命地叹气,苦着脸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本王也想知道。”陈彧没什么好气地说,“本王一睁开眼睛就在一间挂满衣服的陌生的小屋里。从那里出来后,本王一直走,一直走,只觉得头痛欲裂,无法呼吸。后来,有什么东西撞了本王,本王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挂满衣服的小屋?”宋竹青困惑地问,“那是什么地方?”
“本王怎么知道!”
“你!”宋竹青才想说他一点礼貌也没有,什么时候都不忘用这臭脾气吓唬人,一看他灰头土脸的,额头又有伤,总是一尘不染的衣服也灰扑扑的,心还是软了,轻轻地叹了口气,“算了,我不跟你计较。”
她记得自己刚好买了一包促销的湿纸巾,便蹲在地上,低着头在购物袋里翻找。
长长的黑发顺着脸颊垂下来,碍事得很,她便随手把头发别到耳后,露出线条柔和流畅的侧脸。
陈彧负手而立,居高临下地皱眉看着她,批判说:“一个女子,披头散发,又穿成这样,成何体统。”
宋竹青看了一眼自己的穿着,短袖、短裤、人字拖,再正常不过的打扮。不过也可以理解,毕竟这人是不知道多少年前的北梁人,于是便懒得搭理他,只把那包湿纸巾扒拉出来,站起来拆开,抽出一张递给他:“给。”
陈彧没接,眉头皱得死紧:“这是何物?”
宋竹青翻了个白眼,直接伸长胳膊,把湿巾重重地按在了陈彧的额头。
陈彧低低地“嘶”了一声,攥住她手腕:“你不会轻点么?”
“大男人不要这么娇气。”宋竹青说,“这么一点小伤也值得大呼小叫的。”说着便拨开他的手,放轻了力度,又继续帮他擦拭额头的灰尘和血迹。
“你还有别的地方受伤了吗?”
陈彧没回答,只是看着她,神情很复杂。
宋竹青看出他的心思,叹了口气:“你别这样看着我,有什么问题你就问吧。”
陈彧问:“你究竟是何人?这是何地?本王为何在这里?”
好家伙,死亡三连问。
宋竹青摸了摸下巴,一时还真给不出答案。
“嗯……这个我该怎么跟你解释呢?”
我自己也很想知道啊。
陈彧看她一脸纠结,说:“罢了,先带本王回家。”
“啊?”宋竹青指指自己,愣愣地问,“你还要跟我回家?”
陈彧一脸“你在大惊小怪什么”,理所当然地说:“你是本王的王妃,本王自然要跟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