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欺凌
《千山鹤归》最快更新 [lw77]
庭芜快步走到一处乡间路口,她传信与珉莹他们说好在此碰面,直等到天空下起小雨,也没瞧见半个人影。mchuangshige
庭芜担忧出了事,一个箭步上马,去双庄里寻人。
她问过路的佃户,可曾见过方家的人。
佃户说,方思正在李庄主家里,闹着要赎身。
庭芜快马赶到李庄主的宅院中,见到珉莹和方思正在和李庄头据理力争着。
李庄头扬起一巴掌要甩到珉莹脸上,庭芜拦住他,用力握住李庄头的胳膊,李庄头的骨头被握的“咯吱”响,吵着疼死了,要庭芜松手。
庭芜松了手,先发制人:“我是方伯父的亲戚,钱给了,该将籍契归还,我朝律法使然,哪怕闹到县衙去,庄头也得许我们赎身。”
李庄头不怕她们告到县衙去,当他不知道啊,县衙的成县令被一场大火烧死了,宁州过两日要派陈靖刺史收敛遗骸,各地方官由圣上任命,等新的县令上任,少说也得两月。
想到这一点,李庄主硬气起来,他年过四十,至今无子,无论怎样,他都得留下方家的小女郎做妾,只要方家女做了妾,能不能赎身全凭主人家作主,闹到县衙去他也不怕。
“我说方老伯,你要赎身,当然可以走啊,可我已经给你的女儿下过聘礼了,那你女儿就是我的人了,明天我就娶她做我的姬妾,这日后咱们也算是亲家了。”
李庄主放声大笑,方思正骂道:“你个老泼皮,厚颜无耻,你几时与我下聘了,即便是下聘,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绝不会把我女儿嫁与你这等老匹夫。”
方言是方思正死人堆里扒出来的,要了他的命也不能把方言许给李庄头做妾。
“你想要娶妾,好啊,可我这阿姊总不能就这么嫁给你吧,好歹我们回家后备了嫁妆,再把她嫁进来。”庭芜平静的说道。
这招以退为进,李庄主顿时上了钩。
李庄主一听有嫁妆,顿时鬼迷心窍,这一行人,三个小娘子,一个老叟,能掀出什么风浪,况且虽说其中一人戴着幕篱,可看这身段,模样应当是不错的,她们要是敢跑,他就喊来打手,最好能把这三个小娘子都纳进来。
他朝手下人示意,放她们离去。
方思正带着庭芜和珉莹回到双庄里头的一处茅草搭建的小院,庭芜免不得心疼方思正的多年不易。
“阿父,你终于回来了,李庄主不肯放我们走。”方言站在门口哭成了泪人。
“不怕,有阿父在。”方思正是在战场上拼杀过的人,真把他逼急了,这双手不介意重握红缨枪。
“阿父,这两位是?”
“这便是我与你提的小公主。”方思正说。
方言擦了擦眼睛,惊奇的说道:“殿下,竟真的亲自来接我们了。”
“殿下是否已有对策?”方思正想起庭芜在李庄户跟前说的那番话。
庭芜道:“珉莹,你去找暗卫,让他们连夜护送方家父女南下回江东,你与我留守在此,等着李庄主来接新娘,我自会送他一份大礼。”
方家父女唯恐生其他变数,快速收拾好包袱。
临走前,方思正放心不下庭芜:“殿下,让我留下保护您吧,我这把老骨头还是能拿得动刀剑的。”
庭芜不愿:“方校尉,等到了江东自会有陈将军接应,留的人太多反而不好。”
方思正不再勉强。
马车行了好几里路,方言才不可置信的说:“阿父,我们真的可以回江东吗?我不是在做梦吧,阔别江东多年,没想到还有回到故土的一天。”
方思正按住她:“言儿,这些年阿父对不起你,眼看你都二十多了,婚事都没个着落。”
“阿父不要这么说,”方言打断他,“阿父知道,女儿的志向从不在儿女情长上。”
方言与陆欢有同等心愿,便是上阵杀敌。
马车铃铛声响,载着过客驶向远方。
“这个李庄主,仗着籍契糟蹋了不少佃户的女儿,一有什么不开心了,就会打死一个奴仆,方校尉好歹会些武还能防身,凭着这一点打退了不少打手,他那个夫人更甚之,简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剥削佃户不说,连佃户奴仆自己带来的首饰也搜刮了去,他这么威逼无非是认准了官府无人,治不了他的罪。”珉莹细数着李庄主的罪过。
庭芜道:“他以为官府无人,县丞无力受理,便可强娶民女,对付这种狗仗人势的东西,根本不需要官府律法,我亲自去处置他。”
珉莹吓了一跳:“殿下,这等腌臜物交给我去对付吧,要取他性命,我一人足以。”
庭芜道:“不用,你抓紧回到宁州城,小心提防着卢鼎,告诉明兮我去为人接生,过两日回来,我怕她担心会自己找过来。”
“可殿下,你抽出了一大半的暗卫护送方校尉回江东,剩下的守在明兮娘子的身边,我怎么能放心把你一人留在这。”
“以我的武功处置一个庄主还是绰绰有余的,别担心,骑上门口的那匹马赶紧回去。”
珉莹拗不过她,只好只身一人赶回宁州。
方思正说过,高晟在此处私自冶铁,既是冶铁,那就得有铁矿,必需大量劳力,可铁矿事关九族性命,不会随随便便去雇劳力,那么各个庄子的奴仆和佃户便成了最佳人选。那李庄主所在的双庄会不会也在其中。
李庄主性子急,隔天下午就把庭芜扮成的方言纳回了府,李庄主的夫人朱氏咬牙切齿的看着藏于扇下的庭芜,李家是娶妾不宜操办,屋里也仅有两根红烛。
庭芜坐在床上,一把匕首被庭芜握在手里,她将匕首藏于袖间。等着李庄主来送死。
“小娘子,你阿父把你护的那么紧,你不还是落到我手里了。”
李庄主手里拿着一杯酒,隔着扇面要给庭芜喂下,庭芜捏紧了扇柄,左手夺过酒杯,故作娇羞:“家主,我想自己饮下。”
李庄主被这一声娇音叫的魂都颤抖,庭芜把酒送到嘴边察觉到酒里被下了媚药,这个李庄主,竟然有这等恶趣味。
不等庭芜饮下,朱氏按耐不住杀了进来,拿着一把剪刀不由分说的要划烂庭芜的脸,李庄主慌忙拦住朱氏。
“你这个疯妇,还不快滚出去,别打扰我的美事。”
“你的美事,”朱氏掐着肥腰破口大骂,“老东西,我就猜到你是为了她才没让那姓方的去打铁受罪,给我起开,看我今天不打死这个狐狸精。”
李庄主瘦弱,被朱氏推到了另一边,哪护的住面前的美人。
朱氏抓住庭芜的手,另一只手拿着剪刀狠狠插透扇面,惊心动魄间,剪刀离庭芜的右眼只有一寸。庭芜笑了,张扬的笑声令朱氏汗毛直竖。
“你个小狐狸精。”朱氏被吓到,拿着剪刀的手更加用力。
“夫人见过丞相大人养的夜鬼么?”庭芜意味深长的说道。
朱氏只当她疯了,敢拿丞相说事。岂料电光火石间,庭芜摆脱她的掣肘,反过来擒了她的双手。
“夜鬼杀人于无形,我亦如此。”
话音落,庭芜亮出藏在袖中的匕首,利落的从朱氏脖颈间划过,血液连成一道线洒落,朱氏倒在地上没了气息,鲜血从脖颈间的伤痕流出,铺在地上染红了李庄头的双眸,在红烛的映衬下发出斑斑点点的光芒。
李庄头登时吓得魂飞魄散,空中惊雷一闪而过,雨珠自空中落在屋檐下,“滴答滴答”似乎在宣告朱氏生命的结束。等美人放下了手中的扇子,他如同见了鬼,大喊道。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不是方言,你是谁。”
李庄主害死了太多女子,恍惚间,他在江庭芜身上看到无数女子化成厉鬼朝他扑来,在他身上啃食嘶咬。
“别,别杀我。”
江庭芜缓步来到他身前,把匕首架在李庄主脖子上,邪魅一笑。
“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吗?”
李庄主诚实的摇头。
“就是你们这些仗势欺人的狗。”
“是是是,我是狗,我是狗,女郎饶命,我不敢了。”李庄主哭喊着。
庭芜鬼魅般的声音在李庄主耳边回响:“我装了几年的好人,你们就真的以为我是个好人了,连我的旧部也敢欺负,恶人自有恶人磨,这话确实不假。”
“不不不,你美若天仙,灿烂如朝霞,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你饶了我吧。”
“我问你一事,你如实招来,我便不杀你。”
李庄主语无伦次的说道:“你说,你说,我知道的,我肯定说。”
“我问你,是否有人在你庄子里挑人去炼铁。”
“有有有,来了三次,第一次带走了十人,第二次带走了十一个,第三次带走了十六个。”
“炼铁的地方在哪?”庭芜追问。
“这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不在隰县,司州牧每年会在各县巡视,我也不知道他把那地方藏哪。”李庄主没说假话,他确实不知道,别说他就是成县令也不知道,只知道去的人没有再回来的。
既要冶铁炼制铁甲长矛,必得藏在隐秘的角落,或许卢氏父子也不知晓,高野死前被她拷问了一番,都没有提关于冶铁的半个字,如若她没猜错,账册上没有来路的巨大开支便是来自于此。
既如此,先除去卢家父子,宁州没了顶梁柱,剩下的便等着鱼儿自己浮出水面。
李庄主害人无数,放过他,只怕他会立即跑到卢橘杨面前揭发她,江庭芜没打算让他活,死人最可信,活人不可信。
李庄主不安分,趁她出神推开他的手,连滚带爬的来到门口喊救命,庭芜不紧不慢的踩上他的脊背,阴沉沉的说道:“你得明白,害了人是得用性命赔的,你手上沾了多少血,自己敢查么。”
雷声再一次炸开,惊雷的寒光自庭芜脸上闪过,扬起的匕首散发着阴森的光芒,李庄主觉得自己一定是见到鬼了,他不停地求饶,直到利刃自胸膛穿过,他口吐鲜血,趴在廊下没了声息,鲜血顺着雨水流入庭院,流至顾明川的脚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