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脸红心跳
见她抿了抿嘴,不太爱说话的样子,男子只好收敛了。“原来你是这么找到我的。”
“那不然呢?”愫衣抬起头,略带疑惑地看了看他,旋又低下头去,拿出袖子里的鱼袋。
“这么说,你还没打开过袋子,就猜到我在这里了。”
愫衣点了点头,再次送上银鱼袋,“请你将匕首还给我。”
不料对方无动于衷,置气般说道:“我忘记带你的匕首了,我看你全身都湿透了,要不先回家洗换,明日一早我在灵犀楼二楼茶座等你,再把匕首还你。”
“不不不,我现在就还你,这个东西我不能带在身上,太贵重了。”
愫衣再三递上银鱼袋,可对方就是不接。愫衣也不知道该怎么给了,毕竟男女授受不亲。
“等明天我带上匕首,再与你换回来。”
愫衣急得眉毛都快打叉了,她从未这么近地跟一个陌生男子说话,也不知道有没有被人看见,只想早点撇清关系。
“不必如此的,你还是先将这个收回去吧……”愫衣又递了递银鱼袋。
谁料对方还是不肯接,望着雨帘外说道:“我说过,等明日一早再与你换回来,就这么说定了。”说着将油伞推到愫衣手边,愫衣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接过油伞。
“不必了,家住的不远,雨也小了,公子还是自己拿着吧。”
男子看她那执着的样子,感到有些好笑,自己半个肩膀已经湿透了,拉开了这么大的距离,她却还是没敢站到自己的伞下来。不过一把雨伞,她竟也不敢收,比起长安那些女子,好像傻气很多。
还有,她那攒着鱼袋的样子好笑极了,像是偷了我东西似的,那么的不安。
白天在李府的时候,我还以为是个女中英豪呢。
望着愫衣离开的背影,男子举着雨伞,忽然想起还没问她名字,不过以她那小心避嫌的样子,只怕问了也不会回答。
怕是家教严谨,平日少出闺阁,不似长安那些整日里穿着男人衣服就出门闲逛、下馆的“假闺女”们。
只是,为何她总是一个人,也不带上奶娘、丫鬟。再一想,男子越发觉得不对,要说是权贵富贾之女,为何会被突厥轻易抓去?无人营救。
这可真是怪了!
看她今晚衣着,棉布粗衣,又像是普通人家,可普通人家又怎能教出如此识大礼、顾全局的女儿?
这么思来想去,那个又傻气又聪明的身影便萦绕上了心头。
疑惑地回到灵犀楼,男子走到柜台前,“请问今天一直站在门外的女子是哪家女儿?”
“不好意思,我新任的。……问大柴可能知道。大柴!大柴!这位客官跟你打探个人哩。”
“来啦……客官您想打听什么?”
“今天门外一直站着淋雨的女子,不知是哪家人的女儿?”
“哦她呀,原也是外地来的,来晋阳有两三年了吧,不过口音又像是我们这的,应该是城外来的,没来过灵犀楼,其他不太清楚。”
男子心想,原来跟自己一样是外地来的,难怪总是一个人,想必是遭遇了什么家变。
愫衣离开灵犀楼后,魂不守舍地回到柴屋。采芹看她全身湿透的样子,骂骂咧咧地问了几句,一边替她递衣服,盛热水。
愫衣忽然发现家里多了好多东西,甚至还有一只鸡!“都是谁给的?你怎能收这么多?”
“有大户人家出手,为什么不收?”采芹喜乐喜乐地说,“今天大伙都看到城楼上的约法三章了,所以来送东西的人就多了。还有一个送了胭脂呢,很香很香呢,我拿来给你闻一下。”
“谁送的胭脂?”
“集市上卖胭脂水粉的常婆啊。对了,还有给咱说媒的呢。”
愫衣喝着水,差点没呛到,“要嫁也是你先嫁。”
“我这辈子除了二公子秦王,谁都不嫁的了,所以是注定嫁不出去的了。”
“亏你敢说,我可是听腻了。”
……
“对了,采芹,咱们手头上还有没有点钱?”
“没了。”采芹毫不犹豫地说道。
“真没了?”愫衣十分怀疑地问。
“真没。都换粮食了,等这批秋蚕吐丝卖了,就可以换钱了。怎么了?”
“我想买点书。”
“找死你,饭都没得吃了,还买书,休想!”采芹毫不商量地放下狠话,反问:“你刚刚去哪了?”
但见愫衣解下袖口里的银鱼袋:“去灵犀楼了,他果然住在那里。”
“灵犀楼?”采芹大吃一惊。
愫衣换着衣服,一边说道:“那里还是跟当年一模一样呢,一点没变。只是人换了,掌柜不是原来那个,小二也不是原来的人了。”
“为什么去那里?你没事吧?”整个屋子的豆灯骤然暗了一下,采芹拨了拨灯花,屋子里又重新亮起来。
采芹又叹了口气:“你差点在那里被打死,雪情又是在江边去世的,我死也不想回去那里了,你干嘛还去?”
“我没进去,只是在外边站着。想还给他这个,谁料他不收。”愫衣换好衣服,指了指银鱼袋。
“为什么不收?”
“他说没带匕首,明早再跟我换回来。”
采芹一听,奇怪了,“你不是说他住在灵犀楼吗?你又在灵犀楼门口等他,那他为什么不回去拿匕首?”
愫衣一听,当即愣住了,打开的被子搁了一下,“对哦……我怎么没有想到?”
采芹突然就来了兴致,指着愫衣的鼻子:“哦,你傻了,你爱上他了。”
“胡说八道。”
“你像是想不到的人么?为什么我想到了,你没有想到,分明是见到他的时候心里七上八下的,脑子糊涂了。”
愫衣无可辩驳,只好勉强道:“也、也不是吧,只是当时下雨太冷了,没多想。又或者,心里一直想着雪情,就被他给糊弄过去了。”
“这么说他也是存心糊弄你咯?”
“……这……”
“这……宫愫衣,有人看上你了。”采芹嘻嘻地笑着,直笑得愫衣不敢对视她。
“没有的事,才不像你这样成天胡思乱想,什么秦王二公子的,天天挂嘴上。”
采芹羞了羞宫愫衣,“还说没有,分明脸都红了。”
“有吗?”愫衣捂了捂脸,“外面冷,冻红的。”
“瞎扯,你什么时候会脸红我还不清楚吗?快说,他对你怎样了?”
“没怎样呀,就是不肯收。”愫衣把银鱼袋扔给采芹。
“那就是他还想见你。”采芹十分老道地说道,好像什么都逃不过她的眼睛似的。
“什么?”愫衣心里一动。
“想留个借口让你再去找他呗。”
“你懂那么多,谁教你的?”
“谁像你,去了行宫只会找琼花姐借书看,我们聊男人聊得可开心了。男人那点心思,还不被我看得透透的。”
愫衣惊叫一声,“一定是你想多了。”说着拉起被子连头盖上。
“不然哪来的借口让你明天找他,我看他不还你匕首也是故意的。”采芹说着吹熄桌上的油灯,也掀起被子躺了下去。
愫衣不说话,焖在被子里,静悄悄地不知道想些什么。
要真是像采芹说的那样,那可真是太不可思议了,这辈子都没有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每天想的不是怎么写讼纸,就是明天吃什么。
所以才会在看到他的时候,突然不知所措,连说话都结巴了,无怪乎被他说“傻”,回想起来,还真的傻透了。
天,明天还要见他,会不会又犯傻?真是丢脸极了,明天该如何挽回颜面。
他好像笑我了,确定是笑了,到底在笑我什么?是那句谢谢他的救命之恩吗?不,这句话一点也不好笑,可他竟然笑了。是笑我落汤鸡吗?难道他知道我等了他很久?啊,我为什么要掩饰?明明淋成那样,一眼就看出来等了很久。
他一定是在笑这个。
可后面他又笑了,笑我说他有可能会住在晋阳行宫,啊,这话好像是过分了……这是侮辱了他吧?
突然,愫衣钻出被窝,趴到桌子边,吹了吹火折子,不一会,油灯又亮了。
采芹噗嗤一笑:“我就知道你睡不着。”
愫衣拿出那个银鱼袋,“采芹,你帮我打开吧。我要看看他到底是谁。”
采芹从炕上重新坐起来,接过银鱼袋,“你为何不自己打开来看?”
愫衣解释不来,“我不想看,你帮我看。”
采芹噗的一声笑了,愫衣打了她一下:“你笑什么?”
“我笑你总算是棋逢对手了,这世上竟然有人跟你旗鼓相当。”
“取笑我,再打!”愫衣又锤了一下采芹,“不许笑。”
“我就爱笑,咱家有女初长成咯。”采芹拿着银鱼袋故意这里甩甩那边丢丢,把愫衣给紧张得。采芹难得这么开心,哪里肯轻易放过她的,往日只有她抓弄自己的份,现在好不容易逮到一个绝好的机会。
“汪——汪——”大街外传来一声狗吠。
“瞧你把人家大毛都吵醒了。”愫衣恼羞地责备起来,“笑的还不够吗?我可有这样笑你和秦王。”
“没的事没的事,就算你笑我,我也不羞的呀,但我们家宫愫衣大小姐可是第一次这么娇羞哟。”采芹不依不饶地说,两手十分活泛地将银鱼袋抛来抛去,跟扔花式石子一样。
“快住手,丢了你可赔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