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 20 章
这些复杂情绪来势汹汹，差点让庵歌姬忘记自己正在跟咒灵络新妇进行第二十八次战斗。
“这个有意思诶。”让庵歌姬下意识痛恨的轻快嗓音响起，身穿黑色和服的白发青年闪身出现在坍塌的废墟中，一双苍蓝眼眸直勾勾地打量着那只腹部印着美人脸的大黑蜘蛛，目光炯炯，就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手一抬，先用咒力削掉了大蜘蛛的人类手臂又将它钉在地板上，然后挥手道：“杰，你看，是寄生咒灵呢。”
拎着小池崇的冥冥看着前方穿着黑色和服，白色长发居然编成发辫垂至腰际的“五条悟”，轻咦了一声。
且不说昨天上午在高专遇到的五条悟还是个留短发戴墨镜的潮流少年，单是这一身传统的和服就不是他会无缘无故穿上身的衣服。
这些的异样看在庵歌姬的眼里却是——
“五条你还戴假发？”
庵歌姬的声音里充满了古怪，仿佛看到有猪在天上飞。
“五条悟”转过头，眨了一下毫无遮挡的苍蓝眼眸，以着恍然的语气说道：“你就是庵歌姬吧，果然好弱。”
庵歌姬：“！！！”
她要打死五条悟，谁也别拦着她！！
“你这家伙，给我喊前——”辈。
庵歌姬的咆哮还未喊完，家入硝子的声音响起。
“歌姬前辈，他不是五条！”
庵歌姬：“？？？”
后方的冥冥拎着小池崇大步向庵歌姬走来，家入硝子也从虹龙上跳下来一路小跑冲向想要怒怼“五条悟”的勇士歌姬前辈。
当然，她们都比不过直接落到菅原悟身边，真的跟他一起观察咒灵络新妇的夏油杰。他往那里一站，菅原悟立刻转移注意力，看都不看庵歌姬一眼。
废墟现场，家入硝子拉着冥冥和庵歌姬嘀嘀咕咕，以着最快的速度将能说的八卦都抖落出去，包括昨天下午菅原悟暴打五条悟和向夏油杰求婚的事情。
家入硝子昨天就想找冥冥学姐和歌姬学姐八卦来着，只是因为她们正在出任务，家入硝子担心她们在任务中收到这么劲爆的八卦消息会影响到任务，这才死死忍住的。
现在，任务目标明显要被两个牲口平推了，家入硝子再也按捺不住八卦的欲-望了。
至于菅原悟会不会因为她八卦昨天的事情生气……呵，家入硝子有理由怀疑，菅原悟恨不能全日本都知道他向夏油杰求过婚的事情。但凡哪个敢对夏油杰起不该有的心思，先掂量一下自己，扛不扛得住六眼的迁怒。
家入硝子分享的八卦过于劲爆，饶是一向只看钱的冥冥都听得一愣一愣的，更别说性子本就风风火火刚才差点怒喷菅原悟的庵歌姬了，她人已经傻住了。
这这这、她和冥冥昨天中午接到任务并坐上前往冈崎市的轿车时，哪里会想到，才过去几个小时，高专里会发生这么刺激的事情，感觉错过了好几十个亿！
咒术界现在又多了一个六眼，还是一个长得跟五条悟一模一样，硝子暗示连性格都可能差不多的菅原悟……讲道理，世界真的不会毁灭吗？
过于震惊的庵歌姬，一时间连身后突然冒出一只咒灵搞偷袭都没能发现，还是夏油杰早早派出了一只擅长隐匿的一级蠕虫状咒灵，在那只迷宫始作俑者冒头想要垂死挣扎干掉一个咒术师就算赚到的时候，一口将那咒灵咬住半截再猛甩头，先将它咬了个半死，然后生生拖到了自家主人手边。
夏油杰连看都没看那只迷宫咒灵一眼，只抬了抬手，分分钟就将它搓成一颗咒灵玉，然后往口袋里一塞。
虽然夏油杰得到了非常方便的云外镜，但他目前并没有暴露云外镜的打算。
“……我没法收服这只咒灵。”夏油杰以着探究的目光打量着这只等级在二级的络新妇咒灵，这会儿这只大蜘蛛拖着硕大的腹部瘫倒在地上，黑色的长绒毛向两边散开，露出那张美艳妖娆的女性脸庞来，正哭得满脸泪水。
蜘蛛口器的位置糊了一团咒力，硬核堵嘴，一声没有，唯一能用作攻击的毒液也全堵在它自己的毒腺里了。
夏油杰深紫色的凤眸深深地看向这只咒灵大蜘蛛，缓缓道：“我感觉不到它的灵核。”
咒灵的灵核相当于咒灵形成时的初始数据，大多藏在脑袋里，是它们的要害。跟普通的生灵不同，咒灵有着相当强大的恢复能力，随便掉个胳膊腿不是问题，咒力多的分分钟恢复。可一旦毁掉灵核，咒灵直接被祓除。
当然，一般咒术师其实分辨不出灵核的位置，冲着脑袋打就对了。也就是夏油杰这个咒灵操使需要将咒灵活着搓成咒灵玉，所以在用多少力量、攻击咒灵哪个部位才不会不小心直接将咒灵祓除掉上需要有研究。
就连最弱小的四级蝇头都有灵核，可以搓成咒灵玉，眼前的这只二级咒灵真的是过分特殊了。
“是因为他。”菅原悟抬手指向被冥冥拎在手中的男人，“他的心脏被蛀空了。”
虽然在小声八卦但一直有竖着耳朵听这边情况的冥冥&庵歌姬：“！！！”
“被蛀空了？！”庵歌姬傻眼地看了一眼依旧昏迷的小池崇，她看这个小池崇没有什么问题啊，虽然昏迷着，但生命体征挺正常的，瞧着也没有被诅咒的样子。
顿了顿，庵歌姬转头看向家入硝子。
从本学期起已经开始兼职高专校医的家入硝子目标明确地伸手按在小池崇的心口处，她的眉头紧锁，刚想说什么，却见那只刚在抓住迷宫咒灵上立过功的蠕虫咒灵不知从哪里又窜出来，张着长满了螺旋状利齿的大口，猛地咬向一侧墙壁。
“咔嚓”一声，蠕虫咒灵直接咬碎了那面墙壁，然后将咬下来的碎石直接吞了进去。
夏油杰没头没尾地说道：“一样的。”
菅原悟了然，夏油杰的意思是，一样没有灵核，无法收服。
那只蠕虫咒灵当然不是突然抽风想要啃一口墙壁尝尝味道，事实上，刚被蠕虫咒灵咬住吞掉的墙壁上附着着伪装成咒力残秽的低级咒灵，夏油杰一开始都没有注意到，还是菅原悟给他的暗示。
在观察这些东西上，六眼确实要精细多了。
等等！
夏油杰的表情变得古怪起来：“那只咒灵的咒力消失了。”
虽然对方是一个没有灵核的咒灵，但它的身体也是由咒力组成的，夏油杰固然无法收服，但可以由他的咒灵吞噬。即使受限于「咒灵操术」的咒灵失去了成长空间，但它也能够通过吞噬其他咒灵的咒力来弥补自己的损耗。
但现在，夏油杰什么都没有感觉到，仿佛蠕虫咒灵吞了个寂寞。
“阴沟里的老鼠。”菅原悟语气冰冷，苍蓝六眼瞥向刚被蠕虫咒灵咬掉的地方时翻涌着极致的寒意。但下一秒，他转头看向夏油杰，眸光熠熠，笑嘻嘻地道：“我和杰果然好有默契呢。”
夏油杰：“……”
*
与此同时，隐蔽的茶室之中，京极夏彦看着镶嵌在地板上已经漆黑一片的巨眼，语气中并没有多少惊讶情绪地说道：“被发现了呢，传说中的六眼果然不容小觑。”
“那个六眼超适合入画呢。”镜斋咬着笔杆，目光炯炯，“还有那个丸子头的咒术师，他就是那个咒灵操使吧，我的‘目目连’在他看过来的时候可是害怕得连逃跑都不敢呢。”
这对于镜斋而言是十分新鲜的体验。
目目连是他笔下画出来的咒灵，被他赋予了强大的隐匿能力，两只眼睛分开放置，最远距离可达上百公里，正好用来远程监控小白鼠小池崇。
目目连跟那个络新妇不同，络新妇有京极老师异能力的加持，她是小池崇内心的渴望与真实，既是京极老师的使魔，也是小池崇的另一面。但目目连就是他随手画出来的远程监控工具，既然是工具，怎么可能会有情绪。
但想到丸子头少年的术式，目目连的反应似乎又变得合理起来。
啊啊啊，真的是太有趣了。
京极夏彦笑而不语，他回想着画面消散前那一双看过来，仿佛能够与他的灵魂对视的苍蓝眼眸，唇角的笑容越发捉摸不定起来。
六眼啊，传说中能够看透人心灵魂的神之眼，有着那样一双眼睛，连欺骗自己都做不到。那样一个咒术师的内心，会是何种光景？
还有他，夏油杰，拥有着稀有程度不亚于六眼的「咒灵操术」，他既是咒灵的王，又是咒灵的巢。他既操控着咒灵，又被构成咒灵的负面情绪所影响。他既心怀悲悯想要救济世人，又高傲得看不到靴履上的尘埃。
既坚强，又脆弱。
既友善，又冷漠。
每个人内心都栖息着一只妖怪，等待着一瞬间的缝隙，破壳而出①。
从夏油杰心底孵化出来的妖魔，又会是何等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