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糖
不知不觉，已是在冬川岛第六天，大家该玩的该去的地方都去得差不多了。
慕曦芸也和他们一起去了好一些地方，之前声称自己对冬川特别熟悉，结果比较火的地方，她一个也没有去过。好在这样去玩比较有新鲜感，大家一起玩得很开心惬意。
再过四天就是慕曦芸的生日，除了姜梦宁，李恩一，罗鸣悦三个夏川本地人，准备在冬川和慕曦芸过完生日再一起回夏川，其他几个明日便按计划打道回府，各回各家。
慕曦芸回到客厅，一个熟悉的女人正在和奶奶交谈，聊得正欢。
听到脚步，女人抬头看到她，笑着起身迎接，说话句句温柔，“奶奶说你回来好几天了，今天刚好有时间，过来看看你。”
说着把放在桌上的一个袋子递给她，“衣服已经做好了，快去试试大小合不合适，不合适苏姨拿回去改，生日那天要漂漂亮亮的才好。”
慕曦芸拉着裙摆下楼，“苏姨，好像大了，不算很好看。”
裙子的设计本该衬托出修长的腰线，慕曦芸身高165，能够很好的展现成熟乖巧的一面，此刻裙子宽松的腰身，再加上宽肩带长度略长，右边肩带滑落在肩膀边缘，她今天的编发也是偏可爱一点的，看起来更像个小朋友。
“怎么会大了这么多，我按照去年的大小来做的，你这孩子，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瘦这么多。”
慕曦芸撅嘴委屈地说道，“我来冬川前称体重还重了好几斤呢，不知道怎么回事。”
苏媚手指刮了一下她的鼻尖，“知道啦，我今天回去给你改，生日前给你送来。”
“好，谢谢苏姨。”
“那个阿姨是谁呀？慕曦芸跟她看起来挺亲密的。”
李恩一和罗鸣悦坐在另一栋楼的客厅里，罗鸣悦在玩游戏，只抬头看了一眼目光便再次回到手机上。
“我不太确定，没记错的话应该是曦儿妈妈的好友苏媚，应该是给曦儿送衣服来了。”
“衣服？”
“秦姨读书时学的设计，以前每年生日都会给她和泽阳哥亲手设计一套衣服。后来，秦姨和慕叔因车祸意外离世，这个事情就变成秦姨好友苏媚来做。”
吃过晚饭，慕曦芸送走苏媚，进客厅时没注意，撞到李恩一身上，垂着头一句话没说，绕过他直接朝房间走去，李恩一伸手拉住她，“怎么了，感觉你不开心。”
慕曦芸没看他，“嗯，不开心。”轻轻的甩开他的手，双目无神地看向他，“明天你们还要送夏天赵凡他们去机场呢，早点休息。”
罗鸣悦今天出去玩得太嗨，沾床便睡，半夜被一阵急躁的敲门声叫醒，看了眼时间，一点四十五，他捂着耳朵不去听，想让门外的人自行离开，敲门声越来越重，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极不情愿地起床，怨气十足地打开门，“谁呀？”
李恩一顶着鸡窝头，眼睛下方挂着两个重重的黑眼圈站在他门前，没有进房间，在门口直奔主题，“慕曦芸怎么了，白天一起出去的时候一直很开心，晚上回来见了那个苏姨后一直心不在焉的。”
罗鸣悦困意十足，不想理他，“你直接问她呀。”
“她要跟我讲，我还跑来问你。”
听到回答，罗鸣悦在房间里来回跺脚，捏着拳头想打人又无处可撒气，咬牙切齿地问他，“你想问不能挑个早点的时间吗，或者明天问，非得现在来？”
说完有气无力地趴在床上，过了几分钟，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这个事情你知道原因也解决不了，没用的，不管她让她自行消化就是了。”
李恩一没有再问他，只是一直站在床边看着他睡觉，约莫过了十分钟，罗鸣悦睁开眼看见他还在，酝酿许久，方才缓缓开口，“今天那条红裙，应该是秦姨的最后一件设计。”
“那条裙子不是苏媚设计的吗，你不是说…”李恩一还没问完已经了解大概。
“是的，衣服是秦姨设计的，苏姨只是把衣服制作出来交给她。秦姨当年走得突然，后面这些多是未完成的手稿，况且手稿只画到曦儿十八岁。也就是说，过了今年，她再也穿不到秦姨给她设计的新衣服。她很早就不想穿那些衣服，不过是睹物思人罢了，等到她十八岁，一切的一切都会结束。”
罗鸣悦在对方的沉默中进入深度睡眠，不知道过了多久，发现李恩一还在他房间的沙发上坐着，不耐烦地说，“我说你怎么还没有走，我就说你解决不的吧，快回去睡觉。”
李恩一走到床边把他拽起来，“我睡不着，起来和我斗地主。”
“大哥，我说几点了，斗什么地…”罗鸣悦看向墙上的挂钟，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震惊地看着李恩一，“大哥，你别说昨晚你没回房间，在我这里坐了一晚上。”
指针刚好指在六点，发出轻微的声响。
听着挂钟的声音，李恩一无奈地耸肩，脸上的黑眼圈颜色愈发的深。
送完夏天他们回来，慕曦芸正在院里的秋千上看书，看见他们三个人进来，笑着和他们打招呼，昨日低沉的情绪已无影无踪。
李恩一没有和他们一样回房间，走到她跟前，“在看什么书。”
慕曦芸关上书露出封面-《变态心理学》。
“你看这个做什么？”
慕曦芸似笑非笑的看向李恩一，“你不觉得我就是吗？”她随意的翻着书页，没敢抬头去看他，“那天晚上，你们被吓得不轻吧。”
那天，其实慕曦芸得情绪很快被罗鸣悦安抚好，对大家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更多的是吃惊和疑惑。
之后也没有人再提那天的事情，这种事情对慕曦芸来说是敏感的，他们其他人若是有一点好奇来问她，等同于扒开她身上的伤口再撒一遍盐。
没想到，慕曦芸现在主动提及这个事情。
“这个世界，很多东西都是被人定义的，若是按照书中的条条框框来讲，每个人都有迹可循，都会被说中或多或少的几点，这样的话，这个世界没有一个人是正常的，大家都是所谓的变态。”
慕曦芸听了李恩一的说法，没有出声，一滴眼泪从她脸颊滑落。她忽如其来的哽咽人让李恩一有些不知所措，想伸手擦去她眼角的泪痕，又好像不太合适。
她擦干眼泪，再次微笑着面对他，“以前也有人对我说过差不多的话。”
“是爸爸妈妈吗？”
“不是，是一个老爷爷，我的心理治疗师。”
慕曦芸昏迷醒来再回去上学时，发现自己从初一直接到跳到初三，班上的同学她一个不认识，每个人见到她却都敬而远之，不少人经常对她投来异样的眼光。只要她遇到一丁点不开心的事情，稍微有点不好的情绪，周围的人立马离她远远的。四周似乎一直有无数双眼睛时刻盯着她不让她在学校惹麻烦。
“你知道我大一为什么休学吗？”
慕曦芸在附中的后来几年，过得都很平静。她很少对谁发脾气，和同学老师的相处点到为止，后来，她在附中并没有什么朋友，只有罗鸣悦愿意和她玩。
再后来，她高三时再次遇到徐凌凌，徐凌凌还是像以前那样对她，该说的说，不会害怕她发脾气，这也是为什么时隔好几年再见徐凌凌，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愿意和她做朋友。
“我上初三时，大家对我都好奇怪，没有人和我讲为什么，但所有人都害怕我生气，怕我不开心，许久之后，我才知道，他们是怕我发疯，因为我是这个。”
慕曦芸指着书籍封面上，大大的变态两个字。
她心中大概猜出，被她忘记的那两年里，发生了不好的事情，没人愿意和她讲她身上的秘密，只有她作为当事人不知道的秘密。直到后来这些事情影响不到她的生活，她也不去深究，坚信不让她知道是为她好。
“我好不容易在我的那些同学面前证明我很好相处，我又要换一个新环境。我当时害怕住校，害怕军训，害怕去上课，不敢认识新同学，不敢交新朋友，因为我觉得他们看我的眼神是奇怪的，就像在告诉我，我不正常。”
慕泽阳，郑尚雨，干爸干妈，所以的家人朋友，都在不停地告诉她，她是正常的，她不是变态，只有那个心理医生和她讲，所有人都是奇怪的，其他人没有不一样。李恩一，是第二个和她这样说的人，但他，不是心理治疗师。
“我当时见你当着学校那么多人的面骑在郑老师头上，还以为你一点也不在意，当时觉得你一点也不害怕。”
“我说的那些，是以前，现在的我不害怕这些。”
李恩一从兜里拿出一个东西，塞到慕曦芸手里。她打开一看，是一颗糖，不解地看向李恩一。
“我小时候想我妈妈时，我就给自己吃那种特苦的糖，这样就会因为苦忘记想她。”
慕曦芸打开那个糖，放在嘴里，“这个是甜的，你是不是拿错了。”
他摇头，笑着对她说，“曦儿这么甜的一个小孩子，当然应该吃甜甜的东西，那些苦的糖，就把它丢一边吧。”
他摸了摸慕曦芸的头，“罗鸣悦和我说了昨天的事情，有些事情，不要藏在心里，不开心说出来才会有人知道，不是所有关心你的人都是因为害怕。”
慕曦芸嘴里含着那颗甜甜的糖，双手撑着秋千，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仿佛要把他盯穿一般。他不自然地挠着头，“哎，明明是个小朋友，怎么会有这么多烦恼，老天爷把烦恼分点给其他人吧。”
他没敢直接说把烦恼分给他。
嘴里的糖还在，慕曦芸说话有些不清楚，“我才不是小朋友呢，再过两天我就成年了，你不是和小悦悦差不多大吗，也不比我大多少。”
“是是是，你不是小朋友，抱歉，以后不这样叫你了。”
“不过，小朋友比罗鸣悦的小公主好听多了。”慕曦芸说话满脸嫌弃。
“他一直这样叫你，我们还没见面时，一个寝室都是这样称呼你的，还以为你喜欢这个称呼。”
慕曦芸气得直跺脚，“他在我面前叫就算了，还在你们面前也这样叫，难听死了。”
李恩一哈哈大笑，“哈哈，没事儿，他和我说，他也公主。”
说完两人一起大笑起来。
“你们俩是怎么认识的呀？”
“他怎么告诉你的。”
李恩一捂着嘴轻咳两声后，模仿罗鸣悦和他说话的模样，“当然是因为我英俊潇洒，玉树临风，我和曦儿第一次见面她就被我迷得不要不要的。”
慕曦芸一脸嫌弃，“他真这样和你说的？臭不要脸。”却又好像习惯了这样的罗鸣悦，“哎，我就不拆穿他了，就权当是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