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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1 章
夏音有点烦。
往耳边吹冷气就算了, 偏偏里面还夹杂着一股浓浓的尸臭味，顺着她的脸颊吹进鼻孔，让她有些泛恶心。
没有接这位夜晚撬门者的话, 夏音仍旧盯着天花板，准备等ta自觉无趣后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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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 撬门者的毅力超出她的想象。
见她对“耳旁风”无动于衷, 夏音听到, 那家伙开始窸窸窣窣往回走, 走到她床脚位置后，没有按原路离开房间, 而是往空着的3号病床走。
不一会儿，声音的来源就从左边换到了右边。
床嘎吱响了几声，那家伙自行上床了。
由于病房里没有一丝光线, 夏音完全看不清对方此时的表情和动作，但是, 作为一个对视线极其敏感的人, 即便看不见，她也一瞬间感受到来自右边床上“人”的凝视。
像身居高位的傲慢者，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与浓浓贪婪。
从视线来源的高度来看, 夏音觉得, 对方现在的姿势应该是侧卧在床上, 面朝着她, 同时手肘还拖着脑袋, 所以才能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半分晃悠都没有。
脑子光是这么一想, 便知道眼下场景有多诡异。
好在夏音并不害怕，因为她知道, 只要自己不落地、不吱声，对方就是把眼睛盯瞎了，也奈何不了她。
抱着这种念头，夏音安然地往胸口扯了扯被子，闭眼，开始睡觉。
不过到底在副本中，旁边还躺着个虎视眈眈的怪物，夏音没睡得太死，只浅浅睡了大概两个小时，便又醒了过来。
感受到3号床上的“人”还没走，夏音没睁眼皮，继续佯装在睡觉。
不多时，她听见一声愤怒的咕噜声，接着是床摇晃的嘎吱声、落地声、走路声……以及，砰的关门声！
“我敲他终于走了！吓我了呜呜！”
查房医生一离开，夏音立刻听到亚力士嘤嘤唧唧的呜咽声。
“你自己就是怪物，还怕同样是怪物的医生？”夏音无语，暗中轻摇头。
虽然知道游民的地位远低于原住民，但怕成这个鬼样子，他真的对得起他这身皮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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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亚力士又嘤了一声，没好意思反驳。
夏音也没再多言。
亚力士虽然怂，但胜在听话懂事好拿捏，如果用得好的话，说不定能帮她和谈思远打破这处污染域。
心中盘算着，渐渐的，她重新进入梦乡。
早上醒来时，墙上的挂钟显为早上7点半。
正好是医院送早餐的时间。
跟昨晚单纯地送盒饭不同，今天，送餐的白衣护士要求对她和亚力士做个简单的营养测试。
测试过程很简单，只需要用贴纸在他们额头贴一下，就会出来结果。
亚力士有些抗拒，一直支支吾吾着找理由问可不可以不做，然而对上白色等级的护士，他瞬间没了胆子，乖乖伸出额头。
“1号床病人，请注意你的营养程度已达标。”护士看了看贴纸，面无表情地提醒。
她话说完，夏音便注意到亚力士整个人明显瑟缩了一下，似乎对护士的提醒很紧张。
想起来白萌萌曾经也很抗拒被拉去做检查。
不过白萌萌抵触的原因很直接——害怕被检查出是暴食者，从而被医院拉去当人类玩家的替代品。
毕竟之前已经得知，暴食者是怪物进化过程中的失败品，比游民还不如，一旦被医院的原住民发现，很有可能被拉去当低配版替代品。
所以，白萌萌不愿意接受检查，夏音能想明白。
亚力士又是为何？
夏音心中存有疑虑，但当下没有问出口，她决定等时机成熟时再去询问。
思索间，护士也为她完成了所谓营养检查。
“2号病人小x，你的营养程度暂未达标，请加大食物摄入量，争取早日恢复好身体。”
对于她的检测结果，护士明显不满意。
夏音忙笑着点头，乖巧说好。
然而，在护士发放完餐盒后，她依然只挑了其中能吃的东西咽下——一个夹心小馒头，以及一小杯纯净水。
除此之外，全都是她不能吃的东西。
想着剩下的要不送给亚力士消化，结果一转头，发现昨晚还吃得大快朵颐的亚力士，此时居然只简单刨了几口，便停了筷子。
“你吃这么少？”夏音问他。
亚力士喉头上下滚了滚，面色有些不自然：“……唔那个，我不是很饿……”
夏音眯了眯眼，眸子里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光。
“哦，不饿那就少吃点吧。”没有多余的话，夏音说完收回眼神。
早饭之后为查房时间，流程基本跟昨晚上差不多。
不一样的是，今早来查房的医生，表情比昨晚首次见面时更加狠厉，幽深的眸子中，怒火与恨意交杂，仿佛恨不得现在就把她撕碎！
看得出对方正极力压抑着心中怒气，夏音也没打算给自己添堵，全程乖乖配合。
等到他离开后，夏音才掀被子落地，准备行动。
“你要干什么？”床上的亚力士叫住她。
夏音没直接回答，而是弯眼一笑：“要跟我一起吗？”
亚力士看着她，愣了愣。
微微张开的嘴巴表露出他此时心中权衡，最终，权衡结束，他从床上跟着下来：“好，我跟大佬你一起。”
护士长没来病房安排任务，说明今天她和谈思远不需要再去二楼做什么检查。
联系上副本要求他们呆3天，如今已经到第二天，夏音猜测，荒山医院很可能计划在接下来2天内，让她和谈思远的营养检测达标，从而符合上等材料的要求。
过程有点像养猪仔，先耐心将目标养肥，一旦达到售卖标准，立刻拉出去宰了。
虽然结局让人不寒而栗，不过往好处想，至少他们还有2天时间逃出猪圈不是？
至于怎么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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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算间，夏音已敲响隔壁304病房门。
门很快拉开，她像一条泥鳅，鱼贯而入，亚力士跟在她后面，也快速挤了进去。
“门别关，就这么开着，有任何动静我能及时回去。”
夏音溜进房间后，随手从床底拎了个军训试的折叠小凳，摆在门口，一屁股坐下。
亚力士也想坐，无奈整个房间恰好就这一条凳子，他尴尬地挠挠头，最后只好站在一板正经的夏音边上，像极了被老师教训的调皮学生。
注意到他俩不可逾越的控制与被控制关系，谈思远心领神会，直接开门见山：“我有个想法。”
夏音：“巧了，我也是。”
“那你先说还是我先说？”谈思远眉笑着看她。
夏音眨眨眼：“石头剪刀布？”
第 102 章
“石头剪刀布。嗯, 我输了，你说吧。”谈思远耸肩一笑。
夏音便不客气，直言：
“我怀疑污染源要么在4楼, 要么在负一楼。”
“至于理由，很简单, 整栋大楼就这两个地方我们还没去过。”
一楼大厅他们刚进入时便接触过, 三楼是他们的病房所在楼层, 二楼是做检查的地方, 眼下都已去过，没发现任何跟污染源有关的蛛丝马迹, 所以夏音认为，关键点很可能在另外两个没去过的楼层。
谈思远跟她想的一样，在她直接说出猜测后, 肯定了她的想法：“我也是这么想的，要么4, 要么负一, 来吧，你来选，先去哪儿。”
夏音思绪一动, 本想说先去4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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规则只说【4楼不对外开放】, 没提不准医护人员进入, 他们只要假扮成医生之类的, 就能打破规则限制。
这个逻辑跟千弗咖啡书店几乎一样, 当时有条规则, 【消费区因机器故障, 暂不对外开放】，看到这句话, 大家第一反应肯定是“哦，这个地儿玩家不能进”。
但其实稍微换个角度，就会发现，既然不对【外】开放，那就把自己变成【内】不就解决了？
在书店，把自己变成书店工作人员；在医院，就把自己伪装成医生。
这些，夏音只在脑中一瞬间过掉，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突然，被亚力士支支吾吾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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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那个……4楼应该没有你们想找的东西……”
谈思远眼睛一眯：“你怎么知道？”
夏音也偏过头，探究般地看向对方。
亚力士咬着下唇，表情颇有些纠结，半晌后，像是下定决心豁出去一般，坦言：“你们人类称那东西为污染源，对我们游民以及原住民来说，叫做桥梁。我知道，打破你们所说的污染源，可以让你们安全回到现实，并且现实中再也不会出现这片污染域，是不是这样？”
即便经历过不少副本，此时此刻，夏音仍旧觉得一阵心惊。
一个怪物游民……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难道他们背后还存在一个统一的指挥部么？
谈思远的眼中也升出几分警惕，仅仅几秒时间，他已快步走到夏音跟前，作势要把亚力士和夏音隔开。
感受到两人心中各自的惊疑与防备，亚力士尴尬地扯扯嘴皮子：“你们不用这么提防我，我不会对你们做什么的……况、况且我也不是啥厉害人物，你们随便一个招式，就能把我灭了，我犯不着跟你们对着干。”
确实，从实力上来讲，无论自己还是夏音，都妥妥碾压一只小怪物。
谈思远想了想，稍微放松下警惕：“那你怎么知道这些？”
话音落，突然一束目光从角落投来，虽然很快很隐晦，但依旧被敏锐的夏音捕捉到。
“你叫唐娜，是吧？”她临时岔开话题。
刚进病房时，谈思远就给她介绍了对方，小女孩儿跟亚力士一样，是怪物游民，不过等级比亚力士还要低，只有0级，是个彻头彻尾的新家伙。
正因如此，谈思远告诉她，对方还保留着一部分小峰妹妹的记忆，他暂时不想对对方动手，打算走一步看一步。
夏音对此表示理解。
小峰是他的朋友，小峰妹妹也是他看着长大的。
这种近乎跟亲人无异的关系，夏音完全明白他的苦衷。尽管她并没有体会过亲情是什么滋味。
思绪回到当下，对方被她抓包，吓得登时浑身一颤：“……是，我、我叫唐娜。”
夏音眨眨眼：“你刚才偷偷给亚力士递眼神做什么？”
她的表情很平静，语气也不急不缓，但就是以这种语调缓缓吐出，更于无形中散发出一股压迫感。
唐娜身子一紧，不自然地咽咽喉咙：“我、我没有呀……你是不是看错啦？”
夏音就这么沉默地盯着她，好一会儿，才倏然一笑：“希望是我看错了吧。”
回过眼神，注意力重新放在亚力士身上。
后者没理会唐娜那边的情况，只无奈地扯扯嘴角：“我为什么知道？因为临聘合同上都写得一清二楚。”
“临聘合同？”夏音问。
亚力士弱弱点头：“……是的……我之前没跟大佬你说，像我们这些游民，其实是没有资格进入原住民所在区域的，但有一种情况例外——通过竞争获得临聘合同。”
“这个临聘，呃，跟你们人类世界理解的意思一样，就是临时聘用。大佬也知道，我们游民地位很低，很难找到固定工作，所以……大多数都依靠临聘合同过活。”
“比如这次进入荒山医院，被安排进305病房，就是我这次接到的工作。”
“只要好好完成合同交代的任务，我就能获得3-5天的免费住宿和吃食。这对身为游民的我们，可是个不小的诱惑。”
原来还有这么个工作模式。
夏音恍然，想了想，提出一个新问题：“刚才你提到，需要竞争才能获得这份工作，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不是所有游民都有资格被聘用？”
“当然了！”听到这儿，亚力士不自觉地挺起胸脯，“游民数量很多的，不过具体总量有多少，咳咳，得去问专门的游民管理局，总之，现在的情况是岗位少、供给多，想要被聘上，必须全方位展示出自己的潜力和优点，才有机会被选上！”
“这样啊，”看着逐渐眉飞色舞的亚力士，夏音眸光闪了闪，“既然你被聘上了，能说说你的合同要求是什么吗？”
病房陷入死寂。
大约没想到她问得如此直白，亚力士的表情愕住，脸上的兴奋与得意顷刻间消失，转而浮上掩饰不住的尴尬与心虚。
“……我、我……接到的任务是……协助原住民，让你们当中的至少一人违反规则……”
违反规则，玩家死在污染域。
亚力士的回答跟夏音想的差不多。
从被分配到305病房开始，她就隐隐有这个猜想。
为什么那么多怪物，偏偏安排她认识的白萌萌和简星河？而且就那么凑巧，都跟她一个病房？
住进去之后也是，白萌萌三番四次针对她，想让她被规则制裁。
好在她将计就计，反咬对方一口，才让对方暂时消停。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谈思远那边也是。
昨天下楼做各项检查时，他跟她提过，病房里有个跟小峰妹妹长得一模一样的怪物，说话做事满是漏洞，一眼戳穿。
当时没有确切证据进行解释，眼下结合亚力士所说的临聘合同，一切迎刃而解。
无论亚力士、白萌萌还是唐娜，他们能被选中，其中有很大一个原因在于，他们吃掉的人类当中，有她和谈思远的熟人。
披着熟人的皮，明显比一张陌生脸更容易拉近距离，进而方便完成任务。
夏音心中了然，同时也暗暗松了口气。
还好亚力士他们没有背靠所谓指挥部，只是单纯地受到聘用，从合同中得知污染源等概念。
说起污染源，夏音将话题转回来：“你们合同中有写，4楼没有我们想找的污染源是吧？”
亚力士抿着唇点头。
夏音眸光微动：“那看来，我们接下来要去的地方是负一层了，停尸间。”
第 103 章
在谈思远病房沟通间, 夏音一直注意着门外情况。
粉衣护士长没出现在走廊，眼下正好是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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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在溜去负一楼前, 他们还有一件事得做——给护士站的小峰、阿南注射新的抗生素。
昨天谈思远给俩人打过一针，但药效只能维持最多一天, 时间一过, 不补打的话, 俩人很快就会被空气里的病菌感染而死。
只是眼下, 谁也不知道护士长是否在里面。
如果对方守着护士站，她和谈思远根本没办法下手。
得想个别的办法……
夏音眼珠一转, 最后，目光绕过近处的病床，落在2号床的唐娜头上。
后者被她这么一看, 情不自禁地哆嗦了几下：“……你、你要干什么？”
虽然长着小孩子的脸，但声线却是成年女性, 这说明皮子底下的她是个成年游民。
成年人, 怎么可能一点心计都没有呢？
夏音浅浅一笑，笑意背后的意图却令人不解：“不干什么呀，就是让你帮个忙, 可以吗？”
唐娜的脸色变了变：“帮什么？”
夏音抬起下巴, 点点门外：“帮我们去护士站看看, 护士长在没在里面。”
还是那句话, 有现成的游民背锅, 她为什么要亲自冒险尝试呢？
被她这么一要求, 唐娜没法拒绝, 磨蹭了好几秒后，才慢吞吞从床上下来, 路过她，走到走廊上。
“对，往里面走，护士站在最里面。”
担心唐娜找不到路，夏音还贴心指示了一句。
对方一听，更加愁容满面，但在听话和反抗中，还是选择了前者。
看着这一幕，亚力士仿佛感同身受一般，他张张嘴，正要说些同情的话，下一秒，立刻被夏音抬手打断。
“别说话，别出声，跟我回房间。”
夏音压低声音，身形灵活地往门外一窜，接着贴着墙往305病房走，随后，悄声开门，拉开一条门缝，整个人快速钻了进去。
“还不快进来。”
门内传来提醒，一脸懵逼的亚力士回神，尽管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想到对方和自己实力上的巨大鸿沟，咽咽口水，最后跟着一头扎回到305病房。
房门被轻轻锁上，仿佛他俩从未离开过这里。
亚力士对此相当不解，想提问，但无奈夏音没给他这个机会。
“先闭嘴，上床。”
亚力士尴尬地舔了舔嘴唇，依言爬上床。
夏音也回到床上，一言不发。
不多时，她听见门外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像跳踢踏舞一样。
亚力士整个人瞬间瞪眼：“是护士长？！”
夏音点点下巴：“嗯，是她。”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只有护士长的鞋子才会发出这种响动。
看来对方是来捉拿证据了。
夏音不动神色，继续安静躺在床上面。
被反锁的门咔擦一声，诡异地往回拨。
随后，嘎吱——
门被推开。
一抹粉色以及一张阴沉得像要吃掉他们的脸从墙壁背后出现。
“我听说，你们好像在找我？”护士长眯着眼，冷冷盯向他俩。
被她这么一瞪，身为游民的亚力士天然地缩了缩脖子，没敢吱声。
大约也没想跟一个低等怪物计较，护士长的目光很快掠过他，转移到隔壁夏音身上。
“你找我有事？”她问。
夏音眨眨眼，面露疑惑：“没有啊护士长姐姐，你听谁说的呀？”
一边说，一边似有若无地看向藏在护士长身后的唐娜。
护士长没注意到她的眼神，冷哼一声：“别管我听谁说，总之，都给我记清楚了，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能离开这层楼！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说完瞪着黑漆漆的瞳孔，扫了他俩一眼，冷冷转身，砰地砸上房门。
病房内的压迫感终于消散。
亚力士早已吓得面色发白，不断用掌心揉搓着：“天哪，护士长太可怕了！粉色等级果然不一样！还好大佬你提早让我回来，要不然我们肯定被抓包！”
心中一阵庆幸，突然，他后知后觉到一件事：“等等，护士长怎么知道我们要去别的楼层？”
夏音眨眨眼，跟看傻子似的看着他：“你说呢？”
亚力士迟钝两秒，醒悟：“噢是她！唐娜？！”
夏音：“嗯，她跟护士长告状去了。”
亚力士：！！！
果然这个0级游民不可信，夏音眉眼沉了沉。
从进谈思远病房开始，她就注意到对方面色不善，别看顶着个小孩子的脸，看似单纯无害，实则表皮之下满是心眼子。
最明显的证据就是，谈思远问亚力士“你怎么知道这些”的时候，唐娜飞快地朝亚力士抛去个眼神。
那束目光很快，快到连亚力士本怪都没发现，然而却被夏音发现了。
她在暗中提醒亚力士，不要给人类透露过多信息。
只可惜亚力士并没有这个想法，不仅透露，还透露了个干干净净。
夏音也刻意打断话题，点了她一下，让她明白当下谁才是掌控者。
为了验证她已识趣，不敢再造次，夏音后来才提出让她去护士站这个方案。
如果真的没有二心，唐娜铁定认真完成任务，不管护士长在没在里面，她都该认真回来汇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可惜唐娜没有。
她放弃了自己给她的机会，依然选择站在原住民那边，协助后者针对他们。
既然如此，有些事只能面对了。
夏音翻身下床，在亚力士惊愕的注视中，大步朝门口走去。
“哎大佬，等等！别出去！”
才被护士长警告完，亚力士自认为还没胆大到那个程度，匆忙要追上。
谁知，嘎吱。
房门被拉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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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该是空荡荡的医院走廊，此时却站着青面獠牙的护士长。
“你们要去哪儿？”
阴森森的脸直勾勾瞪着门口的人，亚力士吓一跳，差点没往后栽在地上。
夏音倒是很平静，对于护士长没离开完全不意外。
之前门被关上后，她没听见一点脚步声。
护士长的鞋子质地偏硬，就算再有意控制，也不可能一点声音都没有。
所以她从一开始就知道，护士长没有走，反而一直守在外面，等着她上钩。
避开锋芒，有时候是为了暂时的存活；但迎向锋芒，则是为了更长久的活下去。
今天是第二天。
原本夏音以为还有不少时间，可谁让谈思远病房的唐娜心怀不轨，跑去打小报告，这下惹怒了护士长，后者只会更加强对他们的看管。
之后他们若想再离开病房，恐怕比登天还难。
如果有人问闯门不行，翻窗总可以吧？
不好意思，翻窗也行不通。
谈思远之前说过，从窗户扔出去的水果刀，转头又出现在了病房内，这说明医院大楼是个被封死了的空间，无论玩家怎么跳窗，最后的结局都会跟水果刀一样，重新回到原地。
换句话说，如果护士长铁了心守在门口，她和谈思远还真是一点机会都寻不到。
而眼下，护士站的小峰和阿南还等着注射抗生素，负一楼的停尸房也急需去破解，他们不能再坐以待毙。
所以，出路只剩下一条。
夏音咧嘴，露出个深不可测的笑，紧接着，她的手在身后一抓，一个瓶子样的东西出现在她手中。
身形灵活如小蛇，从门口斜斜挤出去，她没有第一时间跑去护士站，也没有急着往楼下走，而是一下子绕回到唐娜斜后方。
“一个好东西，替我拿着。”
在唐娜愣在原地、完全没反应过来时，夏音猝不及防地把瓶子塞到她手中。
随后又往虚空一捞，黑色斗篷刷啦啦套在身上。
人突然消失。
唐娜握着瓶子瞪着眼，完全不知所措。
就在这时。
一股力量突然抓住她握瓶子的手，然后，以迅雷之势朝前挥去！
“不——！”
放声尖叫的同时，手已控制不住地砸向前方护士长。
砰！
震耳的轰隆声响起，仿佛一颗炸弹在走廊爆炸。
唐娜瞪大眼，万分惊恐地盯着脑袋开瓢的护士长，以及，用来开瓢的工具……
——她手中的保龄球瓶。
“不！不！不是我！”
她步步后退，惊声大喊，完全无法理解刚才为什么自己会出手！
然而无论怎么叫喊，都无法否定她就是动手者这个事实。
三楼一直紧闭的病房门，在护士长倒下那一刻齐刷刷打开。
无数双贪婪的眼睛，从门缝中迸射出来。
而这些目光的最终点，都统一地汇聚在一个人身上——唐娜。
意识到自己惹了众怒，唐娜浑身惊惧，不停颤抖。
她不断摇头，步步后退，同时嘶哑着嗓音为自己辩解：“……不是我……真的不是我！这个瓶子不是我的！我没有杀护士长！不，你们不要过来！”
怪物集体出动。
辩解声逐渐被围拢的脚步声吞没。
起初走廊还传来尖锐的争辩声，而后是拼命的祈求挣扎，到最后……只剩下奄奄一息的绝望和不解。
“……为什么……你们不信我……我没有杀护士长……没有……”
噗嗤——
咽喉被其中一只怪物咬断。
声音戛然而止。
夏音披着斗篷站在楼梯口，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
转身，一甩披风，毫无留恋地朝护士站走去。
第 104 章
亚力士躲在门缝背后, 整个人，哦不是，整个怪抖如筛糠。
老天爷, 他发誓刚才自己绝对没眼花！
但是为什么？
他看到大佬一整个大个活人消失在走廊？
明明一开始还站在唐娜背后，结果一眨眼, 唐娜手中多出瓶子, 她人也跟着消失不见。
更可怕的是, 他亲眼看到唐娜主动用瓶子敲破了护士长的脑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乖乖, 那可是粉色等级的原住民嗳！
是他们这辈子做梦都想拥有的身份，唐娜一个区区0级游民, 竟然敢上手敲人？
胆子也忒大了点！
亚力士不断舔着嘴唇，一边对夏音的原地消失感到震惊，一边也对唐娜的自杀式行为深深不理解。
唐娜也是游民, 怎么会不知道她和原住民之间的身份上的鸿沟？
如果不是她有幸被选中，跟祂签订了临聘合同, 不然以她这个等级, 根本没资格接到任务。
这也是大多数游民的想法，被选进污染域，认真工作, 获得奖赏, 提高资历, 未来才有机会成为令游民歆羡的原住民。
唐娜肯定懂这个规则, 要不然也不会争取到进医院的机会。
结果她不仅不珍惜来之不易的工作, 反而越级杀死护士长, 最后导致她自己也陷入众怪物的撕扯中, 死无全尸。
亚力士没想明白缘由，俩眼珠子就这么透过门缝, 惊恐地瞪着走廊。
走廊上的怪物们撕碎了唐娜，开始分食，它们数量众多，每只怪分走一部分，很快地上就只剩下唐娜光秃秃的骨架以及一些难以消化的黑色头发。
怪物们吃饱喝足，一个个慢悠悠起身，重新回到各自病房。
门缝背后，亚力士全程闭气凝神，大气不敢喘，生怕自己一个呼吸，把这群怪物引过来。
随着怪物回屋，病房门砰砰关上，亚力士确认走廊上再无任何怪物，这才大着胆子，从门缝缓缓探出脑袋。
“不用看了，走廊没人。”
一道清清冷冷的嗓音响起。
亚力士猛一侧眼，发现说话的正是隔壁房的那个男生……叫什么名来着？谈……谈什么远？
没记住对方的名字，亚力士没好意思问，只挠着脑袋憨憨一笑，从门背后彻底走出来。
谈思远站在走廊边上，默默注视着地上扭曲得不成人形的骨架，以及张得大大的下颌骨。
唐娜死了。
被唐娜吃掉的小玲也彻底死了。
尽管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一天，也早就做好心理准备，然而当这一刻真正来临时，谈思远仍旧觉得胸腔像有一面水泥墙死死堵着，窒息得难受。
他仍跟上次一样，什么都做不了，只会眼睁睁看着亲近之人离他而去。
“谈思远。”
一声温和的呼唤，将他从小玲的死亡中拉出来。
他蓦地回神，转头朝声音的来源望过去。
此时夏音已褪去黑色斗篷，正站在护士站门口。
“还愣着干什么，都过来搭把手呀。”她轻声催促。
谈思远滚了滚干涩的喉咙，随后，迈开脚步，由缓到急，快步朝护士站赶去。
旁边的亚力士见状，哪敢自己单独留下？于是踮着脚，绕开地上的鲜血，屁颠屁颠跟上。
护士站。
八具血尸依旧挂在衣架上，然而跟上次不同的是，最右边挂着的两具，气味比之前更臭了一些。
夏音微微蹙眉，明白这不是个好兆头。
濒死之人，臭味越发浓烈。
谈思远的两个朋友，恐怕……
心中虽这么想，但手上动作没有半分迟疑，她快步走到药柜中，熟练地取出两支抗生素药剂。
谈思远匆匆说了声谢谢，针头对准阿南手臂，正要往里面推。
突然，眼睛向上一瞟，动作一下子顿住！
“……阿南……？”
紧张的呼喊声将夏音的注意力吸引过去，她走近几步，站在谈思远斜后方。
只见昨天还在胸腔跳动的心脏，此时沉寂如死灰，一动不动。
她面色沉了沉，目光接着转移到旁边的小峰。
小峰也不太乐观。
心脏虽然还在跳动，但收缩的力度已经非常微弱，仿佛只要再吹一阵风进来，都能毁掉这脆弱不堪的气息。
“阿南……你能听到我说话吗阿南！”
谈思远声线颤抖，右手紧紧握着针管，扎也不是，不扎也不是。
几秒后，他下定决心准备再争取一次，一只血手，啪嗒一下搭在他握针管的右手上。
“……思远……走……不要救……快……回去……”
唯一还有气息的小峰，几乎用尽胸腔所有力气，努力且干涩地吐出几个字。
他的血手就这么死死抓着谈思远，似乎听不到后者的回答，绝不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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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思远痛苦地拧着眉，看得出并不想答应，但是，为了让朋友安心，他又不得不换个说辞安慰。
“小峰，你先别担心，注意好你自己，相信我，我一定会把你们带出去的！”
谁知。
血手再度用力，几乎把谈思远的手腕抓得发青。
“……不……别管……思远……听我的……活下去……我爸妈……阿南爷爷……都等你……保护呢……”
气息越来越弱，到最后几乎只有把耳朵贴上去，才听得见。
不过这都不影响夏音理解小峰的用意。
他没救了，就跟旁边挂着的阿南一样，用抗生素也只是稍微延缓下死期而已，谈思远根本没办法把他们带走。
小峰也早就想明白了这一点，所以，一直竭尽全力地阻止谈思远，甚至搬出亲人来逼迫他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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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思远会听吗？
夏音轻轻眨了下眼，不会。
以目前对他的了解，谈思远虽然偶尔插科打诨，看起来不正经，但越是这样，越是在掩饰内心的难受与愧疚。
没有人愿意只有自己从深渊中活着走出，曾经跟自己并肩作战的战友，却永远地留在了战场上。
这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愧疚感，很多时候会折磨着幸存者的一生。
夏音知道谈思远根本没走出来，他也不愿意自行走出，除非，打破这片污染域，才能了却他的执念。
夏音在心中思忖着，而谈思远那边，也确实如她所想，没有答应小峰的要求。
他快速往小峰手臂推进针剂，随后沉着面容，徐徐起身。
知道他不会放弃，夏音什么都没劝，带头走出护士站。
此时的三楼，鸦雀无声。
对他们威胁最大的护士长已经死在保龄球瓶下，接下去的路程，只要他们不故意作死，完全可以大摇大摆地一路下到负一层。
也正因没了威胁，憋了很久的亚力士终于有勇气问出口：“那个，大佬……之前你是怎么……然后唐娜她又为什么……”
说完，可能担心自己问太多，引得她不高兴，又忙补了句：“啊我没有要探究的意思，就是有点好奇，如果大佬觉得我废话太多，可以不回答！”
夏音回头，好笑地瞧了他一眼：“这有什么不能问的？”
她既然敢当着亚力士和谈思远的面使用道具，就没想过会顾忌。
于是直言：“我有个道具，可以隐身。唐娜手里的东西是我塞给她的，她看不见我，自然被我当靶子用。”
明面上装作顺从，暗地里却给护士长告状，这种家伙不现在除掉，难道留着当定时炸弹么？
那保龄球瓶一敲一个破，拿给身体只有小孩子的唐娜用，刚刚好。
而且她这么一隐身，对护士长动手的便不再是她，而是唐娜，怪物自然第一时间找唐娜算账。
至于她自己？
退居幕后，完美脱身。
听完她的解释，亚力士恍然大悟：“大佬果然是大佬！”
他由衷地竖起大拇指，同时也暗中庆幸，还好他坚定地选择跟大佬走，没跟唐娜沆瀣一气，否则二十分钟前死掉的，可不只有唐娜一个……
一想到唐娜的惨状，浑身不由得起了层鸡皮疙瘩，亚力士赶紧甩甩脑袋，快步跟上。
位于负一层的停尸房只能通过电梯到达。
有了先前的经验，当电梯门缓缓打开，露出楼层牌上的数字5时，夏音和谈思远皆没有任何反应。
沉默地注视着绿色数字5，直到电梯门合上那一刻，也依旧没有变色。
这说明他们不需要再重新回到病房，直接无视即可。
电梯继续运行，第二次打开时，比任何一层楼都还要冷的空气直直扑来！
“到了。”她说。
与此同时，电梯外的一页纸被冷风得哗哗动了两下。
夏音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弯腰捡起。
“是停尸房的规则。”
说完转身，展开给谈思远看。
【您好，无论您出于什么目的来到荒山医院停尸房，请务必遵守以下规则：
1请在查看停尸房时注意门口上的编号，本停尸房最多只有13间，没有第14间。如果看到房间门口编号写着14，请立刻绕行，不要在门口久留。
2出于某种原因，停尸房内没有会行走的人，如果你在任何地方看见或直立或爬行的人，请不要犹豫，立刻躲进距离最近的停尸间，直到听不见走廊的脚步声，才可出来。
3如果发现你所站的地方灯光熄灭，不要犹豫，请立刻离开熄灯处，重新走到有灯光的地方。但请注意，停尸房内所有灯光都应当是白色，如果发现为红色，请在1分钟内关掉并站在原地等候30秒。
4停尸房温度常年低于15度，但最低不会低于10度，若发现温度过低，请立刻调整空调控制板，提高温度。
5如需拉开尸体冷藏柜，请随时关注尸体颜色，若变成红色，请在15秒内将柜子原位推回；若变成黑色，请直接无视。】
一共只有5条，乍一看难度应该不大。
但夏音细细一分析，下一刻，她不由得叹口气。
“怎么，规则还是有坑？”猜到她叹气的原因，谈思远眉心微微拧起。
夏音点点头：“嗯，有2条规则有问题。”
第 105 章
“第三条, 【……停尸房内所有灯光都应当是白色，如果发现为红色，请在1分钟内关掉并站在原地等候30秒】, 后半句明显不对。”
为了节省时间，不等谈思远继续问, 夏音直接指出来：
“前半句才说, 玩家需要走到有灯光的底下才安全, 这一句立马让我们关灯原地等候, 逻辑上自相矛盾。”
“我个人认为前半句是正确的，后半句存在误导性。”
“也就是说, 遇到灯光变为红色时，要关掉红灯的同时赶紧离开。”
对于她的分析，谈思远表示认可：“的确如此, 那另外一条有问题的规则呢？第二条？停尸房内没有会行走的人。”
夏音摇头：“不是这个。”
虽然第二条的描述看起来奇奇怪怪，比较像错误的规则, 但仔细分析, 能判断出没什么逻辑错误。
“有问题的是第五条规则。”她指着a4纸上最末尾说，“尸体变成红色，需要推回去。那为什么变成黑色就要无视呢？想想看医院关于楼层5的描述, 【……如果5楼标志颜色出现变化, 请立刻离开当前位置】, 同样是颜色变化, 两条规则的指示完全相反。”
听到这儿, 谈思远眉心跟着蹙起：“所以你的意思是, 看见黑色尸体, 我们也需要推回冷藏柜，当即离开？”
夏音既没点头也没摇头：“我不确定。”
“不确定？”
“嗯。”
这一条最难的地方, 不在于识别出后半句有问题，而在于怎么做才是正确的。
“关柜子离开，有可能是正确答案，也有可能不是。”夏音如实坦白，“规则给出的点太少了，我没办法100确认。”
空气静默一瞬。
夏音以为，谈思远是因为她的话而心情沉重。
谁知，几秒后，身旁传来一声轻呵：“无妨，不确定那就一个个尝试，直到把正确答案找出来为止。”
停尸房为u字型格局，而电梯正好位于u字的最下端，也就是出电梯后，他们往左或者往右走都行。
没忘记身后还跟了个小尾巴，选左右前，夏音特意问亚力士：“你们合同上有写污染源的具体位置吗？比如在哪条通道、哪个太平间？”
要是有的话，他们可就捡现成的大便宜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只可惜，回应她的是亚力士无奈的摇头：“合同不可能写这么细，要不然游民都去帮玩家了，会出大乱子的。”
果然副本没有捷径，夏音哦了一声，没把亚力士的回答太当回事。
“那就随机挑选吧，先从左边开始。”她指了指u字走廊的左边。
比地面上的气氛更加森冷，且由于位于地下，空间封闭，更于无形中增加一股压迫感。
好在夏音已经习惯各种副本环境，对此没什么太大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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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就这么一左一右并排走着，亚力士走最末尾，负责替他俩观察后方情况。
路过几个停尸间后，渐渐的，夏音意识到一些不对劲，她正要开口，不料谈思远先出了声。
“这些房间有问题。”他说。
夏音抿抿嘴唇：“嗯，发现了。”
停尸间门口的编号一直在变化。
比如他们刚才路过的房间号，明明为3号，但是几秒后再回头，会发现上面的数字变成了13。同样的情况在其他停尸间也发生了。
这无疑给他们增添不少障碍。
如果房间不动，在原地固定死，13间房，快一点的话1-2小时就能检查完。
可现在，停尸间不停变动，他们根本没法预估下次出现在面前的是否为曾经检查过的房间。
这么一查二等，需要耗费的时间大大增加，风险也跟着一并上涨。
但风险再高，他们也没得选，哪怕花上一整天时间，也要把污染源找出来！
“既然房间变动没规律，那就直接进吧。”谈思远说着，推开就近金属门。
低温空气一下子扑面而来，其中还夹杂着淡淡的尸臭味。
夏音快速观察停尸间，发现门的左手方位有8个冷藏柜，全都关闭着，右边摆着解剖台，上面还残留着黑红色的血迹。
被眼前一幕吓到，亚力士在门外咽咽口水：“……你们……要一个个打开？”
“对。”夏音回他，要不然没办法确定污染源在哪里。
亚力士嗷了一声，瑟缩着脖子，不敢再吭声。
知道他胆子小，夏音特意让他站门口，给他俩放哨，随后走到解剖台，从台子旁边的口袋里掏出两副医用橡胶手套，一副自己戴上，一副给谈思远。
她准备从最底下的1号冻柜开始检查。
于是蹲下身，握住把手，将其缓缓拉出。
一具青绿色尸体映入眼帘。
看面相，是个很瘦小的中年男人，此时瞪着双白色眼珠子，直勾勾看着她。
夏音只扫了对方一眼，内心没什么波动。
很多时候，活人比死人更难缠，眼前这位只是瞪瞪她，也没做别的，她犯不着害怕。
于是直接上手，在尸体下方摸了摸，发现没什么关键信息，把1号冷藏柜推了回去。
谈思远那边，仗着身高优势，他负责拉最上面一排柜子，检查完8号，结果跟她一样。
“没有线索。”
夏音往旁边挪了一个位子，准备拉开2号：“没事，继续找。”
说完，一具破碎不堪的尸体被拉出来。
死状很惨烈，骨头几乎都碎成渣了，只剩一层干瘪的皮包括在碎骨外，勉强维持着人形。
同情地叹口气，继续上手翻。
由于柜子较深，检查的时候她必须蹲着身子佝着腰，并且还时不时需要往柜子里面送。
就在她探出半截身子时，突然，啪嗒！
头顶正上方的灯熄灭了。
一瞬间，她和谈思远同时做出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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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走！”
“去有光的地方！”
停尸房规则第二条：【如果发现你所站的地方灯光熄灭，不要犹豫，请立刻离开熄灯处，重新走到有灯光的地方】
刚才熄灭的灯在他俩正头顶，但旁边的灯还是亮着的，问题不大。
夏音提醒的同时已经快速起身，朝着旁边有光的地方大步迈去。
谁知。
滋——啪嗒！啪嗒！
旁边两盏灯连着熄灭！
第 106 章
房间一瞬间陷入昏暗, 只剩下角落的应急灯，在黑暗中发出微弱的绿油油的光。
夏音理解的是，应急灯应该不算在规则所说的“灯光”范围内, 要不然每间房都有应急灯，玩家还跑什么？
“房间彻底没光了, 都赶紧离开。”
没有丝毫犹豫, 她大步流星冲到金属门前, 将其一把拉开。
走廊上, 天花板中镶嵌着的白色灯管全都亮着，与身后黑漆漆的房间形成鲜明对比。
“太好了……还好走廊亮着……！”亚力士激动地望着外面, 声音颤抖。
谁知话音落。
啪嗒！啪嗒！
顶上的灯管一个接着一个灭掉！
亚力士：？？？淦！
谈思远拍拍他的肩：“说得很好，下次别说了。”
亚力士瘪嘴，欲哭无泪。
然而当下不是悲怆的时候, 走廊的灯正在从近到远依次灭掉，他们如果再不追上去, 就要违反规则了。
“快走, 我们需要追上灯光。”
夏音一边提醒一边往前追，谈思远和亚力士紧跟在她身后。
灯光突然停在了某个地方，长长的灯管没再熄灭, 而是滋啦滋啦响着, 在黑暗的走廊中照射出颇为显眼的光圈。
这是他们当下唯一可以呆的地方, 除此之外, 整条走廊的灯都全部熄灭。
“啧, 这是想用规则把我们困在这儿么？”谈思远蹙眉冷哼, 眯着眼打量四周。
规则要求他们必须走到有光的地方, 现在整个走廊就这一小块有光，不就等于活活困死他们？
“呜！不会吧, 难道我要在这儿站上一整天吗？”一听他们被规则所困，亚力士忍不住又呜咽起来。
夏音摇摇头：“应该不是。”
光是困住他们有什么意义？他们站在光底下，又没触犯规则，怪物就算再想动手也没办法。
“所以你的意思是……”听出她的话外音，谈思远反问，“这最后一盏灯，也会熄灭？”
“对。”
啪嗒！
她刚点完头，头顶上，最后一束光跟着湮灭。
视野完全变得漆黑，未知的恐惧像潮水一般爬上他们毛孔。
“我去，没光了！” 耳边响起亚力士恐惧的叫声，“怎么办啊大佬，我们是不是要死了！”
夏音：“嘘，别出声。”
她快速观察，目光落在他们来时的电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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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在不行，只能冲回电梯原路返回了。
咬咬牙，正要提议。
下一秒，副本却像是故意逗他们一样，最里侧的一个停尸间，亮了。
白色的微光从金属大门底部的缝隙里渗透出来，虽然很浅，但依然能看出里面开了灯。
进电梯，还是进房间。
夏音选择后者。
“那边的房间亮灯了，快过去！”
三个人盯着角落里的微光，近乎摸黑冲了过去。
开门前，夏音特意眯起眼，确认上面的房间号。
不是14号房，是13号，可以进。
哐当推门，刺眼的白光刺入双眼。
“妈呀得救了！”
明明是游民，结果胆子比她和谈思远还要小的亚力士发出一声长呼。
大概从没觉得光明如此珍贵，他仰着头，望着顶上的灯管，伸手张开五指，任由光线从指缝间洒落，投射在他劫后余生的脸上。
夏音也暗暗松了口气。
幸好这里还有一处地方给他们落脚。
如果没有一间停尸间亮灯，那他们刚才只能选择电梯了。
电梯……
其实并不是一个稳妥的选择。
且不说进去以后会不会遭到诡异恶意报复，比如故意让他们每次都停在不存在的5楼，借此折磨他们心态之类的，就算他们安全回到病房，下一次未必还能像这次一样，顺利摸到负一层。
护士长的确是死了，为他们减少了不少潜在威胁，但别忘了送餐的值班护士还有查房医生还在，万一他们当中有谁知道他们三偷偷溜去过负一层，到时候很可能暗中采取手段，阻止他们再溜进停尸房。
已知进入停尸房的唯一通道是那两部电梯。
倘若值班护士和医生将其关停，那么她和谈思远将很难再找到机会下去。
所以乘电梯逃跑并不是最优解，最好的办法还是继续呆在负一层，争取一次性找出污染源，然后直接离开这个副本。
脑中一边思索着，手上动作一刻也没停。
戴橡胶手套，拉冷藏柜，摸尸，寻找线索……
她和谈思远各自负责上下两排冷藏柜，效率只快不慢。
“发现线索了吗？”检查完最底下4个柜子后，夏音脱掉手套问他。
谈思远摇头：“没有。”
顿了顿，又问：“你呢？”
夏音同样轻摆脑袋：“也没有。”
“呵，看来源头藏得很深嘛。”谈思远冷了冷眉眼，将脱下来的橡胶手套啪嗒扔进旁边垃圾桶，“不过没事，我有的是时间。”
说完拉开金属门，准备看看外面情况。
先前被关掉灯的走廊，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全部亮了起来，仿佛在嘲讽他们之前狼狈逃窜的一幕。
确认外面有光，夏音看到谈思远没有迟疑，快步走向隔壁房间。
因为房间是变动的，没必要按照编号顺序检查，只要不是写着数字14，都可以进。
于是夏音跟了上去，继续摸尸。
亚力士则站在边上，依然充当他的哨岗。
有了先前的配合，眼下他们分工检查的速度进一步加快，8个冷藏柜，几乎一拉一翻就能结束。
半小时后，两人齐齐扯掉粘了腐肉的橡胶手套。
“有线索么？”
“没有。你呢？”
“跟你一样。”
仍旧一无所获，但夏音有耐心，继续前往下一个房间。
如此重复流程，不知不觉，他们已搜索完整整12间停尸房。
“只剩最后1个房间没检查了。”
不知道这是第几次脱掉手套，夏音吐了口气，直觉哪里不太对。
谈思远也边扯边靠在墙边复盘：“是我们运气不好吗？还是检查漏了？”
“漏掉这个可能性比较低，”夏音想了想，摇头，“我们检查得已经很细致了，不仅要摸尸体，还会检查整个冷藏柜，有线索肯定能发现。”
别看他们动作快，看似马虎，实则检查得格外细致，完全没放过柜子和尸体的每一个角落。
“所以你觉得，还是我们运气不太好？”谈思远抬起眼看她。
夏音垂下眼，思索片刻，随后，继续摇脑袋：“也不是运气问题。”
“那是……？”谈思远眸光闪了闪，看起来不太理解。
“我现在还不是很确定，得再把剩下的房间检查完才行，走吧，不是还有1间么？趁着现在灯都亮着，速战速决。”
没有确切的证据前，夏音决定先按兵不动，如果真相真是她猜的那样，到时候再做出选择也不迟。
最后一间未检查的房间，在他们等了一小会儿后终于出现。
进入之后，里面的构造都跟之前的停尸间一模一样。
但是夏音能感觉到，自己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警惕。
谨慎地拉开第一个冷藏柜，一具血尸露出来。
呼吸瞬间停滞！她瞪着血尸的脸，认出了这是之前挂在3楼护士站的人，也是谈思远的朋友……阿南。
大概注意到她的动作顿住，谈思远狐疑，停下正要拉柜子的动作，低头问她：“怎么……”
“了”字没说出口，下一刻，他赫然怔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阿南？！”他怔怔地盯着柜子里的人，瞪大的瞳孔里写满难以置信，“怎么会……他怎么会……！”
惊异，不解，还有痛苦……各种情绪一应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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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不是在三楼吗？他怎么会在这儿？！”
谈思远惊愕不解，夏音同样狐疑。
负一楼除了他们，并没有其他人来过，也就是说，尸体是凭空出现在停尸间的。
巧合么？
不可能。
已经经历过太多次类似“巧合”的夏音第一时间否定。
眼下，虽然不清楚具体原因，但现在他们要做的，依然是检查冷藏柜，以及躺在里面的尸体。
“谈思远，我来吧。”
让他亲手检查自己的朋友，不是一件容易事，夏音边说边开始动手翻尸。
谁知，对方垂着眼眸，慢吞吞走上来：“……没事，还是由我这个……朋友……亲自送他吧……”
提到“朋友”两个字时，夏音听到他明显梗了一下。
想了想，既然对方愿意，她便不争：“好。”
说着让出位子，弯腰去拉旁边的冷藏柜。
结果！
看清楚里面躺着的人后，她浑身又是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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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念头浮上脑海。
“谈思远……”她吸了吸冷空气，尽量放平语调，“这个停尸间……装的可能都是你的朋友……”
“什么？！”
听见她呢喃的谈思远赫然抬起头，接着目光一转，注意到她身旁刚拉开的2号冷藏柜。
“是小峰！！”
认出里面的脸后，谈思远跌跌撞撞冲过去，整个脑袋垂在柜子上，眼眶瞬间被泪水噙满。
“为什么……小峰明明注射了针剂……明明还没死……为什么……！”
如果说八个朋友在副本出事，只有自己一个人逃出来，已经成为压着谈思远一辈子的大山，那么眼前小峰的死，则成为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眼见着谈思远趴在冷藏柜上，绝望又痛苦地嚎啕大哭，夏音想安慰些什么，却只觉得任何字眼在生死面前都如此的苍白。
微微张开的嘴终还是合上。
还是留些时间给谈思远和他的朋友吧。
如此想着，目光正要移开。
突然间，眸光在1号柜中蓦地顿住。
等等，1号柜的阿南，刚才尸体颜色好像没有现在这么红吧？！
第 107 章
停尸房第五条规则：【……请随时关注尸体颜色, 若变成红色，请在15秒内将柜子原位推回……】
“谈思远，尸体颜色变红了。”
尽管不愿意开口, 打断谈思远和朋友的离别，但为了他们性命着想, 夏音还是果断出声。
闻声, 谈思远埋着的头抬起来, 通红的眼眶看向旁边1号冷藏柜。
瞳孔骤然一缩, 嘴唇上的血色又褪去一层。
“我来吧。”他垂着眼眸说。
接着没有半刻犹豫，大步走到柜子前, 握住把手，将装着阿南尸体的柜子快速往里推。
同一时间，夏音无意侧头, 发现2号柜的小峰竟然表皮也在变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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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思远，还有小峰！”
她一边提醒, 一边上手推。
几秒后, 笨重的冷藏柜被她迅速推进格子里。
其实，小峰和阿南他们变得不是很明显，因为他们本就被剥了皮, 尸体一直处于血淋淋状态, 不仔细盯着看的话, 很难发现颜色变化！
看来这个停尸间就是用来针对他们的, 夏音站在旁边, 静静思索。
利用谈思远对朋友的感情, 企图从情感层面影响他的心绪, 进而扰乱他的判断。
刚才，但凡他内心有几分动摇, 规则所说的15秒时间很容易在纠结中耗尽；更严重点，如果他根本不打算推回柜子，反而决心把两人从柜子里拖出，届时会引发什么危险，谁都说不清。
然而，一切都只是诡异的妄想。
谈思远远没有诡异认为的那么脆弱，那么不堪一击，即便知道这一推，就是永别，他也没有丝毫犹豫，将冷藏柜毫不留情地推了回去。
“还站着干什么，继续检查呀~”
大约见她沉默不语，谈思远转过身，笑眯眯看着她。
虽然弯着眉眼，语气也很温和，但夏音深知，他不是真的在笑，只是想让她不担心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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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继续检查吧。”
此时说什么都没有继续行动更有意义，夏音点点头，有所准备地拉开3号柜子。
谈思远则去拉高处的4号柜。
不出他们所料，里面躺着的全都是护士站的那几具血尸。
只不过比起刚死不久的阿南和小峰，3号柜里的这位，尸体没有那么红，反而有些偏乌黑。
等一下，乌黑？
夏音心底咯噔一声。
通常尸体表面的血液干涸后，会渐渐由鲜红转为朱红，最后变为暗红，直至接近黑褐色。
但是什么时候会变得乌黑了？
不对！
他们遇到第五条规则后半句提到的内容了：【若变成黑色，请直接无视】
无视是绝对不可能的，明知后半句存在问题，怎么可能还傻傻照做？
眼下最关键的，在于他们该怎么做才是正确的？
夏音不清楚，只能先上手尝试。
“谈思远，这具尸体是黑色的，我准备把他推回去。”
她的本意原是想给谈思远提个醒，让后者先别管5号柜子，把重心放在她这边，谁知。
刚搭上把手，只听脑袋上方传来谈思远的回应：“我这边也是，5号柜子里有黑尸体。”
什么？夏音暗暗一惊，没想到谈思远那边也开出黑尸了。
直觉不太妙，但此时能做的唯有把变黑的尸体先推回。
两个冷藏柜，分别在她和谈思远的推力下往回缩。
冷藏柜发出轰轰的挪动声。
眼见即将退回到原位，突然，一只黑色爪子蓦地从里面伸出！
手臂死死卡在外面，柜子一下子推不动了。
差不多同一时间，谈思远那边的5号柜也出现异常。
一只同样焦黑的手臂从里面探出来，并且，像是能感应到外面人的存在似的，快速朝谈思远的手臂抓去。
“小心！”
夏音眼疾手快，掏出保龄球瓶就往5号柜的黑手上砸。
哐当一声，手臂被坚不可摧的球瓶砸中，骨头瞬间碎成小块，啪嗒啪嗒掉在地上。
“快点往里推！”
手臂被砸断，现在就是关冷藏柜的最佳时间！她急忙催促。
谈思远立刻加力，身子狠狠往柜门上撞，5号柜子哐当一声被送了进去。
“还有你那边！”解决完5号冷藏柜后，他转头急急提醒。
夏音这才回神，用同样的方式大力敲碎了黑尸手臂，然后将柜子顶回原位。
整个过程，从发生到结束，也就不到5秒。
然而对她还有谈思远而言，却像经历了一场生死抢夺。
黑尸出现得太猝不及防，他们又没有正确规则作为引导，短短几秒时间，大脑、身体、反射神经，全都在一瞬间将转速拉到最满！
直到确认4号和5号柜里没再发出动静，夏音这才松下绷紧的神经。
“看来只要把黑尸推回去，就能解除危机。”她微微吐了口气，靠在柱子上一面总结，一面暗暗庆幸，“就是不知道规定的时间多少秒。”
如果遇见红色尸体，规则提示，玩家需要在15秒内将柜子推回。
但是遇见黑色尸体呢？
夏音不知道，只能下个“越快越好”的结论。
“还剩6、7、8三个柜子，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原地休息了一会儿后，谈思远凝着眉提醒，“如果最后3个柜子还是没线索，我们恐怕得换个别的思路。”
“好，没问题。”
对于谈思远的顾虑，夏音暂时没多说。
事实上，从之前一间一间搜线索开始，她心中就已经隐隐有了一个猜测。
只是那时候不太确定，没说出来，眼下，只剩最后3个柜子，她想，应该就是她心中想的那样了吧。
“等会这房间的灯可能会全灭。”
安静的停尸间内，正在继续检查6号冷藏柜尸体的谈思远闻声一愣：“为什么这么说？”
夏音眸光凝了凝，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灯光为什么会熄灭？”
“为什么？”谈思远看着她，想了想，然而脸上仍是不解，“抱歉，我不太明白。”
“没关系，我也是才想到这个可能性。”
“规则说，如果我们所站位置的灯熄灭，必须重新走到有灯光的地方，关于这一点，之前我们已经经历过，整个走廊，只剩下唯一一盏灯在上方亮着，你当时还说规则想把我们困在这儿，记得吧？”
谈思远已经检查完6号柜子，朝她点点头：“记得。“
夏音继续：“然后，你说完没多久，唯一一盏灯也熄灭了，同一时间，13号停尸间的灯亮起，给我们指明了逃生之处。之后我们就按部就班地摸尸找线索，灯再也没熄灭过。除此之外，第一条规则提到的14号停尸间、第二条规则说的直立行走生物、第四条规则提的温度太低调高温度，都一直没发生。你猜，我们为什么没遇到呢？”
大概越听越迷糊，夏音发现，谈思远的脸上除了迷茫就是迷茫。
负责盯梢的亚力士也一头雾水，直言他早就把这些规则忘脑后了，那还记得她这么清楚。
“嗯，这就是我想要表达的意思，灯为什么会熄灭。”
两个人都不懂，夏音便不再卖关子，抛出答案：“因为操控灯光的诡异想要杀死我们。”
“第一次灯光熄灭，诡异在故意引导我们相信一件事——灯熄灭了也别怕，反正还会有房间会重新亮灯。当我们形成这个惯性后，下一次，当灯灭掉时，我们会下意识寻找走廊里亮灯的房间。可如果那个房间是14号呢？我们进，还是不进？”
第一条规则：【……如果看到房间门口编号写着14，请立刻绕行，不要在门口久留】
“由于这条规则，我们看到14号房，肯定不敢进。但若是不进，走廊里大概率出现规则不允许的生物。”
第二条规则：【……停尸房内没有会行走的人，如果你在任何地方看见或直立或爬行的人，请不要犹豫，立刻躲进距离最近的停尸间】
“规则要求我们，看见这类东西必须躲进最近的停尸间，然而亮着灯的房间只有14号，于是又回到我刚才问的问题，进，还是不进？”
空气一瞬间静默。
谈思远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脸上浮现出从未有过的讶然之情：“你竟然……想到了这么多。”
他以为，自己能记住繁复的规则已经很厉害，要知道论坛里多少人发帖哭诉，进去后连1条规则都记不清，全程靠队里的大佬带飞，才勉强苟了条命。
却没想，在记住规则之余，还有一种玩家——他们不仅能记住，甚至还在没做草稿进行演算的情况下，只凭一颗脑子，将规则在大脑里揉碎后重组，像一台精密的仪器一样疯狂运转，除了找出常人很难找到的矛盾点，甚至还进行提前预判！
而这一切，还都是在他们紧张摸尸时默默完成的。
谈思远深呼吸，再一次，朝她投去由衷敬佩的眼神。
片刻后，他回答：“我知道你的意思了。让我先检查完剩下2个冷藏柜，结束之后，你再听听我的答案。”
夏音：“好。”
几分钟后，7号和8号检查结束，里面的确没有他们想找的污染源相关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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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确认了心中答案，夏音看见，谈思远转过身，嘴角微微上扬。
“回答你刚才的提问，如果整个走廊只剩下14号亮灯，我的选择是，进。”
像是故意呼应他们的对话，谈思远刚说完，头顶上的灯，啪嗒一声，全数熄灭。
然而下一秒，啪！
所有灯再度亮起。
只是这一次，重亮的不是白灯，而是刺目红灯。
第 108 章
红灯亮起的一瞬间, 夏音耳朵动了动，敏锐地听到冷藏柜里似有若无的刨动声。
但眼下不是纠结柜子里动静的时候。
第三条规则：【……如果发现为红灯，请在1分钟内关掉并站在原地等候30秒】
已知后半句在故意误导他们, 为了安全，真正的做法是关灯并快速离开。
没再多想冷藏柜的事, 她几步冲到灯控面板前, 啪嗒按下开关。
充斥着整个停尸间的红灯一下子熄灭, 黑暗再度袭来, 并且，由于熄灭前灯光为红色缘故, 熄灭后其诡异的色调仿佛仍粘连在视网膜上，让人一时间分不清视野到底是黑还是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赶紧走，不能呆在这个房间。”定了定神, 她出声提醒。
说着几步摸到金属门，拉开, 往走廊逃。
走廊大概率也不安全, 但比起封闭式的停尸间，前者至少还有逃出去的可能性。
听见她的提示，谈思远和亚力士从房间鱼贯而出。
亮着灯的走廊瞬间给三个人带来难以言喻的踏实感。
“啊太好了！还好走廊有光！”
说话时常不过脑子的亚力士张开双臂, 脸上满是庆幸。
然而夏音和谈思远的脸上却完全看不见喜悦, 有的只有凝重。
注意到三个人中只有自己一个人在欢呼, 亚力士缩回手臂, 尴尬地看着他俩：“那个, 我哪里说错了吗？”
夏音平静地看了他一眼：“你没说错, 走廊确实有光, 只不过。”
边说，边将目光投向头顶已经开始微微闪烁的灯管：“光一会儿就没了。”
“啊？什么？”亚力士惊讶张嘴。
还没来得及细问, 下一秒，只听耳边啪嗒，啪嗒……
一整条走廊的灯依次跟着熄灭。
似曾相识的画面重新涌入脑海，但因为有夏音的推理和警示在先，谈思远对此早已有心理准备：“看来等会14号房要出现了。”
不存在的14号停尸间，就像医院不存在的5楼一样，一旦出现，便暗示着危险与死亡。
通常遇见这种情况，玩家都会避开不存在的楼层或者房间，以免引火烧身。
然而此时此刻，谈思远的表现却平常得如同喝白开水。
亚力士不理解，但没好意思多问，只好舔舔嘴唇，乖巧跟在夏音大佬的身后。
走廊几近陷入黑暗。
不过跟之前一样，诡异还是“善良”地为他们保留了一盏灯。
那盏灯位于u字型通道的拐弯处，等于说他们想要重新站在有光的地方的话，必须全力从走廊最里侧冲刺到最外面。
冲刺不难，难的是，等会还要冒着危险反向冲回去。
为什么这么说？
夏音望着远处唯一的光，瞳孔凝了凝：“等会可能会有一场恶战，记得准备好道具。”
早已跟她形成默契的谈思远点头：“好。”
接着，两个人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向远处的光。
亚力士见状，虽然从头到尾没听懂他俩打的什么哑谜，但为了不被同类吃掉，全程死死缀在后面，一步也不敢脱离。
重新站在灯光下，夏音尽量压制着狂跳的心脏，屏息凝神，以最专注的注意力洞察四周的任何动静。
她的手放在身旁，看似放松，但微微蜷起的拳头说明她随时准备使用道具。
谈思远那边也一样，他的呼吸比自己略沉重几分，用力攥紧的拳头，暗示着他此时已进入高度戒备状态。
就连神经大条的亚力士，也隐隐察觉出空气里的异样。
那是对危险来临时生物本能的直觉，虽然没发生，也看不见摸不着，但自发绷紧的神经不会说谎。
短短十多秒，漫长得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头顶的灯，忽然闪了闪。
“要来了。”夏音双脚往两边分了分，压低重心。
话音落，唯一的灯熄灭，视野又一次刷上漆黑。
听力，成为此时最重要的工具。
任何风吹草动，都必须被他们捕捉进耳朵。
“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前方黑暗中，传来窸窸窣窣的摩擦声。
像是身体在地面拖曳发出来的动静……
夏音一下子想到规则所说的爬行“人”。
应该是某种爬行类怪物吧，现在正朝着他们三人位置慢慢爬过来。
由于视力蒙蔽，夏音无法准确定位对方跟他们的距离，保险起见，她从背包取出【御守铃铛】，悄无声息地套在三人身上。
这铃铛还有个别的优势——可放大可缩小。
最大能到什么程度，夏音没尝试过，暂时不清楚，但眼下覆盖住她和谈思远、亚力士三个人，绰绰有余。
窸窣声又多了几个，并且来自不同方位。
身后、侧面、头顶……
怪物好像集体出动了。
夏音屏住呼吸，仔细聆听着。
不过很奇怪，听爬行声，可以判断有几只怪物已经接近他们了，但是为什么，它们没发起攻击？
身旁，谈思远也观察到这个情况：“它们好像在听指令。”
夏音：“应该是。”
如果此时有一个上帝视角，他们会看见，他们的四周，已经围上大大小小的爬行类怪物。
它们不断吐着舌头，狰狞的脸部肌肉写满了对血肉的垂涎。
然而，无论它们有多渴望，就是没对他们三人有任何动作。
很显然，就像谈思远说的，它们在等某个指令。
可是指令是什么呢……
夏音一边保持警惕，一边高速运转起大脑。
突然，像是福至心灵一般！
“红灯！“她瞳孔微微一缩，”它们的指令是红灯！”
夏音想起来了。
当时停尸间的红灯亮起来时，她隐约听到的柜子里的抓挠声不是幻觉，而是真的。
红灯是怪物行动的信号，如果不及时灭掉红灯，恐怕……
啪嗒！
大脑尚在运转，忽然间，整条走廊刷啦啦亮起赤红色的灯！
与此同时，早已垂涎多时的怪物们，嚎叫着朝包围圈中心的他们发起攻击！
砰！砰！
一只、两只……
蜂拥而上的怪物被什么东西挡了回去。
它们不知道那是何物，但在触碰上那层看不见的屏障后，它们的皮肤仿佛被火灼烧一般，迅速起泡、溃烂。
哀嚎声顿时一道接着一道，先前还垂涎欲滴的怪物们，此刻如同坠入烈火的飞蛾，吃痛挣扎。
然而，只是一个铃铛，并不能挡住所有问题。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只要红灯一直亮着，夏音觉得，怪物很可能会源源不断地袭击他们。
而且御守铃铛也有一定承受要求，攻击的怪物太多，铃铛仍旧挡不住。
用铁骨扇倒是能扇倒一大片，但那也只是临时的，治标不治本。
所以，还得关掉红灯，才能阻止发狂的怪物。
可是控制走廊灯的开关不在附近，想走正常流程关闭的话，得先去控制室才行。
时间上肯定来不及。
那就只有……
夏音眸光一闪，左右手分别在虚空一抓，一把弓和一支箭被她取出。
这是她从体育馆副本里顺走的，不带任何针对诡异的效果，也就是说，这只是一把普普通通的弓。
大约看出来她手里的弓箭不是系统奖励的道具，谈思远狐疑：“你准备用这个对付爬行怪？”
夏音摇头，一边回答一边搭箭：“不，这不是系统道具，对怪物不起作用。”
“那你……？”谈思远更加不解。
箭矢搭在弓上，弦被她的右臂稳稳拉满。
顺着她箭头所指的方向，谈思远一下子恍然，眉心微动：“你要破坏掉那些灯？”
夏音：“嗯。”
拉弦的手指松开，长箭如贯长虹，直指距离他们最近的灯。
灯管被箭射中，玻璃渣碎裂一地。
而红色的光晕一消失，围在他们附近的怪物们当即如临大敌般，纷纷往后退！
果然。
夏音眯了眯眼，右手往背后一捞，新的箭支抓在她手上。
“这些怪物不仅看红灯行事，而且只能在红灯范围内发起攻击。”
“你们看刚才我那一箭，破坏掉头顶的红灯后，它们立刻后退了。”
谈思远当即点头，表示明白了：“弓箭我没有，但弹弓有一个。”
说着也掏出工具，y字型的弹弓和小石头出现在他手里。
“这是小峰给我的，说道具不够用的情况下，可以拿来防身。”
“其实哪能防什么身啊，非系统产出道具，对诡异一点用也没有。”
谈思远苦涩地笑了笑，但随后，弹弓被他拉上，眉眼紧盯住第二排红灯。
“不过，对付诡异没效果，对寻常的物品倒是有用。”
说完放手。
玻璃弹珠嗖地飞出去。
哗啦啦！
第二排灯管被打了个稀碎，走廊上的红光又褪去一层，怪物也不得不又往后退让。
就这样，两人互相配合，弹弓用打近处的灯，弓箭则用来远射。
随着咔嚓的碎裂声一声接一声响起，怪物退无可退。
终于，在夏音再度拉满弦，箭头对准12米开外的最后一盏红灯时，像是预料到最后的红光即将消失，怪物们纷纷大叫，胡乱窜动着，朝四面八方逃走。
嗖——！
怪物逃走的一幕没有让夏音手下留情，她稳稳放箭，将最后一盏灯也射灭。
走廊第三次陷入昏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但两人并不着急，恰恰相反，夏音和谈思远非常有耐心地等待着。
几秒后，不出他们所料，先前预判的14号停尸间果然亮灯了。
微弱的白光从底下缝隙渗透出，一方面昭示着它的灯光安全，另一方面，金属门上数字14却在无声警示着规则——【本停尸房最多只有13间，没有第14间。如果看到房间门口编号写着14，请立刻绕行，不要在门口久留】
是的，他们不会久留。
因为他们会直接推门而入。
夏音没有迟疑，一把推开金属门。
然而，看清楚门内的世界后，她和谈思远的瞳孔皆为之放大……
紧接着，耳边传来系统提示：【恭喜二位，成功通关并打破污染域[荒山医院]及其衍生域[五星体育馆]】
第 109 章
人……消失了……
亚力士站在14号房门口, 表情颇有些怔楞。
但怔楞之余，他终于卸下负担，扶着门框长长舒了口气。
“结束了……”
他的任务终于结束了……
拖着疲惫的身体, 亚力士徐徐转过身，在微弱的光线中一步一步朝电梯走去。
按下按键, 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
他慢吞吞挪进去, 随后, 从临时发放给他们游民的白色病号服衣兜内掏出一张卡。
滴~
【很抱歉地通知您, 您的任务卡已失效，重新使用请联系管理员进行激活】
什么？！
亚力士难以置信地瞪着电梯内的刷卡器, 面露惊愕。
怎么会失效？
明明他还没跟管理员报备，管理员按理说还不该知道本场任务结束了啊？
还有等一下，什么叫重新联系管理员激活？
他现在所在位置可是负一层, 管理员根本不在这儿，他上哪儿激活去？
意识到事情发展开始脱离预期, 胆子本就不大的他后背渐渐冒出一层冷汗。
“别怕亚力士, 冷静，先冷静。”
他深吸一口气，开始努力回想还有什么办法可以联系到楼上的管理员。
突然, 想到什么的他俩眼一亮！
“对了, 紧急电话！”
电梯里有安装紧急联系按钮, 遇到事故时可直接跟机房的工作人员联系。
那些工作人员多半是白色原住民, 对他这个游民……可能态度不会太好……不过没关系！只要让他们帮帮忙, 远程操控一下电梯, 让他先回到一楼就行！
如此想着, 亚力士皱巴巴的眉头顿时舒展。
他忙按下紧急按钮。
几声叮叮后，那头传来不耐烦的询问：“谁啊？干什么？”
亚力士搓着手, 语气谦卑：“那个，原住民先生，我的临时任务卡不知怎么失效了，现在没办法刷卡乘坐电梯，您看您能不能……”
“临时任务卡？”那头烦躁地打断她。
随后，喇叭里传出一声嗤笑：“呵，一个游民还敢对我指手画脚？谁给你的胆？”
亚力士舔舔嘴唇：“没、没有的事原住民先生，我哪敢对您吆喝。只是我这卡，确实不知道怎么就用不了了……”
诚恳说完自己的麻烦，喇叭忽然没声了。
以为是电梯信号不好，亚力士歪歪脑袋，特意多等了一会儿，可惜，喇叭依然没动静。
“什么情况？不会这个也坏了吧？”
好不容易舒展的眉头又皱回到苦瓜脸，他内心叫苦不迭，直为自己的倒霉运气而哀叹。
就在这时。
滋滋——
喇叭重新响起轻微的电流声。
眼睛登时睁大，他心下欢喜，正要继续说点什么，好让机房的原住民帮帮他，谁知下一秒。
冰冷中又带着浓浓高傲的语气响起。
“呵，管理员给过你机会，你不珍惜。放弃对你们游民而言待遇优渥的合同，跑去帮人类，亚力士，你这个叛徒当得可开心啊？”
咔擦。
是电流彻底关闭的声音。
亚力士呆呆地杵在原地，脸上写满了震惊，以及惊恐。
原来他懈怠工作的心思早被管理员发现了？
没像白萌萌或者唐娜那样，按照合同要求针对人类，反而借着合同里的优待条款，在医院蹭吃蹭喝。
对于这一点，他确实很心虚……
不过正因如此，他才主动提出跟大佬还有那个谈什么远一起去负一层，好掩盖他不愿履行合同义务的想法。
没想到他的小九九还是没逃得过管理员，甚至，连机房的原住民都看出来了。
哎，他果然不适合当坏人。
让他毫无心理负担地杀死一个大活人，他真的做不到。
回想起从0级升到1级，中间吃掉的那10个人，也都不是他自己动的手，而是那些人自己在任务中作死，把自己做到坑里去了。
那些人类知道在劫难逃，不想眼睁睁看着自己被肢解，于是临死前祈求他，让他给他们个痛快。
于是这才捡了漏，幸运地从level0升到level1
再往上，他就没太大动力了。
要吃30个人咧！
他哪敢下手？
光心理层面这关他就过不去！
越想越为自己奇怪的偏好而感到忧伤，亚力士沮丧摇头，随后思绪转回，开始琢磨没有电梯的他该怎么回去。
然而，此时的亚力士并不知道，已经被判定为不认真履行合同义务的他，早已没了回去的机会。
无法运行的电梯自行打开金属门，重新露出门外幽深的走廊。
亚力士咽咽口水，完全不想出去。
电梯却像是知道他的心思，突然间，在寂静无比的停尸房发出刺耳的警报！
滴——滴——
警报声穿破整条走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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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熟悉的窸窣声从远处传进电梯厢！
是那些0级的爬行怪！
不好，它们要吃了自己！
曾经也是0级的亚力士大概明白了眼前状况，0级游民，是他们所在世界的最最底层，没话语权没反驳权，生死全在祂的一念之间。
想要增加自己的筹码，在这残酷的世界中活下去，就必须绝对听从任务指令。
而眼下，亚力士知道，它们一定是得了杀死自己的信号，所以全都围攻上来了。
怎么办？他现在该怎么办？！
电梯被停运，楼梯又没有，而他又不像夏音大佬有那么多护身玩意儿，身手更没她好，面对这么多0级怪物，他哪里打得过它们？
眼见墙上的阴影越发靠近，窸窣声也越来越大，亚力士捏紧拳头，大脑飞速转动。
突然间，一个画面闪过！
14号房！
对，他可以去那儿！
反正横竖都有危险，与其等着被自己的同类撕碎，他宁愿豁出去拼一把！
确认这个念头，他立刻从电梯厢一跃而出。
一只爬行怪同时朝他伸来黏腻的舌头，即将触碰到他的脸时，他猛一个侧头，将其攥住，随后狠狠往自己方向一扯，再一拳。
爬行怪被他的拳头砸了个头骨粉碎，发出痛苦的哀鸣。
“呜抱歉了朋友，我也没办法！”
亚力士缩回拳头，一边双手合十，一边急急绕过它。
对付一只同类，他自认尚且没问题，有问题的是从黑暗中爬出来的怪物越来越多，只凭他一双拳头根本招架不住。
所以他不敢停留，一路火花带闪电地往前跑。
“14号房……14号房……到底去哪儿了啊！”
仿佛与他故意作对一般，先前还在最里面的14号房间，等他冲过去时，发现竟然变了！
亚力士咬着牙，又气又害怕。
14号房可是他现在唯一的出路，他不能找不到！
那里是连接他所在世界和人类世界的桥梁，也是人类口中的“污染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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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原住民的世界不接纳他，那他索性钻到夏音大佬的世界去！只要把自己掩藏得好，一样可以吃饱喝足。
不过，桥梁刚刚被打破了，入口即将关闭，他必须加紧时间，在桥彻底封锁前追上大佬。
目光四下探寻，忽然，一个房间亮起了灯。
他着急忙慌冲过去，看了眼上面的号牌。
14号，这间是14号！
一颗心欣喜若狂，亚力士从未觉得怪生如此激动过，他匆匆推开金属门，正要跨进去。
门内，地板不再是白色瓷砖，取而代之的是滚滚岩浆，整个房间也彻底消失，目之所及处只有一座桥梁和无尽荒野。
桥梁的尽头，他远远看到了大佬的背影。
但不多时，那背影像褪去的水雾，渐渐消失，最后只剩下孤零零的桥。
完蛋，他居然没赶上封桥的时间！
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机会，此时却如细沙般溜走。
亚力士闭眼，心生绝望。
“喂，站门口干什么，快过来呀。”
一个柔柔的女声蓦地钻入耳朵。
谁？！
他猛地睁眼，回过头。
只见电梯里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个女医生，对方穿着白衣服，一看便知是白色等级的原住民。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亚力士愣了愣，伸出手指了指自己：“……你、你在叫我吗？”
电梯内，明子朝他温柔一笑：“当然，这里不就你一个人么？”
仿佛看见了圣母玛利亚降临，救世之光笼罩在她的身上，亚力士心中熄灭的希望再一次燃烧然来。
他转身，一路狂奔。
原先那些围攻他的爬行怪因为忌惮电梯里的人，全都缩在角落不敢再上来。
如风一般，他一头扎进电梯。
电梯门缓缓关上。
“那、那个……”他气喘吁吁抬头，“你为什么要救我啊？”
夏音睁眼，发现自己已经回到熟悉的金坛宫。
虽然身体安安静静坐在檀木椅上，但心脏却跳得极快。
刚才她和谈思远看到了什么？
屠宰场，还是说十八层地狱？
入目的根本不是一个房间，而是一片像被血色覆盖的世界。
像工厂流水线一样的操作台布满整个区域，操作台的上方装着一个又一个钩子，钩子下方挂着尚有一息的活人，以及已经没有生命体征的死人。
死去的没有机会再挣扎，只能睁着双大大的眼睛，绝望地看着地面；活着的还在努力挣脱，眼中满是难以言说的疼痛与惊恐。
一些穿着不知道本来就是红色，还是被血染红的衣服的员工，面无表情地走着流程。
手里捏着刀，刀片划破活人的颅顶，头皮被拨开，白色的红色的从里面翻了出来。
凄厉的惨叫声响起，仿佛连眼前的画面都跟着颤抖几分。
剥皮者的手法很熟练，仅仅几分钟，就成功将一层皮完整地剥离下来。
而成功剥皮一个，生产线就会自动往旁边挪一格，后面钩子上的人，将继续成为员工里的活剥者。
至于被剥下来的皮，将以同样流水线的方式运送出去。
顺着其中一条生产线，夏音看到，一部分皮被机器打磨、抛光、装订处理，最后兜兜转转，竟然成为了凳子上的坐垫！
夏音一瞬间忘了呼吸。
她没有忘记，当时在二楼眼科检查室时，她身下坐着的那个……质感极好的皮凳子。
第 110 章
皮凳子……
皮……
谈思远被剥皮的朋友, 小峰、阿南……
原来医院的皮质用具……都是用人皮做出来的！
想过无数种可能，但就是没想到真相竟然会是这样！
夏音身子晃了晃，扶着门框才稳住心神。
不止是她, 谈思远也同样如同收到重创般怔楞在原地，尽管内心早已知道结果, 甚至也知道小峰、阿南他们死于剥皮和外部感染。
可是！谁能想到他们的皮, 竟然被这所医院制作成了各类用具！！！
华国素来讲究, 人死既无遗憾, 然而小峰还有其他被抓住的玩家，却在死后都不得安宁, 如同被展示的商品，一次又一次接受目光上的鞭尸。
这是常人绝对无法容忍的痛，没有一个人能接受自己的家人或者朋友以这种方式被献祭出去。
谈思远就这么怔怔地瞪着前方, 半张着嘴，想说什么, 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当然副本也没机会给他们开口, 因为下一瞬，夏音看到眼前画面一转。
猩红的人皮工厂消失，属于人类世界的场景显现出来, 没有诡异, 也不存在规则, 正常的荒山医院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矗立他们视野正中间。
夏音瞳孔一缩。
紧接着, 白光乍现, 再一睁眼, 她回到了金坛宫。
然而人虽然回来, 映入脑海的血色工厂却始终挥之不去。
他们为什么会看见这个？
夏音坐在檀木椅上，眼神透过窗框, 凝重地望出去。
首先可以确认的是，14号停尸间肯定是污染源，要不然也不可能在他们踏入之后收到打破污染域的通知。
但跟之前见过的污染源稍微有所不同，以往她接触的，大多都是人，比如筒子楼未婚先孕的女人、千弗咖啡书店被众人遗忘而烧死的男生，还有前来金坛宫上香的清秀女人与不受祝福的女婴。
这一次，污染源是一个房间。
夏音想到了东城海港。
东城海港的污染源也不是人，而是邮轮本身，打破这个副本的关键为炸毁它，以慰藉当年想要保护巴渡村、保护鲛人的克丽丝他们。
那么荒山医院呢，14号房成为医院污染源的理由是什么？
因为那个人皮屠宰场？
很有可能。
夏音眉眼凝了凝，开始回忆游戏最初降临时，国际服论坛对几个概念的解释。
——污染域，由长期停留在此处的诡异扩张而成。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诡异，由强烈且负面的情感聚集形成的生物，基本怨念极重，杀意极强。
——怪物，暂时不知其形成原因，不过它们以人为食，遇见请小心。
——至于污染源，顾名思义，污染的源头，一般为一片独立污染域中怨念最强的存在。
国际服没明说污染源必须是人，那么一个物体、一个空间，都有可能成为源头。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按照这个思路，完全可以解释人皮屠宰场为污染源。
那么多活人被抓进去，在还拥有意识时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活剥，这等程度的怨念，怕是能把天道都掀翻吧？
在这一点上，夏音没有疑惑。
她狐疑的是，【荒山医院】这个副本形成的顺序好像不太对。
根据之前的认知，副本的生成顺序应当是这样：
人间存在怨念，怨念长期停留，然后逃生游戏降临，暗中利用人类某种暂时不可知的手段，将怨念转化为诡异，接着诡异盘踞出一定区域，区域被改造成副本。
以上，是目前夏音以及华国玩家都熟知的顺序。
可荒山医院却不是。
它是夏音见过的第一个没按这个顺序生成的副本。
为什么这么说？
这又说回到污染源上。
人皮屠宰场明显不是现实世界的产物，那么大一个剥人皮的工厂，在华国是绝对不可能存在的。
也就是说，形成荒山医院的怨念并非来自现实，而来源于人类世界之外！
这个念头一出来，夏音不由得一阵毛骨悚然。
难怪！
明明一开始，华国污染域的数量一直稳定在某个区间内，并且还随着部分玩家打破，以较为缓慢的趋势下降。直到从那天起，她和华诗晗从东城海港回来后没多久，污染域的数量几乎呈繁衍式上涨！
原本一个区级地块，只有大约50个左右污染域，后来一夜之间，光一个街道就冒出整整10个。
她当时还以为是停留在现实中的怨念，在游戏幕后者的操控下大爆发了呢，敢情竟然不是，而是引自别的地方！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任何一块角落、任何一个通道……都可以被转换成污染域，只要类似于人皮屠宰场的地方足够多，怨念就能源源不断地输送到现实，根本不用担心怨念不够这种情况。
更恐怖的是，论坛发出的公告中，从未提过“副本被玩家打破就不会再出现“这种字眼。
她记得很清楚，当初破掉筒子楼28号时，系统响起的提示：【恭喜玩家不想交朋友的阿音……成功打破污染域“筒子楼28号”。南城市金坛区筒子楼28号现恢复正常】
只是“恢复正常”。
这意味着，未来若是时机成熟，那些曾经被她、被其他玩家拼上性命换来的安全区域，将有可能再度成为副本。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夏音的心越发沉重。
太渺小了。
在逃生游戏这个庞然大物面前，人类的力量显得实在太渺小。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原本以为，只要华国民众坚持不懈地打破副本，总有一天，大家能夺回家园。
尽管这个过程很漫长，并且将伴随着各种危险，但，总归是有希望的。
有希望，就有为之拼尽全力的动力。
可现在……
血淋淋的经历告诉她——她错了，而且大错特错。
游戏的幕后者就没打算给他们希望，ta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吞噬掉所有玩家，不留一个活口，更可能不留一处人类区域。
如果有人反驳说不对，明明找出污染源就能打破副本，就能跟游戏对抗，那么夏音只想说，这不过是猫抓老鼠的变形罢了。
猫吃老鼠。
但在吃掉老鼠前，它会尽情地将老鼠玩弄一番，直到老鼠从吱吱乱叫到奄奄一息，猫才会停下玩弄，开始进餐。
游戏也一样。
在大快朵颐之前，幕后操控者将十足耐心地陪人类玩乐，直至兴趣殆尽那一天，再冷漠收网。
形势比之前构想的严峻太多。
因为除了[努力打破污染域]这个目标外，她的清单上又将增加一个新的任务——找到那个世界繁衍的根源，毁灭它。
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断掉污染域不断繁衍的源头。
长叹口气，夏音望着窗外阴沉沉的天，心情跟天气一样沉重。
思绪回到最开始的话题上——为什么她和谈思远离开副本前，看到了屠宰场那一幕？
有了刚才一系列判断作为铺垫，此时，夏音已基本知道答案——桥梁。
亚力士不止一次在她面前提起，污染源是桥梁，可以连接人类社会与他们所在的世界。
由于目前还没有一个明确的术语来称呼后者，夏音暂时将其命名为“怪物世界”。
因为这座桥，人类被拉入怪物世界。
自然，通过这座桥离开时，玩家也能窥见到怪物世界的一角。
人皮屠宰场就是亚力士所在世界的一个小小缩影，虽然画面只停留了几秒时间，但也足够让她和谈思远惊讶。
至少截止目前，论坛上还从未有人提到过怪物世界，甚至夏音觉得，绝大部分人都还不知道有原住民、游民这样的存在。
而她和谈思远，在几分钟前，已亲眼看到。
谈思远睁眼，入目的是他熟悉的出租屋。
屋内一片整洁，窗外天气也还算干净，虽然阴沉，但与刚才看到的人皮、血尸、流水线比起来，形成鲜明对比。
前者是人间，后者是炼狱。
而现在，只有他一人在人间，他的朋友、他看着长大的小峰妹妹……全都在炼狱。
原来进副本前他做的那个梦，都是真的。
阿南、小峰、小玲……他们在那个世界被折磨得痛不欲生。
对生的渴望，像一只只奋力逃脱束缚的风筝，在看不见顶的天空上乱窜，而其中有几只，恰好被熟睡中的他以梦境形式捕捉到。
不过这个梦再也不会出现了。
接下来的时间，他只剩一个人。
谈思远垂下眼眸，看着轮椅上自己日渐枯萎的双腿，忽然，眸光微动。
不。
他不止一个，同样怀着信念的还有她。
控制着轮椅，谈思远去厨房给自己接了杯水。
休息片刻后，他打开论坛，点进地图。
被画为红色区域的荒山医院以及旁边的五星体育馆，此时都已恢复到正常，上面表示等级的骷髅头也一并消失。
他抿抿嘴唇，深知这里面有大半都是她的功劳。
尤其最后问他“进，还是不进14号房”时，这个问题的答案一跃成为破局关键。
按照正常玩家的思路，一定选择不进。因为规则说得很明白，负一层没有第14间。
然而事实的真相是，必须进。
不进就很可能违反其他规则，比如没能在第一时间【离开熄灯处】，以及【看见爬行的人】，没有【立刻躲进距离最近的停尸间】。
违反规则，等同于断绝活路。
但其实有关于14号的规则描述中，并没有哪一个字提到“不允许进”这个意思，只表达了【不要在门口久留】这一句话。
谈思远默默猜想，如果当时进副本的不是他们俩，而是其他玩家的话，多半会因为慌乱而被这句话误导，认为14号不该进，最后正中诡异圈套，葬送性命。
当然，如果单凭这一点还不敢100确认，用另外一个办法，也能推测出这个选择。
——排除法。
既然13个房间都没有他们要找的线索，那就只剩下14号。
想起跟她短暂的副本经历，谈思远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的嘴角已扬起一个极其微小的弧度。
接着，想起来什么的他退出地图，切换到好友界面。
【说好的带我打通荒山医院，我背包里的攻击类道具你随便选】
【[截图]来吧，看中哪个，跟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