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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1 章
【你已进入个人初级副本[金坛宫], 规则指南已发放，请及时查看】
又是初级，而且这次还特意点名为“个人初级”。
看来污染域里只有她一个人。
夏音暗暗感到庆幸。
因为一方面, 比起多人副本，她打心底里更愿意进单人副本。
所谓人多口杂, 每个人又有每个人的心思, 其实很难保证求生途中不被心怀不轨的人使绊子。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虽然她并不害怕别人针对自己, 但副本生存已经很难了, 还要她再分出额外的精力去应付玩家，实在是心累。
所以更多时候, 她宁愿自己独立闯关。至少没七七八八的人干扰她，她能够更专注于思考。
另一方面，则是站在副本难度上考虑。
截至目前, 她已经参加过4次副本。
其中两次新手本，筒子楼28号和千弗咖啡书店；两次初级本, 衍生开心奶茶店和东城海港。
按理来说, 新手本该为一个难度，初级本又是一个难度。
可是，根据她的观察, 四个副本的难度并不符合对应的等级, 甚至其中一个副本难出新高度, 比如上周才惊险结束的东城海港。
夏音觉得, 副本难度应该不只是表面上看到的分级那么简单, 应该还有别的什么因素在影响。
——比如, 参与玩家的数量。
以两次新手本举例, 同样都是新手级别，明显千弗咖啡书店比筒子楼28号更困难, 只因为筒子楼有5个玩家，而咖啡书店有6个。
再拿开心奶茶店和东城海港做比较，前者为6人，后者为10人，只多了4个，后者难度便几乎翻倍，规则变得复杂不说，甚至还涉及到角色扮演、骰子定命、内鬼参与等元素，简直让人提心吊胆。
从这个角度来看，哪怕同为初级，只要把玩家数量控制住，也能适当降低难度等级。
这便是夏音感到庆幸的主要原因。
金坛宫只有她一个玩家，意味着难度一定比前两次低，通关的概率也更大。
不过依然不能掉以轻心，系统一直恶趣味，以搞死玩家为乐子，就算难度简单，里面的规则也经常暗藏陷阱，稍不注意的话，很容易踩到坑里。
所以还是得保持警惕。
理清思绪后，夏音注意力回到当下。
系统所说的规则指南就在床头，她拿起一看，条数比以往看到的都要多。
【恭喜你成为金坛宫临聘实习生，实习期间，请务必遵守以下规则，否则将以实习不合格为由进行辞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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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遇见新来的香客，请提醒他们先烧香再拜佛，若遇见违背此顺序者，请立刻将人请出金坛宫；
2买香钱只收纸币，电子支付请通通拒绝；
3拜佛时务必提醒香客叩拜三次，多拜或少拜都将视为不合规矩；
4不要拒绝香客的倾诉，否则你将收到投诉，实习期投诉次数超过3次，你将被辞退；
5若香客要求放清心咒，请答应。但要求放大悲咒，请拒绝；
6香卖完后不得再接受香客，若想继续接待，请去隔壁筒子楼28号进货；
7工作期间请不要理会香客以外的人（进货除外）；
8下班后请及时打扫清洁，尤其是庭院的各个角落，容易滋生脏东西；
9若香客提出留宿，请务必匀出房间给对方，并准备好香客喜欢的小食，放在其窗台；
10实习期为期1天1夜，从第一柱香点燃开始，请保证金坛宫香火不断，否则后果自负】
洋洋洒洒一共10条，整个看下来，夏音只有一个想法——又要免费当一回007打工人。
既要收钱卖香，又要听香客倾诉，还要24小时保证香火不断，生产队的驴都不敢这么忙！
夏音默默吐槽，将这页指南重新放回到床头。
看了眼墙上挂钟的时间，刚过早上6点。
这个点已经有不少香客动身了，她得赶紧行动起来，把香客接待好。
金坛宫的格局她熟门熟路，毕竟在这儿住了大半年，因此翻身下床后直奔庭院大门口。
朱红色的木门被她推开，第一位香客已经满脸冷意地站在她面前。
当然，说是香客，夏音觉得“他们”更像是枉死之人，毕竟现代社会谁穿得如此古风来上香？而且满身大红，生怕别人看不出“她”一身的怨念？
夏音嘴角僵了僵，心中虽碎碎念，但面上非常快地做出反应，侧身往旁边一退，为香客让出一条路。
“您好，烧香拜佛请往里进。”
红衣女人麻木看她一眼，没理会她的殷切招待，径直飘着进了大门。
夏音：……
她只当没看见，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去，一边追还一边温声提醒着：“姑娘，这边需要先烧香再拜佛哦，香的话在我这边可以购买，请用纸……”
一个“币”字还没说出口，只见红衣女人唰地一下跪在了庙前的蒲团上，一副马上就要许愿磕头的模样。
夏音吓了一跳。
这是上来就要逼她违反规则啊！
规则第一条才说了，遇见新来的香客，必须提醒他们按顺序来，不然需要立刻请走他们。
眼见女人的头马上就要磕下去了，夏音连忙开口：“不好意思，今早我还没来得及给佛像掸灰尘，您的祈愿恐怕无法实现。”
“……什……么……？”
女人终于肯正眼看她，一颗脑袋没磕下去，转而咬字不清地问。
女人的声音很含糊，听上去像是被掐出发不出音节一般，夏音快速瞄了眼女人的脖子，对方苍白的皮肤上似乎隐隐现出几道指印。
指印有些粗，应该是男人的手留下的。
男人，掐死……
再一联系女人还算精致的装束，难道……在新婚夜被活活掐死的？！
夏音不知道对方惨死的原因是什么，但对鬼怪而言，复仇通常是他们死后最大的执念。
既然想要复仇，不如自己亲自动手？何必依靠一座破庙，让里面长久无人供奉的佛像显灵？
念头一出，夏音迅速接话，不过语气和态度却比之前稍微沉了几分：“姑娘，如果您希望对方得到应有的惩罚的话，我的建议是您最好亲自动手。毕竟，没有什么比自己亲自解决更畅快的了，您说呢？”
虽然她不提倡以命偿命，但，这可是副本也！
法律、条款……这些对现代人才适用的规则，在一个在古代死掉的人面前根本没有约束力。
只要能把对方请走，她不在乎说出这种有违公序良俗的话。
事实证明，看人下菜真的很重要。
红衣女子听完她的建议，表情怔楞了片刻，随后，像是回忆起临期前的绝望与愤恨，没什么血色的脸上骤然爆出股股青筋！
“……对，杀了他……我要……亲手杀了他……”
红衣女子说着，蹭地从蒲团上飘起来，然后速速转身，以比来时快上好几倍的速度，嗖嗖两步消失在金坛宫内。
前后不过1分钟时间，夏音却觉得自己仿佛坐了个过山车，心情大起又大落，生怕红衣女子又弄出什么幺蛾子。
不过幸好，这位香客还算通情达理，稍微点一点就自己通了，没再纠缠她。
就是不知道接下去她还有没有这个好运，能继续接待听话的香客。
正想着，庭院门口忽然吹来一股冷风。
夏音抬起眼，看见门外站着一个打扮非常现代化的胖妇人，穿金戴银，耳环项链，一看家境就很殷实。
夏音不敢怠慢，连忙迎出去。
不过这次话还没出口，胖妇人便自顾自地迈进庭院。
像是很熟悉流程一般，看见夏音，直接昂起下巴：“给我拿三炷香，要最粗的那种。”
夏音忙应答，转身进庙，很快从旁边的小仓库里抱来三炷香。
胖妇人斜斜瞄了眼，似乎对这香的粗细很不满意：“就这点？你们这庙怎么这么寒碜？”
夏音扯了扯面皮，谦卑应答：“抱歉女士，最近比较缺货，还没来得及进货呢。下次您来就能用上直径更大的香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说是这么说，她内心却一个劲儿地念叨：别有下次别有下次，千万别再来第二次！
胖妇人哼了一声，没理会她的解释。
她低下头，手在大皮包里翻了翻，旋即一台手机被她握在手里。
“多少钱，扫码。”
夏音一听电子支付，赶紧挂上笑：“女士不好意思，咱们这儿不能扫码呢，请问您能用纸币支付吗？”
电子支付一律不能收，第二条规则说得清清楚楚。
本来因为香不够粗，胖妇人就有些不开心，此时一听连扫码支付也不行，眼神顿时冰冷下来。
“为什么不能？现在不都是扫码给钱吗？”
夏音脑子飞快运转，片刻后想到合适的理由，陪笑道：“之前是可以的，但是最近电网公司似乎在维修附近的缆线，导致信号不太好，扫码的话我担心女士您的钱转不过来。应该过几天就能继续电子支付了，希望女士您能够谅解。”
胖妇人来自现代社会，显然不适用刚才用在红衣女子身上那套说辞，容易被人想成不守法律的潜在杀人犯。
但把责任推卸给电网公司却很合理，现代社会，修修电网多正常，难不成胖妇人还会特意验证不成？
就算较劲儿去验证，她也不怕。
因为那个时候胖妇人已经不是香客身份了，第七条规则说过，【工作期间请不要理会香客以外的人】，届时她根本不用搭理。
如此一解释，胖妇人果然找不到由头再埋怨，而是又哼了一声，把手机塞回包里，转而掏出一沓钱出来。
“说吧，给多少？”
第 52 章
香钱不便宜, 不过胖妇人显然不差这点钱，听到夏音如实说出卖价后，爽快地抽出一整摞纸币, 直接扔到夏音手中。
“拿去吧，”胖妇人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得亏我带了现金, 不然今天可没办法许愿了。”
说完提着挎包, 走到蒲团跟前, 撑着胖乎乎的身子，慢慢跪坐上去。
一直记得第三条规则所说的【务必提醒香客叩拜三次】, 夏音忙开口，柔声提醒对方。
胖妇人回头，不爽地瞪她一眼, 似乎在警告夏音不要再打扰她。
夏音脸上赔笑，用后退半步来表达自己的回应。
与此同时, 眼睛却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对方, 仔细数着胖妇人磕头的次数。
一次、两次……
不知道是不是体型缘故，胖妇人磕得很慢，像是被调成05倍的画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第三次磕下去, 身体缓慢往上直立时, 突然, 夏音注意到胖妇人的动作突然加速！
她的身子快速往前一晃。
“女士, 小心！”
在胖妇人即将因为晃悠而差点磕下第四次头时, 夏音眼疾手快冲上去, 用大腿堪堪挡住上半身, 极其惊险地拦截了第四次磕头！
一颗心嘭嘭直跳。
差一点！
刚才差一点，她就没命了！
夏音后背冷汗直冒。
如果不是她全程盯着, 连半秒走神都不敢有，胖妇人怕是瞬间脑门栽到蒲团上！
而她，也将同样栽给坑爹的规则！
不管胖妇人是出于主动还是被动，只要她人跪在上面，头往前磕，都算做一次磕头，到时无论她怎么申辩，在系统那儿都站不住脚。
只能说幸好她足够谨慎，成功救回自己一命。
胖妇人这边，被夏音一挡，没有磕下第四次。不过她本人一点没生气，反而抬起胖乎乎的脸，一脸惊讶。
“我……我刚才差点晕倒了？”
夏音压住心跳，不动声色地点头：“是的，女士，要我扶您去旁边休息一下吗？”
刚才那一下晃得，实在有些离谱，就像是有人故意在背后推了胖妇人一把。
夏音在内心猜测，面上却一点没表现出。
胖妇人歪了歪脑袋，似乎很疑惑自己为什么晕倒。
不过到底没想明白，只好扶着夏音，站起身：“行，先扶我过去吧。”
正殿下方的庭院里，有几个木板凳座位，胖妇人一屁股坐下，便摸着手臂喊冷。
“你不觉得天气突然变凉了吗？”她左右望了望，问道。
夏音抬头，看了眼此时的天空。
阴云密布，看不见太阳。
但是污染域一直都是这种鬼天气，夏音并不觉得这个导致胖妇人冷。
心中暗暗提高戒备，目光从天上转至胖妇人。
意外在此发生了。
只见先前还光鲜亮丽的胖妇人，脚下忽然多出一滩水。
水正从胖妇人的长裙下方滴出，啪嗒，啪嗒，在安静无比的金坛宫内显得格外清晰。
顺着胖妇人的裙摆，夏音眼神一路往上。
她注意到，一开始胖妇人湿的只有裙摆下方，但是随着时间推移，水渍像是病毒一般，快速往上蔓延。
只几个眨眼的功夫，胖妇人便浑身湿透。
地上的水流得越来越多，声音也滴得越来越响。
胖妇人抱着身子，瑟瑟发抖：“好冷，这里好冷！能给我生一团火吗？我快冷死了。”
庙宇哪能生火？
夏音蹙眉。
庭院里很多建筑都是木头制的，包括正殿的柱子也是，万一风起，把火苗吹过去，到时候整个庙烧起来，她根本逃不出去，只能活活烧死。
明眼人稍微一想，便看得出胖妇人的提议有坑。
夏音不准备答应。
但明着拒绝又不行，因为第四条规则提到，【不要拒绝香客的倾诉，否则你将收到投诉】。
胖妇人跟她说冷，也算倾诉的一种，所以她不能拒绝。
那拒绝不行，不拒绝也不行。
她该怎么办？
突然，一个办法窜上她的脑海。
夏音眼前一亮，忙安抚胖妇人：“女士您稍等一下，我去取个东西，马上回来！”
说完飞也似的奔向她平日睡觉的偏殿。
被子、褥子、毯子……
她把整张床上的被单迅速一裹，跟卷卷饼似的，随后扛在背上，匆匆冲出去。
“女士，来，您先披上！”
夏音边说边把厚厚的被子搭在胖妇人身上。
一层搭完再搭二层，反正只要压不垮她，就给她搭。
胖妇人似乎也不介意她这么做，甚至，还伸手为自己捻了捻被角，担心进风。
“这样好些了吗女士？”
以防万一，夏音为她披完被褥后，确认问她。
胖妇人垂着脑袋，点点头：“……嗯，好些了……”
一改之前的趾高气昂，胖妇人的态度忽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她垂头，看了看地上大片的水，以及自己湿漉漉的身体，闷闷一笑：“没想到我奋斗大半辈子，为两个儿子创造出丰厚的财产，到头来却连素不相识的你都不如……”
明白正式来到倾诉环节，夏音没有吱声，只静静站在旁边，听胖妇人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诉说着。
原来，胖妇人曾是当地有名的女企业家，一个女人，拖着两个奶娃娃，在本地打拼出了一番事业。
好不容易把两个儿子拉扯大，胖妇人以为自己终于可以享受天伦之乐。
谁知，她从未想过的噩梦来临。
因为不愿意把保险箱密码告诉两个儿子，两个儿子逐渐对她产生间隙，而后慢慢演变成怀疑、不信任、渴求……到公然警告和索取。
直到这时，胖妇人依然不肯说出密码。
两个儿子急了，于是相互密谋，打算进一步威胁她。
“他们以谈生意为理由，把我骗到办公楼后面的池塘，我当时没想太多，便去了。”
说到自己的死因，胖妇人发青的脸上流下黑色泪水。
“哪知道，我亲手养大的儿子竟然把我推到了池塘里……”
推……
夏音注意到这个用词。
接着突然反应过来，刚才胖妇人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往前倒。
原来她被人推了下水……
胖妇人的倾诉还在继续。
“我不会游泳，在水里拼命挣扎……我求他们快来救我，可他俩冷漠地站在岸边，直问我保险箱密码是什么，里面装着什么值钱的东西……”
“我在水里沉沉浮浮，我感觉自己快撑不住了……”
“可是我的儿子，依然没有丝毫要救我的意思。”
“那一刻，我绝望了。我决心让密码跟我一样沉入水底，绝不告诉他俩，让他俩惦记一辈子！”
说到最后，胖妇人讽刺又心酸地咧起嘴角。
笑着笑着，她忽而抬起湿漉漉的脑袋，漆黑的瞳孔直勾勾盯向夏音。
“你难道不好奇，我的保险箱里装的什么吗？”
老话说得好，好奇心害死猫。
更何况在副本中，夏音可没那个胆子去对香客的东西好奇。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现在就是一个倾听者，听完香客的故事，就算遵守规则。
因而礼貌一笑，轻声道：“女士，那是您的私人物品，我一个外人无权过问。”
她以为这样就算结束。
然而，胖妇人并不打算作罢。
先前的伤心像是走马观花，她擦掉脸上黑色的泪水，眯了眯眼，转而露出商人特有的狡黠的笑。
“我看你胸口挂着实习生的牌子，想必现在工资不高吧？”
“这样，只要你开口问我，保险箱里装着什么，我就回答你，并且承诺将里面的好东西分你一半，你看怎么样？”
不怎么样！
夏音内心一万个拒绝。
对方明摆着引她入坑，她还没有傻到这么轻易被诱惑好吗！
夏音坚定地想着，大脑开始快速构思说辞。
此时耳边，依然能听见胖妇人裙摆下方滴答滴答的滴水声。
水滴得很有规律，不快，不慢，不轻，不重。
几个循环下来，夏音竟然觉得有些沉沦。
瞧，多好听的水声，比鼓点还要悦耳~
看，胖妇人手中的保险箱，这么大一个，里面肯定有好多值钱的宝贝~
夏音眨眨眼，就这么盯着胖妇人手中的箱子，却全然没意识到，这东西几秒前并不存在。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弯起眉眼，有些渴望，又有些痴痴地指着箱子问：“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像是终于等来这个机会，胖妇人期待地弯起黑眸：“好呀，姑娘你问。”
“你、你这个保险箱……它里面……装的……是……”
“什么”两个字即将脱口而出。
电光火石间，夏音突然意识回笼！
不行！她不能问！
第 53 章
一旦问出口, 她就中了对方的圈套！
意识到这一点后，夏音连忙闭嘴，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刚才那滴水声太具有蛊惑性, 像是催眠一般，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她拉入混沌中。
为了避免自己再度受到污染, 她从背包里取出不久前获得的道具——【鲛人珍珠项链】, 拆掉一颗, 塞进嘴里。
这些珍珠具有消除污染的作用, 能帮她抵抗来自滴水声的污染。
果不其然，道具下肚后, 夏音感到迷糊的神志渐渐变得清醒，之前觉得悦耳的滴水声，此刻听着, 仿佛生命的倒计时，哪里听得出半分悦耳？
夏音脑子快速一转, 将刚才没说完的话改口为：“它里面……装的……是……您很重视的东西吧？”
说了等于没说。
这就是夏音想要达到的目的——废话文学。
她不能按照胖妇人说的要求问话, 可话已脱口大半截，收回去已经不可能。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说一句废话，好让刚才那一整句都失效。
事实证明, 这个做法确实是对的。
因为她没有表达“里面装着什么”这层意思, 胖妇人的蛊惑失败, 期待的眼神瞬间变得冷冰冰。
她啧了一声, 从夏音身上收回眼神, 随后兀自低下头, 铁青色的手指覆上保险箱的密码盘。
随着咔擦一声, 箱子被解锁。
站在夏音的角度，她刚好能看到里面躺着的两个雕塑小人。
小人约莫二十厘米高, 都是男性，穿着红色衣服、红色布鞋。
明明是很喜庆的颜色，可小人的表情完全看不出开心，它们嘴角向下，目光冰冷，只看一眼都能感受到他们的阴郁。
不过这并不是让夏音最在意的，她好奇的是，被胖妇人视为瑰宝的保险箱中，放着的居然不是金银财宝、财产遗嘱这些值钱的物品……而是两个男性小人。
怎么看都觉得很诡异。
胖妇人看着箱子底部的小人，死灰色的脸上缓缓浮现出几分怜爱：“哎，符合我儿八字的女生太少，好不容易找到你这么个合适的，我还以为能把你也放进去呢~”
“结果，你居然不乖乖听我的话！”
胖妇人态度骤然转怜爱为狠毒，一双浮肿的眼皮抬起来，阴狠地瞪向夏音。
夏音却没害怕。
因为她很确定，自己没违反任何一条规则。
在这个前提下，胖妇人就算想把她生吞活剥了去，也拿她没有半点办法。
事实上，胖妇人的确无能狂怒。
对方除了愤恨地龇牙咧嘴，企图用被水泡过后肿胀的脸吓唬她之外，别的招数还真使不出。
似乎她本人也意识到奈何不了，胖妇人最终愤然起身！
“什么破庙，一点用都没有！以后再也不来了！”
丢掉夏音批给她的被褥，胖妇人提着挎包、扭着身子，淌着湿漉漉的水，噔噔噔往外走去。
夏音自然不拦，就这么目送对方离开。
等到胖妇人的身影消失，先前淌在地上的大片水渍也跟着不见。
这样也好，省得她再拖地了。夏音松了口气，暗暗嘀咕。
不过就在这时，庭院的墙头上突然伸进来一只手……那手像橡皮泥搓出来的一样，从墙外无限延伸至墙内。
它的手里抓着两份报纸，将报纸放在庭院地上后，便又窸窸窣窣缩回去。
规则上只说不要理会香客以外的人，没提不能接受香客以外的东西，夏音想了想，走过去，弯腰捡起地上的报纸。
第一份报纸印刷自20年前，版面正中央，一行粗体黑字抓住她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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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丧子女企业家身患癔症，清晨湖边晨跑犯病，淹死在湖中！】
女企业家，丧子，淹死。
这说的不是刚才的胖妇人还能是谁？
夏音心中了然，徐徐往下看。
胖妇人根本没有被所谓儿子害死，而是自己清晨犯了病，不小心失足，摔进办公楼后面的池塘里，导致死亡。
她的双胞胎儿子早在六年前就因车祸死掉，当时这事还上了当地新闻，引起大家好些讨论。
众人以为，六年过去了，这名独立干练的女企业家早就从丧子之痛中恢复过来，没想到，原来一直被心魔困扰，甚至患上严重癔症。
如果说女企业家的死，让当地市民唏嘘不已，那么另外一篇时隔2年后的报道，则让夏音惊讶的同时瞬间了然。
【知名女企业家林女士被爆家中养小鬼，多次哄骗公司女性为儿子配阴婚】
阴婚。
这个从旧社会遗留下来的恶臭习俗，竟然在二十年前的发达城市仍旧存在。
胖妇人思及双胞胎儿子未婚去世，表面上打着企业的名号，私底下却干着令人恶寒的勾当。
据这份新闻报道，被胖妇人害死的年轻女性总共12人，尸首全都埋在自家别墅院子里。
然而因为12名死者八字跟儿子不够100匹配，胖妇人一直骑驴找马，试图找到最完美的阴婚对象。
不过没等她为两位宝贝儿子找到，自己先一步淹死在池塘中。
离谱的是，死后的胖妇人依然没放弃配阴婚，她来到金坛宫，为两位儿子上完香，随后便盯上她认为八字极配的自己。
明明是个现代人，思想却越活越回去了，夏音对于胖妇人，只有“大无语”一个评价。
她把报纸叠吧叠吧，扔进垃圾桶，几分钟后，迎来金坛宫第三位香客。
虽然，她早已做好香客都不是普通人的准备，但，在与眼前这位对上后，夏音依然诧异了那么一瞬。
这次来烧香的甚至都不是人。
而是一只大黑狗。
黑狗端端正正坐在门外，亮着一双黑黝黝的眼珠子看向她。
发现自己看见它后，还快乐地摇了摇尾巴，以示回应。
夏音：……
本着来者皆是客的原则，她礼貌迎上去，微微欠身，将需要先烧香再拜佛，以及买香需要用纸币几个规定照例告诉对方。
大黑狗听懂了她的意思，转过脑袋，朝身上绑着的小包点了点，好像在跟她说“钱在里面”。
夏音哭笑不得，蹲下身，拉开背包。
果然，里面塞了好些纸币。
“请问您需要买多大规格的香呢？不同粗细的香，价格不一样。”
拿钱之前，夏音需要先跟对方确认。
黑狗眨眨眼，接着举起自己的爪子。
夏音：？
“您是说跟您爪子一样粗细的香？”
黑狗点头。
夏音：“……好的。”
转身去仓库取香。
“三根，一共300纸币哦。”
香的标价在外包装上直接写着，夏音将标签拿给黑狗看，随后取了三张纸币，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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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狗迈开四足，哒哒哒朝供香的四方炉子走去。
然后又给了夏音一个眼神。
夏音很上道，帮黑狗把香插在香灰里，再帮它点燃。
这样就算是上过香了。
黑狗坐在香前，就这么静静地望着燃起来的白烟，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了一会儿，它站起来，走向蒲团。
四肢趴在蒲团上，毛茸茸的脑袋往地上磕了三次，完成流程后，它没走，而是安安静静蹲坐在阶梯上，遥遥望向庭院外。
夏音见状，也跟着安静站在旁边。
黑狗看起来有心事，可惜它不会说话，夏音出于谨慎，不敢主动多说，免得反而招来黑狗不满。
一人一狗就这么驻足着。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隔了一会儿，黑狗似乎想起来什么，它面朝夏音，又一次眨巴起黑乎乎的眼珠。
夏音想了想，尝试着问：“想吃……食物？”
她本来想说狗粮来着，但后来一想，金坛宫哪有狗粮？
要是对方真答应了，她岂不给自己挖坑？
于是改口为食物。
然而，黑狗无动于衷。
夏音抿抿唇：“那……想留宿？”
规则提到过，香客存在留宿的可能性，万一大黑狗想住这儿呢，也不是不可能。
谁知，依然没反应。
夏音这下犯了难。
她只在乡下爷爷家接触过狗，跟爸妈来到城市后再也没养过，她在养狗方面可谓经验极少，根本看不懂对方什么意思。
被迫大眼瞪小眼。
十多秒后，忽然，她想到其中一条规则。
“你想听诵经是不是？”
第五条规则说，【若香客要求放清心咒，请答应】。
眼下大黑狗既不留宿，也不想吃东西，排除掉这些后，规则里剩下的比较符合大黑狗需求的，只有听诵经这一条。
听完她的问话，大黑狗的尾巴像螺旋桨一样转起来，欢快叫了两声。
没想到真让自己猜中了，夏音松了口气，转身进屋，准备调试金坛宫的广播。
“您等一等啊，我这就去播放。”
几分钟后，空灵的音乐从广播里传出。
确认广播播放正常，夏音走出大殿。
却见黑狗呲着牙，低沉怒吼，明显对她播放的清心咒不满。
可是规则只允许她播放这个，其他的诵经皆不行，比如大悲咒。
猜测大黑狗很可能想听后者，夏音眼眸紧了紧，赶紧解释。
“您好，本庙目前只有清心咒可供播放，其他诵经的播放版权暂时未购买。您也知道，现在版权费很贵，以金坛宫现在的香火钱，确实难以支撑，希望您能够谅解。”
夏音以为，大黑狗能明白她的意思。
谁知话音一落，只听系统叮的一声。
【实习生夏音，由于你未能耐心倾听香客的倾诉，现被香客投诉1次。当前剩余投诉次数：2】
夏音：？
她万万没想到，猜对了大黑狗听诵经的诉求，却没猜对它的愤怒低吼，导致自己被投诉。
生而为人，听不懂狗语，夏音表示自己好冤：）
第 54 章
通过大黑狗愤怒的低吼声, 夏音能判断出它不喜欢听清心咒，但问题是她已经找理由解释了，她相信大黑狗肯定能听懂。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那为什么还投诉？
夏音摇摇头, 直叹气。
可怜她一个没养过狗的人，上哪儿去读懂大黑的狗语啊？
但眼下不懂也要懂, 要不然大黑一个不开心, 再给她来个投诉, 她真是哭都没地方去。
思来想去, 夏音决定先确认一件事，再谈别的。
她谨慎地蹲下身, 与正在呜呜低语的大黑齐平。
“大黑乖，我想问您一个问题可以吗？”
不知道它的名字是什么，夏音便自己给它取了一个。
大黑不反感, 反而一下子停住不满的呜咽声，睁着不可思议的黑眼珠看着她。
似乎在思考她的询问, 隔了一小会儿, 它汪了一声，算是同意。
夏音开心地眨眨眼，便继续问道：“请问……您有主人吗？”
大黑愣了愣, 随后点点头。
夏音欣然一笑：“那太好了, 大黑, 咱们要不这样。我来临时扮演你的主人, 你还是你, 我们假装这儿就是你以前的家, 你用行动来告诉我, 你为什么不高兴，可以吗？”
狗没办法说话, 夏音觉得靠猜始终不能触及根本，所以不如模仿曾经的场景，这样她也能明白大黑的意思。
听完她说得，大黑摇起尾巴，看起来很高兴。
它在原地蹦跶了两圈，接着抬起前爪，一下子扑进夏音怀里。
夏音被它吓了一跳，以为要上来咬自己呢。
不过发现大黑并不想咬她，而是想跟她亲近，她顿时松了口气。
“乖，大黑，就是这样，把我当做你的主人~”
明白自己已经被大黑当做了主人替身，夏音慢慢站起身，开始引导。
想着小时候在爷爷家和小黄玩耍的场景，她试着让大黑趴下、打滚、转圈……
值得高兴的是，大黑的主人似乎也这么训练过它，非常聪明得理解了她的指令，跟着做出相应动作。
夏音弯起眉眼：“大黑真聪明~”
被表扬的大黑很快乐，汪呜叫了两声，在庭院里开始撒欢狂奔，像极了游乐园的孩子。
看着这一幕，哪怕没养过大黑，夏音也体会到和大黑在一起的放松与自在。
就是不知道……大黑是怎么没的？
夏音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大黑，发现它的行动很敏捷，动作也有力，不像是自然老死的狗狗。而且眼睛也炯炯有神，神态活泼，也不像病死。
那死因是？
从大黑的外表，夏音没法猜出它的死因。
只好继续陪它玩耍，暂时分散它对诵经的注意力。
与此同时，夏音也时刻注意着香炉里面的香火。
因为第十条规则要求，香火不能断，否则后果自负。
截至目前，大黑的香火燃了一半，还有差不多7、8分钟时间可供她挥霍。
回到大黑这边。
大黑依然没心没肺地撒着野，在庭院里来回奔跑，完全不知疲倦。
从夏音的角度看，她基本感受不到大黑身上的痛苦或者怨念，反而像一个寻常香客。
如果这样倒也好，至少不会像胖妇人那般，一言不合就蛊惑她，企图把她拉去给两个死了n年的儿子配阴婚。
如此想着，夏音决定暂时就这么陪陪大黑，满足它想玩乐的心情。
几分钟过去，夏音又盯了盯香火，发现只剩一小截了。
然而大黑还没有要停下休息的意思，夏音想了想，招呼大黑。
“大黑乖，该休息啦！”
“要喝水吗？我这去给你倒一碗。”
狗粮虽然没有，水还是能提供的，夏音说着便要抬脚进偏殿。
谁知，前一秒还甩着螺旋桨尾巴的大黑，这一刻突然像看见某种恐怖场景一般，吓得浑身生理性一僵，腰背弓起，四肢蜷缩，一下子侧翻倒在庭院的石砖上。
极度恐惧的呜咽声一声声嚎出，如同濒死前绝望的惨叫。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夏音打住倒水的步子，心底同时一惊。
怎么会这样？
是她刚才说的话有问题吗？
休息？还是倒水？
“……大黑，你不想休息么？”夏音试探着进行排除。
话音落，大黑的呜咽声小了点，但听上去依然非常害怕。
夏音舔舔嘴唇，大概猜到了一些，决定大着胆子继续求证：“那……不想喝水？”
一个“水”字，让大黑刚放松下来的肌肉再度绷紧。
它躺在地上，绝望地望着天，黑色的眼珠里涌上泪水，四肢胡乱抽搐，看上去很想站起来，可又无能为力。
一个念头急速闪过，夏音突然意识到大黑的死因！
——毒死！
她匆匆走过去，蹲在大黑面前，将它不断抽噎的脑袋抱入怀里，柔声安慰：“大黑别怕，我们不喝水了啊~不喝~”
边说边顺着大黑脑袋抚摸。
此时距离香火熄灭还剩不到最后1分钟，夏音喉间紧了紧，继续安抚。
渐渐的，大黑不再抽搐，呼吸开始变得平稳。
它舔了舔夏音的手，像是在感谢，随后吃力地、缓慢地站起身，摇摇晃晃，朝着庭院大门走去。
然而刚走出没几步，夏音便注意到大黑身上开始出现异样。
起先是他的脑袋，有血慢慢渗了出来，随着它一路走一路往下滴。接着是它的四个爪子，眨眼间变得乌青，像是因为长时间捆绑而导致血液不通。
再然后，大黑的头皮豁开一条缝，森森头骨从中露出。
那条缝从头往尾，一路滋啦划开，像是屠宰场里被剖开的饲养猪，转瞬间，大黑的后脊背血肉绽开。
不多时，黑色的皮从它身上剥离，像是有股外力在撕扯。
大黑却像感受不到疼痛一般，拖着这幅鲜血淋漓的肉身，消失在门外。
夏音在原地驻足，许久才平息下心情。
如她所猜的那样，大黑的确因毒药而死。
毒药被人为放在碗中，故意让它喝下，所以大黑听到她说喝水才那么抗拒和害怕。
但有一点，她刚才想漏了。
毒死大黑的很可能不是偷狗贼，而是自己最信任的主人。
中华田园犬是一类非常忠诚于主人的本土犬，尤其是黑狗这种性子烈、通人性的，很少会主动喝陌生人给的水。
所以这碗毒药，大概率是主人给的。
至于主人为什么要这么做，答案显而易见。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狗肉。
或许大黑到死都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深爱的主人要杀掉自己、剥自己的皮，还要吃自己的肉。
怀着这份伤心和不解的心情，它来到金坛宫，为自己上香，希望死后的自己能得到祝福。
然而夏音播放的清心咒，却惹怒了它。
清心咒，顾名思义，一种能够清除内心杂念与恶意的咒语，主要针对怨念极强的鬼怪，能对它们起到安心平息的作用。
可是大黑不属于这类怨念极强型，因此清心咒不仅对它无用，甚至还会让它难受。
相反，它更喜欢能超度自己的大悲咒。
根据夏音在大殿里看到的文字解释，大悲咒适用于魂体超度，尤其对枉死之魂特别有效。
大黑狗属于枉死之魂，所以格外偏爱大悲咒。
只可惜，规则不允许她这么做。
哪怕夏音事后分析出了原因，也绝不会违背规则。
幸好，大黑狗在她的安抚下恢复平静，也自行离去，没给她添什么麻烦（除了给她记了一次投诉）。
此时香火即将熄灭，夏音忙自己上去续了一根。
幽幽火光再度开始燃烧。
然而这点微光没能驱散金坛宫的阴冷，甚至，整个庭院比之前还要冷上几分。
感受到一束来自门外不详的目光，夏音心思微动，缓缓转身。
一个头顶流着鲜血的小婴儿正趴在门边，咯咯咯朝她笑着。
第 55 章
正常人类婴儿, 其实是一种很可爱的生物，前提是他们不哭不闹的话。
但眼下，门槛边上趴着的小家伙, 却浑身散发着令人不适的阴寒，再配上它略有些发青的皮肤, 更显得死气沉沉。
这感觉和她接待的第一位香客红衣女子很像。
夏音第一时间做出判断, 这位小家伙极有可能含冤而死。
至于具体怎么个冤死法, 还得一会儿验证。
由于有过3次成功的接待经验, 夏音底气比之前足了一些。
她笑着迎着上去，将规则里要求的先烧香再拜佛等规矩一一说给小家伙听。
由于前有充满灵性的大黑狗做铺垫, 夏音下意识以为，既然动物都能听懂她的话，没理由人类婴孩不懂是吧？
可事实上, 眼前婴孩儿完全不明白她的意思。
青蓝色的婴孩儿睁着双大得离谱的黑眼睛，就这么扬着脖子, 一脸天真又疑惑地望着她。
夏音一下子梗在原地, 连同笑容一起僵硬。
对啊，她怎么忘了。
大黑狗能听明白她表达的意思，那是因为前者常年跟人类社会接触, 早已接受过社会化训练。
可刚出生的小婴孩儿没接触过啊, 他们甚至连母亲的怀抱都没感受过几天, 就因为一些暂时不可知的原因, 暴毙身亡, 哪里听得懂人类语言？
夏音内心顿时哀叹。
这下可好, 一个既不会说话, 又理解不了人类语言的婴儿，她该怎么沟通？
就在她出神的片刻, 脚下小婴孩儿已经撑着两腿两胳膊，窸窸窣窣朝庭院爬去。
夏音咯噔一声，忙追上。
大约真的没在人世间呆多久，眼前看到的一切，在小家伙眼里都显得格外新奇。
夏音注意到，它爬了几米后，停在一簇野花前，好奇地瞧了瞧，随后伸出青绿色的小手，将野花拔出，握在手心里，咯咯咯地笑起来。
本该是很可爱的笑声，因为蒙上冤死这层猜测，反而显得这笑声越发尖锐和凄厉。
不过笑着笑着，婴孩儿忽然不笑了。
它瞪着手里的花，动作顿了顿，随后像是看到极度讨厌的东西，将野花朝身下狠狠一扔，头也不回地往香炉爬去。
这次夏音不能允许它再靠近。
她快速追上，扯出个无奈的笑容：“宝宝，您得先买香才行哦~”
猜测对方多半不懂买香什么意思，边说边手忙脚乱地比划着。
“这样，这样，再这样，您明白吗？”
说实话，夏音没抱啥希望，心中已经开始盘算如何礼貌地把小家伙请出金坛宫。
谁知，情况倒转。
小家伙开始咿咿呀呀，似乎在回应她刚才的比划。
这下轮到夏音你画我猜。
她皱着眉，痛苦地分辨着它的婴语。
可惜鸡同鸭讲。
小家伙咿呀完后，她半个字都没听明白。
前者气鼓鼓瞪着她，眼里满是不满。
夏音心中一紧，心道得赶紧把人请走，要不然对方赖在这儿，会耽误她续香火。
理由正要脱口而出，忽然，小家伙的肚兜里掉出个什么东西。
定睛一看，居然是一张纸币！
不过跟她先前从胖妇人、大黑狗那儿收来的纸币不一样，前两者付的都是天地银行印刷的冥币，有面额，有图案，比较花花绿绿，但小家伙掉出来的，是很普通的黄色纸币，上面什么数字都没印刷，看上去等级比天地银行纸币低了很多。
都说人死后去往阴曹地府，需要许多钱开路，比如投胎转世、接受判刑等等，为了减少他们的痛苦，活着的人通常会给逝者烧去大量冥币，以便他们买通牛头马面。
然而眼前婴孩儿，兜里却只揣着一张纸币，数额少得可怜，看上去似乎根本不受家人重视，反而只想敷衍一下，匆匆结束。
虽然不明白婴孩儿是怎么死掉的，以及生前曾经历过什么，但站在夏音角度，只要有纸币都好说，起码不会违背规则。
跟对方再次比划需要拿纸币买香，夏音试着将掉在地上的纸币捡起来。
小家伙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没有阻拦。
夏音收了钱，立刻去仓库取出三根细香。
因为纸币价值低，她只能拿这种规格最小的来交换。
好在小家伙也不懂这些，没什么表示，夏音便像招待大黑狗那样，替小家伙完成了上香仪式。
之后通过不断重复、不断引导，让婴孩儿完成磕头流程。
做完这些后，夏音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湿了大半。
没办法，大黑狗投诉她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而之后还有多少香客拜访还是未知数，她必须好好护住最后2次机会，否则她再也没有机会离开。
心中的警惕只高不低，夏音全神贯注注视着对方，生怕婴孩儿下一秒不高兴，反手给她一个投诉。
好在幸运的是，磕完头后的婴孩儿心情大好，已全然忘记之前摔花的不快乐，它环顾四周，而后抬起胖乎乎的小手，指了指金坛宫的偏殿，咿咿呀呀。
看明白它的意思，夏音头皮一紧。
不是吧？要留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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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条规则说过，【若香客提出留宿，请务必匀出房间给对方】，虽然它没用语言明确告知，但眼神和动作显然在表达这个诉求。
夏音没法拒绝，只好笑着道：“好的，我这就带您过去。”
金坛宫的偏殿一共有三间，都可以住人，夏音将婴孩儿带到其中一间，把它抱上床。
一接触到软乎乎的床，它立马咯咯咯笑起来，在上面打了几个滚后，忽而转过脑袋，看着夏音，吮吸起发青的手指。
夏音心领神会，这是要喝奶的意思。
第九条规则还有个后半句：【准备好香客喜欢的小食，放在其窗台】
金坛宫的仓库里有袋装牛奶，夏音一路小跑过去，取了一袋，倒入小碗中，然后摆到窗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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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碗刚放上去，就见里面的牛奶像退潮的海水般，一路往下降。
没过一会儿，屋内传来满足的打嗝声和均匀的呼吸声。
看来这是吃吧喝足睡下了，夏音擦擦额头上的汗，松了口气。
此时副本时间已到早上10点半，显然，这个污染域的时间流速比现实中要快。
夏音算了算，她一共接待了4名香客，平均每个香客花费她1小时。
而她的下班时间为下午6点半，也就是说，她还需要接待9名香客。
9个，这个数量可不算少，夏音暗暗咬牙，明白自己一点都不能放松警惕。
之后的时间，就如她自己预估的，基本每隔1小时，金坛宫就会迎来1名香客。
香客的身份各不相同，有因赌博导致倾家荡产，最终选择跳楼的赌鬼；也有为了揭露黑暗交易，被毒枭活活打死的正义之士……
可以说短短几个小时，夏音便见证了人世间的各种惨死与罪恶。
心中虽五味杂陈，但面对前来上香的他们，夏音一律一视同仁。
好在后来的这些香客也没怎么刁难她，除了一个被砍头的恶鬼。
对方是下午3点半到来的，顶着个无头身体，要了最细的一炷香，虚空磕了3个头后，晃悠悠飘到她跟前，企图蛊惑她，让她自行掐断她自己的脖子，从而把她脑袋据为己有。
夏音没有被蛊惑。
因为早在之前，她就服用了鲛人珍珠。
有道具保护，她完全免疫无头鬼的污染。
无头鬼拿她没法，只好气哄哄离开。
夏音倒也得了个进货机会，准备趁庙里没香客，赶紧去隔壁筒子楼28号进香。
筒子楼28号，是她第一次进的副本，也是金坛宫附近唯一一栋居民楼。
不过很多年前，里面的居民就已经搬走，在夏音住进金坛宫时，已经变为一处无人管理的废墟。
而本该是废墟的筒子楼，此时在副本中，居然一片“繁荣”。
之所以加双引号，是因为夏音很清楚，眼前所见并非真实。
比如早就因为精神疾病而去世的章小慧，此时竟然笑容满面地朝她走来，跟她打招呼。
“阿音，你回来啦？好久不见！”
牢牢记着规则所说的【工作期间请不要理会香客以外的人】，夏音全然无视章小慧，与对方擦肩而过。
而章小慧则如同一道幻想，在被夏音无视后原地消散。
注意到身后没了动静，夏音这才稍稍侧头，确认章小慧真的消失。
看来不管这些住户说什么，只要不搭理，她就很安全。
笃定这一点之后，夏音一路无视其他打招呼的“人”，顺着指示牌，直奔卖香的一楼小卖部。
老板是个长着八字胡的瘦削大叔，看见她的到来，眼中立刻勾起精光，一副活脱脱奸商模子。
夏音暗暗多了个心眼。
她走到门前，指着玻璃柜里型号不一的香，礼貌询问：“老板，这些香怎么卖？”
瘦削老板缓缓勾起嘴角，慢悠悠一笑：“那要看你怎么买了。”
怎么买？
夏音眸光闪了闪，意识到不同的买法将对应不同的价格。
也可以理解，就像在雪糕专卖店买雪糕一样，一次性买30支，和一次只买1支，价格肯定不同。
通常量越多，商品单价越便宜。
想必香也是这个道理。
金坛宫的香一共有5个型号，从细到粗分别对应1、2、3、4、5。
目前她最缺的是1号、3号还有5号香，因为从胖妇人开始，这些香客似乎就对奇数情有独钟一般，要么选最粗同时也是最贵的5号，要么选最便宜以及最细的1号，再不然就居中，挑价格和粗细均比较均衡的3号。
总之2和4都没人选，全都躺在仓库里。
眼下已经接近下午4点半，距离6点半下班只剩2小时，等于说她最多只需要再接待2名香客，就可以结束白天的任务。
2名香客，按照之前的规律来看，基本不会选2和4，只可能在1、3、5中选。
那么最保险的做法便是，1、3、5各买2支，这样无论如何都有存货卖。
如此一盘算，夏音当即开口：“1号、3号、5号，我要各买2支。”
说完拉开腰包，准备掏纸币。
这些纸币都是从香客那儿收来的，已经攒了不少，夏音觉得怎么够用。
谁知，小卖部老板坐在椅子上，并没有要取货的意思，反而咧开嘴角，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
“姑娘，你确定你买得起这么多香吗？”
夏音一听，眉心微蹙：“您什么意思？难道香很贵吗？”
小卖部老板这次不接话，只将价格表从抽屉中取出来，放在玻璃柜上，朝她比了个“你自己看”的手势。
怀着不太妙的心情，夏音低下头，仔细浏览起上面的价格。
看清楚上面的数字后，她直呼离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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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鬼？区区一组香，怎么可以卖到这么贵？
夏音在心头快速一算，如果按照这个价格来算，以她包里的钱，最多只够买2组。
而按照数字排列的话，2组可分为以下6种不同的组合情况：
——买2组1号、2组3号、2组5号，或者买1配3、1配5、3配5。
以上6种，她都有可能遇见。
那么问题来了，她该怎么判断，后面的香客会是上面哪一种？
第 56 章
首先, 她需要将之前接待的香客所选的香一一列出。
早上6点半，迎接的第一位是新婚之夜被丈夫残忍掐死的红衣女子，她因为被夏音劝退, 所以没有买香。
夏音打算先把红衣女子搁置，不算入规律观察名单中。
接着就是7点半, 迎来第二位, 就是那个想蛊惑她给两个儿子配阴婚的胖妇人。
胖妇人有钱, 出手买了型号最粗的香, 也就是5号。
第三位8点半，来的是大黑狗, 买的跟爪子一样粗细的香，3号。
第四位，是一个暂时没找到死因, 且还在金坛宫留宿的婴孩儿，因为纸币不够, 夏音卖给她最细的1号。
至此, 5、3、1的顺序出来了。
但，仅凭这些还不够，她还需要再往后观察。
第五位是名赌鬼, 10点半到来, 买的1号。
第六位正义之士, 11点半, 1号。
……
第七位, 1号
第八位, 3号
第九位, 3号
第十位，那个想抢她脑袋的无头鬼, 下午3点半来的，有点小钱，买的3号。
将这10个人买的香整理一下，可以看到售出顺序为5、3、1、1、1、1、3、3、3。
乍一看，除了没有2号和4号香，似乎完全找不出别的规律。
不，夏音告诫自己，这串数字不可能没联系。
污染域虽然千方百计地针对玩家，但它们也要遵守规则，而不能超出规律范围胡乱发挥。
所以这里面一定藏着某种规律，只是她暂时没发现罢了。
夏音闭上眼，深呼吸。
冷静一下，仔细想想。
想想以前，自己一个人经常玩儿的数字游戏。
数独、扑克24、2048、数字黑洞……看看是否有符合的。
但是一圈下来，均不符合，她快速pass。
那就换成最简单的计算，相邻数字相加、相减、相乘还有相除，看会不会有发现。
夏音在脑中飞快计算着。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然而最后，依然无果。
心跳因为紧张而加快，手心里不禁渗出汗水，感受到来自额头前方小卖部老板狡黠而得意的笑，夏音咬咬牙，绷紧脸皮。
她不会让对方得逞，她一定要找到里面的规律。
低下头，重新理思路。
刚才，她只把香的型号列出来，却没有和香客拜访的时间相结合。
这次就将二者放在一起，看看有没有不一样的收获。
夏音在脑中重新回忆了一遍，无数个数字在她脑海激荡、消散又重聚。
电光火石间，突然，她睁开眼。
视线快速向下，一下子落在面前的价格表上。
找到了。
她找到那串数字的规律了！
似乎察觉她凝重的面色有所松动，小卖部老板眯了眯眼，用听不出起伏的声线问：“想好买哪一组香了么？”
夏音凝凝神，用同样没什么感情色彩的声线回答：“想好了，我要这组。”
将整个白天卖香攒来的钱，一下子全都交给小卖部，说实话夏音还是有些心疼的。
但也仅仅是心疼，她并不因此后悔。
提着装香的塑料口袋，她马不停蹄地赶回去。
回到金坛宫时，正好赶上第十一位香客，一个玩儿户外极限运动不小心身亡的年轻男生。
或许因为同龄，年轻男生很好沟通，进庭院后便随她安排。
不过听到她说需要先买香再拜佛，年轻男生迟疑了片刻，随后掏出兜里的钱，展示给她看：“……这种纸币，你们收吗？”
夏音低头，看了看。纸币确实是纸币，就是不知道是不是泡了水的缘故，一部分纸张已经裂开，摊在男生手里，感觉下一秒似乎就要碎掉。
夏音承认，这钱虽然烂，但好歹也是钱，放现实中银行都收，她更没理由拒绝，于是笑道：“当然收，佛祖不问形式，心意到就好。”
年轻男生一听，因为局促而皱巴的脸瞬间展开，他小心翼翼将一沓钱交到夏音手中：“……我想买最贵的那种，钱够么？”
最贵的就是最粗的，5号香。
像是早就预料到这一切，夏音弯起眉眼接过纸币，转身取了3支5号香出来，递给对方：“够的，给你。”
年轻男生得了香，分外开心，接着按照夏音叮嘱的步骤，乖乖在蒲团上磕了3个头。
整个过程下来，男生的表现格外乖巧，看不出一丁点想要针对她的意思。
夏音也没因此放松警惕，毕竟这可是副本，保不齐对方什么时候发癫，故意来个幺蛾子，到时候打她个措手不及可就麻烦了。
年轻男生磕完头，告诉她想听一听清心咒，好舒缓一下意外死去的心情。
清心咒在规则允许内，夏音想了想，答应下来。
年轻男生坐在石阶上，就这么静静地听着，直到一曲诵经结束，他面带微笑，起身慢慢离开了金坛宫。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年轻男生算得上是目前遇到的最好说话的香客，目送对方离去后，夏音这才松了口气，准备迎接今天最后一人。
由于时间还未到5点半，此时的庭院门口并没有新的香客。
夏音胡乱猜测着，最后一名香客会是什么类型。
作为压轴出场，她想怎么也得是个怨念极深的鬼怪，再不然就是大黑狗、婴孩儿这种比较难沟通的类型。
总之，多半会给她出难题。
谁知，一阵微风吹过，朱门外，想象中的冤魂厉鬼没出现，反而一名面容清秀的女子现身视野。
清秀女子穿着精致的棉衣，梳着整齐的头发，看装束生前应该出身于古代大户。
在这种家庭背景下，女子想要买的香大概率不差。
所以，不出意外的话，夏音已经可以断定，这名香客想要买的香为哪种类型。
——5号。
抱着这个想法，夏音熟练地迎上去。
如她所料，清秀女子开口便问是否有价值较高的香型。
夏音拿出早就准备好的5号香：“您看看这款还喜欢吗？”
清秀女子接过香，左右看了看，面上露出满意的浅笑：“好呀，多少铜钱？”
铜钱？
夏音一听，忙询问：“请问有纸币吗？”
第二条规则明确指出，【买香钱只收纸币】，除此之外的电子支付也好、铜钱也罢，她都不能收。
清秀女子闻声，狐疑地抬起眼皮：“没有哦，我只有铜钱。”
可能见她没有要收的意思，清秀女子一下子蹙起眉心，语气着急：“姑娘，铜钱也钱，你不能通融一下吗？我好不容找到这儿，总不能让我这么回去吧。”
说着说着，清秀女子难以控制住情绪，红色眼泪唰唰从眼眶里流出来，接着鼻孔、耳朵也缓缓淌出血痕，看着颇有些触目惊心。
在古代，七窍流血而死最为寻常。
因为致死的成本相对较低，只需要在食物或者水里加一些毒药就行。
夏音暗暗猜测，清秀女子大概率是被毒死的。
而死后家人也没给她烧纸钱，她被迫带着一串铜钱来到这儿祈愿。
想着这是最后一个香客，能和平解决尽量和平吧，别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夏音脑子一转，想到一个办法。
她指了指庭院外：“要不这样，您从金坛宫右边小路出去，走几步就能看到一家小卖部，您或许可以去那边问问，看老板是否愿意用纸币跟您交换。”
清秀女子止住血泪，思考了一会儿，最终答应试试换纸币。
夏音在原地等着，没过一会儿，对方笑着回到金坛宫，将纸币塞到她手里。
“姑娘，这样总可以了吧？”
有一说一，小卖部老板卖的香价格死贵，但“人”品至少没问题，真给清秀女子换了等价的纸币。
夏音收下钱，把5号香礼貌交给对方。
等清秀女子完成一套流程后，天色已渐晚。
她缩了缩身子，柔声询问：“你们这儿可留客吗？”
偏殿一共3间，除了上午婴孩儿占了一间，现在还有2间空房，夏音当然不可能拒绝，答应下来。
安置好清秀女子，夏音立刻去庭院关了朱门。
6点半之后为下班时间，按照规则，她需要及时打扫清洁，避免庭院角落滋生脏东西。
脏东西这个概念，对现实中的人类来说，能想到的也就是蟑螂、老鼠之类的生物，然而放在污染域里，想都不用想，多半是会对玩家造成生命危险的污染物。
夏音不敢掉以轻心，拿来扫帚便去打扫角落。
幸好，她在这儿住了大半年，每隔几天也会定期扫落叶，对于如何快速打理完院子，她经验十足丰富。
前后大约半小时，她三下两除二地把东南西北四个角的落叶、灰尘清扫得一干二净。
脏东西没有现身的机会，还在源头时便被她彻底扼杀。
晚上7点，忙完一整天的夏音终于得空休息，以及复盘下午买香一事。
她想的思路没错，香客买香确实和时间挂钩。
而挂钩的方式，则为香客拜访的时间点和买的香型相加或者相减后，得到的数字保持一致。
这个数字很固定，必须按照12、11、10、11的顺序来。
比如胖妇人7点半到达，买的最贵的5号，7+5=12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大黑狗8点半到达，买的中间3号，8+3=11
婴孩儿9点半，1号，9+1=10
……
以此类推。
因而可以提前判断出，倒数第二名香客，也就是意外身亡的年轻男生想要的香型。
——为，16点半－11=5号
而最后一位，清秀女子，17点半-10=7。
由于没有7号香，那就取最贵的5号。
而5号本身价格昂贵，在小卖部进货的成本也最大，下午夏音指定要买这两组香时，就直接花光了她所有纸币。
这其实也是一个心里博弈的过程。
通常，玩家发现买一个东西需要耗费掉前期所有积蓄时，基本都会保持谨慎。
毕竟一旦花出去，就一个子儿都没了，后期风险非常大。
但这就是规则想要达到的目的。
玩家越是谨慎，就越会栽在这个环节上。
而她，也不是没考虑过这一层。
但经过她的分析，她依然认为两组5号是最有可能的答案。
事实证明，她确实算准了。
而博弈成功，也终于为她短暂地带来一丝慰藉。
夏音坐在石阶上，静静看着香炉里飘出来的袅袅香烟。
接下来，只要保证到第二天清晨6点半之前香火不断，她就能从这个污染域逃出去了。
可是，仅仅逃出副本还不够。
只要污染域的源头不除，这个副本将一直存在，就像之前的千弗咖啡书店一样。
第一次她和华诗晗没能打破副本，还是第二次进去，烧毁了代表污染源头的黑皮书，才彻底打破。
这次也是。
想要金坛宫副本彻底消失，她必须想办法，找出污染的源头在哪儿。
第 57 章
回想一下之前的副本是如何被打破的。
筒子楼28号, 关键物品——照片。
记录下章小慧和未出世孩子的照片，在火中销毁，副本便被打破。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千弗咖啡书店亦同, 关键物品——一本由火中丧生少年化成的黑皮书。
当时她点燃火柴，将书本燃烧, 火光一瞬间膨胀, 她和鱼丹蝶、曹小胖几人成功离开副本。
还有东城海港, 关键物——整艘邮轮, 只有炸毁它，两队玩家才能活着出去。
由此看来, 污染的源头基本都跟副本里的核心人物或者核心剧情相关。
可是，夏音转念一想，拜访金坛宫的香客们, 不能说毫无瓜葛，简直叫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不仅年龄跨度大, 时代跨度也大, 从古至今都囊括，甚至物种都不限于人类这一种。
而想从他们之中识别出核心人物，并找到污染源, 夏音觉得颇有些棘手。
就在她思考的片刻, 天色已彻底黯下, 大殿和偏殿自动燃起蜡烛, 照出一圈微弱的光。
夏音回头, 看了看两间偏殿。
忽然, 像是福至心灵一般, 一个念头瞬间闪过脑海！
是啊，她刚才怎么没想到呢, 明明指向已经这么明显了，她居然下意识漏掉了。
整个白天，从早上6点半到下午6点半，12个小时，一共12名香客，最终留宿的只有2位。
为什么单单这两人留下来？
答案已经很明显。
——那俩人很可能是这片污染域的关键！
想到这一点，夏音当即从石阶一跃而起，转身，快步朝偏殿赶去。
人还未到房门口，她就已经先听见婴儿的哭声。
那哭声犹如鸦啼，一声声，尖锐、刺耳又急促地钻进耳膜，让夏音眼前画面不由得晃了晃。
明明白天已经吃过能消除污染的珍珠，没想到在婴孩儿的哭声面前，还是有些抵挡不住。
夏音只好放慢脚步，扶着墙，努力甩头。
差点被哭声扯散的意识，终于在她有意的控制下迅速凝回脑海。
稍微照看过小孩儿的人都知道，婴孩儿不会无缘无故大哭。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它才突然哭得这么厉害。
是因为放在窗台上的牛奶被喝光了？
夏音一边想一边推门而入，视线第一时间落在窗台的碗上。
走近一瞧，发现果然牛奶早已见底。
她立刻拿起白天放在屋子里的袋装牛奶，撕开一条口，对准碗口，咕噜咕噜往碗里倒，然后如早上那般，放在窗台，静静等候小家伙将牛奶一扫二干。
谁知，预料中的画面没有发生。
小碗在窗台，一动不动。
里面的牛奶完全没有变少。
婴孩儿也依然躺在床上，毫无止息地尖声哭叫。
奇怪，难道不是因为饥饿？
夏音狐疑地蹙起眉。
可是不应该啊，她又细细回想了一下金坛宫的几条规则，跟住宿挂钩的规则只有第九条——
【若香客提出留宿，请务必匀出房间给对方，并准备好香客喜欢的小食，放在其窗台】
上面的内容也写得很清楚，对于留宿的香客，她只需要准备好香客喜欢的小食就可以。
还没满月的婴儿，显然喜欢的食物只可能是奶制品。
而且白天夏音也看到了，婴孩儿确实喜欢喝牛奶。
那为什么？
为什么到晚上就不喜欢了？
总不能是牛奶过期了吧？
突兀的想法冒出来，夏音怀着尝试的心情，还真捡起桌上的空牛奶袋，查看起上面的生产日期。
可惜，牛奶完全在保质期内。
这说明过期这条思路是错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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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既然不是这个，还有什么别的原因？
品牌？口感？还是压根就不想喝牛奶？
但问题是，金坛宫的仓库只备有牛奶，其他的食物比如燕麦片、黑芝麻糊这些，她压根不可能拿给没满月的它喝。
难道这道题无解吗？
不，不会的，夏音立刻在脑海里否定掉，副本不会出无解的死题，正确答案肯定被藏在什么地方，只是她思路暂时被屏蔽住罢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随着婴孩儿的啼哭声越发刺耳，夏音直感到天灵盖仿佛正被一只无形的爪子奋力往外拉，她知道，如果自己再不想出止住婴儿哭啼的办法，她马上就会栽在这个单人副本里。
极端紧张的气氛下，一滴汗突然从她下巴淌下，顺着发凉的脖颈，一路往衣服深处滑。
衣服深处？
等等！她知道了！
堵塞的思路瞬间被疏通，夏音回想起下午见到的清秀女子的身形，当初那个念头只在脑海中匆匆闪过，并没有特别引起她的关注，但眼下结合清秀女子的留宿，夏音很难不怀疑，清秀女子和婴孩儿之间藏着的关系——母女！
是的，俩人很可能是母女。
在古代，女子生育年龄普遍较低，这是不争的事实，所以清秀女子哪怕看着面容娇小一点，也完全合理。
不过这不是关键，最让夏音注意的，是清秀女子那一对极其饱满又挺立的胸脯。
要知道在古代，人们饮食素来缺乏营养，女子的身形也多瘦如柳叶，极少出现浑圆身材。
而清秀女子却长着一对明显异于普通女子的胸脯，这很难不让夏音多看两眼。
当然下午也只是看了那么两眼，没太多想，如今跟嚎啕大哭的婴孩儿联系起来，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清秀女子其实是一名正在哺乳期的年轻少妇？
而婴孩儿，正是她死去的孩子？
这个猜测有些大胆，但夏音觉得无巧不成书。
抱着这个念头，她三步并作两步，冲出偏殿，直奔门对面清秀女子所在房间。
出乎她的预料，推开清秀女子房门后，夏音发现对方竟正坐在床边潸然落泪。
当然落的依然是触目的血泪，从眼角、眼睑一路滑落而下，怪渗人。
看到她推门而入，清秀女子立刻收回血泪，抬起袖子，不断擦拭脸上的血痕。
“……抱歉姑娘，让你见笑了……”
夏音没时间确认她为什么哭，只一把抓起她冰凉的手，将她往对面屋拉，边拉边说：“没事，您跟我先来一趟这边。”
清秀女子抽噎了两声，似乎不明白为什么突然把她往对面屋拉，但因为被夏音拽着，她不好缩手，于是便这么跌跌撞撞进了对面偏殿。
入目的是床上哇哇大哭的婴儿。
清秀女子面容一下子怔住。
“……囡囡……”
清秀女子身子明显一晃，接着，像是挣脱掉身上无形的枷锁般，疯了一样越过夏音，冲到床铺边！
她抱住嚎啕大哭的婴孩儿，垂着头，低声呜咽着什么。
神奇的一幕发生，之前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家伙，此刻跟闭麦一样，瞬间收音。
夏音站在母女俩身后，虽看不清清秀女子面容，也听不见她刚才到底在婴孩儿耳边念了些什么，但她从背影能感受得到，清秀女子浑身散发着为人母独有的光辉。
她果然猜中了。
清秀女子和婴孩儿确实一对死去的娘俩。
而止住婴孩儿大哭的办法不是喝牛奶，而是找到她真正的母亲，并让其母亲进行喂养。
事实上清秀女子也正是这么做的，找到自己的孩子，她第一时间撩开上衣，给孩子哺乳起来。
婴孩儿就这么乖乖仰躺在她的怀里，嘬着嘴，稚嫩的面孔上渐渐露出惬意的幸福。
望着这一幕，后背早已经湿透的夏音总算松了口气。
幸好，她及时反应过来，猜出娘俩是一对。要不然光靠她，肯定止不住婴孩儿的啼哭。
眼见危机度过，夏音决定自行退出，给娘俩留下独处的时间。
谁知她刚往后退了半身，便听清秀女子浅浅出声：“这是我的第一个孩子……”
这句话没有明确听众指向，但显然说给第三人夏音听。
倾听香客的倾诉也是她实习生工作之一，哪怕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但夏音想着反正香炉里的香火还燃着，暂时不需要续，便不再着急，打住自己退出的步子，站在原地，细细凝视对方。
清秀女子似乎感受到她倾听的诚意，慢慢抬起脑袋，泪眼婆娑地与她双眼对上。
“我甚至都没来得及给她取个好名字，她就这么没了……”
关于婴孩儿怎么死的，夏音确实也比较好奇，回想起白天在庭院门口看到婴孩儿头上淌血的场景，她便接下话：“请问您女儿怎么没的？”
两行血泪再次从眼眶里流下，清秀女子痛苦地扯开嘴，艰难发声：“被、被针扎死的……”
针扎……
夏音瞳孔微微一闪，难怪婴孩儿脑袋上有血，看来是头顶被针扎穿了啊。
“抱歉……”她音调往下垂了垂。
清秀女子摇头，干涩一笑：“无妨，这又不是你做的，要怪就怪那群杀千刀的恶鬼！”
说起杀害自己女儿的凶手，清秀女子面容忽的变得狰狞：“我的囡囡才刚出生3天啊，3天，她甚至都没来得及喝一口我的奶，就被我狠心的夫家夺走，用针活活扎死了！”
“他们说头胎生女儿晦气，败坏家门风气，但直接动手弄死女婴，又怕死后化为鬼来报复他们，所以我夫家就把各种粗细的针，一针一针从颅顶扎进去，将囡囡的大脑刺穿，这样囡囡死后即便化为厉鬼，也不敢再来招惹他们。”
“担心囡囡死后没钱上路，他们还假惺惺烧了一小叠纸币。我呸，一群禽兽不如的家伙！在这时候装善良！”
清秀女子的话，让夏音一下子几年前在网上看到过的一则新闻。
新闻里说一个女孩儿从小便患有头疼，家里人告诉她说这玩意儿天生的，看病没用，别浪费钱，女孩儿便一直拖到了上大学。
后来一次意外，女孩儿头疼到晕倒，被同学送去医院做了ct检查，结果赫然发现她的头颅里竟然插着数根交错的细针！
这一下令医生大为震惊。
医生报了警，警方来调查。
真相这才显露出水面。
跟清秀女子讲的故事大同小异，女孩儿来自农村，因女婴身份，刚出生时被奶奶爷爷亲手扎了银针。
结果女孩儿命大，没当场死，事后还被母亲拼死保护下来，于是这才一路顶着脑袋里的针活到上大学。
新闻里的女孩儿是不幸的，但无疑又是幸运的。
然而，像她这般幸运的女婴，在这世上又有几多？
从古至今，多少女婴枯骨遍地，能活下去的，早已不知道踩过多少世间磨难。
听完对方的倾诉，这一夜，夏音没再叨扰娘俩之间的相处。
她默默回到庭院，开始首香炉里的香。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夏音便在些许困顿中听见偏殿里的窸窸窣窣声。
不多时，清秀女子便抱着宝宝从里面走出来。
“谢谢你收留我们，小女子感激不尽，唯有一拜。”
说着便要叩身。
夏音哪肯让一个哺乳期的母亲抱着孩子给她下跪，忙将人扶住：“不用，给香客提供留宿是我应该做的。”
尽管这也是规则要求的，夏音暗戳戳想着。
清秀女子最终没完成跪拜，但夏音眼尖地发现，似乎有什么发亮的东西从女子怀里掉了出来。
夏音不动声色，目送清秀女子抱着女婴缓缓离开金坛宫后，这才转头，从地上捡起那三根闪闪发光的银针。
这是从婴孩儿脑袋上掉出来的。
正是害死婴孩儿的凶物。
同时也是打破这片污染域的关键污染源。
污染源自行掉落可太方便了，夏音望着手里长短不一的三根针，眸光微微闪动。
旋即，走到香炉旁，将银针往里面一扔。
眼前画面一转，再定睛时，她已回到现实世界。
第 58 章
副本内的时间和现实流速相等。
夏音在金坛宫内呆了一天一夜, 现实中同样过去24小时。
不过在这之前，她发现华诗晗通过私信给她发过几条消息，但因为那时她已经睡了, 没看见信息，如今出来后才知道对方发了些什么。
【华诗晗（校训是个屁）：在？想跟你讨论个事】
【华诗晗：哦, 这个点你肯定已经睡了, 那行, 我就直说了啊】
【华诗晗：你觉得, 这游戏里会不会存在一种……独立于普通玩家之外的阵营？】
独立于普通玩家之外的阵营？！
夏音看着这句话，浑身猛一激灵, 瞬间忘却在金坛宫内的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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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第一反应是，难道自己的隐藏角色被发现了？
但几秒后她便冷静下来，意识到自己并没有暴露。
她一直隐藏得很好。
即便带着反派任务参加东城海港副本, 她也敢自信地拍着胸脯说，她绝对没露任何马脚。
要知道她动手的那三个人, 都是板上钉钉的必死之人。
被改造成鱼人的许晓东, 因鲁莽自大而身中污染的郑蔚，以及跟她同为反派阵营但目的大不一样的内鬼周羽然，无论把他们哪一个捞出来, 都是必须下手的存在。
所以她动手完全合情合理, 即便邱豪事后跟华诗晗汇报, 说人是她杀的, 她也完全站得住脚, 丝毫不怕被质疑。
所以, 华诗晗问出是否有其他阵营这个问题, 显然起因不是她，而是别人。
如此, 夏音便大可放心，不必担心华诗晗是因为怀疑起她的缘故而束手束脚。
此时对方id显示为绿色，这代表对方在现实中，没在副本内，夏音正琢磨着怎么回复比较妥当，对方又先一步发来消息。
【华诗晗：你回来了？！！】
【夏音：嗯，刚回来】
【华诗晗：可怜的娃，三天两头被拖进副本（摸摸头jpg）】
夏音：emmm
其实她想说，还好……
毕竟她内向、社恐、不爱交际……自打从东城海港回来后就一直窝在金坛宫，可谓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如果不是金坛宫本身也沦为了污染域，夏音甚至觉得，再隔上十天半个月她都不一定会再进副本。
不过这些想法不重要，夏音只默默在心中想着，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速敲动，将话题转移回去：【对了，你之前说的其他阵营，怎么突然问这个呢？】
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才回道：【也不是突然，就……内鬼周羽然你还记得吧？】
夏音眼眸一闪，轻敲键盘：【记得】
【华诗晗：他的内鬼身份，是你后来通过诸多细节推断出来的。换言之，在进入副本之前，我们谁都不知道他是个二五仔】
夏音想了想：【没错】
抽到反派角色卡的玩家们，包括她自己，只要不自曝，任谁都不可能发现他们的真实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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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羽然同理。
而且根据她在轮船上对周羽然的观察，后者是个明显心思缜密的玩家，在这种性格支配下，更不可能主动暴露自己的反派身份。
所以她对华诗晗的话表示肯定。
华诗晗便继续：【这就是我很疑惑的地方，在所有人都不知道周羽然内鬼身份的前提下，南宫宇和郑蔚居然提前得知玩家里有人是内鬼！】
南宫宇？
夏音眉梢微动，这不是圣者无双公会的会长么？
怎么还跟他扯上关系？
还有郑蔚，他不就是一个普通玩家么？怎么也知道？
夏音陷入迷茫。
或许见她迟迟未回复，华诗晗主动解释：【是这样的，郑蔚死后，我临时接管了他管理员的职位。他的账号里有一部分跟公会相关的信息被系统自动保留下来，转存到我的账号里来了。我不清楚南宫宇知不知道这事，总之，某天我在转存的文件里发现，南宫宇跟郑蔚说，派去东城海港的玩家里有内鬼，一旦确认是谁，杀无赦】
望着这段话，夏音惊讶得思绪翻滚。
她早就猜到南宫宇不是什么泛泛之辈，毕竟，能在逃生游戏降临华国后成为全国第一个通关副本之人，其综合素质有多强，不必多言。
再加上后来大张旗鼓地建立公会、宣传公会、招聘新成员，说他背后没人撑腰都不可能。
但即便如此，夏音也没把他往特殊身份上想。
因为如果南宫宇也是内鬼的话，夏音觉得他应该会跟自己、周羽然一样，选择低调行事，而非故意在人前晃悠，让自己处在被万人时刻盯紧的位置，这实在不利用内鬼生存。
但眼下，华诗晗的话又实实在在证明着，南宫宇的确还有一层别的特殊身份。
这个身份具体是什么，她不得而知，但现在能确定的是，这个身份能让南宫宇看到更深入的东西，让他知道玩家里是否有内鬼。
意识这一点后，夏音只觉得后脊背一阵发凉。
如果南宫宇能看穿周羽然，那么对方是否也看穿了自己？毕竟她和周羽然可是分到了同一组，而她又杀了周羽然，南宫宇要是动用他的特殊身份的话，说不定真有可能勘察到她并非平民身份。
生死之际的危机感一瞬间冲上大脑。
夏音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十多秒后，她赫然睁眼，否定了自己被识破的猜想。
不，南宫宇还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华诗晗说的最后那句话——【南宫宇跟郑蔚说，派去东城海港的玩家里有内鬼，一旦确认是谁，杀无赦】
这句话有个很明显的意思，南宫宇虽然知道有内鬼，但没法确认是谁，所以，需要依靠郑蔚进去勘察，等查出来是谁后再动手。
显然，南宫宇的特殊身份存在一定限制，他只能判断玩家中是否有，而不能判断具体是哪个人。
从这个角度想，夏音认为自己在南宫宇那儿大概率安全。
除此之外，这段话还透露出别的讯息——南宫宇的特殊身份，应当跟身为内鬼的玩家们互为对立，就像内鬼和普通玩家势不两立一样。
这就回到华诗晗一开始提到的概念——“独立于普通玩家之外的阵营”。
至此，夏音已经隐隐有了一个猜想。
玩家群体中应当存在三个阵营。
第一个阵营，即普通玩家，就像华诗晗、鱼丹蝶他们那样，抽到平平无奇的角色卡，拥有平平无奇的角色技能，他们的角色没有黑白之分，目标也只有一个——活着通关副本。
第二个阵营，内鬼阵营，也可以说是反派boss阵营，指的就是像她、周羽然这种，表面披着平民身份，实则暗地里抽到隐藏反派卡的玩家。
他们的隐藏角色决定了他们的立场天然地站在普通玩家对立面，以杀普通玩家为主要任务，同时还需要兼顾在副本里生存，难度显然比普通玩家更高。
除了这个，现在第三个阵营也浮出水面。
由于不知道怎么称呼，夏音暂时将其称作“捉鬼阵营”。
顾名思义，就像古时候的天师一样，从普通人中找出真鬼，将其斩杀，从而保护普通人。
南宫宇显然就属于这个阵营，而郑蔚，则是被他招入麾下的刽子手，替他卖命。
思路理清，夏音顿时豁然开朗，难怪南宫宇如此高调地招成员，又如此高调地到处指挥成员下副本。
因为他是捉鬼人啊。
他的任务里肯定有要求“捉内鬼”这一项。
内鬼玩家普遍很谨慎，他一个人单枪匹马，很难从人群中识别出他们。但如果建立起一个庞大组织，把内鬼吸引进来，这不就容易多了么？
周羽然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尽管最后不是被刽子手郑蔚干掉，而是被她下的手，但也算殊途同归，替南宫宇完成了任务，也间接洗清了自己的嫌疑。
关于阵营方面的想法，夏音没对华诗晗隐瞒。
也没什么可隐瞒的，这些信息玩家迟早会知道，既然华诗晗主动提出来，她不如顺着话说下去，也好证明自己的“坦荡”。
说到最后，她还特意提醒对方：【南宫宇应该还不知道你能看到他和郑蔚之间的对话，你记得备份一下，然后把明面上的内容删掉，免得南宫宇发现你知道他秘密】
虽说知道了对华诗晗影响也不大，毕竟华诗晗的角色卡很普通，就是一个[教师]，不存在任何正反立场问题，但，在南宫宇这样一个不显山不露水的人面前，让她谨慎点总归好一些。
她相信华诗晗理解她的意思。
对话框上方，夏音看到华诗晗那边显示正在输入中……
估摸着对方可能还想交代点什么，夏音不着急，就这么耐心等待着。
然而念头刚起，下一秒，华诗晗的id状态变为了不可联系。
夏音眼眸微微一睁，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
——华诗晗被拖入副本了。
就跟她一早起来被拉进副本金坛宫一样，毫无准备。
不过，身处副本中的玩家没办法得知全貌，副本之外的人却可以通过查询窥见一二。
夏音立刻打开论坛，在最近开启的副本中开始搜索。
通过id，她很快定位到华诗晗被拖进去的副本是什么，一个叫做【五星体育馆】的初级副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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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等级还是初级。
看见这俩字，夏音松了口气。
只要没开出中级这些就好，以她对华诗晗实力的了解，后者进初级，问题不大。
如此想着，她本打算就这么退出论坛，谁知突然间，玩家名单突然像中了病毒一般疯狂刷新！
而每刷新一次，名单上的id就会增加1个。
夏音瞳孔狠狠一颤。
怎么会这样？
副本居然还在源源不断地吞人！
根据之前的分析，进入污染域的玩家数量跟副本难度挂钩。
也就说参与玩家越多，副本难度越大，哪怕副本标注着“初级”，其实际难度也会因为参与人增多而上升。
明明一开始名单上还只有3个人，可就刚才刷新的几次时间，夏音发现，参与【五星体育馆】的玩家已经增加到8个。
再增加下去，人数比东城海港还要多了啊……
夏音凝眼望着论坛，陷入担忧之中。
不过不等她进一步生出别的情绪，新的黑色邮件直接打断她所有思绪。
【初级副本[五星体育馆]即将开启，请于15分钟内进入该副本（点击此处可选择传送）】
【本次任务目标：杀死至少2名玩家】
看完最后一行字，夏音心底一沉，果然，又是该死的杀人任务。
第 59 章
这次任务看得出比上次还要着急。
东城海港那回, 系统好歹给她预留了一周时间做准备，这一回，直接要求她15分钟内进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担心她没办法短时间内到达, 邮件甚至还“贴心”地提供了一键传送服务。
夏音嘴角扯了扯，知道自己没得选。
伸手点下传送。
眼前视野一转, 再一定, 她人已隔空传送到目的地——一间不大的更衣室兼休息室。
“阿音！你怎么在这儿？！”
华诗晗大咧咧的嗓音从耳旁传来。
“你不是才从金坛宫出来吗？”
不怪华诗晗如此惊讶, 金坛宫和五星体育馆, 两个地点起码隔了40分钟以上的车程，而她, 前一秒还在偏殿里跟人聊天，下一秒便瞬移到人眼前，这事放谁身上都震惊。
但夏音早在传送之前就想好了说辞。
“我得到了一个道具, 可以让我一键传送到其他副本。”
华诗晗微微张嘴：“还能这样？”
夏音笑笑，不置可否。
关于道具是什么, 华诗晗很有眼力见地没问, 两人的注意力重新放回到体育馆中。
算上自己，夏音发现本次被陆续拉进副本的一共有9个人，5女4男, 大多数为跟她差不多大的年轻人, 有一人稍成熟一点, 大概在三十一二左右, 还有一个老爷爷, 头发都花白了, 目测怎么也在六十往上。
老年人被拉入逃生副本, 这可不是个好事。
不是她故意歧视老年群体，而是人类生老病死的自然规律摆在这儿, 面对同样一件事，老人的大脑和身体反应速度确实跟不上年轻人，很容易在副本里死掉。
夏音注意到，大家都心照不宣地互相看了眼，沉默的眼底早已提前宣判老爷爷的死期。
“好了，既来之则安之，大家不要干瞪眼了，赶紧找找这儿的规则吧！”
一道中气十足的男音将众人的小心思扯回。
说话的正是三十岁左右的男人，下巴留着短短的胡渣，穿着紧身衣裤，看身形属于常年健身那一类。
或许由于年龄和气场缘故，他说完后，其他人都跟着点头，表示同意。
规则指南不难找，众人四散开后，很快就在房间不同角落找到规则书。
夏音也翻到一份，展开一比对，跟其他人手里的都一样。
【欢迎各位来到五星体育馆，请各位牢记场馆准则，共同营造良好的运动环境：
1健康的体魄是生命的基础，为了各位健康着想，请每人完成至少4个运动项目；
2由于有的场地正在翻新，部分场馆暂不开放；为避免剩余场馆空置，请保证已开放场馆人数≥3人；
3只有球馆内有卫生间，其他分馆均没有，大家请勿走错；
4场馆不允许携带宠物，请各位提前处理好自家爱宠；
5场馆的设备均为最新采购，若看见老旧设备，请勿使用；
6为了您的安全，场馆内有穿蓝衣服的工作人员进行巡查，有任何疑问，可向他们寻求帮助】
只有6条，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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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诗晗咦了一声，拿着指南反复看：“就这几条？我怎么这么不信呢？”
确实不可信，夏音暗暗想着。
且不说这次副本进了9个人，从人数上来推测，副本难度就不可能低。
再者，场馆面积这么大，就给出6条规则，实在太不合理。
夏音猜，这份规则书很可能只针对整个场馆，而场馆内还有许多其他分馆，到时候说不定还会触发新的分馆规则。
不管怎么样，总规则到手，众人心底总算踏实了几分。
由于规则要求每人完成至少4个运动项目，大家不敢再在休息室多呆，纷纷揣好规则书，从房间鱼贯而出。
五星体育馆是南城市著名体育馆，占地面积大、体育项目多，是老百姓周末和节假日特别爱去的地方。
然而，平时让大众喜爱不已的场馆，此时却像一只来自深渊的怪物，在黑暗中缓缓长大它的嘴，欲将进入此地的人类吞入腹中。
夏音感觉出，走在自己身后的女生打了个寒颤，穿泡泡袖的她忍不住低声询问：“这么多分馆，我们该去哪一个啊？”
“是啊，规则上说要保证已开放场馆内的人数大于等于3，咱们是不是得分配一下？”泡泡袖的话得到另外一个牛仔裤男生的回应。
走在最前面的健身男闻声，顿住脚步，像是思考了一会儿，随后转头回答众人：“这样吧，正好我们有9个人，咱们三三分组，组成3个队，然后每次各自挑选一个场馆进去运动，结束后再换场馆，如何？”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不对，万一场馆开放数量大于4个，而我们只有三个队伍，到时候怎么选？”牛仔裤男生提出反驳。
“你说的这种情况不会出现。”华诗晗一个白眼，打断他，“9个人，最多只可能同时开放3个场馆，要不然这游戏就是个死局，没法玩儿。”
副本再恶劣，也绝不会出无解之题，华诗晗的分析完全站得住脚，牛仔男闻声，乖乖闭上嘴。
提前分组，有利于人员管理和调配。
大家开始你看我我看你，看别人的目中逐渐充满审视和评估。
不大的通道内，众人开始叽叽喳喳。
“我和这兄弟打算一组，哥们你要过来不？”
“我们俩也准备组队，还差个男生，你要加入吗？”
人群虽闹腾，但仔细观察，会发现人们邀请的对象只有一个——健身男。
显然，大家都想跟身强体健的人组队，即便别人身体素质高，跟自己没半毛钱关系，但同在一个组，看着也让人心安。
健身男也不傻，第一时间选择实力更强的组。
“我加入你们。”他朝两个男生队伍说着。
第一个三人队伍形成。
旁边两个女生见没邀请成功，遗憾地努努嘴，很快将目光投向华诗晗。
“姐姐，你要来吗？我感觉我们应该很合拍~”
华诗晗瞄了眼她俩，啧了一声。
合不合拍她不知道，她只清楚这两人之所以邀请她，完全是因为刚才她敢站出来说话，间接表现出她胆大的性格，适合给人开路。
“不用，我有搭档。”明白这一点，华诗晗毫不留情拒绝，顺便把习惯性站得远远的夏音往自己这边拽了拽。
两个女生见又被拒绝，表情不由得沮丧。
她俩无奈地互看一眼，最后像是下定决心般，将仅剩的邀请权投向在场另外一个女生——一个长着圆圆脸蛋的卡哇伊妹子。
“……那个，你要不要加入？”两人试探着问。
卡哇伊妹子存在感一直不高，见好不容易有人要她，立马扑闪着泪盈盈的眼睛，感激道：“我要加！”
至此，第二支三人队伍成型。
9名玩家，有6人已组成组队。
剩下的三人是谁，答案不言而喻。
从头到尾没被邀请过的老爷爷看着远去的两支队伍，末了侧过头，朝同样从头到尾没被邀请的夏音呵呵一笑：“姑娘，看来咱三要组成一个队了，给你俩添麻烦了。”
“没有的事。”夏音轻声回应，“只要遵守规则，一样能安全。”
虽说年纪大确实会在某些方面影响行动，但，说到底，这里是副本，又不是真的参与体育竞技。
身体素质固然重要，可也并没有其他人想的那么重要。
心态和应变能力才是通关一场副本最关键的。
心态可天生，也可后天培养，像华诗晗，夏音就觉得她妥妥天生，自带冷飒属性。
而应变能力，这个则更多通过丰富的人生阅历锻炼起来。
显然，拥有几十岁高龄的老爷爷比年轻人更加见多识广，遇见大风大浪更不容易自乱阵脚。
更何况，夏音有种感觉，对方并非第一次进副本，因为实在太淡定了，淡定得根本不像一个纯新人。
既然如此，跟一个有过通关经验的队友合作有什么不好？
夏音不计较、不嫌弃的态度，令老爷爷欣赏地弯了弯眉眼，后者朝她伸出手，自我介绍道：“我姓林，双木林，角色[傀儡师]，技能[人偶伪装]，可以用来脱身、打掩护。”
林老爷子很坦诚，华诗晗便也不藏掖，直言：“华诗晗，角色[教师]，有一个冻结技能，也是用于脱身。”
“嗯，不错，那姑娘你呢？”林老爷子没有因为华诗晗同样功效的技能而失落，依旧满脸平和。
夏音“如实”回答：“夏音，平民，没有技能。”
“嗯？你是平民？”
似乎没料到淡定如镜的她居然什么角色都不是，林老爷子诧异地挑了挑灰白眉，不过很快恢复平静，接受了她的身份。
三个人走出通道，偌大的场馆上方漂浮着三个绿色箭头。
每个箭头皆指向不同的通道口，意思是通向不同的运动分馆。
有意思的是，三个箭头中有两个没发光，只有正中间的箭头泛着绿光。
联系上刚才提前走的两支队伍，夏音已经猜到这代表着什么。
“看来我们没得选啊。“林老爷子也明白了箭头的意思，仰着头感慨。
三个人只好选择正中间的通道口，准备去这个被另外两组挑剩下分馆——拳击馆。
望着熟悉的运动场地，健身男终于松了口气。
他转身瞧了瞧两个男生，跟他俩确认：“篮球会打吧？”
俩男生努力点头：“会的哥！你放心！”
健身男翘翘嘴角：“那就好~”
幸好他组队组得早，选场馆也选得早，这才捡了个方便自己的大便宜——篮球馆。
男生几乎没有不会篮球的，再加上他们三又都年轻，选这项体育运动应该很轻松。
就是可怜另外两个组了，一个选游泳，一个选拳击，都不是什么特别easy的运动。
而且那两个组，一组全是柔弱女生，一组带了个快入土的老头，往难听点说，根本就是要挂的队伍，在这场副本里凶多吉少。
不过，这些都跟他没关系，健身男耸耸肩，大步流星往装篮球的筐走去，进副本人各有命，显然，这次被意外拉入污染域的众人，只有他有这个好命~
第 60 章
如夏音所猜测的那样, 各分馆果然有自己的独立规则，他们三人刚走进，便看到墙上挂着的规则指南。
【拳击馆分馆规则如下, 请各位熟读并遵守：
1所有参加拳击比赛的人必须佩戴拳击手套，若遇见不戴手套者, 可拒绝与其比赛；
2每个回合需打满3分钟, 打满3个回合算完成该运动；
3回合之间只能休息1分钟, 若对方选手要求加时, 请拒绝并告知裁判；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4比赛过程可发生搂抱、摔跤、踢脚等动作，请注意人身安全；
5一方被打倒后开始数秒, 如果10秒内被打倒的一方不能站起来，判定对方胜利；
6胜利方有一定几率从失败方身上获得随机掉落的物品】
一份并不合理的拳击规则。
看完6条后，夏音在内心默默吐槽。
正规的拳击比赛, 哪能允许搂抱、踢脚这些犯规动作？
然而这个拳馆却允许。
这只能说明，等会上场跟他们比赛的家伙, 绝对不是什么正常选手。
夏音边想边捏拳, 朝着场馆中间的擂台走去。
华诗晗和林老爷子跟在她身后。
随着他们朝擂台步步靠近，场馆内的灯光像是故意配合他们一样，开始一盏盏熄灭, 到最后只留下东南西北四盏照明灯, 照亮馆内唯一一处擂台。
来时的路被黑暗封锁, 周身仿佛笼罩上不详的气息, 在暗中嘲笑他们的弱小、无能。
华诗晗扫了黑魆魆的四周一眼, 啧了一声：“什么年代了, 还搞这一套恐怖渲染？”
恐怖电影都用烂了。
林老爷子呵呵笑了笑：“不过这种灯光布置确实比较有压迫, 中心亮，四周黑, 容易让人没有安全感。”
华诗晗耸肩：“无所谓，反正只要遵守规则就没事。”
“确实。”林老爷子点点头，将话题转回到拳击上来，“对了，擂台只有一个，咱们三谁先上？”
华诗晗看了夏音和林老爷子一眼，主动举手：“我来吧。”
顿了顿，又解释说：“我是刑侦专业的学生，学过防身术、格斗术、擒拿术，我可以上去打头。”
论心细和脑子她比不上夏音，但在拳头方面，她自认为不差。
于是，她当之无愧地作为首发选手登台。
上场前，选手按照规则需要先戴拳套。
但华诗晗在擂台上找了一圈，也没发现哪儿有提供。
夏音也注意到这一点，她眯起眼，眼神快速在馆内扫视。
由于灯光有限，场馆的角落不在照明灯范围内，她只能隐隐约约看见东南角似乎挂着一双双拳击手套。
台上，华诗晗还在着急地翻找着。
台下，夏音开口，决定先稳住华诗晗：“你别急，我好像看到拳套在哪儿了。”
说着抬脚就往东南角走去。
林老爷子在身后叫住她，想说两人结伴过去，夏音摇摇头，拒绝了：“我没事，您先看着台上吧，有任何异常还麻烦您随时出手。“
两个都去找拳套，那么只剩华诗晗一个人在擂台。
就算华诗晗身手厉害，也始终只有一双眼睛，万一诡异从身后搞什么阴招，故意坑她，她可就危险了。
所以必须留一个人在台下，随时看着擂台。
林老爷子听见她的话，只好打住脚步。
东南角。
夏音能感受到自己已没入黑暗，身后的灯光似乎被刻意隔绝，无从照亮她所踏入的范围，她只能凭着感觉，一点一点往前摸索。
之前隐约看到，墙上挂了3副拳套。
夏音决定挨个摸过去，看看有什么区别。
伸出去的指尖触碰到某种软绵，冰冰的，凉凉的，她下意识往回缩了几厘米，随后深呼吸，再度前探。
皮质的手感，光滑的表面，形状也是拳头状，嗯，这副是正常拳套。
于是松手，接着往旁边摸。
挂在旁边的第二副，触感没有第一副那么光滑，表面比较粗糙，用指腹仔细摸索过去，会感受到上面似乎有不少裂开的纹路。
是副旧手套。
体育馆规则第五条：【场馆的设备均为最新采购，若看见老旧设备，请勿使用】。
旧手套显然属于老旧范围，这一副她不能拿去给华诗晗用。
心中快速把第二副pass，夏音准备继续往第三副手套上摸。
突然，一股寒冷感顺着指尖传来，像是距离手指不远处，有什么东西正朝着她的手哈气。
夏音看不见，但敏锐地察觉出前方不对劲。
她蹭地缩回手，意识同步移向系统里的道具区。
不怕，她还有个从郑英那儿捡来的道具【喷壶】呢，对怪物、诡异等负面生物具有烧杀效果。
如果面前的真是诡异，而且想置她于死地的话，她不介意送对方上路。
警惕感拉到最高。
寂静无比的角落中，只听几声咯咯咯的笑声从墙上传来。
“小姑娘，要跟我比赛么？”
拳套开口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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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音脸皮紧了紧，选择沉默应对。
墙上的家伙却不肯放过她，依然在黑暗中嬉笑着发出邀请。
“来嘛来嘛小姑娘，跟我比赛吧！”
“比赛，跟我比赛！”
夏音扯扯嘴角，依然不准备回应，她将身子往第一副拳套位置挪了挪。
赶紧取完这一副，送到华诗晗手里才是要紧事。
可是，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原本挂在第一个钩子上的拳套，此刻摸过去，竟然变得空空如也！
夏音心底一惊，手再次在墙上摸了又摸。
真没了！
怎么会这样？
思绪飞转，几秒后，她骤然意识到，这是刚才那只怪物搞的鬼。
看来不理会它不行，否则根本拿不到第一副拳套。
但是搭理它的话，会不会真被它拉去强行比赛？
本来按照规则，他们三个人就必须进行3个回合的拳击，如果再被眼前这家伙拉进去，等于说她要比华诗晗和林老爷子再多比几场。
她疯了才给自己加难度。
但，不答应又不行。
事态一下子陷入两难。
夏音眉眼凝了凝，决定用一种模棱两可的话回应它。
“我朋友马上要比赛了，我得给她送拳套去。”
没有答应，也没有直接否定。
这种不顺着套路来的回答通常最保险。
夏音以为，这么做自己便可以脱身。
谁知，墙上的诡异骤然发怒，几股拳风朝着她的脸砰砰袭来！
脸上瞬间火辣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抽了几大鞭。
“小姑娘，我再问一遍，比，还是不比？”
比起之前的嬉笑，这一次，夏音明显听出诡异的愤怒与寒意。
看来模棱两可的回答并不是正解，她必须在“比”与“不比”中做出选择。
夏音咬咬发疼的后槽牙，盯着伸手不见五指的前方，呼吸顿了顿，随后，像是下定决心般，冷冷道：“不比。”
墙上的诡异再度发狂，一些像是鞭子样的黑色阴影即将抽上她的脸。
但是这一回，夏音完全不怯。
她面朝阴影，眯起毒辣的双眼：“所有参加拳击比赛的人必须佩戴拳击手套，你没有戴，我拒绝跟你比赛。若是继续纠缠我，我将汇报给巡查的工作人员。”
挥舞到半空的触手骤然停住，像是被规则死死扼住，动弹不得。
紧接着，她听到一阵刺耳的叫嚣，像是诡异在无能狂怒。
几秒后，抓狂声戛然而止。
四周，再度恢复到如深海般的死寂。
夏音抬起手，摸了摸自己被抽的左侧脸颊。
嘶，怪她大意了，下意识以为挂在第三个钩子上的也是拳套。
实则不然。
刚才那一鞭子抽得她虽然疼，但也让她有机会近距离观察到，抽她的不是什么拳套，而是几根光秃秃的黑色触手。
难怪灯光故意不往这边打，夏音内心揶揄，如果一早就让玩家发现第三个位置上的怪物没戴拳套，岂不当场就能用规则禁锢它？
不戴拳套的选手，玩家有权利拒绝与其比赛，这条规则写得清清楚楚。
哪怕诡异也不能逃脱。
事实证明，当她喊出“不比”并解释清原因后，诡异瞬间没了辙。
冰冷的气息快速从身边褪去，崭新的拳套重新被挂在第一个钩子上。
夏音伸出手一取，转身，重新朝着中心位置擂台奔去。
注意到她脸上有伤痕，华诗晗瞳孔缩了缩：“怎么回事？！那边有怪物？”
夏音轻轻擦了擦脸颊，摇头：“没事，已经制服了，你专心比赛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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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务之急是先让大家轮流完成任务，华诗晗不好再耽搁，接过来之不易的拳套，用力点头，开启比赛。
跟玩家对战的，压根就不可能是正常人。
对此夏音早有准备，并提前叮嘱华诗晗，让她不要大意。
谁知出现在擂台上的，不仅不是人，甚至连人形都没有，一坨黑乎乎、黏腻腻的恶心东西，在擂台的另一边缓缓蠕动。
它没有脑袋，但身上又到处都是脑袋，随着它丑陋的身子一呼一吸，遍布于身体各个位置的脑袋便一会儿冒出一会儿沉寂。
密恐患者可见不得这个。
幸好，华诗晗不是。
来自地狱的死亡铃声敲响，黏腻怪物首先发起攻击。
由于没有具体形状，它随时都在改变身形，这让华诗晗很不好预判，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躲。
有几番交手，她差点被怪物压制在身下，但还好她力气够大，几个狠拳砸出去，给她赢得翻身逃脱的机会。
夏音紧绷着脸，一面观察擂台，一面观察回合时间，还有1分钟。
“诗晗，再坚持一下，还剩不到1分钟就能结束。”
她站在场下，扒着弹簧绳鼓励。
华诗晗回头看她一眼，笑：“放心吧，就这么个恶心巴拉的家伙，还难不倒我。”
说完一个拳头闷出，直击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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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物其中一个脑袋被闷中，当场发出清脆的骨裂声。
不过它很快忍痛爬起来，像大号鼻涕虫一般，张开身子朝华诗晗扑去。
华诗晗顺势冲到擂台角，踩上柱子，接着双腿发力，纵身一跃，在半空一个翻滚，顺利落到怪物身后，并又给了背后脑袋狠狠一击！
大约痛得厉害，这次怪物没能重新站起来。
正常情况下，对手被打倒，他们应该高兴才对。
可是，台下无论夏音还是林老爷子，脸上表情都不太好。
注意到他俩神情并不开心，华诗晗蹙眉：“什么情况你俩？我赢了还愁眉苦脸？”
夏音摇摇头，指了指比赛时间，轻声提醒：“这个回合还没打满3分钟……”
言外之意，你在3分钟之内ko掉了怪物，虽然被判定胜利，但，不满足【打满3分钟才算作1个回合】的要求。
再直白点说，这一轮，白费。
听明白她话外音的华诗晗瞬间瞪起眼，露出个你在逗我的表情：“不是吧？！老娘力气大还有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