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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 机械键盘
◎“听说俞总加班到凌晨三点。”◎
距离秦星羽的演唱会, 还有几个月,按照以往他们筹备演唱会的节奏,快要进入紧锣密鼓的排练阶段了。
尤其是秦星羽好几年没登过台了, 身体又承受不住从前那般高强度的训练,因而今年他的计划是,更早一些投入状态。
尽管这个决策, 他的医疗团队是不同意的, 但秦星羽任性起来, 没人说服得了。
连小俞总都不好使。
抓着对方还没有进入正式排练,三天两头还来办公室呆上一阵的日子,俞笙几乎天天赖在红豆影业的那一小片办公区:
认真办公,顺带着陪心上人、公费恋爱。
前段日子俞笙确实集团的事情多,没太参与红豆影业的业务, 反倒是秦星羽亲力亲为, 受了不少累,他有些心疼。
至于画堂传媒,在前几天宣告破产的事, 他没跟秦星羽说,尽管有可能,对方已经在各大平台的娱乐新闻版块, 看到了消息。
不过, 秦星羽也没特意问。
这两天集团的工作节奏, 放缓了些,俞笙每日在红豆影业,那有限的几间小办公室晃荡。
陪秦星羽一块研究新写的歌, 探讨演唱会的舞美设计, 以及顺带着探讨对方年底, 打算出的一张新专辑。
有时候也从身后将人抱着,一同坐在那空空荡荡的景小延办公桌前,拼积木玩。
景小延是个纯纯的全职艺人,天天通告忙得连轴转,自打他们合伙这公司,开业这一年来,这办公室也就来过两三回。
果然,小俞总的小算盘,打得顺心如意,三个人的办公室,到底还是成了两个人的约会场所。
至于上班时间,光明正大陪老婆这件事,小俞总已经早就做得游刃有余,一如王秘书等几个心腹下属,也早就见怪不怪,习以为常了。
毕竟小俞总也不是天天都有机会陪老婆,以秦星羽的身体状况,也不是天天都能来公司上班。
只不过,今天集团里有些突发的急事,楼下几个平时不常到这顶层来的总监,赶着匆匆上楼汇报。
总监们在小俞总的办公室没找着人,在几间大大小小的会议室里也没找着人,打听了行程,听说他们俞总今天既没有会议,也没有外出。
几位总监急了,慌里慌张找到了王秘书求助。
王秘书当然知道自家老板在哪,整个20层楼,他们俞总可拥有两间办公室!
于是王秘书安顿好几位总监,自己悄咪咪地一路小跑,到走廊斜对角的红豆影业找人去了。
红豆影业的总裁办公室小了些,是原本一间普通会议室改造的,与jy集团俞笙的单人奢华大办公室,不可同日而语,几乎没什么人能找到这里。
王秘书一如既往地,试探着在那紧闭的办公室门外敲了两下,听到里面他们小俞总答了声“进来”之后,还特意又贴心地顿了两秒钟,才轻飘飘地推门而入。
他也不想打扰自家老板的二人世界。
事实上,显然他王秘书多虑了,办公室内并没有出现什么他不该看的场景,他们小俞总只是从身后抱着小秦总,一块儿玩拼图而已。
况且从对方回答进来的速度,以及两人当下的状态来看,王秘书觉着自己大约是想多了。
不过,高情商的王秘书仍旧是笑呵呵地,先跟他们小秦总打了招呼,而后才大大方方地向他们小俞总汇报:
“俞总,采购部的程总和我们的设计总监jack,有些选材方面的事儿向您汇报,我让他们在您办公室外等着了。”
“知道了。”
俞笙淡淡回应着,没有立即要起身的意思。
“你快走。”秦星羽催促着。
“这么着急赶我走?”
俞笙是打算先去处理工作的,只是流连不舍地慢了半拍而已,就被老婆赶人了,当真是一秒钟的温存,都不多给。
“工作场合,别闹。”
秦星羽将人推了推,王秘书还在眼前,就这么当着人家的面,上手抱他?!
事情都有个轻重缓急,他怎么从前没发现,俞笙这人拎不清呢!
“那,一会儿忙完了我来找你。”
恋恋不舍地放下怀里的人,俞笙站起身时,还顺走了桌子上的一小块拼图,揣在了西装口袋里。
“不准来!”
身后是秦星羽掷地有声的三个字。
又偷他的拼图,还偷得光明正大,不止一回两回了,当他没看见么?!
俞笙就是故意让他看见的。
“那,回家之前你来找我。”
又抬手揉了揉桌前人的柔软发梢,不是不让他来么?那去找他,总可以吧?
反正他有拼图在手,等自家这位拼完了,少了一块总会来找他。
秦星羽没说话,回给对方的是一个倔强抗议的眼神,那含义明确极了:
他才不去!
又不是回家见不着面?大白天的玩什么办公室恋情?
反正他的拼图,摆满了景小延的一整张办公桌,没有俞笙帮忙,今天他多半是拼不完的,也用不到对方拿走的那一块。
近期的小俞总,还偏就喜欢玩办公室恋情。
明明已经起身要出去了,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重又回头俯下身来,带着磁性的极低嗓音,覆在秦星羽的耳畔,说了句只有彼此听得见的话:
“你的办公桌和我的办公桌,晚上你自己选。”
俞笙说完就走,都不带给对方反应的。
秦星羽抬眸怔住了,什么办公桌的,虽然听上去是句没头没尾的话,但结合对方刚才那样的暧昧语气,俞笙前脚出了门,他已经明白过来了。
要不是后面的王秘书还没走出去,秦星羽绝对能随手拿块拼图,往俞笙脑袋上砸。
俞笙打自己那张宽敞霸气总裁办公桌主意,不是一天两天了。
不对,确切的说,是打那张办公桌,以及秦星羽的主意!
走在后面的王秘书垂着上手,出门前又恭恭敬敬地跟他们小秦总,打了个招呼,才随俞笙一道离开。
虽然王秘书是没听见,他们小俞总临出门前,覆在小秦总耳畔,究竟说了句什么话,但看他们小秦总怔了几秒而后,微微泛红的耳廓。
王秘书也大抵明白,是个什么类型的虎狼之词了。
……
傍晚下班时分,秦星羽没去找俞笙。
两人像是故意对峙僵着一般,谁也没去找谁。
秦星羽不准俞笙工作时间,再踏进红豆影业的地盘,而至于俞笙那间jy集团的阔气总裁办公室,他也不进。
对此,小俞总提出抗议,他也是红豆影业的股东,这公司有他一份,办公区还租在他jy集团的大楼里,他出来进去合法合规,现在怎么就连地盘都不让他进了。
秦星羽不买账,俩发信息几乎从来不用表情包的人,下午隔着一条走廊,在各自的办公室,互发表情包斗图。
避嫌都来不及,还上班时间搞地下恋?!
俞笙今天还真就没再进红豆影业的办公室。
当然,小俞总是有小算盘的。
傍晚他忙完了手里的工作,眼见到了下班的点儿,不过这一层楼,还有几间办公室的灯亮着,显然有几位高层还没走。
他打算再等上一会儿,等到这层楼里的同事们走得干净,他就能抱着心上人,在自己这气派豪横的办公室里,做点不方便别人看见的事了。
秦星羽分分钟识破对方那点小心思,十年队友不是白当的。
他偏要看看,到底谁僵持得过谁!
尽管事实上,他其实有点熬不住了。
作为一个艺人,秦星羽自来不大习惯,在这毫无新意的压抑写字楼里,一坐大半天。
尽管从前,他也经常通告忙得连轴转,连续两三天不眠不休,是常有的事。
但那多半是在外拍摄,或是彩排表演,工作内容丰富多彩,即便体力上时常濒临极限,但他并不觉得难熬。
而今在这办公室里,哪怕呆上一个下午,他就有些憋闷受不了了。
他甚至能够想象得到,俞笙刚刚退圈,转行进办公室的那段时日,该是有多么难受。
于是,他到底还是起身,去了俞笙那间属于jy集团的总裁办公室。
彼时已经过了下班的点儿,这一层的高管们陆续走了。显然今天的工作不算繁重,王秘书也早早地被打发下了班。
踏进那间特意给他留了门的总裁办公室时,秦星羽冷着脸小声抱怨:
“还不下班?”
俞笙等的就是这句话。
当下的小俞总,悠闲靠着那意大利牛皮旋转办公椅,挑了挑那双工作时素来冷峻的眉宇:
“过来,抱一会就下班。”
秦星羽才不信这鬼话!
说是抱一下,抱起来肯定没完没了!
他打定了主意,站着门口没有动。
他是来等人下班的,不是来跟人在这卿卿我我的。
可偏巧俞笙这家伙,明明已经忙完了手上的事,却一点也不着急下班,反倒是双手放在脑后,靠着椅子,定定望着站在门口的人,那意思仿佛在说:
不让抱就不下班。
秦星羽最终还是妥协了。
意料之中地,刚刚靠近那三米见长的大办公桌前,就被小俞总一把捞进怀里,放在腿上抱着。
秦星羽不想坐着,他在红豆影业的办公室里,坐了一个下午,腰痛背也痛,这会儿被俞笙按在腿上,也微微难受地半转了个身子。
总之,不肯老老实实窝在对方怀里。
“我今天下午一直有在认真工作,有奖励么?”
按住怀里乱动的人,浅啄着对方的精致耳垂,下午还严厉批评了两个下属的小俞总,此刻是仿佛被夺了舍般的温润如玉、细语呢喃。
秦星羽想怼他。
他俞笙一个当老板的,又不是他们这种乙方打工人!自己为自己工作了一个下午,还管他要奖励?
有这么不讲道理的么?
尤其是对方的指尖,一点一点滑落进他的衣领时,磨得他有些痒,身后又是有点硌人的办公桌沿,他没处躲,下意识地身体不由自主往对方怀里靠了靠。
他当然知道对方想要的奖励是什么。
但在那之前,他有正经事说。
“画堂传媒的事……是你干的?……”
修长白皙的天鹅颈,被对方微微用力,吻出了浅浅的红痕,秦星羽顶着不大均匀的呼吸,仍旧断断续续地正色开口。
甚至被对方的手指,滑进上衣下摆时,还不忘继续:
“我听说……宋总后天……后天晚上的航班。”
俞笙温热的唇畔,从那被解开的一侧领口锁骨处抬起,突然失去的温度,让秦星羽反而觉得这空气有些冰凉难受。
宋雨画的确是后天晚上的航班,飞东南亚的某个小国家,画堂传媒也已正式宣告破产,公司即将注销。
这一两年来,画堂传媒在jy集团小俞总的打压之下,在当今的娱乐圈里,已经算不得什么有规模的公司了。
娱乐圈里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的小公司,成立或者破产,再加上宋雨画身负巨额债务,画堂传媒破产这个事,很是低调,在业内没掀起什么风浪。
俞笙原本也没打算让这个事,打扰到秦星羽。
看来还是被眼前这个5g冲浪少年给知道了。
此刻的俞笙,面对面将人抱坐在自己腿上,虔诚吻了吻少年冰冰凉凉的唇,认真道歉:
“对不起,公司没能给你拿到手。”
俞笙确实不大擅长,对付这种风雨飘摇的中小型公司,当初想留一线的时候,那边总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如今只好一个狠手,直接给人家公司干没了。
就跟打游戏一样,想给敌方打个残血,给队友留个人头收,结果一波输出上去,敌方躺了,没留住。
嘴上道着歉,仍旧不耽误俞笙一颗颗解开怀中人的衣领,埋头浅吻。
“我才不要那个公司。”
秦星羽斩钉截铁回答这句话的时候,身子轻颤。
他确实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要那个公司。
“那,要我么?”
指尖滑落在对方的腰间,俞笙轻问。
秦星羽微微歪着头,被眼前的人闹腾得,他有点大脑宕机,一时半刻没反应过来。
“……我可以要你么?”
这次俞笙换了种问法,浅笑着再次轻啄了啄怀中人的唇畔。
秦星羽一下子就明白了。
合着自打下午赖在他办公室,现在又磨磨蹭蹭地,下了班不肯回家,俞笙这家伙分明就是有预谋、有规划的给他下套。
“大白天的,你发什么疯?”
秦星羽吓了一跳,双手撑着他的肩,就要起身,不料下一秒,就被对方修长有力的双手,一把按住了腰跨,给按了回来。
“晚上了。”
说这三个字时,俞笙还特意回头,伸手指了指那拉得严严实实的落地窗帘。
北方的春季天色仍旧暗得早,这个时候外面已经全黑了,那厚实的落地窗帘,侧面缝隙里,透入了一抹夜色。
“晚上也不行!办公室发什么疯!”
秦星羽意志坚定,即便脖子上、锁骨上,已被吻得点点红痕,呼吸也已不大顺畅,但仍旧跟个不满意的小猫般,在对方腿上闹腾着,不肯就范。
“办公室……就不能发疯了么?”
若有所思般轻笑着,说话间,俞笙把桌上的键盘鼠标和文件,都往一边推了推,还宛若汇报工作般,事无巨细地一句一句交代:
“这个时间没人上楼来,这层的几位同事已经下班了,王秘书也下班了,我这间办公室没有监控和摄像头。”
“那也……不行……”
尽管听着仿佛有理有据地分析,秦星羽仍旧费力地挣扎着,感受着身下对方逐渐上升的炙热,一时间他不敢乱动了,身子被揉弄得软绵绵的。
耳畔,是俞笙更加条理分明的低语:
“等过几天,你开始排练演唱会,就更不行了……”
似乎……说得挺有道理,反正做一次他起码两天起不了床,一个礼拜练不了唱跳。
趁着秦星羽认真思量这句话时,俞笙一手滑落到对方腰下,慢慢地摸索着,还怕人被他这冷硬的办公桌面硌疼了,又顺手拿了个午休时的软枕,放在桌面。
而后,他才将怀里的人双手钳住了腰,轻而易举地抱上了那张气派豪横、宽敞奢华的办公桌。
秦星羽吓得轻喘了一声,再过一会,就分不清是不是被吓得了。
少年轻咬着自己的手指,是拼力压抑住,又不知不自觉中,于那指尖流淌的,小猫般的低喘。
俞笙知道以秦星羽的性子,答应在办公室跟他做一次不容易,于是今晚他的开端,格外温柔漫长。
像是不舍得拆开那件最珍稀的礼物般,一点一点地轻抚着精致而脆弱的包装,轻轻浅浅地往里探。
直至此刻,秦星羽才恍然发觉,平时他总是嫌弃这一个人用的宽敞大办公桌,过于奢侈浪费。俞笙是个生活极简的人,一人一电脑一键盘而已。
可眼下,他不那么觉得了。
宛若坐过山车般的持续巅峰下,不经意间,他腕间的手环配饰,来来回回地磕到了对方那声音清脆的机械键盘。
俞笙的办公桌光滑平坦,秦星羽除了腰下的小靠枕外,没有床单一类的东西抓,愈渐激烈到眼角飙泪的碰撞下,他也只得随手胡乱抓住了那把键盘。
他不知道那把看上去挺酷的机械键盘,是什么轴的,黑轴、青轴,还是茶轴?
他从前心血来潮,还研究过一阵,基本听声音能就够判断机械键盘的种类,可眼下极致的体验,惹得他大脑一片空白。
别说是听那被自己碰出的键盘声,便是让他听最基础的音阶,可能都听不准了。
唯一传入耳畔的,是他胡乱抓到了按键的噼里啪啦声,跟有人大晚上的在办公室里敲字一般,节奏明快得很,夹杂着办公桌上如同小猫一般受不了的呜咽,那声音奇妙极了。
幸好他刚才瞥了一眼,俞笙的电脑关了,要不然指不定他能用那把键盘,敲出个什么东西来。
俞笙的办公室里没有时钟,秦星羽看不到时间,不知道他们做了多久。
只知道在那jy集团,传承了好几任总裁的大办公桌上,此刻的始作俑者,一会儿像劳斯莱斯的内饰做工般,精巧打磨,一会儿像兰博基尼的超跑启动般,开足了马力。
还偏巧总喜欢拿他当导航,来来回回地问是不是这儿,是不是那儿。
秦星羽气得想发飙,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是哪他俞笙不知道吗?还非要惹他说话,听他出声,不出声就故意绕着走。
性子一贯清冷自持的少年,此刻几乎是意识涣散地,一边胡乱地点头,一边呜咽着想逃。
虽然办公桌足够宽敞,但俞笙垫在他腰下的枕头就那么一小块,挪开了他的腰没力气,撑不住,他也逃不到哪去。
好在那桌上也没什么坚硬的物件,任他怎么挣扎乱抓,也碰不坏、伤不着。
恐怕整张办公桌上,最坚硬的物件在他身体里。
后来他实在受不住了,逮着个什么东西都抓,键盘鼠标a4纸,甚至好像还抓了份上面有字文件。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反正他看不懂、受不了,不知在第几轮巅峰之际之后,他终于将那份不知道重不重要的合同文件,给揉得皱了。
俞笙明明看见了,却一点儿也不介意,还故意浅笑着,替他延长那份持续的体验,直到那份已经不知签过谁名字的文件,在少年白皙修长的指尖,被揉成了纸团。
似乎那上面还沾染了,一滴眼角滑落的生理性泪水。
凌晨两点多,俞笙终于如愿以偿,在这张他惦记已久的总裁办公桌上,把人给办了。
生活设施一应俱全的办公室,传来浴室的花洒流水声。
听说当晚小俞总在公司加班,加到了快凌晨三点。
至于是为了什么紧急的工作,就不得而知了,反正听大楼24小时的物业保安说,后半夜那辆黑色劳斯莱斯的车主,从写字楼里出来时,怀里还抱了个毛毯,毛毯细长细长的,里面像是裹了个人。
次日上午,俞笙按时抵达公司。
作为一个名副其实的卷王,他才不会因为前一晚熬夜加班,就消极怠工,更何况这种“加班”,往往让他更有工作的热情。
上午王秘书进行工作报备时,意外地发现昨天送来的那两份,乙方已经签好的合同文件,其中的一份被揉得皱巴巴地,躺在桌子一角。
王秘书心里打起了鼓。
这是他们采购部门与乙方公司,一个不大不小的合作,合同法务部过了好几遍,俞笙也亲自拍板定了稿。
乙方那边签了字盖了章,昨天刚寄回来,就等着他们这边也签字盖章,将一式两份合同中的一份,再给乙方公司寄回去,合作就开始履行了。
怎么昨天刚送来合同,今天就成这样了?
王秘书小心谨慎地,瞅了一眼那两份一模一样,却一份平平整整,另一份被揉皱了、上面似乎还染了一滴水渍的合同,内心犯起嘀咕。
他记得他们小俞总,再生气训人的时候,也没有毁坏物品的习惯。
察言观色了片刻,这一回王秘书是真没看出什么名堂,只好试探着开口:
“俞总,那合同……要是有什么问题,我拿回去跟采购部说一声……”
“不用。”
俞笙淡淡答了两个字,都没抬头,而是将那揉得皱巴巴的合同展开来,与另外干净整洁的那份放在一块,在两份合同末尾的甲方位置,都签了字。
在那份被揉皱了的合同底下签字时,小俞总似乎还停顿了那么几秒钟,低头认真检视,棱角分明的眉眼间,有难以捉摸的浅笑一闪而过,而后才一笔一划签下自己的名字。
这一份,俞笙签得格外认真。
这神情王秘书就看不懂了,饶是再擅长揣摩人心的社交高手,也捉摸不透小俞总当下的心思。
这太难为王秘书了,这道题委实超纲了!
好在俞笙没让他揣测太久,而是签完字便吩咐:
“让法务部的同事上来盖章。”
“哎,好……”王秘书连连答应着,给法务部的同事打电话去了。
他们这种大规模企业,审批合同,以及签字、盖章、批款,是一条龙的流水线,各个环节都有专人负责,公章也是设立了专门岗位的负责人保管。
按照以往的流程,通常都是各位领导们签完字,合同送回法务部盖章,盖完章送还各部门,该入库存档的入库,该给合作方寄走的,便直接寄走了。
而今更加令王秘书匪夷所思的是,小俞总没有让他把合同送去法务部,而是让法务部的同事持章上来!
这究竟是出了什么天大的事?
这合同,送到小俞总这之前,他看了,只是采购些珠宝配饰的原石材料而已,乙方也是老供应商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合作。
王秘书不敢怠慢,立即让法务部的同事,带着公章上楼来了,一分钟都没多耽误。
站在小俞总办公室,那位专门负责盖章、每天都有大大小小的合同章要盖的同事,都开始莫名地紧张。
俞笙一言不发,先将那份平整干净的合同摆在面前,让对方当面盖了章。
而后又将那张虽然摊平,但仍旧皱巴巴的合同翻到尾页。
这一回,却是从对方的手里接过公章,按照上一份一模一样的手法,亲自在上面重重地盖下了页尾章和骑缝章。
“交还采购部,尽快寄出。”
将那份平整干净、盖了章的合同递给王秘书,公章也还给法务部的同事。
而后的小俞总,却是从手边的柜子上,抽了个崭新的文件夹,将那份揉皱了的合同,妥妥帖帖地夹了进去,珍惜地放进办公桌下第一个抽屉。
“跟采购部说一声,另一份合同我留存了。”
从小俞总办公室离开了半天的王秘书,以及那位持章同事,谁也没能摸清,这份合同,与其他的存档合同有什么不同。
当然不同了!
谁又能猜到小俞总的心思,自己老婆昨夜特殊情况下,亲手揉皱了的合同,怎么可能再给别人碰!
那晚过后,王秘书更奇怪的是,原本中午空闲时,他们小俞总习惯把椅子调整角度,靠着休息二十分钟。
怎么近日来不喜欢靠着椅子睡了?而是喜欢抱个软枕,伏在桌面上睡?
第三天的下午,秦星羽忍着腰疼从床上起来,出了门。
一是他今天确实有事,有个在谈的商务合作,甲方爸爸要求安辰带他到公司见一面。
除此之外,今晚宋雨画的航班,飞往东南亚的某个小国家,他打算去机场看看,凑个热闹吃个瓜。
于是这天傍晚,与品牌方的领导们见了面,安辰还有些事处理,秦星羽在几个保镖的陪同下,乘电梯下楼。
彼时还没到正常下班的点儿,写字楼一层,jy集团那大理石装修的气派大厅里,安静空旷。
只有三五个端着咖啡的高管,在聊公事;以及钢化玻璃窗外,那春意盎然的暖融融太阳底下,几个年轻员工趁着工作的间隙,抽根烟休息。
氛围相对清净,因而刚踏出电梯间的秦星羽,轻而易举便留意到了,大堂前台方向传来的争执声,来自一个年轻的小男生:
“姐姐,你让我上去吧,就红豆影业,你们大楼20层,租出去的那一小块……”
听到自己公司的名字,秦星羽不由得抬头望了一眼。
居然又是齐年,今日的齐年,不知什么缘由,心急如焚的模样,头发乱蓬蓬的,外套的袖子也只穿了一只,斜斜地挂在肩膀。
“先生,对不起,我们没有查询到您的预约记录。”
前台的小姐姐并不买账,一泓平湖般的官方淡淡微笑,管他是什么漂亮小男生,还是大明星,在全球顶级时尚集团当前台,她见的人,比老板还多。
齐年显然没有预约,此刻垮着一张小脸,连连央求着:
“姐姐,我都来了好几回了,我真着急找人,就让我上去吧,他这会儿就在楼上呢,他天天这个点儿都在。”
“不好意思,先生,没有预约的话,还请您给您的朋友打个电话,让他下楼来见您。”
前台小姐姐依旧是一如ai般的甜美微笑。
“我就是联系不上他,才来这里找的……”
齐年自言自语般嘟囔着,同时翻开手机微信,那最新的联系人页面上,是他今天上午发给对方的一张机票照片。
机票上的姓名是他齐年,时间就在今晚,目的地是东南亚的某个小国家。
而后,他就再也联系不上那人了。
秦星羽在保镖们的护送下,走上前时,大堂之内,无论是一整排的漂亮前台小姐姐,还是附近喝着咖啡聊工作的员工,目光清一色地,齐刷刷望向这位顶流大明星。
谁让秦星羽实在是太耀眼了,更何况,这么耀眼的大明星,即便是签约在他们公司,也不是经常能见到的。
齐年扭过头,斜倚着那白色大理石的前台台面,盯了一眼秦星羽,以及身旁的几位保镖,笑了。
紧跟着是虚张声势的倔强扬眉:
“这不是秦总么?平时下个班也这么大排面啊?小弟受教了,学习了。不好意思啊,我这个孑然一身的小艺人,又涉足你的地盘了,你们俞总约我来:共、进、晚、餐。”
特意将最后的“共进晚餐”四个字,说得一字一顿,言罢还似笑非笑地,观察秦星羽的神色。
秦星羽神色波澜不惊,看不出一丝变化,微微闪了闪那双即使素颜,也颀长惊艳的羽睫,淡淡开口:
“你找的人今天请假了,没来公司。”
言罢,转身就走。
秦星羽耳朵格外好使,刚下电梯时,对方在前台的那几句嚷嚷,全听见了。
虽然对方一口咬定,被俞总邀约共进晚餐,但实际上,秦星羽十之七八能够判定,这小男生是来找江引的。
今天江引确实没来公司。
原本哪个练习生,哪个员工请假这种小事,秦星羽从不亲自过问,偏巧今天下午见完了甲方,谈完正事,他闲着无聊,自己到公共休息区,煮了杯咖啡喝。
于是在公共休息区,他们负责练习生的经纪人,与舞蹈老师的聊天,他听见了几句。
听说是作为一个除了期末考试外,一年365天来公司训练,风雨无阻,哪怕生病发着高烧,都没请过假的劳模练习生江引,今晚的训练请假了。
秦星羽当时一听一过,也没当回事。
而此刻在大楼底下,齐年信口胡诌的,什么被俞总邀约共进晚餐,他更加不信。
因为就在几分钟前,那辆黑色的劳斯莱斯轿车,已经稳稳地停在了公司大门口,他是收到了俞笙的微信,才下楼来。
俞笙下午外出谈事,没在公司,晚上约了和他一块去机场,找宋雨画,吃瓜看热闹。言膳廷
因而一回来,也没上楼,而是直接给他发了条信息,接人上车。
那位齐年小朋友口中,要共进晚餐的人,此时此刻,就坐在大门外的那辆劳斯莱斯里。
与陪伴自己的保镖大哥们,打了招呼告别,秦星羽一眼便望见了已经替他留了车门,座位上放好了靠枕,此刻正坐在劳斯莱斯后排的俞笙。
弯腰上车时,即便他已经将动作幅度,尽可能地减到最小了,仍旧牵扯得腰间酸痛,痛得他整个身子都跟着微顿了顿。
以至于他抬眸,瞪了一眼此刻同样坐在车子后排,等他的这位始作俑者。
是有点小抱怨的目光。
也不知道是气对方前晚弄得他腰疼,还是气对方桃花泛滥。就在几分钟前,那个三番五次找上门来的小练习生,还在打着小俞总的大名,招摇撞骗。
车里的俞笙,却是一副心情不错的模样。
更不知道是由于下午的公事谈得顺利,还是由于期待着今晚,跟老婆一块去机场遛弯,恭送宋老板自此远离他们十万八千里。
秦星羽坐上车时,俞笙一如既往将人往怀里揽了揽,那双深邃俊朗的眸子里,染上一丝疑惑,似是琢磨着,对方那么一瞬间生气的模样,究竟是因为什么。
是又腰疼难受了?还是自己谈事回来晚了,以至于让对方在公司见完了甲方,还多等了一个来小时?
没能琢磨明白的小俞总,在对方唇畔浅浅地印下一记轻啄,同时调整了身边座位上的靠枕,确保从这里到机场,几十分钟的路程,他这捧在手里怕碎了的人,能坐得舒服些。
秦星羽其实也就生气了不到五秒钟。
坐在车里倚着靠枕,腰不那么疼了,再加上想起就在几分钟前,还在公司前台,口口声声忽悠他,说要跟俞笙共进晚餐的那位小老弟。
秦星羽抬眸,瞥了一眼此刻就坐在自己身旁的俞笙,忽然没来由地浅浅笑了。
自认还算通晓人情世故,谈判桌上,也能够精准拿捏人性的小俞总,忽然被自家老婆笑得,有点心里发毛。
明明前一瞬还是有些生气的模样,这是忽然又想起什么开心事了?
秦星羽是个相较于大多数人而言,表情比较少的人,当然,比他俞笙多那么一点点就是了。
因而俞笙早已习惯,从对方那双灵动会说话般的漂亮大眼睛里,捕捉一丝一毫的情绪。
当然,即便作为十年默契的队友,也有捉摸不透的时候,比如当下。
头脑飞速运转了好几轮,俞笙也没能想明白自家老婆大人,刚才为什么生气,以及此刻又为什么笑,只得上手,轻揉了一把对方手感十分不错的发梢,浅笑着问了句:
“想什么呢?”
秦星羽一言不发,而是坐正了身子,显然是不打算说的样子。
俞笙也不勉强,只是仍旧忍不住地,凑上来又亲了亲,才吩咐司机开车。
与此同时,仍旧在jy集团写字楼,一层前台的齐年,茫然伫立半晌,脑海中回响的,是秦星羽刚才淡定说的那句话。
他找的人请假了。
秦星羽知道他要找谁。
突然间,像是恍然大悟般的齐年,也不再跟前台小姐姐争辩了,而是飞一般地冲出大楼。
站在黄昏时分,洒满斜阳的几栋写字楼间广场,齐年茫然伫立片刻,连打车软件都来不及使用,直接狂奔到路边,奋力招手,拦了辆出租车,而后飞快地埋头钻了进去:
“师傅,去机场。”
……
与此同时,黑色的劳斯莱斯轿车,在夜幕将至的机场高速上疾驰,这款车的后排座位有些过于宽敞了,以至于俞笙没找到个什么理由,去抱身边的人,一路上只能牵着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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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2 逛机场
◎“疼了?”“没有!”◎
秦星羽是自打前几天, 得知了宋雨画即将带着两个儿子出国,便打定了主意去看看。
如今画堂传媒破产了,宋雨画和他的父亲也已离婚, 双方不但资产清零,还各自背上了巨额债务,连此前仅剩的一套豪宅, 也为了躲债而被连夜转手。
秦星羽知道, 宋雨画带着两个儿子这么一走, 多半就不会再回来了。
他虽然不打算跟宋雨画碰面,但仍旧想再看一眼他两个弟弟。
虽然他和两个弟弟没怎么相处过,也没什么深厚感情,甚至还有点讨厌他们,但两个小朋友的婴儿时期, 他好歹也抱过一两次。
入夜, 他和俞笙帽子口罩全副武装,没带保镖也没带助理,就这么淡然如常地走在人来人往的候机大厅。
好在他们俩穿着春季的厚实风衣外套, 脸上遮得严实,也没有机票行程。
粉丝不知道,路人看见了, 也多半以为只是两个身材气质出众的年轻男生。身边没有工作人员和保镖跟着, 谁也不会往明星身上想。
已经很多年不曾这般自由行走在机场了, 站在人来人往的候机大厅里,秦星羽还以为是出现了幻觉。
当然,也算不得多么自由, 围巾口罩遮得他有些憋闷, 渔夫帽的帽檐也将刘海压到了最低, 只露出一对精雕玉琢般的灵动明澈大眼睛,闪啊闪地望着机场的往来旅客。
首都机场候机大厅,他这些年来走了太多遍,却仍旧觉得这条路是那样的漫长。
最主要的问题是:他腰疼。
下午在公司办了正事,见了甲方,来时又坐了几十分钟的车,尽管是舒适的劳斯莱斯,但此刻在这候机大厅,走了一长段路之后,他也不由得脚步缓了下来。
即便那被帽檐压下的刘海,完全遮住了眉宇,俞笙似乎也能够察觉出,身旁的人微微蹙起的双眉。
放缓了动作将人往怀里带了带,俞笙伸手探进对方没系扣子的风衣外套,在腰背间轻轻地摩挲着,低问了句:
“疼了?”
“没有。”
秦星羽倔强地否认,脚步只顿了片刻,便要继续前行。
那双明闪闪的漂亮大眼睛里,明星又有点儿生气了。
他腰疼,还不是因为旁边这人前天在办公室干了啥?还问他?有什么可问的!
“时间还早,去那边坐会。”
俞笙说话间,将人揽了回来,看了一眼不远处休息区。
这个地方距离安检口,还有一小段路,旅客们大多行色匆匆,要么前往安检方向,要么在周围的店铺用餐购物,休息区的那片座椅,反倒没什么人。
秦星羽远远地盯了一眼,不愿意。
那边虽说没几个旅客,但位置还是相当显眼的,并且在那边的座位上,他只能端端正正地靠着冰凉坚硬的椅背,不能靠着俞笙。
俞笙也没坚持,想了想,将人往相反的方向带离,直到在那候机大厅的角落里,足有三四人合抱粗的大理石柱子后面,才停下脚步。
扶着怀里的人靠在自己肩头,而后双手探进对方风衣里,一下一下力道舒缓地,替人按摩着腰侧。
秦星羽略显疲惫地将额头,抵上眼前人的肩膀。
这个角落相对隐蔽,虽然美中不足没有座位,但他也可以稍稍放松下来,将胳膊挂在俞笙的肩膀上,倚着休息一会。
腰间蔓延的酸痛感,随着温热掌心的按摩,一点一点地逐渐缓解。
偏巧他明明觉得稍好一点之后,对方还偏要认真地问他“是不是这”、“是不是那”等等诸如此类的话。
明明一副专注的神情语气,却让他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与前晚把他放在办公桌上的调笑神情,如出一辙。
他忍不住又瞪了俞某人一眼。
要不是戴着口罩不方便,他甚至又想咬人了。
仿佛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俞笙给他揉腰的双手不停,却微微低头,即便是隔着口罩,也没耽误小俞总又用鼻尖轻贴了贴。
窝在俞笙怀里又休息了一阵,两人才继续往安检口的方向,缓步而行,明明都是肩并肩地正常走路,没牵手也没抱,却仍旧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
终于,在抵达vip头等舱安检口的方向,他们远远地望见了宋雨画的身影。
宋雨画轻衣简从,一身看不出品牌、以舒适低调为主的毛呢连衣裙,似乎已经办理好了托运,只背了个普通帆布包,手里牵着一大一小两个男孩,大的十一二岁、小的五岁左右的模样。
是秦星羽的两个弟弟。
距离登机还有一些时间,宋雨画没有早早地到安检口排队,而是在这熙熙攘攘的候机大厅里,四下张望,像是是在等什么人。
还不时拿出手机,接连发了好几条语音消息。
秦星羽和俞笙离得远,听不见说了什么,只看到对方紧接着又打了几个电话,不过似乎都没有打通。
秦星羽转身进了旁边的那家国际航空vip周边店,亲自一件件挑选着小男孩喜欢的玩具。
“嗯……这个遥控飞机、这一整套跑车模型、这个小狮子……还有这个,上面那个……”
挑了林林总总十来样玩具,跟店员小哥交流的时候,他一时扭头看了看俞笙,复杂的心理状态难以表述,下意识地他又懒得说话了。
没关系,俞笙负责和外人交流。
当下的俞笙,指了指远处的宋雨画母子三人,条理明确地向那店员小哥,低声交代了几句话,末了秦星羽想了想,又补充了句:
“不要说是我们买的。”
那头脑灵活又懂事的年轻店员小哥,连连点头,态度满分地比了个ok的手势,提着几大袋子礼物玩具,朝宋雨画母子三人走去。
秦星羽神色放松下来,抬眸望了一眼俞笙,悄悄地将仍旧被圈着的双手抽了出来。
俞笙伸手特意掀开对方的帽檐,微微低头与面前的人,轻碰了碰额头。
秦星羽的意思他明白,该了结的事儿,就好好的了结。
尽管秦星羽和两个弟弟之间,也没什么恩怨。
但他从前就没认过这两个弟弟,这次好好地送一送,如若以后他们长大,还有机会归国,他也不会再认了。
俞笙也正是由于这般,想早点让那些伤害过秦星羽的人,从他身边消失。因而这次宋雨画携子出国,他没有通知她的那些债主们,来机场堵人。
东南亚又不是什么好地方,有命去、还有没有命回来都不一定,相比国内,以后更方便债主们讨债了。
远处,那位笑得满面春风的店员小哥,已经将礼物玩具交到了宋雨画和两个孩子手里。
“您好,请问您是ub8671航班的乘客宋雨画女士么?作为航空公司的vip客户,您的里程数已经达到我们的兑奖标准,不过由于您没有在有效期内使用积分兑奖,在积分清零前,我们的系统为您自动换算成了礼物盲盒,希望您和小朋友们喜欢。”
宋雨画显然心里有事,店员小哥的一番完美台词,也没怎么用心听。
小朋友们倒是喜欢得不得了,全是4-15岁男孩喜爱的玩具类型,还没等店员小哥说完,两个孩子已经抱着玩具不肯撒手了。
哥哥带着弟弟,有模有样地,你一个我一个地分。
宋雨画无心顾及孩子们,只向那店员小哥点了点头,仍向四周搜寻着什么人,扭头转向这边时,秦星羽扯着俞笙,闪身躲进了那家周边店里。
与此同时,两个少年的身影在机场的候机大厅,各自飞奔。
齐年和江引,一个从机场这头奔到那头,一个从机场那头奔到这头。
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极力搜寻对方的身影。
齐年孑然一身,除了手机在身上以外,没带任何物品,更没带行李箱。
直到于那人潮涌动的候机大厅,看见了那再熟悉不过的身影,齐年才终于停下脚步,大喊了一声对方的名字,紧接着俯下身来,双手撑着膝盖,剧烈地喘气。
江引远远地站住了,看见两手空空,奔跑得一身凌乱的人,半晌不语。
齐年歇了口气,从剧烈运动中缓了一阵,干脆直接坐倒在地,见对方不说话,便也一如既往般冷笑着,扬眉质问:
“为什么不去公司训练?我们引哥可是从来没请过假。”
江引定定望向对方,像是反复确认般,顿了好一会儿,才走上前:
“你……不是要跟宋总走么?”
齐年双手撑地,抬头望了几眼这个角度,越发显得俊朗挺拔的人,眼中是显而易见的不屑:
“切,谁要跟那个老女人走啊?钱也没了,公司也没了,房子都腰斩价卖了,我跟她走干嘛?替她挣钱养娃喜当爹啊?”
江引再一次沉默,片刻之后凝眸反问:
“从一开始你就没打算跟她走?”
“废话!”
齐年这会儿也歇过了气,愤然吐出两个字,一骨碌站了起来。
江引那话问得,好像头一回认识他似的,他是那么有情有义的人吗?无利可图的事儿,他不干。
“那你给我发机票干嘛?”江引一把将对方扯到面前。
没想到被刨根问底了,这回齐年倒是犹疑片刻,才故意悠悠回应:
“我群发的!我看有没有人找我!”
江引紧紧盯了对方好一会儿,紧接着啪的一声,轻拍了一把对方的后脑勺。
群发的?他才不信。
之后谁也没再多言,夜幕降临下,是两人往机场大厅出口方向,并肩而行的背影,直到渐行渐远,才传来齐年一句话:
“哎,引哥,你就不问问我明明不走,为啥今晚还来机场么?……”
与此同时,宋雨画乘坐的航班,即将开始检票登机,已经过了安检的女人,重新戴上了墨镜,看了一眼仍旧信息全无的手机,再次向四周扫视确认了一番。
而后便领着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孩子们手里抱着大大小小的玩具,一行三人前往登机口。
秦星羽和俞笙依旧帽子口罩戴得严严实实,躲在机场周边店里。
望了一会那走向登机口的母子三人背影,直到转了个弯,看不见了,秦星羽默然片刻,才轻描淡写般,似是自言自语,也像是对着俞笙描述:
“其实我从前没少欺负他们,我抢过他们好多玩具,去年抢了三弟一个飞机模型,前年抢了二弟两个遥控车,刚上大学那年,还抢了二弟两个布娃娃,还有,高中那年……”
一向清冷话少的少年,难得念叨着一长串话,末了歇了口气,又轻轻地叹息:
“现在想想也不太应该,我大他们那么多……还是买给他们一些吧,大概以后也见不到了……”
俞笙将人半圈着,耐心地听着对方的小声嘀咕,直到怀里的人说完了,说累了,才乘其不备,隔着口罩又轻吻了吻那遮得严实的侧脸,浅笑着问:
“喜欢哪些?这回给你买。”
于是在这家机场最大的玩具周边店里,秦星羽被俞笙牵着,心无旁骛地挑玩具。
而今,终于再也没人跟他抢东西了,想要什么都可以拿到手。
“我喜欢那个军舰模型。”
素来难得主动说出什么喜好的秦星羽,指着货架最上层,言罢还扭头看了看俞笙。
“好。”
俞笙心情愉悦地让那店员小哥打包,继而搂着自家老婆继续挑选。
“这个熊猫也好看,跟真的一样。”
说话间,秦星羽轻触了触仿真毛绒玩具大熊猫的耳朵,这一回没等俞笙开口,店员小哥已经十分会来事儿地,拿下来装进了个透明礼物袋。
秦星羽的目光,继而望向更上面一层的遥控小汽车。
反正他喜欢的,也就那么几种玩具,都是普通男生会喜欢的类型,特别好哄。
这一回没等自己动手,俞笙便伸手给拿了下来,还一下拿了两个:
“喜欢哪个?”
两只同款的精致小跑车模型,只是颜色不同,一蓝一黑,都是漂亮的金属质感。
秦星羽还真就犹豫了一会儿,说实话他都喜欢。
然而思考着自己已经有一只,款式相近的黑色小跑车模型了,并且还把自家柜子里,收藏的各式各样小汽车模型,都回忆了一遍,才指了指面前的这只蓝色的。
俞笙将两只一同交给店员:
“都要了。”
对上秦星羽疑惑看过来的目光,俞笙揉了揉对方的脑袋,轻笑:
“我喜欢另一个。”
于是这一晚,两人在机场的周边店里,挑了一大堆玩具,满载而归,比给秦星羽两个弟弟买的还要多。
店员小哥望着两人并肩离去的背影时,深深地投去了分外羡慕的目光。
尤其是其中那个,刷卡付款不眨眼睛的男生,双手提满了玩具袋子,身旁的男生怀里只抱了只,透明礼物袋装的毛绒熊猫。
以至于那年轻帅气的店员小哥脸上,都不由自主地泛起了姨母笑。
虽然这两位与自己年纪相仿的顾客,帽子口罩都戴得严,没看见脸,但看身形气质,估摸着应该是明星没错,没准儿还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
店员小哥今晚铆足了劲儿,才压制住内心的激动狂喜,服务满分地送走了两人,之后才想起,竟然连偷偷拍个背影都忘了。
秦星羽满意地送走了两个弟弟,虽然从前觉得,那一个个都是烦人的熊孩子,没感情,但毕竟血脉相连。
如今想到长得那么可爱的两个小团子,以后见不到了,内心多多少少,还是免不了有些五味杂陈。
但不多,从机场返回的路上,就被俞笙给买的玩具哄好了。
作者有话说:
恭祝宋老板彻底下线。
哎呀之前周大反派下线的时候,忘了恭祝了,他杀青太早了,在这一块补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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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3 抢车位
◎秦星羽难得主动亲他一次。◎
几天之后, 秦星羽演唱会包括选歌、乐队导演合作、舞美服化道等一系列前期筹备,都已完成,进入了正式排练。
排练地点就在jy集团顶层, 他们红豆影业专属的录音棚和舞蹈教室。
秦星羽原是打算,同往年一样,租个专门带练歌房和舞社的工作室, 怕音响的声音太吵, 影响到这座大楼里办公的人。
虽然练习生们也在这训练, 但通常都是晚上白领们下了班,或是周末才来。
不过这想法被俞笙否决了。
大楼里的录音棚和舞蹈教室,隔音极好,音响声不至于传到外面,更何况俞笙也不放心他出去。
秦星羽只好安心在小俞总办公室的同层排练。
当然, 小俞总是有私心的。
方便自己工作之余, 或是会议间隙,来摸个鱼,抱着自家老婆温存一会。延山挺
偶尔赶上对方在舞蹈教室排练, 他还能帮忙编几个动作,指点一二。
小俞总心满意足,连工作效率都提升了不少。
一来二去, 参与演唱会的导演和乐队老师们, 一个个都心知肚明。
休息间隙, 哪怕是上个洗手间的功夫,看见小俞总来舞蹈教室了,人们即便回来, 也不多做打扰, 权当多休息一会。
那天, 秦星羽独自在舞蹈教室练舞。
作为多年来的主唱担当,他的个人演唱会也以歌为主,从前那些年里,会穿插几场不同类型的舞。
不过如今他的身体状况不允许了,只得将舞也减少到只剩下两支。
春末气候转暖,午后的暖阳,自那舞蹈教室的大落地窗倾洒而下。
俞笙进来时,刚练完一支舞的少年,坐在墙角的地板上,抱着吉他放空地发呆。
秦星羽如今的精神体力,仍旧支撑不了几首曲子的练习。
前些日子,连安辰都跟着发愁,开始反思这开演唱会的决策,是不是有些草率了。
但秦星羽认为可以,他就一定能够坚持。
那天俞笙敲门进舞蹈教室时,一如往日那般,第一个动作是先抬头去瞥那墙角空调的温度。
而后拿起遥控器,将上面显示的21度,往上调高了5度,风力也调整到最小。
秦星羽抬眸,那双每时每刻都仿佛会说话的大眼睛里,是显而易见的抗议。
他练舞时喜欢吹空调,从前十几岁的年月里,一律标配的18度,这两年伤后,确实身体吃不消,才收敛了些。
俞笙也不多话,刚开了会,还穿着一身顶奢的西装,就那么随意在舞蹈教室的地板上坐下,从身后抱着怀里的人,怀里的人抱着吉他。
秦星羽不满意,不肯老老实实窝在对方怀里,而是转身去抢那遥控器。
俞笙仗着胳膊长,抬手将那遥控器举向身后,伸到对方够不着的位置,看着上面显示的26度,不容置疑的警告:
“就这个温度,不准再低了,记住了么?”
秦星羽不服气,小声咕哝了一句:
“明明你办公室都是21度……”
言罢还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目光落在对方穿着严严实实的西装上,当下这个温度,他知道俞笙多半会热。
观察了一番怀里人那双若有所思的大眼睛,俞笙忍不住调笑了句:
“还想去我办公室?嗯?”
他每天都忍不住逗秦星羽,明明少年时他不这样的。
秦星羽怔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对方说的是上一次,大晚上的把他骗去办公室……不,确切的说,是把他骗到办公桌上的激情,还历历在目。
念及此,他又想抢空调遥控器用来砸人了。
清瘦而虚弱的少年,力气总是差得太远,挣扎闹腾了一会,既没能从对方怀里挣脱出来,也没能抢着遥控器。
反倒被俞笙按在怀里,按得更牢固了,还被抱着转了个身。俞笙低下头来,轻吻了吻他的眉心。
隔过那明明都是男生,却比他宽了些许的肩膀,秦星羽瞥见对面墙上的时钟,指向下午三点半,抬起头,一字字严肃提醒:
“你、该、去、工、作、了。”
俞笙漫不经心地扭头,同样瞥了一眼时钟,素来工作机器般,自律到像个ai的小俞总,也唯有此时此刻,在眼前人身旁,才放松了身心讨价还价:
“我明明才休息了一刻钟……”
“你们工作时间从上午十点,到晚上七点,午休一小时,现在是工作时间。”
被依旧按在怀里的秦星羽,跟背课文似的小声念叨。
俞笙饶有兴趣地笑了:
“那是打卡时间,不是工作时间。”
对方还真当他是守着点上下班?他明明那么多早出晚归、周末加班的日子,敢情儿秦星羽都当他是干嘛去了?
跟别人约会去了吗?
俞笙抱着怀里的人,稍微拉开了一点距离,面对着面,望着对方那双羽睫扑闪的漂亮大眼睛,仿佛摸鱼被自家老婆抓包般,似笑非笑地解释:
“我有时午休的时候也有在办公,而且……我们也不是那么严格的八小时工作制。”
“你们不是八小时工作制,是十六小时,每天三分之二的时间都在工作,违反劳动法。”
秦星羽直视对方的目光,毫不留情一语中的。
俞笙作为卷王,压榨员工这件事,可是早就远近闻名了的,别看他秦星羽不是他们行业的,他什么都懂。
“哪有……”
俞笙轻笑,他从没强制员工加班,他只是工作量布置得多了些。
再说,他给加班费的。
更何况,如今起早贪黑天天排练演唱会,三分之二时间都在工作的人到底是谁?
“那以后,我三分之二的时间都陪你,好不好?”
额头抵着怀里人的眉心,此刻的小俞总一点儿都不想工作,只想耳鬓厮磨。
秦星羽还真就认真想了想,而后意志坚定地拒绝:
“不行!你快走!你该工作了,我也该练舞了!”
哪有这样的?老板带薪谈恋爱!给员工起的什么表率作用?!
反正他们俩都是自律的卷王,在投入工作这件事上,一个比一个卷。
“一会有个跟意大利总部的会议,又要对上那一群老头子们,不想开。”
俞笙也只有在秦星羽面前,时而会放松自如地,表现出一个正常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偶尔也有的那么一丢丢,消极怠工的状态。
尽管这与大多数时候的他,一点都不像。
即便是曾经在组合里,作为小队长的俞笙,也素来都是带头卷,卷完自己卷队友,别说是吐槽同事合作方了,连半分消极的话都不曾说过。
如今的秦星羽,还真就认真思量着怎么安慰对方。
从前在一个组合时,工作上大家有什么意见不同的想法,还可以互相商量着,或者一块出谋划策与公司高层沟通。
现今俞笙这一行,他不懂,给不出什么建议,更不能替对方开会做决策。
不过是逗逗怀里的人而已,俞笙也没想到,对方居然真的微微蹙起,那掩映在刘海之下的清俊眉宇,凝神思索。
于是小俞总忍俊不禁,给了那么一点点友情提示:
“鼓励我一下就好了。”
嗯?秦星羽疑惑,什么算是鼓励?
越逗越上瘾的俞笙,浅笑着轻啄了一下对方柔软冰凉的唇畔。
浅尝辄止,一触即分。
意思很明确,要对方回吻。
秦星羽还真就没怎么主动吻过俞笙。
似是思考了好一会儿,偶尔cpu烧干短路的少年,才明白俞队长那显而易见的引诱。
于是他特意扭过头,隔过那透明玻璃的舞蹈教室双开门,确认了一眼走廊里没人经过,而后才尝试着,一点一点主动地亲了上去。
秦星羽习惯了被动,以至于青涩的吻技,至今都没得到多少锻炼。
当下偶尔主动的这么一时半刻,一如这世上最极致的诱惑。
俞笙只忍耐了一小会儿,便不由自主地托住怀里人的后脑,掌控主动权,一点一点地加深了这个吻。
……
没有人知道什么缘由,当天下午,小俞总工作效率特别高,一连沟通了三个项目。
即便视频会议上,面对海外那一群不好说话的老顽固大股东们,也态度满分地,沟通得各方都心满意足。
自打开始演唱会排练后,秦星羽和俞笙的工作步调,基本上一致,上午一起来公司,晚上一起回家。
按照各科医疗专家的意见,其实秦星羽的身体状况,没恢复到一个能开演唱会标准。
但奈何谁也拗不过他的性子,如今只好一点一点地训练,强度不能过大。
俞笙十二分不放心,怕他排练太过投入而伤了身体,从而严格控制了对方的排练时长。
秦星羽心里也有数,每天上午练半日的歌,再与乐队老师沟通小半个下午,剩下的时间便等着俞笙下班,一起回家。
俞笙将原本的一些加班推了,这些日子到了下午或是傍晚,便带人回家,将剩下的工作,也带回家里做。
不得不说,秦星羽自打官宣演唱会后,粉丝们燃起来了。
沉寂了两年有余的粉丝们,原本心里也多多少少有着准备,自家偶像可能再也无法回到舞台了,毕竟那么严重的病例单,在微博上挂着。
谁能想到秦星羽官宣了演唱会,一下子使得全国各地,甚至海外的粉丝们都活跃了起来。
当然,这种活跃有时有点儿过了火,从线上到线下,都活跃到他住的小区来了。
近来总有私生粉,在秦星羽和俞笙的别墅区前后聚集,甚至有人还能自由出入这门禁严格的小区,直接到房子周围转悠。
对此,秦星羽有所觉察。
有几天俞笙外出谈事,回来得晚,秦星羽便也跟着没了时间观念,在录音棚一耗就是大半个晚上,回到家时夜色已深。
那几日,他的别墅前前后后,总有个人影徘徊,看身形像是个男生。
带着相机,围着他的房子拍照,有时还在他的院子门口,研究停车位,看起来是个私生粉。
不过秦星羽没怎么在意,也没特意跟自己团队说。
只是那几天,他都会把自己心爱的小白轿车和小蓝跑车,停进封闭的车库。
还特意叮嘱了俞笙,别闲着没事把那价值千万的劳斯莱斯,停他车位上。
俞笙嘴上说着知道了,行动上照样占着他的车位。
只不过自那以后,无论时间早晚,日日陪着,再也没让他一个人回家。
秦星羽觉得,或许有些小题大做了。
出道这些年,他遇到的形形色色粉丝太多了,其中也不乏私生粉。单是住在这所别墅区里的富婆们,其中就有几个他的粉丝。
不过大多数人比较克制,即使是住在这小区里的粉丝,出行遇见了跟邻居一样打个招呼,没事儿也不会特意往他的房子周围凑。
凭借着多年的经验,他猜得到这回的男粉,多半又是这别墅里哪家的业主,至少是个业主的亲戚。
只是他没跟对方打过照面,对方似乎也消息想当灵敏。他和俞笙一回家,便即溜了,除了暗夜里偷拍过他几张照片之外,也没干什么其他事。
秦星羽也不怕被偷拍。
没过几天,他就将这么一桩小事抛诸在了脑后。
只是俞笙仍旧每天下班后,把自己的劳斯莱斯停在他的露天车位。
俞笙有时白天要外出谈事,因而他俩仍旧会开两辆车到公司,但每天回家,雷打不动地一前一后。
小俞总抢他车位,都抢成了习惯。
秦星羽还真就不服气了。
又不是自己没有车位,占他的占上瘾了?
尤其是时川送他回家时,别看他小助理时川,工作上里里外外的一把好手。
事实上遇见了小俞总,简直怂的一批,明明是自家的车位,都不敢上去抢。
秦星羽还偏偏喜欢坐副驾,后排偶尔他容易晕车,往常时川开车送他回家时,他都是坐副驾。
于是某天,时川开着他的保时捷小白,不近不远地跟着前面的劳斯莱斯,一前一后回家时,刚进小区,胜负欲爆棚的秦大明星,就开始鼓励自家小助理超车了。
“开前面去!”
时川小小年纪,一副不急不慌的模样,笑嘻嘻地回应:
“哎呀,哥,前面那可是俞总,那我怎么敢啊……”
言罢,还不知何时学了几分,独属于他们辰哥的油嘴滑舌,一边慢悠悠地开着车,一边忽悠自家老板:
“别说是跟俞总抢车位了,就算是跟俞总的司机抢,那我也没这个胆呀,你说是不是,哥?”
时川如若没记错的话,今天俞笙的司机休假,此刻前面开着劳斯莱斯的,似乎还真是小俞总本人。
“那本来就是我们的停车位……”
秦星羽不甘心地盯着前面的劳斯莱斯,转了个弯,像是打游戏不服输般,拍了拍时川的肩:
“你下车。”
“啊?”
时川小朋友一脸懵逼,敢情儿自家老板这是要亲自动手了。
迅速跟时川换了个位置,秦星羽自己开车,一脚油门就朝前车追了上去。
比拼车技的时候到了。
黑色劳斯莱斯上的人,似乎从后视镜中看见,秦星羽的车停下换人来着,居然也配合地稍缓了缓车速,等到后面车上的两人,换了位置,才继续慢悠悠地前行。
秦星羽誓要夺回他的车位。
他的车技还算不错,18岁那年就考到了驾照,这些年虽然多数时候乘坐公司的车,也有专业的司机和助理,但比起大部分明星,私人出行的场合,他还是更喜欢亲力亲为。
连私生粉追车,他都能够凭借自己的车技,将人甩开。
然而,素来对自己的车技,还有着那么几分自信的秦星羽,怎么也没想到,今天在俞队长手底下,吃了亏。
原以为今天俞笙的司机休假,俞队长自己开车,秦星羽还真就没么放在心上,想要超车停回自己的车位,结果事实上,没能超得过去。
眼见只剩下几十米的距离,那黑色的劳斯莱斯,仍旧不紧不慢地当仁不让,硬是把他的小白别在后面,而后稳健又霸道地,停在了他秦星羽家门口的专属车位上。
秦星羽一个刹车,跟在后面停住了。
直到两辆车一前一后停了好几分钟,秦星羽仍旧在难以置信中,没回过神来。
偏巧身旁副驾驶的小助理时川,还不怕死地补了一刀,表情夸张地摊了摊手,那意思仿佛在说:
“哥,看你也抢不过俞总吧?我抢不着不能怪我……”延扇亭
秦星羽把钥匙抛给时川,去停斜对面俞笙家的车位,紧接着下车去找对方算账。
明明都是一模一样的车位,谁也不比谁的大,谁也不比谁位置好,凭什么偏要占着他的?
俞笙不疾不徐地从劳斯莱斯下来,看见生气的自家老婆,小俞总非但没有半点儿愧疚,还驾轻就熟地牵起起对方的手,直接进了院子。
进的是秦星羽家的院子。
秦星羽惊呆了,不但占他的车位,连进他家,都比进自己家还轻车熟路了!
刚要出言抗议,被俞笙慢条斯理抢在了前头,还指了指别墅东侧,那花木繁盛的小径方向,分析得有理有据:
“每天这个时候,最多再过二十分钟,那个男粉就会从这个方向来,绕着你的房子先转上三五圈,看你有没有拉窗帘,窗帘里开没开灯。”
秦星羽一边按开密码锁,一边听着对方继续:
“你家要是没开灯,或者你的车不在,他就会走得远点多等一会。反之他要是确定你在家,就该拿相机了。”
在玄关换了鞋,秦星羽这会儿也懒得抗议了,听着对方的分析,和自己近几天的观察确实别无二致。
但能天天呆在这个小区的,人家妥妥的业主粉,谁能奈何得了。
秦星羽的粉丝结构复杂多样:女友粉、男友粉、姐姐粉、富婆粉、cp粉,除此之外,如今又多了一种:业主粉。
要说开了这个业主粉先河的源头,那赖不得别人,那得怪俞笙。
谁让小俞总一言不合,就在他的小区买房,跟他做邻居!
他能拿业主有什么办法?
俞笙也换了鞋子,脱外套进了客厅,还一如平日里,商讨工作那般,依然淡定分析:
“但是,如果他看到我也回来了,就会收敛些,很快就走。”
不得不说,秦星羽确实记得,有两次,俞笙配合海外分公司的时间,通宵加班开国际会议的两个晚上,那个男粉几乎在他家院子外,逗留了一整个通宵。
“这就是你把车,停在我车位上的理由?”
将一楼客厅和玄关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秦星羽下一秒就将思绪拉回了正轨。
他可不是什么好忽悠的人,男粉这几天骚扰他是不假,但俞笙跟他抢车位可不止一天两天了。
从前是他身体不好,在家休息不能出门的时候,偷偷地抢,而今不但抢得光明正大,还学会找理由了!
然而,抢车位抢得坦坦荡荡,没半点反思愧疚的小俞总,居然还郑重点了点头。
末了还特意凑近了,用那温润柔软的唇,轻触了触他冰凉精致的侧脸,特意放缓了语气,一字字压低声音说了句:
“这家里的人和车位,都有主了。”
秦星羽怔住了。
简直是挑衅式宣示主权。
秦星羽想说他有毛病,那个男粉就是围着转转,也没干再过分的事,他三层小楼的窗帘整天拉着,就算拍照也拍不着啥。
他曾经想过,要不要向小区安保汇报下,后来觉得小题大做没必要。
这样的事他见得多了,既不担心也不怕。
结果成了小俞总借题发挥,强势宣示主权的神助攻。
倚着那深色厚重的落地窗帘,秦星羽忽然笑了:
“都是男生,他能把我怎么样?”
的确,他还真就不怕男私生粉,哪怕是个什么小偷入室的,他也不觉得自己能在对方手上吃了亏。万一要是个姑娘,他反倒觉得不那么方便交涉。
明明是个心思挺细腻敏感的人,不得不说,秦星羽在某些方面,着实心大。
对于他的这种心大,俞队长格外不满意。
此刻将人的两只手腕都捉住了,按在头顶上方的冷色墙纸上,紧跟着是七分警告、三分挑逗的语气,再一次在耳畔低低反问:
“男生又怎么了?那你说说,我也是男生,我能把你怎么样?嗯?”
这个动作配上这样的语气,不得不说,暧昧极了。
秦星羽只怔了半分钟,便觉得被对方气息侵扰的一侧耳朵,微微发热。
作为男生,俞笙确实是能够把他怎么样的。
此刻的俞笙,腾出一只手来,将人按在自己的颈窝处,强势宣誓完主权之后,拥着怀里的人,仿佛捧了件永远都探索不完的礼物般,这里碰碰,那里贴贴,抱着又想亲热了。
作者有话说:
么么啾!周日也要开心哟~
174 业主粉
◎“那下次……入库?”◎
然而, 俞笙这想要抱抱贴贴拆礼物的念头,刚在脑海里闪过了一个来回,蓦然发现怀里的这件礼物, 似乎温度有点儿高。
本着多年来的经验,俞笙几乎可以在第一时间判定,秦星羽是又发烧了。
他本能地伸手, 就要探进对方额前的刘海, 被秦星羽挣扎着扭头躲开了。
秦星羽确实是从今天下午起, 觉得体温有些许的上升,也有点心慌气短,是平时感冒或者哮喘、心肌炎发作的征兆。
不过,凭借着多年来病了又好、好了再病的经验,他估摸着是这几天训练有些过了头, 有点累着了而已, 没什么事。
甚至不耽误他今天回来时,精神十足地跟俞笙抢车位。
眼见着对方不让碰,俞笙就知道妥妥的是不舒服了, 又不肯告诉他。
俞笙也不强迫,而是放开怀里的人,转身抬步上楼。
秦星羽的体温计在小药箱里, 小药箱在二楼客厅, 桌柜最下面一层的抽屉, 他记得清清楚楚。
在上到一层半的木楼梯时,被秦星羽从身后追上来了。
鲜有的反客为主式壁咚,秦星羽将人抵在那楼梯一层半, 开了一小盏壁灯的墙上。
他的壁咚不怎么熟练, 甚至没什么气势。
但意思很明确, 他不要量体温,不要吃药。
“你今天回自己家住。”
为了不量体温不吃药,秦大明星都开始下逐客令了。
俞笙看了片刻,明白了,他太了解秦星羽的性子:
“不舒服就想一个呆着?”
心疼地揉了一把眼前人的发梢,他知道秦星羽多数时候,仍旧一如少年时那般,病了、难受了、不舒服了,不肯跟人说,即便如今他们俩的关系,已经这么亲密了,有时候也不肯。
意料之中地,炸毛猫咪扬眉抗议,那眼神仿佛在说:没有不舒服。
偏偏这抗议还没多少说服力。
尤其是原本还尝试着,强势壁咚俞队长的人,像是怕对方再摸他的额头似的,不由自主后退了两步,直到腰侧磕上了那木楼梯扶手。
少年蹙起刘海之下的清俊眉宇,疼得微微颤抖。
秦星羽现下的腰伤恢复得还可以,不大影响日常行动,但终究从骨骼到脏腑,都受过几乎不可逆的损伤,整个身体比正常人脆弱得多,稍微一点磕磕碰碰,也比大多数人疼得厉害。
俞笙将人抱过来,揉了好一会刚刚碰疼了的腰背,待到怀里的人缓过了这一阵,才稍微拉开一点距离。
凝视面色比往日更苍白了几分的人,俞笙还轻捏了捏对方瘦得没有一丁点肉的脸颊,表态:
“我会很安静的,不会吵到你休息,也不会乱碰你。”
他今晚非住秦星羽家不可。
言罢,他果断放下怀里的人,继续上楼找体温计去了。
秦星羽随后慢慢地跟着一点一点上楼,他今天确实脚步有些飘。
二楼客厅,俞笙轻而易举地从小桌柜的最底层药箱里,拿出了放得规规矩矩的体温枪。
秦星羽不情不愿,都躲到客厅那厚重的双层落地窗帘后面了,仍旧被捉住毫不留情地来了一枪。
385度。
他不愿意让俞笙知道他发烧了,因为那样的话,对方铁定不让他再去排练了。
他演唱会本就开得艰难,迄今为止,他的体力也做不到支撑一场完整的三个小时演唱会,再不让他排练,那怎么行?
当晚,俞笙便打电话把内科的私人医生请来,彼时秦星羽已经若无其事地洗了澡、吹干了头发,窝在床头,抱着自己的平板电脑,看街舞视频。
他有几个舞蹈动作需要反复修改。
如今他也已基本能够接受,自己的骨伤后遗症,有些难度稍高的舞蹈动作,确实以后是做不了了。
不过他仍旧虚心地向俞笙请教。
作为这么多年街舞根基的组合舞担,俞笙即便如今退圈了,也能够给予他高明的指点。
不多时,私人医生来了,做了基础检查开了药。
虽然是训练强度过大,以及吹空调导致的普通感冒,但介于秦星羽有哮喘和心肌炎的病根,医生还是建议明早如果不退烧,就去医院抽血打针。
俞笙替自家老婆答应了,眼下生病的时段,秦星羽没有话语权。
当晚,在秦星羽的强烈要求下,俞笙没能混上老婆的床。
自打秦星羽进入演唱会排练这段日子来,小俞总还是十分克制的,晚上只是睡在一张床上,顶多抱一会而已,没做啥过分的事。
不过今晚,秦星羽还真就连床都没让人上。
他确实不舒服,熟悉的全身酸痛席卷而来,虽然服了医生给的退热药,但预感夜里才会真正的烧起来,估计又是翻来覆去睡不好的一宿。
他不想折腾俞笙,俞笙明天还要上班。
“你答应了不碰我。”
试图将对方赶到隔壁卧室时,秦星羽底气十足地扬眉。
俞笙确实是答应了,答应了不碰他,但没答应过分房睡!
在对方半点儿也不讲情面的要求下,俞笙还真就抱着被子枕头,去隔壁卧室了。
只不过,没真的在隔壁卧室睡下,而是用笔记本电脑办了会公。
等到秦星羽那边卧室的灯关了,又过了一阵,估摸着对方是睡下了,才悄悄拎着被子,从那留了一条缝的卧室门口溜进来。
怕对方没睡熟,俞笙也没敢直接上床,而是草草地抱着被子,睡在了地板上。
秦星羽何止是没睡熟,他根本就没有睡着。
他不喜欢睡觉时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每每关灯后,都会将外面那层厚重的窗帘,拉开一半,只留里面的一层白纱帐。
彼时有月光透过那如霜的纱帐,倾洒而下,照着床上虽然闭着双眸,却如精灵般羽睫颀长的少年容颜。
即便他闭着眼,俞笙溜进门的那点小动作,他也听得一清二楚。
他假装睡着了,没揭穿。
直到听着俞笙在那床边的地板上,躺了一会,没动静了,他才睁开那对夜幕下乌溜溜的大眼睛,扭头看了一眼床边的方向。
他的床不低,俞笙躺着的角度,他们之间互相看不见。
于是如水的月夜下,秦星羽睁着那对因高烧而全身酸痛,睡意全无的大眼睛,望了望对方躺下的方向,又望了望天花板,思量了好一会。
片刻之后,他假装睡梦中翻了个身,滚到床边靠近俞笙的那一侧,离床下的人更近了些,才重又闭上眼。
……
次日早上,秦星羽不负众望地没能退烧,俞笙二话不说推了当日所有工作安排,带人去医院。
这回没给秦星羽半点反抗的余地。
秦星羽是不大乐意去医院的,他觉得有些小题大做,反正他三天两头生病,早习惯了。
但拗不过俞笙,也只好磨磨蹭蹭地换好衣服,整个人蔫了吧唧,下了楼。
烧了一整宿,即便已是初夏的时节,他仍旧全身发冷,被俞笙用秋冬季的厚外套裹紧了。
裹衣服的时候对方稍稍用力了些,还弄得他微微摇晃,站也站不大稳。
俞笙的司机已然到了小区里等着,年近五旬的司机大叔,为俞家服务了半辈子,十分敬业,难得昨儿休了一天假,今天听说要带小俞总的心上人去医院,一大早就来了。
然而,秦星羽还在玄关换鞋时,隔着那一整面窗帘的缝隙,看到平日里人烟稀少的院子里,吵吵嚷嚷,还围了好几个穿制服的保安。
他们这座别墅区,入住率不高,大多数富豪们都是在这买了房子,做投资用,平时不住。
清净惯了的秦星羽,今天难得看见这么多人围在自家门外,当即疑惑地抢在俞笙前头,出了门。
眼见俞家那位平日里,斯文儒雅的司机大叔,破天荒地跟身边围着那七八名保安,大声争执。
保安们一个个垂着头,谁也不敢多话。
秦星羽出了院子,顺着司机大叔手指的方向,那辆黑色的劳斯莱斯望去。
黑色干净漂亮的豪车车身,被划了长长的一道口子,白色的印记几乎贯穿了整个车门,分外醒目。
一看就是有人刻意为之。
“我要看你们的监控!另外立刻报警!我们搬来这小区两年了,从没出现过这样的事!”
司机大叔情绪激动,义正辞严,这车他也开了好几年了,心疼是真的。
“没问题没问题,这是我们的责任,我们处理,我们处理……”
领头的保安主管连连道歉,让下属们该报警的报警,该调监控的调监控去了。
这所小区里,住的都是有钱人,随便拎出一个,保不准都有不得了的背景,他们打工的小保安,真是谁也得罪不起。
保安主管吩咐完下属,又转过头来,态度恭谨地向司机询问:
“叔,请问您这车,是昨天几点钟回来的?”
“昨天……大概晚上六七点吧?你等等我问问我老板啊。”
司机大叔被问住了,昨天他休假,他还真不确定俞笙具体是几点回来的。
保安主管一边连声答应,一边拿出手机,仔细记录以及拍照取证,包括车的损伤程度,停车位编号,以及房屋门牌号。
“请问,车主就是业主本人吧?”
“这个……”司机大叔一时语塞。
车主还真就不是这栋别墅的业主,这车昨儿就没停在自家的车位上。
司机大叔正自犯难,身后秦星羽和俞笙一前一后出来了,见着了自家老板,大叔原本好不容易压下的痛心疾首,又起来了:
“俞总,您可算来了,您看这,这……我已经让人去调监控,也报警了。”
老司机别提多心疼这车了,虽然不是自己的车,但替自家老板心疼。
“我是车主。”
俞笙倒是神色淡然如水,爱车被划,素来冷厉严酷的小俞总,此刻面上不起一丝波澜。
秦星羽上前,弯腰摸了摸劳斯莱斯车门被划的位置,忽然想明白了。
俞笙是真一点也不当回事,只是淡淡扫了一眼,向司机吩咐:
“不急,先去医院,回来处理。”
“可是,可是……”司机急在心里,这要是开走了车,动了证物,回来又填好几道麻烦。
“开我的……”
秦星羽指了指昨晚被迫停在俞笙车位上的,那辆小白保时捷,然而话说了一半,才想起来,今天他的小白限行,他只能开车库里的小蓝,只不过小蓝是个跑车,两座的。
于是他又指了指车库的方向,跟俞笙说:
“你开那个带我,李叔留下来处理。”
俞笙只思索了一秒钟,否决了,当下指着劳斯莱斯:
“就开这个,李叔开,我陪你。”
秦星羽发着烧,他们即便是去往日那家贵宾级私立医院,做检查也难免得有个人拿药跑腿。
虽然只是普通的感冒小病,俞笙也觉着让司机跑腿,自己陪着秦星羽比较妥当。
不舍的放心上人在医院里一个人等着。
在俞笙的坚持下,最终三人仍旧开走了那辆,划了一道丑丑痕迹的劳斯莱斯。
并肩坐在后排时,小俞总还不服气地问身边的人:
“知道这几天那个男粉是什么属性了么?”
秦星羽当然知道了,从他刚才看了这劳斯莱斯上的划痕就知道。
他的一白一蓝两辆小车,粉丝们都熟悉,能够追踪到他家里来的私生粉,多半更是门儿清。
显而易见,昨晚的肇事者,是专门冲着俞队长那辆劳斯莱斯来的,压根儿没碰他同样停在外面的小白。
于是他浅笑着微微扬眉:
“知道了,男友粉。”
俞笙皱着眉头将人搂在臂弯里,用力揽了揽。
知道就知道了呗,还非得说出来刺激他干嘛!
医院里,秦星羽化了验,虽然只是劳累和受寒导致的感冒,但他有些气喘和心律不齐,结合这个年轻人的复杂病史,医生还是挺重视,开了几天的吊瓶和消炎药。
俞笙一整天没上班,白天在医院陪着打针时,秦星羽还是没能完全退热,也有些呼吸困难。
私立医院打吊瓶的环境不错,有独立的观察室,秦星羽心肺功能不大好,吊瓶的滴速被医护给特意调慢了,两大一小三个吊瓶,要输好一阵。
虽然生着病,秦星羽其实今天精神还算好,在那单人观察室的躺椅上输液时,还不忘刷一会儿手机。
他心里着实有几件重要的事。
一是俞笙的车,他刚才出发前也拍了张照片,此刻眼见着照片上那一道深深的划痕,作为一个同样的爱车之人,他比自己的车还心疼。
“你不要再把车停我门口了。”
凝视了一会手机里的照片,他坐直了身子,这一回的实实在在、半点儿也没有抢车位开玩笑的神情,而是正色跟对方商量:
“或许……或许不是男友粉呢,也有可能是我的黑粉,以为那是我的车……”
见对方神色定定地不说话,他接着补充:
“要不你直接停进车库,你不是有我车库的钥匙么,又不是没停进去过……”
他是真拿俞笙没法。
两栋一模一样的别墅,以及一模一样的停车位和车库,他是不明白俞笙为什么放着自己的不用,非要占他的。
好在他的车位充足,他现下有两个车库和一个露天车位,平时只有俞笙送的那辆贵重的小蓝跑车,他才会停进车库。
而至于自己那辆,开了好几年的小白,通常都是往家门口的露天车位上,随便一停。
俞笙知道对方是替自己心疼车,此刻望向打着针,还不忘神色凝重告诫自己的人,琢磨着笑问:
“那是你家最明显的一个车位,要是……被别人抢了怎么办?”
秦星羽无言。
怎么可能被别人抢?
他们这个小区入住率都不到一半,以为谁都像小俞总呢,自己有车位不停,偏要抢别人家的。
眼见生着病,连那双平日里漂亮明澈的大眼睛,也变得茫茫然然低电量的人,俞笙觉着,对方大抵是没听懂,自己的言外之意,于是还给予了真切直白的解释:
“我是说你。”
秦星羽反应了一会,才明白。
合着占他的车位,还是为了向全世界宣示主权呗。
发了烧才脸上终于有一点点血色的少年,忽然扬眉笑了,不带半点退缩犹疑地,一字字告诉对方:
“我也不会。”
他也不会被别人抢了的。
俞笙若有所思,显然对于这回答,相当满意。
只不过,在表达感情方面,一向习惯了得寸进尺的小俞总,此刻俯下身,凝视着躺椅上还打着针的少年,半是挑逗地开口:
“那下次……直接入库。”
秦星羽疑惑了一会儿,这回是真没听明白。
俞笙的语气过于暧昧,以至于他反应了好一阵,才意识到对方说的,或许是别的方面的意思?
他不确定。
由于发烧而再一次cpu烧干的少年,是真的迷茫了很久,直到在观察室的躺椅上,抬着脖子看着眼前的人,有些累了,终是被对方托着后颈轻吻了吻,重新放回躺椅。
俞笙心想:幸好没逗明白,明白了得炸毛。
终究是生着病,秦星羽身心虚弱得厉害,旁边守着的人,也令他格外安心,于是小睡了一会儿,迷迷糊糊醒来之后,三瓶药水已经打完了一瓶半。
“乖,再躺会。”
俞笙半步也没离开,轻哄着躺椅上睡得发丝凌乱的人。
等到三瓶药水都输完时,已是下午了,俞笙也没去公司,直接将人带回了家。
尽管这时候,秦星羽的体温已经降下来了一些,但还是没能完全退热。
将人安置在家里,那张软硬适中的大床上,小俞总久违地大甲方上线般命令:
“演唱会排练暂停,未来一个星期,都不要让我在公司见到你。”
秦星羽才不当一回事。
气场丝毫不输的少年,此刻缩在被子里,闪着那双已经比上午有了点精神的大眼睛,还单手勾着对方的脖子,假装听不懂地反问:
“那你想在哪里见到我?”
合着以为他不会撩么?他也会的!
尤其是在若无其事般,问出这句话时,也不知是不是躺得不舒服了,他换了个姿势,翻身时明显故意的,膝盖轻顶了顶俞笙的侧腰。
俞笙心底像是被什么东西抓了一下,那种痒自腰部而起,一头往上,一头往下地蔓延。
他最受不了秦星羽撩他了。
秦星羽是个绝大多数时候,都清冷到骨子里的人,即便是在床上,都克制自持地非要被弄得狠了,才肯出声,更别说极难得地主动撩。
还问想在哪里见到他?!
当然是此时此刻,就在这里的这张床上了!
百爪挠心地揉了一把床上人,还微微发热的额头,俞笙紧跟着一只手探进被子里,确切的说,是探进对方的睡衣里,力道不轻不重地在腰侧揉了一把。
紧跟着是带有危险意味的质问:
“你说呢?”
作者有话说:
喵~么么啾~感谢在2024-01-21 00:00:00~2024-01-23 12:1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洛月踏雪 30瓶;小绿老头要养生、橘子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75 欠他冰激凌
◎“以后你不准在公司碰我!”◎
尽管事实上, 秦星羽在演唱会的训练期,又生着病,俞笙是不忍心做点啥的。
但心底里想想, 总不犯规吧?
对于近几天被禁止了训练的警告,秦星羽听进去了几分,但不多。
在家里不甚安分的休养了几天之后, 退了烧, 便又回到jy集团写字楼里, 那间他专属的录音棚和舞蹈教室了。
距离演唱会还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如今他的唱功基本恢复了,但体力跟不上。
不过在这之前,他先独自去了一趟韦盛的私人心理医院。
自打官宣演唱会,开始排练起, 他又睡不好了, 状态比起年后度假的那段日子,有些下滑。
他知道自己必须得保持稳定的状态,直到演唱会开完。
在韦盛这里治疗, 也有两年多,人家秦大明星,如今都学会跟点菜一样点药了。
坐在韦大夫的vip诊室里, 秦星羽连病情都用不着汇报。
要哪几种药, 多少剂量, 跟报菜名一样,直接让他盛哥给开,那叫一个熟能生巧, 还特意请求别告诉俞笙。
韦盛深深地瞥了一眼, 要不自己这身白大褂, 脱了给他穿?
原本年后度假回来,韦盛安排秦星羽来复诊的频率不高,主要是那段日子,秦星羽确实状态大有好转,甚至连安眠药有时都不用吃。
然而今天下午,韦大夫还是把主动点药的这位小祖宗,给扣下了,重又进行了一番心理诊断。
时值春夏交替,本就是精神心理问题的高发期,再加上这段时间秦星羽筹备演唱会,压力不小。
两年多来的随诊,韦盛心理清楚,普通的心理咨询,对秦星羽这个类型的病人效果不大。
对方从来就不爱主动说些什么,很难像大多数精神心理患者一样,配合着谈话。
许多病情和细节,都是问了才说,有些问了也不说。
于是韦大夫只能利用其他互动,以及相关检查,最后酌情增添了几种适合的药物。
末了还一而再、再而三地写了医嘱,安排了复诊日期,又屡次教导这位,素来不怎么听话的小祖宗,药可千万不能吃超量。
把人从vip诊室一路送到外面,看着上了车,对于对方请求了好几回,不能告诉俞笙的约定,他盛哥好兄弟上线,信誓旦旦地应了。
然而事实上,秦星羽拿了药前脚开车刚走,估计还没开出医院园区,韦大夫后脚就把好兄弟给卖了。
反手一个电话直接拨给了俞笙。
他也没办法,他本就是俞笙安排,作为秦星羽的精神心理方面的私人专家,秦星羽有个什么状况,他必须得跟俞笙沟通。
别说是开的处方了,几点钟进的诊室,以及几点钟离开,连病例报告都直接发对方邮箱了。
当天下午,秦星羽从韦盛的医院离开后,没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公司录音棚。
半个小时的车程不算远,彼时俞笙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还没撂下韦大夫的电话,就听见王秘书轻敲那半掩的门。
眼见自家老板打着电话,王秘书也没敢大声汇报,挤眉弄眼外加几个再熟练不过的手势,俞笙便明白:
秦星羽来公司了。
结束了和韦盛的通话,俞笙思忖片刻,沉声向王秘书开口:
“让他来我办公室。”
此刻的小俞总,心里也是有点难受生气,秦星羽状态不好了、情绪不好了,宁可独自一人去找医生开药,也不肯跟他说。
除此之外,不让训练也管不住,这才退烧了几天,感冒还没好利索,又来了公司。
王秘书也是微微错愕,毕竟在这公司,还没人敢一句话让秦星羽来办公室,包括他们小俞总。
因而这回王秘书,还特意确认了一下眼神,确保自家老板确实是这个意思,才犹犹豫豫地出去,心里早就犯起了嘀咕:
这个态度,小秦总肯来才怪?
尽管事实上,他得当个和事佬,把自家老板的态度,稍微用语言的艺术修饰一下。
打发走王秘书,俞笙冷着脸揉着微蹙的眉心:他该拿秦星羽怎么办?
果不其然,五分钟不到,王秘书一路小跑回来了,踌躇了片刻,才满面堆笑试探着小声汇报:
“俞总,那个……秦总……他这会儿没空,您看……要不等等?”
俞笙冷然凝思了片刻,紧接着起身,大步从办公室出去了。
王秘书一猜就是这个结果,连忙跟上自家老板的步伐。
这事儿不赖他,他已经尽可能地用最恭敬的语气,把话传达明白了。
秦星羽是真没空,他此刻正跟乐队的老师们,在舞蹈教室开会,商量着某一首歌的副歌编排。
俞笙找他,他知道也没正经事。
果然,俞笙在舞蹈教室那透明的双开门外,站着看了好一会儿,居然没进去打扰,而是转身又独自回了办公室。
王秘书颠颠的跟着又跑回来,被嘭地一声,关在了那门板厚重的总裁办公室外……
但丝毫不耽误王秘书心里,乐开了花的吃瓜表情,他是没见着自家老板这般时候。
谁叫让他传达的那句话,那么生冷?这还经过了他一番美言修饰。
果然这世上,还是只有小秦总治得了小俞总。
秦星羽从韦盛的医院回来,半个下午都在认真排练,跟乐队老师合了乐,又练了两首歌。
接近傍晚时分,乐队老师们离开时,他还一道送下了楼,顺便在写字楼广场旁边的小店里,买了根冰激凌吃。
吃着冰激凌慢悠悠乘电梯返回楼上,他才打算到俞笙的办公室看一眼。
此刻俞笙在办公室,跟几个副总开小会,也算不得开会,简单交流几句某个项目的工作进程,办公室的门也虚掩着。
秦星羽没想到办公室里还有其他人,结果这么随手一推,看见了屋子里好几位面熟、但叫不上名字的副总,怔住了。
此时他手里还拿着,正在吃的半根冰激凌。
无意打扰,他反应迅速地向副总们鞠了个躬,转身就溜,即便如今他语言功能恢复如常,但面对这栋写字楼里,那些西装革履的白领高层们,也依旧有些社恐。
然而下一秒,便被俞笙飞快地起身上前,牵着手给捉回来了。
看见他的下属们而已,有什么可跑的!
只不过,刚才还严肃谈论着项目的小俞总,此刻却一眼不眨地将目光,停留在秦星羽手里的冰激凌上。
身体才好几天?又开始背着他吃冰激凌了?
自己什么体质、什么消化系统不知道?
不待身旁的人反应,俞笙二话不说,将对方手里还剩下一大半的冰激凌,给抢过来自己吃了。
还一边吃一边继续跟下属们,开会讨论项目。
公司的副总们,也都是见过大世面的,眼见秦星羽来了,又看着自家老板,轻车熟路地抢人家冰激凌吃,大家也照样能够面不改色地交流工作。
表情管理那叫一个严格专业,没带一丁点意外。
秦星羽被放在总裁办公室另一侧,朝南落地窗前的那张躺椅上,俞笙还给递了个小汽车模型。
直到十几分钟后,开完了会,下属们一个个离去,俞笙也早已吃完了手上的冰激凌。
秦星羽依旧缩在那洒满阳光的躺椅上,专心摆弄着小汽车玩具。
他从小就是这样的人,随便给他手里塞个什么小玩意,都能自己摆弄半天,安静极了,成年后也一样。
俞笙沉声吐出两个字:
“过来。”
他知道秦星羽有点怕他的下属们,因而刚才也没拉着坐一块。
但那不代表,他就可以放过对方不舒服跑去开药不告诉他、身体没好又跑来排练,以及乱吃冰激凌。
秦星羽仍旧在那远处的躺椅上坐了一会,没有动。
待到向门口张望了片刻,确定那几位副总出去时,把办公室的门给带上了,且一时半会儿也没有人进来后,才恢复如常的神色,气场不输半分地起身上前。
他就想质问俞笙,凭什么抢他的冰激凌?
俞笙在办公桌前,那舒适的旋转椅上坐着,未等对方说话,已经驾轻就熟将人揽进怀里,还一顺手,就抱着放在了那张低调奢华,却承载着他们曾经一夜激情的办公桌上。
秦星羽吓了一跳,立即就要跳下来,连质问对方抢他冰激凌的事都忘了。
“对我办公桌有什么阴影?”
俞笙浅笑着明知故问,还顺手卡着人的腰,将人按在桌子上,动弹不得。
他没打算揭穿,对方去找韦盛开药的事儿,韦盛一个电话出卖了好兄弟,他可不能干那事。
毕竟韦盛几乎是秦星羽唯一信任的心理医生。
坐在那足以躺个人的宽敞干净办公桌上,秦星羽歪着头想了想,怼了回去:
“你才有阴影!”
不就是他俩在办公桌上做过了么,他现在一点都不怕的。
比起那一晚刺激又极致的体验,此刻他仍旧想起了他没吃够的冰激凌。
几乎是分分钟被猜透了心思,俞笙仍旧双手卡着对方的腰,哪壶不开提哪壶地命令:
“空调不许低于25度,也不许吃冰激凌。”
秦星羽不服气地刚要扬眉抗议,前一刻还神色沉冷、不容置疑的小俞总,下一秒牵起少年纤长苍白的指尖,放在唇畔轻啄了啄,低哄:
“乖一点,下班给你买小蛋糕吃。”
秦星羽还真就认真思量了一会儿,在十分理智地权衡了利弊后,点了点头。
别说,他还真就吃这一套。
距离演唱会还有一个月,那天午后,秦星羽继续在公司排练,俞笙外出有个谈判,回公司的时候,下午四点半。
当下坐在劳斯莱斯后排的小俞总,还没进地下停车场,就看见自家公司写字楼外的广场,围了一大群保安,还有几个路人,三五成群地,全挤在他们那栋楼的大门口。
他让司机停了车,将后排的车窗也开了一半。
副驾驶上的王秘书赶紧下车,一路小跑挤进了人群,在大楼附近安保人员的协同下,疏散出一条路来,上前查看。
这栋楼的保安都认得小俞总的车,眼见这辆再熟悉不过的劳斯莱斯回来了,一个个匆匆小跑而来,躬身在后排的车窗前汇报:
“俞总,有一对老头老太太,来这闹了一个来小时了,怎么劝也劝不走,点名非要找秦……找秦总,好像听说是亲戚。”
俞笙蹙眉,老头老太太找秦星羽?不会该又是那两位吧?
正疑惑间,王秘书也跑回来了,得着了更加靠谱的消息:
“俞总,是前画堂传媒的秦耀堂秦总,以及他从老家带来的一位姐姐。”
哦……俞笙懂了,果然又是这俩,秦星羽他爸和他六姑。
上回这两位,被他和秦星羽,从老家给放鸽子顺带调虎离山,调来了帝都,结果既没找着他俩,还被宋雨画逮到,办了离婚。怎么转悠了没几个月,又来了?
此时的人群,已经散开了一小段路,俞笙坐在车里,循着那方向望去,当下正跟一群安保人员,吵得不可开交的,的确是秦耀堂和那位秦家六姑。
才几个月没见而已,秦耀堂头发又白了不少,身材也更佝偻了,大夏天的戴了个土里土气的大檐帽,穿了件薄棉夹袄,拄了根四角拐棍。
明明也就五十多岁的年纪,比起上次在秦星羽家乡,匆匆见的那一面,看起来似乎又苍老了几分,说是秦星羽的爷爷都有人信。
好在这个时间不当不正,平日蹲守他们的粉丝还没来,也没到周围写字楼里白领下班的点儿,零星几个围观的路人,也大多不明所以,看了会热闹,看不明白就走了。
那位瘦瘦小小,却一股泼辣劲儿的秦家六姑,此刻正中气十足地,朝着几个年轻的保安小哥大喊:
“秦星羽是不是在这楼里办公?我就问你们是不是吧?!”
“叫他出来!就说他六姑找他!让他出来给他爹认错!”
“我们坐了两天一宿的火车,一下车就赶着来找他了,他倒好,到现在都不露面!”
“把他爹妈婚姻搅黄了,自己当甩手掌柜了?!这回必须叫他出钱给他爹养老,替他爹还债!父债子偿!一分钱不能少!”
“要不然,叫你们老板出来也行,我跟你们老板说说这事!儿子不养他爹?这天底下还有没有王法了?我就不信你们老板不管!”
俞笙打开劳斯莱斯后排的车门。
不是要见老板么,老板就在这呢。
眼见着小俞总要下车,保安们立即分立两侧,让出一条路来。
忽然间,透过jy集团写字楼的钢化玻璃落地窗,一个单薄清瘦的少年身影,从电梯间里转出,往大门这边走来了。
这个时段是办公时间,大楼里没什么人进进出出,偶有两三个合作客户,端着咖啡在一层晒着太阳谈工作。
谁也没想到秦星羽在这个时间下楼。
当然,人家秦大明星既不是白领,也不是员工,想什么时候下楼,就什么时候下楼。
甚至身边连个工作人员都没带,而是独自一人出了电梯间,便往外走。
还随手拎了个工牌。
秦星羽是有这栋楼工牌的,早先他的经纪约签入jy集团时,按照流程,人事部就给他和团队的每个员工,都发放了工牌,方便出入。
尽管大多数时候,他和俞笙都有专属通道和私人电梯,完全用不着工牌。
但他喜欢那玩意。
他没当过写字楼里的白领,对这楼里的处处都透着好奇,还专门喜欢听用工牌刷开闸机时,那“滴”的一声。
员工们上下班的早晚高峰时段,人太多了,他出入不方便,偶尔专门赶在没人的时候,拎着那工牌下楼,出来进去地刷着玩。
一楼大堂的前台和保安们,也都见惯了,没人管他,有时候看着他自己在那玩半天。雁杉婷
大堂正中央的音乐喷泉,变换着五彩缤纷的色调,以及节奏明快的古典音乐,像是彩衣仙子的婀娜舞姿。
秦星羽用工牌刷了两回闸机玩,而后在经过那喷泉时,停步驻足观赏了一会。
他从小到大都喜欢看音乐喷泉。
这座音乐喷泉,还是他前两年养伤期间,俞笙特意为了给他看着玩,而修建的。
也正是眼见着他没马上出来,此刻写字楼外的俞笙,随机应变改了主意,将原本要下车的动作停住了,而是反手重新关上劳斯莱斯的车门。
而后远远地望了一眼广场上的秦耀堂姐弟二人,转头向安保人员简简单单吩咐了两个字:
“拖走。”
在秦星羽看见他那不着调的父亲和姑姑之前,他得争分夺秒把人撵走。
原本秦耀堂姐弟二人来,闹了快一个小时,之前保安们顾及着是秦星羽的亲戚,不敢用强制手段,而今得了小俞总的话,那还等啥?
一众保安一拥而上,不由分说、三下五除二就把秦耀堂和他六姐,给拖到大楼后面,见不着的地方去了。
这个时间广场上本就人不多,三三两两的路人,眼见着没热闹瞧了,也各自散去。
秦星羽看了一会儿音乐喷泉,从写字楼出来的时候,广场上空空如也。
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样子。
不过下一瞬,他就看见了俞笙那辆,停在不远不近位置的劳斯莱斯。
俞笙今天下午外出,他是知道的,此刻见着了俞笙的车回来,那车窗上又贴着黑色的防偷窥膜,也看不出来里面有没有人、俞笙在没在车上。
他思忖片刻,仿佛他看不见车里的人、车里的人就同样看不见他一般,警惕移动着脚步,从那写字楼门口的大理石柱子后面,悄悄绕了开去。
秦大明星躲着劳斯莱斯车里的人,拐了个弯,直奔广场另一边的冰激凌店。
果然又是来偷买冰激凌的,俞笙坐不住了,开门下车。
“老板,要一个香草卷筒……”
“老板,不要了。”
秦星羽话音未落,就被身后的人打断了,一瞬间回头之际,是俞笙一身黑西装的冷峻身影,一句话外加直接上手,将人的手腕轻扣在那店外的墙上。
“又偷吃冰淇淋。”
是个陈述句,不是疑问句。当下半是质问,半是宠溺地盯着眼前人,俞笙眉宇微蹙。
感冒才好了多久?又开始狂炫冰激凌了?
虽然这段时间天气开始热了,对方每天排练唱跳,运动强度大,但这是真不知道自己身体什么状况?
秦星羽定定地不说话,闪着那对想灵动就灵动,想懵懂就懵懂的影帝表演级大眼睛,茫然装无辜。
眼见今天冰激凌是吃不成了,他着实想反驳一句,他花自己的钱买冰激凌,怎么能叫偷吃呢?
然而话未出口,忽然间脚下一空,天地也跟着旋转起来,待到下一秒反应过来时,已被俞笙轻轻巧巧地一把扛在肩上,转身就回了jy集团写字楼。
秦星羽这回是真的整个人都懵了,一点也不是装的。
好在电梯间这个点儿,没有人来人往,即便如此,他也真的没敢出声。
直到在那私人专梯前,俞笙才将人放下,进了电梯,双臂撑着栏杆,将人圈在电梯一角,定定地望着怀里微微心虚的人。
事实上,俞笙也有点心虚,他不由分说地把人扛回来,不仅仅是为了阻止对方买冰激凌,更重要的缘由,是他刚下令把人家的父亲和姑姑给强行拖走。
他得把人给带回楼上,以便给保安们足够的时间,将那两个为老不尊的闹事者,给彻底赶走,确保不打扰到秦星羽。
随着电梯显示的数字不断上升,秦星羽半点儿没开玩笑地,严肃命令:
“以后你不准在公司碰我!”
虽然他也知道,自己命令了不只一回两回了,对于这命令,俞笙属实是不怎么买账的。
意料之中,对方即便在这只有两人的电梯里,也特意压低了声音,半撩不撩地耳语了句:
“又不是没碰过……”
在这座大楼的总裁办公室里,何止碰了?都负距离接触过了。
当然,换来的是秦星羽比之先前更加正色,甚至还带着那么一点儿生气的警告:
“你会被开除的。”
他也是在某个大学同学群里,看到过有人科普,一些大规模的企业公司,有的会禁止办公室恋情。
尤其是在工作场合做出亲密举动,一经发现,立即开除。
他对企业那些繁琐复杂的员工守则,并不了解,自打知道了这件事,想想觉着有些后怕。
电梯在20层顶楼停下,俞笙忍不住揉了一把眼前人额前柔软的发梢,笑着反问:
“你见哪个老板会把自己开除的?”
秦星羽扬眉,是挑衅又不服气的目光,欺负他没上过班,不懂企业里的规定是不是?
俞笙还真就打算亲自示范一下,他公司里的规定是什么。
眼见着电梯门开了有一会儿了,他抬手按下了hold键,保持开门不动,紧跟着就在这自带监控的电梯里,拥着角落里的人吻了上去。
还小声地在对方耳畔,较劲儿似的说了句:
“我们集团没有这规定,我就要碰你,在自己的公司……”
秦星羽挣扎了两下,没能挣开,索性放弃。
反正他也不是这集团里的员工,要开除也开除的不是他。
只不过,这缠绵而幽深的吻过于漫长,他这会儿被亲得有些晕晕乎乎,一下子想不起来自己要干什么来着。
直到这个绵长的吻结束,努力调整着呼吸的少年,才陡然间想起,他明明是要下楼买冰激凌的,怎么就被姓俞的给忽悠上来了?!
又欠他一根冰激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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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6 演唱会抢票
◎千亿集团总裁上门求潜。◎
俞笙才不管究竟欠了秦星羽几根冰激凌, 反正他也不会还的。
估计这么长时间,楼下的保安团队,已经将秦耀堂姐弟二人弄走了, 他才牵着秦星羽的手,悠哉悠哉出了电梯间。
几天之后,秦星羽的演唱会开始售票。
以往他的演唱会开票时间, 都在工作日上午, 毕竟抢票的人太多了, 分分钟能把顶级售票平台搞瘫痪,因而平台安排这些顶流们的演唱会售票时,往往特意避开黄金时段。
尽管没什么效果,粉丝们宁可请假不上学、不上班,也分分钟把票抢光。
不过这一次, 秦星羽太久没开演唱会了, 究竟售票效果怎么样,能有多少粉丝回来,平台心里没底, 于是给安排了个黄金时间售票:
某个星期六的晚上八点。
事实上,平台爸爸的担心属实多余了,秦星羽的粉丝们早就提前不少日子, 开始摩拳擦掌, 准备抢票。
这个组合任何一个成员的演唱会, 抢票都难于登天,这些年来粉丝们早已习惯了。
尤其秦星羽这两年又没开演唱会,今年是回归舞台的头一场。
当晚, 秦星羽仍旧在公司练歌。
练了一个多月的唱跳, 这几天他腰伤有些犯了, 训练的注意力也不大能够集中。
当晚练了七八首歌,借着休息时分,突发奇想地打算自己抢个票玩。
抢自己演唱会的门票,这事儿秦星羽不是头一回干了,只不过成功率不高而已。
于是他返回红豆影业自己的办公室,提前二十分钟打开电脑。
尝试着登录了三次,才在开票十分钟前,进入早已开始出现卡顿的购票界面。
这个时间,jy集团顶层的写字楼里,没多少人,只有对面舞蹈教室的练习生们,外加零星几个加班的高管,以及楼层斜对角,总裁办公室里的俞笙。
秦星羽独自守在自己的办公桌前,于19:59分开始在心里默默读秒,倒数40秒、30秒、10秒……
五、四、三、二、一,选择座位、点击购票,页面直接卡成一片空白。
待到从几近瘫痪的服务器中挣扎出来,再次点进座位区域,按下购票确认,系统显示:
“您选的座位已售空。”
饶是秦星羽抢票经验丰富,打游戏的手速,此刻也不由得微微蹙了蹙眉。
待到退出页面,重新选座时,果然数万人的场馆座位,已经绝大多数变成了已售出的颜色。
他果断放弃内场,而是飞速挑了个看台山顶的边角区域,好不容易这次确认了购票,网站又卡在了支付页面的跳转上。
等到网页上那旋转的小圈圈,跳转回来,连看台的边角座位都没了。
已经好几年没开演唱会了,抢票的粉丝还这么一如既往地爆满?
秦星羽凝眉疑惑。
与此同时,那素来隔音超好,连音响声都传不出来的练习生舞蹈教室里,陡然间爆发出,一整片几乎掀了天花板的欢呼。
其中还夹杂着一个男生的惊喜:
“抢到了,抢到了!”
秦星羽仔细听了听,是江引的声音。
他从没见一向沉稳内敛的江引,这么激动过。
敢情儿对面也在抢他的票?居然还抢到了。
秦星羽好奇出去看热闹,他这场演唱会,虽然场馆大、座位多,但邀约的合作方也多,各大品牌方、平台方、媒体方、影视方等等一大堆甲方,都得送票。
太多人想看他的演唱会了,无论多少张票,他的经纪团队算来算去,都可丁可卯,实在是没法再给练习生们留票了。
没想到,人家凭本事抢到了。
秦星羽从红豆影业办公室出来,果然看见走廊里,舞蹈教室的方向,门半开着,练习生们欢呼的同时,簇拥着江引的身影,一路奔跑出来,击掌庆祝。
男孩们在抢着了票的狂喜下,也顾不得打扰同层加着班的集团高层了。
眼见秦星羽出来,素来性子沉稳内敛的江引,百年一遇的难掩内心兴奋:
“羽哥,我抢着你演唱会的票了!”
秦星羽拍拍他的肩,以示祝贺,没好意思说,他自己都没抢着。
今晚的抢票,着实过于刺激,尽管他没抢到,但看见江引抢到了,照样跟着开心。
反正他就算自己抢了,也没什么用,还是送朋友送同学。
不过刚才,他听见动静急着看热闹,冲进走廊里的动作快了些,这几天本就隐隐发作的腰伤抻了一下,忽然一痛。
连带着他拍着江引肩膀的手,都跟着一僵,差点没站稳。
察觉出对方的异样,江引眼疾手快地一把将人扶住了。
与此同时,那仅相隔了一条走廊的总裁办公室,俞笙对着电脑屏幕上,同样显示着“已售空”的字样发呆。
为了抢票,他提前半个小时就登入了系统,甚至还安排了几个关系亲近的下属,帮忙一块抢。
然而,不过是售票平台几秒钟的卡顿,他小俞总的团队全军覆没,谁也没抢着。
他俞笙向来引以为傲的手速,就换来了这么个结果,小俞总难以置信,且不服气。
谁让老婆人气太火爆,他这个自家人都抢不到票,他能有什么办法。
当然,他原本是有票的,无论是作为秦星羽最亲近的人,亦或是队友,还是jy集团这么一个大甲方,秦星羽的经纪团队早就给他留了票,跟景小延、冯曳一块在内场第一排。
只不过,他想多抢一张。
不为别的,为了他家那同样日理万机,一年半载也不见得回国一趟的老爷子。
前几天的一个晚上,俞老爷子特意从米兰给他打了个国际长途,一通电话不为工作,就为了让他给留张自家代言人演唱会的票。
敢情儿是要专程回国,来看秦星羽的演唱会。
留票就留票呗,原本一句话的事,偏巧老爷子性子固执又别扭,拉不下这个脸来。
不肯承认专程回国一趟,就为了好好看看,自己儿子选定这携手一生的人。
还特意叮嘱了不让跟秦星羽团队说。
不让说怎么给他留票?
无论秦星羽本人,还是负责给各家甲方爸爸们,安排赠票的安大经纪,谁能想得到jy集团老董事长,为了这么个自来不待见、看不顺眼的小代言人演唱会,专门跑回国?
老董事长大约是低估了,秦星羽在国内的火爆程度,票是真没他的份儿。
没办法,小俞总只得亲自给老爷子抢,这不,还没抢着。
而且自打售票的一个月前,就已经有黄牛提前放话预售,将内场前排的票,高价炒到了20万一张。
尽管秦星羽团队,历年都是极力杜绝黄牛倒票的行为,但这玩意只能相对减少,很难完全清零,总有合作方拿了赠票,转手卖给黄牛的,或是别家粉丝们抢到卖了的。
连票还没拿到手的黄牛们,都敢叫价20万了,可想而知秦星羽回归舞台后,这第一场演唱会的火爆程度。
当下,坐在电脑前默默叹息了片刻的小俞总,起身从办公室悠悠出来,结果刚经过走廊转角,就看见秦星羽和江引说着话。
秦星羽这几天腰伤有些发作,俞笙是知道的,这不,站着聊天都站不大稳,江引一手扶着。
“俞总。”
眼见俞笙来了,江引顷刻间,将扶着秦星羽的手抽了回来。
俞笙瞥了一眼,没说话,江引那一批练习生们,更是谁也没敢多言,礼貌打了招呼,一个个溜回舞蹈教室,继续训练去了。
扶过因腰疼而倚墙而立的人,俞笙的手,驾轻就熟地滑落在对方腰伤的位置,轻揉了揉,在怀里的人耳畔叹息着低语:
“我没抢到票。”
“我也没。”
秦星羽浅笑着回答,言罢还不怕死地悠悠加了句:
“江引抢到了。”
话音刚落,下一秒就被俞笙整个人打横抱起,一路抱进了他的专属休息室。
江引抢到就抢到了,还非得弄得人尽皆知。
“怎么就那么多人抢着看你……”
也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对秦星羽说,总之,俞笙在小声说出这句话时,带着显而易见的抱怨语气。
连配合海外分公司的时差,通宵加班和老股东们开视频会议,都没带这么抱怨的。
几万人的场馆售票,半分钟都不到,秒空,这像话么?!
“有你的票。”
被放在休息室那宽敞舒适的躺椅上,秦星羽认认真真地一五一十跟对方解释:盐珊霆
“你们集团我让辰哥留了26张,赵总、孟总、姜总、王秘书他们都有。连盛哥也没落下,还有晏晏的两张内场第一排。”
对于jy集团这个最大的甲方,秦星羽团队确实给出了十足的诚意,与其他资方与合作方相比,票是留得最多的。
不过,显然俞笙抓住了这句话的关键之处:
“凭什么庄晏晏两张?”
他费劲巴力地发动了一众下属,一晚上没抢着票,结果庄晏晏一个执行经纪,给了两张?
还是内场第一排?
不行!他不干了!他小俞总要闹了!
“她下半年就去加拿大分公司进修了,很长时间见不到,而且,她或许也有朋友要带……”
秦星羽名正言顺地解释,庄晏晏即将离开团队,去jy集团加拿大分公司进修这事,是早在年前就定下来的,她的二哥在加拿大分公司做高管。
之所以拖到现在还没走,就是为了等秦星羽演唱会。
单凭这点,秦星羽觉着给她留张内场票,应该的。
更何况庄晏晏不仅同样是jy集团股东,也是他的多年大粉,有不少要好的粉丝闺蜜,留两张以便她可以带个小姐妹,不过分。
但小俞总觉着过分了,吃醋了。
“不行,我也要两张!”
目光凶狠地说这句话时,还不忘俯下身来,用那温润的唇,轻触对方的额头,那动作小心极了,与那样凶巴巴的眼神和语气,一点也不相称。
“你带谁?”
秦星羽扬眉反问,他可没见俞笙专门带谁看过演唱会。
“……我带我爸。”
在犹豫挣扎了五秒钟之后,小俞总在自己老婆面前,毫不留情地把老爸给卖了。
“自己买。”
秦星羽浅笑,他压根儿就不信。
小俞总出卖老爸,卖了个寂寞。
在秦星羽看来,那位长居海外的俞董事长,打老早之前,就看不上他这个代言人,还能飞回国来看他演唱会?
秦星羽妥妥地确定,俞笙就是个大忽悠。
“那……可不可以拿我自己换?”
试探着从对方的侧脸向下,一路吻到修长白皙的脖颈、锁骨,俞笙的含义再明确不过了。
今天一晚上,没抢着票的小俞总,都格外气儿不顺。
想看秦星羽的人太多,俞笙既怕那么多人看他,又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看见,那么好的他。
躺椅上,身上的人在用心地深吻,秦星羽在用心地算票。
他的票由安辰全权负责,每一张都经过他们辰哥的精打细算,连他几位要好的同学跟他要票,他都得让他辰哥多方想辙,给挪出几张。
虽然秦星羽不相信俞笙他爸会来,但他盘算着,没准儿俞笙真有朋友要带。
正当他想着,从哪能给挤出来一张票时,对于此刻正认真考量正事,而对自己的亲热,全无回应的行为,俞笙显然是不满的。
他俞笙真正在乎的是票吗?
他明明在乎的是当下的人!
他说了要拿自己换票的,可对方十有八九是根本没听懂!
于是小俞总这一回,干脆露骨地提醒:
“秦总有没有兴趣潜一下,我这个肩负给集团股东们讨票的老板呢?”
既然秦星羽没信他爸要来,他干脆也将这事儿揭过去,索性只提集团股东。
说实话,他也不愿意自家老爸来打扰秦星羽。
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千亿集团大总裁为了张票,主动送上门来求潜了。
秦星羽颇有骨气地回答了一个字:
“不!”
说好了演唱会前,他们不干不正经的事儿!要不然耽误他排练。
“还是说?秦总对我的技术不满意?”
凝眸浅笑着逗弄身下的人,俞笙觉着今晚没抢着票的郁闷,一扫而空。
秦星羽还真就认真思量了一番,对方的技术:他相当满意,甚至有点儿满意过头了。
“要不然,我只能给他们去买黄牛票了。”
慢悠悠地钓猫玩,俞笙是真打算给自家老爸买黄牛票了,明明国内就没他爸的位置,老爷子还心血来潮地要回来,凑什么热闹!
秦星羽急得差点从躺椅上坐起来,哪有甲方老板带头支持黄牛生意的?!
在进行了一番权衡利弊,以及深思熟虑后,秦星羽给出了慎重的回答:
“那还是潜你吧,黄牛票太贵了。”
他是个挺会过日子的人,没有必要的钱不花。
作者有话说:
宝宝们周末愉快哟~照例白天还有一更,以及周末任意章留言有红包~
然后,下周应该就正文完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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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7 场馆彩排
◎“你要敢在这碰我你死定了。”◎
俞笙笑了, 自家老婆这么好忽悠的,一逗就上钩,看来以后他可得看紧点。
依旧埋头浅吻着躺椅上的人, 修长的指尖轻抚过穿着衬衫的纤细腰侧,低问了句:
“又疼了?”
他知道这几天秦星羽排练强度过大,腰伤又开始犯得厉害, 因而他就真只是逗逗人而已, 不会真要做点啥。
秦星羽是个既好逗、又好哄的人, 此刻还真就仔细思量了一番,点了点头。
“明天跟我去医院。”
“不去!”这回秦星羽摇头果断拒绝。
“不行。”
“等过些天,过些天到场馆彩排前,我再去让医生检查下。”
最终经历了几番讨价还价,秦星羽终于让了步, 也获得了小俞总妥协点头。
一场演唱会, 对秦星羽而言,的确已是他身体的极限,俞笙有时都有些后悔, 开始怀疑同意他开演唱会的决策,是不是错了。
事实上,接下来的几天, 秦星羽伤势发作的厉害, 撑不到进场馆彩排的阶段了。不过他没跟任何人说, 连团队关系最密切的安辰,也没告诉。
他这次演唱会,大部分的曲目只需要站着唱歌, 只有两支舞, 唱跳结合的部分也不算多。
不过即便如此, 他脆弱不堪的腰伤,也三天两头地频繁发作着,这些天来一直靠止痛药强撑,几天之后,连止痛药也不怎么管用了。
剧烈运动后的疼痛感,比以往强烈得多,有几次他练完了舞,几乎站不起来。
赶巧这几天,俞笙外出谈事或是加班,他们没能一块儿回家,被他轻轻巧巧地瞒过了。
于是在他数着止痛药片的余量,怎么数也不够吃的某个下午,特意避着俞笙、也避着安辰,只带了时川,去了那家他常去开药的私立医院。
让那位负责了他两年的老专家,给开了另外几种强效的处方止痛药。
医院是他熟悉的,医生也是熟悉的,做了常规检查和化验,老专家在用那顶级私立医院的高配电脑,熟练打了病历、开药方时,犯了难。
这位骨科专家五十多岁了,正值经验丰富,医疗技术巅峰的阶段,秦星羽是他这里一位特殊的病人。
无论哪一次会诊,哪一科专家的反馈,都表明了这个年轻人,不应该再进行剧烈运动了,但偏偏这个小明星,不听话。
倒也能够按时来复查,复查之后拿医生的话当耳旁风,该干嘛干嘛。
伤势实在发作的严重了,就来开止痛药,顺便挨一顿训,训完了拿着药轻松走人。
老专家气得每每见着他,都得备上好几片降压药。
如今也不例外,坐在诊室里的秦星羽,依旧跟上次去见韦盛那般,报菜名一样报出自己需要的药品,合着大夫就是个给他开药的工具人。
意料之中,又挨了一顿训,不过他习惯了。
他如今和医生一样,十分清楚自己的情况,他这个伤不可逆,如若不趁着还年轻扛得住,多开几场演唱会,搞不好万一将来什么时候残疾了,或是瘫痪了。
他就再也上不了舞台了。
折腾了小半个下午,做了检查、挨了训,好在如愿拿到了,他需要的几种止痛药。
从诊室出来后,时川去自助机跑腿缴费,以及取药,将他安置在空无一人的留观室里等着。
秦星羽万万没想到,自己就这么溜到医院开药的小半日,被俞笙逮了个正着。
俞笙今天在外有场谈判,午后返回公司的路上,坐在劳斯莱斯副驾位置的王秘书,随手刷了会微博。
结果就刷到了秦星羽微博超话广场,有粉丝发布了新鲜出炉的,医院门诊停车场生图。
穿一身黑色长袖t恤和牛仔裤的少年,带着同样深色棒球帽和口罩,跟时川两个人,低调地从停车场到门诊大楼,短短十几步路而已,仍旧是被拍到了。
“俞总……”
王秘书将扭头将手机递给后排的俞笙。
俞笙接过手机盯了一眼屏幕,蹙眉。
秦星羽今天又去医院了?他完全不知道这个事。
神色凝重地用王秘书的手机翻了一会微博,小俞总沉声吩咐:
“一会四点钟和宣发部的会议改明天,去医院。”
王秘书连连答应,司机也是懂事地,在前面的路口一个调头,就往秦星羽去的这家医院赶了。
秦星羽不到病得撑不住了,不会主动去医院。
而去医院又谁都不告诉,这事早已干过不是一回两回了。
当然,小俞总到医院堵人,也早已堵得轻车熟路。
此刻乘坐劳斯莱斯,一路疾驰到医院,俞笙连电梯都没有等,而是直接大步上楼,直奔二层骨科那几间诊室和留观室。
秦星羽还在留观室里,等时川取药的时候,一扭头,就看见了俞笙掀开门帘,大步而入的身影。
完了,被捉现行。
少年清清亮亮的大眼睛,眨啊眨地望着来者,知道坏事了,懵懵懂懂地又开始装无辜。
这一回,小俞总显然不买账:
“哪里疼了不舒服了,还是不告诉我?”
事实上,秦星羽不舒服一直都不告诉他,也不是故意不告诉他,而是不告诉任何人。
“我就来开点日常药,没有不舒服。”
被壁咚在留观室躺椅上的少年,试图努力地辩解。
但一点儿也不耽误有点炸毛的小俞总,一手撑着躺椅椅背,另一手撑着扶手,眼神一点一点地迫近了:
“是不是非要在床上,才肯跟我说疼?”
秦星羽吓了一跳,直起身子就要推他,大白天的在公众场合,说什么床!
再说了,他在床上也没跟他说过疼,似乎被顶得神志不清的时候,也只说过什么快点慢点之类的。
俞笙确实技术还不错,没怎么弄疼过他。
被禁锢在怀里的少年,耳廓微微泛红,不就是他腰伤犯了去开药,没告诉俞某人么,也至于光天化日之下,提这些带有颜色的废料?
不过,在缓了一会心神之后,秦星羽扬眉,望向眼前目光心疼生气,又五味陈杂的人,忽然笑了。
他毫不退缩地一字字,反挑逗了回去:
“不耽误和你上床。”
话音刚落,就被对方强行捉住了手腕。
“秦星羽,你要是还敢拿自己的身体不当回事……”
俞笙气得连一句话都没说完整,他生气、着急、压不住火,不可理喻地想警告,想调戏,想挑逗,真当是上不上床的问题吗?
倘若他这位捧在心尖上的人,能健健康康的,他情愿一辈子不上床。
秦星羽依旧闪着那对撩人心魄的大眼睛,挑衅般地迎上对方的目光,似乎在等人把这句话说完:
他再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那就怎样?
“我就……”
俞笙深呼吸了一口气,硬是没能忍心说出来“我就停掉你的一切工作”这句话。
而是顿了顿,话锋一转,改了口:
“我就让你半个月起不来床!”
秦星羽仿佛当真吓着了,一时间连身子都往后缩了缩,是奥斯卡影帝级的演技。
俞笙倒也没打算真的将人怎么样,嘴上占个便宜而已,别以为他惜字如金的小俞总,就不会耍嘴炮。
此刻他只是将怀里的人,重新揽回椅子上坐下,一字一句地交代:
“在这里等我,我回来之前不准乱跑。”
言罢,转身就走。
秦星羽疑惑地点了点头,也不知道对方是要去干嘛。
反正既然来都来了,那正好一起回去。
俞笙大步转身,一把掀开留观室的门帘,还没等踏出房门,一眼就看见了早已候在门外的时川。
时川几分钟前就回来了,手里提着两袋子的药,听见里面的说话声,知道是小俞总来了,硬是没敢进门打扰,懂事地等在外面。
俞笙低头扫了一眼,那透明塑料袋里的药,大部分是他熟悉的,也有两种医生新开的,他不认识。
小俞总重新回到门诊,找到给秦星羽看诊的那位专家。
对于俞笙,那位专家也早就熟了。
虽然这个年纪的长者,不怎么关心娱乐圈新闻,但这位传闻中也是个大明星,只不过退了役,如今成了继承千亿家产的小总裁,每每到了复诊的时候,都陪着来,大抵也能猜到个什么关系。
老专家知道对方为什么而来,当下便将秦星羽的病情,一五一十的又详述了一遍:
“他这个情况,不应该再进行这么大强度的活动了,这孩子固执,也没什么办法。”
“这个后遗症很难痊愈,即便是正常生活,也难保将来不会出现问题,严重的话甚至可能造成残疾或者瘫痪。”
“更何况,他不仅仅是骨伤的问题,当初的事故中,多处内脏也有不同程度的损伤,这个很难逆转,一旦出现并发症,都可能会造成非常复杂的后果,你应该多劝劝他。”
“这是今天的检查结果和处方,我们医院病人隐私是非常严格的,但你也算是家属吧,这个底方我可以再给你打印一份带走。”
“我加了两种药,都是临时性的,他跟我说还有不到一个月开演唱会,我就只开了一个月的量,一个月之后必须带他来复诊。”
……
老专家滔滔不绝,直到给俞笙又打了一份检查单和底方,以及回答了对方细细询问的一些问题。
最后在一连串的“年轻人啊不听劝”的感慨中,送走了俞笙。
从诊室出来,俞笙又在走廊里独自站着,沉思了片刻,才返回留观室。
秦星羽难得乖乖等着他,和时川两个人排排坐。
“去了那么久,还以为你被抓去做医学实验了……”
望着眼前人带着稍许抱怨的吐槽,俞笙浅笑着俯下身,揉了一把对方头上摘了棒球帽,被压得几根不怎么服帖的发梢:
“脑子里成天都想的什么啊……”
秦星羽还真就想了想:
“我饿了,我想吃……”
话到嘴边,把想吃冰激凌几个字吞了回去,他如今这个玻璃身体,俞笙是打死也不带让他吃冰激凌的。
于是他退而求其次地改了口:
“我想吃公司对面那家店的牛奶燕麦粥和蛋糕。”
“走,带你去买。”
俞笙宠溺捏了捏眼前人,清瘦得捏不起一丁点肉的脸颊。
秦星羽确实饿了,当下迅速起身,尽管站起来时还有些腰疼,身子晃晃悠悠地,被俞笙一把捞进了怀里。
……
随着演唱会临近,秦星羽也已进入场馆彩排阶段。
三个小时的演唱会,现今他的体力勉勉强强能够支撑下来,当然,得靠药物顶着。
除此之外,包括舞美效果、灯光道具、服装造型,他也一如既往地亲自参与了策划设计。
曾经组合的几个队友,每人都已开过无数场个人演唱会了,若说将每一个细节,都亲力亲为,做到近乎于完美的,也只有秦星羽。
尽管这耗费了他本就不多的精力。
但他仍旧在进入场馆的第一件事,便是亲自去到几万人坐席的山顶、后排角落、两侧看台等等每一片区域,亲自体验坐在那里,观看舞台的视角效果。
将一切不足的细节记在心里,与舞美设计团队共同探讨调整。
甚至由于女粉丝占大多数,还提前交代了工作人员,等到演唱会当天,将场馆内的一部分男厕,临时改成女厕。
原本这些不是他该操心的,但没办法,操心命。
两年多没上正八经儿的舞台了,虽然这期间也上过一两次晚会,以及给自己公司的练习生们串场。
但那些对于秦星羽而言,都不属于真正的舞台。
舞台王者秦星羽的巅峰时期,早在那场事故之前,已经过去了。
如今的他,看到这样空空荡荡,灯光明灭的场馆,甚至有些惶惑。
哪怕这几万人的场馆,都独属于他一人。
第一天场馆彩排的傍晚,他打发了工作人员们去吃饭,自己则独自一人,找了个看台后排,几乎是山顶侧面的偏僻区域坐着。
这里能看到舞台上,正调试了一半的耀眼灯光,只是此刻坐在观众的视角,他想象不出,自己重新站在舞台中央的样子。
他甚至觉得自己不再属于那里。
就这样在灯火阑珊的看台角落,发了一会呆,外套里的手机微微震动,来电信息显示“俞笙”两个大字。
“小羽,我来了,你在哪?”
话音刚落,秦星羽便看到那舞台侧面,亮着灯的方向,俞笙独自一人,于灯火明灭中大步而来,还穿着上班时的衬衫,手里打着电话。
秦星羽特意看了一眼时间,17:40分,虽然是傍晚的饭点,但俞笙的公司通常是19点才算下班。
“你工作做完了么?”遥望那舞台上的人影,他在电话里问。
“没有,不想做。”
小俞总回答得干脆利落。
今天是秦星羽第一天场馆彩排,意味着从今天起到演唱会,他都不会再去jy集团那栋大楼了。
小俞总已经一整个白天没见着自家老婆了,心情低落到谷底,下午的会议,还暴躁地怼了两个拖延项目进度的下属。
秦星羽很少见俞笙这么光明正大地消极怠工。
浅淡的笑意从听筒里传过,当下他秦星羽,可比小俞总情绪稳定多了。
“我在看台座位上,有本事你来找我。”
略略带着挑衅与撩拨的语气,秦星羽知道,对方找不着他。
从舞台的视角往下看,座位上一片黑暗,空寂的彩排场馆里,根本看不到人。
俞笙仍旧掷地有声地扔下四个字:
“坐着别动。”
言罢也不肯挂断手机,而是就这么保持通话状态,从舞台上下来,一路往看台区小跑而来。
秦星羽就是开玩笑,逗对方玩,这几万人的场馆,怎么可能在看台上找到人?
于是他清朗浅淡的声音悠悠开口:
“回去上班。”
“不找到你我不上班。”
俞笙的语气硬气极了,他今天还偏就旷工早退不加班了!
总裁也是人,总裁也任性,尤其是年轻总裁,见不着老婆无心工作。
“你找不到我的……”
看着那于黑暗中穿梭的遥远身影,秦星羽收起先前开玩笑的语气,忽然低声轻叹了句。
他如今已经习惯了黑暗与落寞,习惯了呆在无人问津的角落。
“那我就找到明天早上。”
不容置疑的声音中,带着无尽的温柔,一想到自己捧在心尖上的人,此刻正一个人躲在这万人场馆的角落,俞笙的心里就莫名地揪着疼。
这么大的一个空间,这么黑暗的地方,他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害怕。
秦星羽其实想说,他一个人在这里适应一会没事的。
然而看到那于微弱光影下,在一片又一片的区域,一排又一排的座位中,飞快穿梭的身影时,他心底同样升腾起一种,难以名状的心疼。
电话里,两个人都默然无声了片刻,除了听筒中俞笙一路奔跑的脚步声,整个场馆寂静极了。
秦星羽终是轻轻开口:
“我在e区倒数第二排。”
“我马上到。”
电话另一端,是沉稳而令人踏实的声音,紧跟着远处若隐若现的人影,只驻足观察了片刻这场馆区域的划分,便一路奔跑着,往这边而来。
鲜少看见对方这般着急惶惑的模样,秦星羽慢悠悠地,在电话里轻松开口:
“我在这挺好的,比在舞台上安心。”
“我不安心。”
俞笙说的是实话,一想到对方独自待在黑暗里,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他一秒钟都不安心。
眼见对方的身影越来越近,已经到了他这片座位区域,秦星羽忽然心情大好,起了几分捉迷藏的童心,仰身躺倒在那一排座位上,是看不见的角度。
不过他这一躺,还是反应慢了半拍,被发现了,紧接着俞笙三步并作两步,单手撑了一下前排的椅背,便从隔了一排的座椅上,飞跃而过。
秦星羽吓了一跳,还没等起身,便被人重新压倒在一整排座位上。
“还想躲我?”
压在身上的人半是质问,半是宠溺的语气,在这杳无人烟的寂静幽暗场馆里,一下子变得暧昧起来。
“你……你回去上班。”
推了推身上的人,秦星羽闪着那对黑暗中依旧明澈灵动的大眼睛。
捉迷藏被抓住了,他愿赌服输。
不料对方游刃有余地无缝衔接了句:
“不上班,上你。”
秦星羽一个激灵差点咬他。
工作时间,嘴上怎么都没把门的!
“神经病!”
炸毛的少年最终也只是小声吐槽了一句,这些年来,随着身心状况的下滑,他已经不像十几岁时那般,有精神头儿跟对方据理力争了。
“神经病也不耽误事。”
浅笑着回应了一句,俞笙于黑暗中抱着身下的人,浅吻了一会儿。
直到怀中的人微微抗议:
“太硬了,我腰疼。”
看台区的塑料座椅并不算舒适,坐着的时候觉得还好,在这么一整排的座位上躺着,塑料的材质确实硌得秦星羽腰疼。
俞笙二话不说将人抱了起来,换了个姿势,坐在自己腿上。
依旧不耽误用牙齿,轻轻撕扯着对方的衣领,一路向下深吻。
“别闹。”
即便是此刻无人问津的黑暗场馆角落,秦星羽也微微心虚,推拒着眼前的人。
“两个多月不让碰了,抱一会还不行……”
委委屈屈的小俞总同样小声地抗议。
为了不耽误对方演唱会的排练,俞笙硬是忍了两个多月,没对怀里的人做点啥。
当然,也不是一点没碰,偶尔实在压不住心头那股燥热了,抱着深吻一阵,浅磨一会,确实没真的做。
如今忍了两个多月的小俞总,的确怨气十足。
凝视对方犹如这暗夜之中,黑曜石般的双眸,秦星羽还真就不服气了,他非得为自己辩解一番不可:
“也没说不让,就是你……你快一点,时间短一点……”
显然这辩解,没什么气场,也有点儿心虚。
俞笙忍不住笑了,双手伸进对方外套的下摆,不轻不重地一路向下,缓缓揉捏着,悠悠叹息:
“还真没听说过要求快一点、短一点的……”
嫌他时间太久,这算是变相夸他么?
沉浸在天马行空思绪中的俞笙,不知不觉指尖已滑进对方的腰带。
下一秒便立刻被怀里的人钳住了手腕:
“俞笙你要敢在这碰我,你死定了,这是别人的位置。”
这一回秦星羽还真就没给半点余地。
俞笙思量片刻,十分配合地将腿上的人抱起来,就着这般抱着的姿势,不疾不徐地一路从看台走到舞台。
而后将人轻放在舞台正中,那聚光灯之下的位置,还故意撩拨着问了句:
“这里是你的位置了么?”
秦星羽想抽他。
作者有话说:
么么么么哒~
178 总裁要名分
◎男朋友还不够?◎
当然, 事实上俞笙也就逗上一逗,吻上一吻,抱着贴上一小会儿。
距离演唱会没多少天了, 这个时候他还是相当克制的,不能给人弄得起不来床,耽误彩排。
不多时, 后台吃饭的工作人员陆续回来, 包括以安辰为首的经纪团队、乐队老师、演唱会导演、舞美灯光师等等。
今晚是头一场正式的全程彩排, 在彩排前还有件重要的事,就是让秦星羽提前适应升降台。
有了先前的那场事故,秦星羽对升降台,这么一个再常见不过的舞台构造,心里多多少少是有些阴影的。
不大愿意上去, 但是有些曲目, 确实需要站在那上面唱,才能达到最佳的舞台效果。
他知道自己还没完全做好心理准备,但许多事, 并不能够等到筹备万全。
“哥,我扶你上去先试试?”时川说话间,站到秦星羽身边。
眼下那舞台中央的大升降台, 其实只升到了半米高, 是一步就能迈上去的高度。
即便如此, 秦星羽仍旧睁大了那双明澈清亮的双眸,站在原地没有动,神情间是难掩的惶惑。
刚才坐在看台的角落里, 眺望舞台时, 他已经觉着自己不怕那玩意了, 然而此刻真正站到了舞台上,距离升降台几步远的位置,他发觉,他还是没能过去心底里的那道坎儿。
“哎呀,要不我先来吧,我试试,都看着我啊!”
安辰还真就不信这个邪,一马当先,一步跨上了升降台,还不忘喊着底下负责舞台控制的老师们:
“来来来,老师们,给点高度呗。”
升降台缓缓地升到了两米高。
“哎哟我的妈……不行,我咋有点头晕呢?不行了,我迷糊迷糊了……快,谁把我搞下来,快快快……”
安大经纪一屁股坐倒在升降台上,腿都软了。
别人没事,但安辰是真恐高。
这玩意天生的,没辙。
但即便如此,瘫倒在升降台上的他们辰哥,还不忘碎嘴子地念叨:
“秦星羽,你看我这恐高的人,我都上去了,一点儿事没有,你不会也恐高吧,哎,我记着你以前不恐高来着啊……”
还真别说,辰哥这么一送人头,直接激起了秦星羽的斗志:
“你才恐高,你下来!”
升降台被缓缓降落到之前的半米处,秦星羽和时川一左一右,把他们辰哥搀了下来。
之后,秦星羽直接一步跨了上去。
对于身手灵活、双腿修长的秦星羽而言,站上这半米高的升降台不是难事。
只是等到几分钟后,那一股被他们辰哥用激将法,给生激起来的冲动热血劲儿过去,他仍旧是有些惊恐的。
扶着台子边缘缓缓蹲下身来,环视四周,他不恐高,他只是在和自己的心理作战。
下一刻,他一眼于升降台四周的人群里,望见了俞笙走上前的身影。
“我也可以上去么?”
刚才还抱着人,在看台的角落里缠绵亲吻的俞笙,此刻神色端严地问出这句话。
这升降台上的空间足够大,两个人站上去没问题,别说只是站着了,跳舞都绰绰有余。
秦星羽思索片刻,而后点了点头。
别人上来他害怕,但是俞笙可以。
于是俞队长同样长腿一迈,一步登上这万众瞩目的升降台。
随着升降台的高度缓缓上调,一同坐在那深色光洁的台面上,俞笙从身后拥着怀里的人,是安全感十足的姿势。
“这样会不会好一点?”
耳畔的温柔低语,沉溺得几乎可以让人在这,升空到两米高的升降台上,缱绻睡去。
秦星羽微微点了点头,但片刻之后,仍旧挣扎着想要自己站起来。
他必须得自己站在这上面,才能开演唱会。
于是他转身看向身后的人:“但是,你不能在这里抱我。”
“那,谁可以在这里抱你?”
浅笑着没有放开怀里人的身子,俞笙显而易见地偏离了话题。
秦星羽还真就被他带沟里去了,歪着头凝神思索了一会儿,认真回答:
“谁都不可以,舞台是个神圣的地方,除非,除非……”
至于除非是什么,他也还没想好。
“除非,你愿意给我个名分?”
宠溺笑着逗弄怀里的人,一是为了转移对方在这升降台上,仍旧惊恐的注意力,再者,他俞笙是真想要个名分。
他总得给自己打算在对方演唱会之后,直接求婚这件事,预个热吧。
要不然他怕把人吓跑了。
话已然说得这么明白,秦星羽自然是听懂了,反问:
“什么名分?男朋友吗?”
一个身价千亿资本大总裁,管他这个乙方小明星要名分?
尽管他们无论从日常相处,还是心底对彼此的认可,其实已然是情侣模式了,只是谁也没把这个事,放在明面上以及公开而已。
秦星羽在问出这句话后,还真就在心底,仔细思量了一番:
他虽然是个安全感如同玻璃般,一碰就碎的人,但以这两年来和俞笙的相处,如果对方想要这个男朋友的名分,他如今心里是能够接受的。
不料俞笙那双黑曜石般的眸子,忽明忽暗地闪了闪,别有深意地回答了两个字:
“不够。”
啥?不够?
他秦星羽好不容易能接受,十年队友变男友的设定了,对方如今觉着不够了?!
那俞笙到底想要啥?!
真是贪心不足蛇吞象!
……
随着演唱会时间临近,只剩下的一个星期里,秦星羽知道自己的身体,又开始不争气了。
腰伤犯得厉害,连带着腿和膝关节,也无时无刻不在疼痛着,精神上也差了不少。
不过好在他有药,上次跟时川去医院,专家给他开的药物,足够他撑过这场演唱会。
景小延赶着全国各地巡演的场次间隙,飞回来了,和冯曳一块,陪着他到开完演唱会之后。
这几天彩排时,兄弟几个便聚在场馆,秦星羽有些舞台效果,或是表演内容的部分,时而也会征求景小延和冯曳的意见。
从前也是这般,组合里轮到哪个成员开个人演唱会了,兄弟们帮忙出谋划策,跟少年时没区别。
那天午后,秦星羽刚吞下两粒止痛药,和导演以及乐队老师们,沟通着下午即将彩排的流程。
今天冯曳有个杂志封面拍摄,没能来,景小延在场馆陪他。
彼时安辰和经纪团队其他成员,也在舞台侧面陪着,期间安辰接了个电话,没说两句,转身就往场馆外走了。
安大经纪本就是个大忙人,毕竟找上秦星羽的合作太多,他辰哥平均下来,每天得接好几十个电话。
但这一回,秦星羽明显察觉不对劲。
自来都是笑呵呵、一派江湖范儿的社交王者他辰哥,刚才出去时一脸凝重,只在电话里应了几声,没说别的。
连从侧舞台下去的时候,都是一路小跑的。
秦星羽站起身来。
他倒是不怕自己哪个合作出问题,他怕安辰家里出什么事,他辰哥一年365天,至少300天都放在他身上,连自己的闺女都没怎么陪伴过。
安辰的身影消失在场馆正门外,几分钟后,紧接着几十名穿制服的保安,列队跑向正门,从整个万人场馆内部,直直穿过去了。
这一回不只秦星羽,舞台上原本席地而坐,商讨彩排细节的其他工作人员,都齐刷刷地站起来,不约而同遥望向那万人场馆正门方向。
谁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哥,你别动了,我去看看。”
小助理时川最会来事儿了,当下轻拍了拍秦星羽的肩,呲溜一声跳下舞台,便往场馆外一路小跑而去。
秦星羽确实这会儿也腰伤疼得厉害,吃下去的止痛药还没开始起效,身手没那么灵便。
“没事,没事,咱们继续哈。”大导演也发了话。
然而十几分钟后,大家刚确认完细节流程,工作人员各就各位,即将开启一场从头到尾的完整彩排前,时川回来了。
小孩儿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回来时溜边走的,从那侧舞台的方向,一路往后台小跑,专门躲着人。
确切的说,是专门躲着秦星羽。
视力极佳的秦星羽,一眼就看出了自家小助理的不对头。
小孩儿捂着脑袋,额头上流着血。
“时川?”妍衫庭
忍着腰伤发作的疼痛,秦星羽单手撑着地面,从那侧舞台跳了下去追上,一把揪住匆匆忙忙独自往后台跑的小助理。
那脑门上的血,都从手指缝里流出来了。
“没事儿,哥,我刚在场馆门口摔了一跤,后台包里有创可贴,我去拿个贴上就好了。”
秦星羽将对方捂着脑袋的手,缓缓拿了下来,这么大一个口子,摔的?
景小延见状也赶紧上来了:
“咋啦川儿?卧槽你这不行,咋流这么多血?我助理也来了,让他赶紧带你上医院处理下!”
时川连连笑着摆手:“不用不用,延哥,羽哥,你们该忙啥忙啥,没事儿,小问题……”
秦星羽越发觉得不对头,这些年他也磕磕碰碰,没少受伤。
时川额头上这个不深不浅的伤口,虽然看上去不算特别严重,但决计不是摔的,而像是被什么棍子一类的东西砸的。
场馆外面一定出事了。
他知道这几天彩排,有不少粉丝聚集在外面,等他上班下班。
但他的粉丝,在顶流明星饭圈中,一向属于相对理智的类型,线上撕逼掐架的时候都少,更别说是线下发生冲突了。
尤其时川作为他的助理,尽职尽责,这两年来把他照顾得很好,在粉丝对他的团队成员评价中,还算不错,好评率仅次于安辰。
几乎没什么人,看他这位乖巧懂事的小助理不顺眼。
外面一定是出了不可控的事端。
秦星羽当即跟导演,以及乐队老师们打了招呼,便往场馆正门方向而去了,即便他腰伤犯着,走路还不大稳当。
景小延没几步路便将人追上,却被他羽哥招呼了两名保安,给拦住了不让出场馆。
在秦星羽看来,无论今天外面出了什么事,铁定是跟自己有关。景小延也是明星公众人物,不能牵扯进来。
果然,他一踏出场馆大门的第一眼,就看见了那万人场馆外面,偌大的广场上、场馆的钢化玻璃窗上,被贴了好几道巨大的横幅。
不是他的海报,也不是他的应援手幅,而是白底黑字,清清楚楚的写着,一行又一行的大字:
“秦星羽不肖子孙不配为人。”
“秦星羽拒养父母违法犯罪。”
“秦星羽欠债还钱父债子偿。”
……
整个场馆外面围满了人,大多数是粉丝,几十名保安,以及正在全力控场的安辰,一边指挥着工作人员一张张撕条幅,一边跟被无数粉丝,以及吃瓜群众围在当中的两人对峙。
不少粉丝也自发地上前,帮忙撕扯横幅。
尤其是眼见秦星羽出来了。
其实秦星羽自打看见横幅的瞬间,就知道来场馆外面闹事的是谁了。
他爸和他六姑。
果然,正在被安辰带领的保安团队,围在当中的,是秦耀堂和他那位六姐。
秦耀堂头发白了大半,戴了顶帽子,身材微微佝偻着,面无表情不说话。
而身边的那位老太太,瘦瘦小小的干瘪身材,齐耳短发,依旧穿着套松松垮垮的男士运动服。
手上还舞着根四角拐棍,驱赶保安,应该是从弟弟秦耀堂手里拿的。
秦星羽眼尖地瞥见,那拐棍的一角染了血,多半是刚才对方用来砸了时川。
保安们即便筑起了人墙,将秦耀堂姐弟二人拦在场馆之外,也不敢真的上手怎么样。
一眼看上去,都是上了年岁的老头老太太,谁知道人家什么时候往地上一躺,碰着了的小年轻,没准儿祖孙三代家底都得陪进去。
也就安辰,人高马大不怕事地,将两人使劲儿往外推,推搡中也顾不上自己挨了老太太几拐棍。
看见秦星羽现身,秦家六姑再一次地开了嗓,那股中气十足劲儿,简直压过了整个广场上粉丝们看见偶像的欢呼:
“秦星羽!父债子偿!你爸妈为了供你当明星,欠了高利贷,追债的都追到老家去了,你必须偿还!”
“都是因为你在里面搅合,把你妈从这个家撵走了!现在你妈失踪了,找不着人,你必须给我找回来,劝你妈回老家,伺候你爸好好过日子!”
“你两个弟弟也是咱们家的骨血,不能就这么没了,必须认祖归宗!”
“你爸现在吃不上饭,穿不上衣,秦星羽,作为秦家长孙,你不孝父母,不养亲爹,还在这表演节目,这些丫头片子都是来看你的吧?”
说话间,秦家六姑拿着自己弟弟的拐棍,指着广场上越聚越多的粉丝:
“你看看你招的这些丫头,一个个不学好,裙子穿那么短,不要脸!”
人群里的粉丝们,有的开骂有的录视频,心疼自家偶像这都是哪冒出来的亲戚,有的已经忍不住飙脏话了。
安辰不愿意搭理这小老太太,等这一轮高分贝的刺耳声音,消停下去之后,便直接扭头看向秦耀堂:
“那个,秦总,不是,秦叔,大爷……您今儿来的目的是啥,您就直说吧,是想要钱啊,还是想毁我们名声啊?咱能好好说话不?”
昔日里叱咤风云,揍起儿子来往死里打、眼睛都不带眨的秦耀堂,如今怂得一批,沉默嗫嚅了半天,最后扭头看了看身旁的老太太:
“让……让六姐说……”
安辰怀疑这人是不是得老年痴呆了?按道理这岁数不至于啊!
无奈之下,安辰只得又转向拿着拐棍,哐哐揍人的老太太:
“那这位……六姑是吧?您想干啥?”
秦家六姑一听来了劲儿,指着秦星羽:
“我要啥?!我要这不孝子养我弟弟一辈子,将来给我弟弟养老送终。”
安辰一听,乐了,笑呵呵地劝导:
“哎呀,这有您给您弟弟养老送终呢,这哪能轮的上我们,听说您上面还有五个姐姐,都等着给您弟弟养老送终呢,我们家小羽,就一前妻的孩子,不对,现在是前前妻的孩子了,我们虽然有这孝心,但也排不上号啊……”
秦家六姑也不知道,听没听明白这里面的阴阳怪气,依旧不依不饶:
“我弟弟三个儿子,两个老婆,一个都不在身边,大老婆疯了跳楼了,小老婆又带着俩儿子跑了,我们老秦家咋就这么命苦啊……”
眼见着老太太在这哭天抢地,安辰反倒不急不慌,悠悠开口:
“姑啊,您看您这弟媳妇带着俩儿子跑了,您自己都找不着,那我们能上哪找去啊?确实我们这公司业务挺多的,但都是演艺方面的,还真不包括帮人找媳妇这一项,要不我跟我们几位老板商量商量,开个副业滴滴找人?”
这一回,连先前生气的粉丝们,都忍不住乐了。
她们辰哥可真是个人精。
里面被秦星羽派的保安,拖住了的景小延和时川,这会儿好不容易挣脱,冲出来了,一左一右站在秦星羽身边。
嘴炮景小延同学,还不忘向身后追出来两位保安大哥念叨:
“你们拦他们啊,不是拦我啊……”
彼时秦家六姑仍旧撒泼打滚地嚷着“还钱”,以及“父债子偿”。
“欠了多少钱?”安辰这回直接开门见山。
秦家六姑还真被问住了,她只知道自己弟弟在外面欠了债,据说还是高利贷,但具体欠了多少,弟弟不跟她说,她也问不出来。
于是当下老太太扭头,看向那怂得躲到自己身后的弟弟。
秦耀堂手上没拐棍,颤颤巍巍地站着,仍旧一副木讷呆滞的模样,面无表情地一个字也不肯说。
秦家六姑也不问了,而是扭头继续嚷着:
“不管欠了多少,必须父债子偿!”
秦星羽刚才一直被拦在后面,这会儿只身上前,盯着那无论神态样貌,早已与从前判若两人的父亲,神色冷冷地只有一句话:
“早就没有父债子偿这条法律了。”
秦耀堂身形顿了顿,似乎又往自家六姐身后缩了缩,从前揍儿子揍得不像样的父亲,如今见了儿子,看起来心虚极了。
秦星羽神色平静如水,没有半分动容,隔过他六姑瘦小单薄的肩膀,望向父亲,不起一丝波澜地加了句:
“刚出道的那几年,您拿过我不少钱了,如果需要养老金,可以去起诉,判多少我给多少。”
也正是在这几年里,秦星羽想开了,如今的他,与父亲之间没有感情了,要钱谈钱,有事谈事,谈不妥的认法律,再无其他。
作者有话说:
来啦来啦,白天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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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9 演唱会倒计时
◎恨不得工资全上交给老婆。◎
眼见秦星羽是这样的强势态度, 秦家六姑立时又撒泼了,举起那四角拐棍,朝人脑袋上便砸。
关键时刻, 时川、景小延、安辰都上去了,悲催的时川小朋友,为了保护他羽哥, 肩膀又挨了一下。
不过好在不严重, 没添伤。
秦星羽当下把时川往身后护了护, 直接上手,轻而易举就把他六姑手里的拐棍,给抢下来了。
尽管他身体虚弱到有时站都站不稳,但从一个瘦小老太太手上,夺根拐杖, 还是不在话下的。
别人不敢跟他六姑抢, 他敢。
而后他将那根今天砸了时川,以及好几位保安的金属拐棍,随手丢在一旁, 也没再往前凑。
一时间人群混乱极了。
秦星羽心里清楚得很,这种场合下,自己一个公众人物, 越往前凑, 人们越乱, 尤其在场的人群里,几乎全是他的粉丝。
因而他今天撂下几句简单的话,表明了态度, 便打算退开, 找个低调的地方, 跟普通吃瓜群众一样,看个自家的热闹。
然而,心里这么打算着,脚底下没听使唤,后退时不知道绊着了什么,似乎是场馆门口禁止泊车的路障,结果一个不留神,摔倒了。
他如今身体就这样,平时走路也不稳当,磕磕绊绊实属常见。
这一回也是,刚占据心理战的制高点,结果看热闹看飘了,浅浅地绊了一下,好在立即单手撑地撑住了,也很快被景小延和时川给扶起来,没什么大碍。
不过他这一摔,着实把粉丝们吓到了。
他爸和他姑不知道他身体什么状况,粉丝们可太清楚了。
尤其又是在人群混乱推搡间摔倒的,大部分人也没能看清,他到底是自己摔的,还是被人推的。
但不论如何,都是由于这位秦家六姑,带头来闹事导致的。
一时间粉丝们不淡定了,尤其是有少数不那么理智的粉丝,带头就要往秦耀堂姐弟俩人身边冲,被保安们拼了命地筑起人墙拦住。
即便如此,仍旧有个高高瘦瘦的年轻男生,从人墙中挤了进来,愤怒地一把将秦家六姑推到在地。
刹那间人群更乱了。
秦家六姑也不知道伤着了没有,躺在地上哀嚎。秦耀堂仍旧一副呆呆傻傻的模样,手足无措,仿佛这事儿跟自己全然无关一样。
彼时已经站起来的秦星羽,倚着场馆门前的石柱而立,一眼瞄见刚才为他出头,一怒之下推到他六姑的男生了。
是之前大量购买他的代言和专辑,为他刷销量、做数据、演唱会前排必备,机场逗他要结婚,还曾经一度被俞笙吃醋的那位男粉。
说实话,这位男粉把他六姑推地上了,他挺解气的,毕竟这事儿他不能自己做。
他想,要是就此他六姑讹上了那位男粉,要人家陪钱。
没关系,算他的。
在场不少粉丝和路人举着手机,录视频的录视频,做直播的做直播。
没有人留意到,远在人群外围,一个二十岁左右同样年轻的男生,全程举着手机,一分钟没落地录下了完整视频:
帽子口罩全副武装的齐年。
……
与此同时,也正是在这个下午,俞笙在jy集团写字楼,顶层的会客厅里,面前坐着一位西方面孔的中年设计师。
奢华复古风的宽敞茶桌上,摆放着一款藏蓝色戒指礼盒,礼盒里是一枚设计精巧、造型雅致、线条流畅简洁,而又不失奢华典雅的男戒。
八位数的造价,巧夺天工的设计。
小俞总很满意。
茶桌对面,这位享誉全球的顶级意大利设计师,此刻正用一口不那么流利的中文,向俞笙建议。
“这款戒指在材质和工艺方面,耗费了大量的时间、财力和心血。”
“如果能够降低一些成本,可以再多生产几枚,当做贵集团,下一季度的顶奢限量款单品。”
“一定会有很多年轻男士喜欢。”
俞笙摇头,回答得言简意赅:
“这枚戒指,不作为集团产品,全球限量只此一款。”
对面的设计师摸着下巴,陷入沉思,半晌之后笑了,其实早在俞笙让他设计这款戒指时,从设计理念到产品意向,他已然猜透了七八分。
此刻这位设计大佬,抱着双眼放光的八卦心情,依旧用不怎么流畅的中文询问:
“请问俞总,这枚戒指的用途……”
“求婚。”
俞笙毫不避讳地坦荡回答了两个字。
刹那间,设计师脸上洋溢起兴奋的笑容:
“啊!提前祝愿你成功,我亲爱的朋友!”
言罢,又从随身公文包里,取出几张专业的设计样稿,一一摆放在那宽敞奢华的茶桌上。
是几对样式不同的男士婚戒,同样是俞笙请他亲自设计的作品,不过最终方案还没确定。
“那么,这几款婚戒,是不是也要从中挑选一对,全球限量只此一款?”
“没错,不过这几款的工期不急,最终样式也不是由我来定。”
俞笙浅笑着回答,简简单单几句沟通,那中文半生不熟的意大利设计师,已经全然理解。
一只求婚戒指,一对婚戒。
这婚戒的样式,当然是看小俞总的另一半喜好了。
此刻这位享誉国际的设计大佬,眼中满是难以隐藏的幸福笑意。
能够为全球顶奢集团的继承人,亲手设计求婚戒指以及婚戒,这个私活他接得比什么大牌产品,都更有成就感。
忽然间,俞笙西装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是他的私人号码,来电显示是冯曳。
冯曳很少主动给他打电话,尤其是打他这个私人号码,除非有什么急事。
当然,一般冯曳也没什么急事找他。
尤其是今天,冯曳有个杂志封面拍摄的通告,这会儿下午三点多,估计是刚收工。
“小羽场馆那边出事了,你看微博了没?上热搜了。”
单单这一句话,俞笙的面色一下子变了。
“小延在那边,但我打小羽和小延的电话都没人接,辰哥电话也打不通。”
简简单单几句话,俞笙紧跟着打开微博,看了几眼,便明白了。
向设计师礼貌道歉,将原定的今晚共进晚餐,改在了明晚,俞笙一分钟都没多耽误,叫上王秘书便往场馆赶。
与此同时,冯曳骑着自己的大黄蜂机车,从杂志拍摄现场,直接前往秦星羽的演唱会场馆。
冯曳就是这么个人,即便如今已经有了专业的团队,仍旧习惯于骑着自己心爱的机车,往返于拍摄现场。
只不过今天他的机车后座上,载着庄晏晏,庄晏晏从去年年底,就已经被调派到他的团队,今天拍摄收了工,两人便即风驰电掣般出发。
甚至比俞笙从jy集团出来,还早到了那么一会儿。
俞笙到时,场外的粉丝还没有散,那一条条白底黑字的横幅,也还没完全撕掉,残留了一部分,满地狼藉。
秦星羽和景小延已经不在场馆外面了,安辰倒是还在场外处理。
刚才秦家六姑被男粉推倒,赖在地上不肯起来,安辰随手叫了个救护车,但老太太就是不肯上车,躺在地上撒泼打滚。
一旁的秦耀堂,仍旧跟患了阿兹海默症似的,捡起拐棍呆呆地不动不语。
从救护车上下来的医护人员,一看这老太太就没什么大事,又不肯起来,也劝不动,一时间全僵在那,倒是顺手给额头受伤的时川,处理了伤口。
伤口不深,不用缝针,简单包扎就能搞定。
俞笙拍了拍安辰肩膀,意思是这里交给他了,转而径直进了场馆。
经此一闹,场馆里的彩排,显然比预计时间晚了,秦星羽倒是看起来安然无恙,坐在那半米高的升降台上,身边围了一群工作人员。
还包括景小延,以及先一步赶到的冯曳和庄晏晏。
秦星羽刚才自己摔了一下,不严重,整个演唱会排练期间,他都有随行的私人医生,是韦盛推荐过来的骨科专家,就在十分钟前,已经初步检查了一番。
即便如此,兄弟们依旧不放心。
“伤着没?有没有觉着哪疼?”
冯曳连机车帽都没来得及摘,刚问出这句话,一扭头眼见着俞笙从外面进来了,立时将扶在秦星羽腰后的手拿了下来。
冯曳十分清楚,他们俞队长小气得很,虽然他们兄弟几个,平日里也没少肢体接触,但自打俞笙和秦星羽的关系,基本明了之后,他还是比从前多留意了几分。
不该碰的地方不碰,不该开的玩笑不开。
景小延可没那么多顾虑,团宠当惯了,又仗着跟秦星羽关系最好,这会儿一手扶着秦星羽的膝盖,一手顺着对方的后腰,不断地问他羽哥有没有事。
直到俞笙大步上前,一言不发地将景小延的两只手,都从秦星羽身上拿开。
景小延惊呆了,他这是被俞队长针对了?
他不是他们最爱的团宠弟弟了?
俞笙也不废话,而是直接将坐在升降台上的人,双手扶着上上下下检查一番,活动活动手脚,轻触一触腰背,尽管问的也是跟他们曳哥差不多的话:
“怎么摔的?哪里疼?”
这么多人大惊小怪,连俞笙都惊动了,秦星羽也是服气的。
他刚才混乱中,自己绊倒摔了一下,没多大事,随行的医生也看过了,怎么一个个都拿他当玻璃人似的,他现今没那么脆。
“没有事,我自己没站稳摔的……”
小声地辩解着,他也知道,俞笙来了,今天这个事,多半没那么容易了结。
俞笙那双俊朗立体的眉宇,此刻都快要拧在了一块,还没事儿?
刚才他从场馆外面进来时,这一路上也不短的距离,他可看见对方从包里,偷拿了什么药片吃了,多半是止痛药。
“去医院。”俞笙不容置疑地扔下三个字。
“不去!刚才李大夫都看过了!”
秦星羽现在一听“去医院”这仨字就急,他有专业的私人医生,还是他们盛哥,以及小俞总本尊安排的,此刻就在旁边陪着。
更何况,他今天的彩排,本就比预计延迟了一个来小时,他歇上一会,就该准备开工了。
见俞笙又要反驳,他缓了口气,难得语气软下来询问:
“你来时看见外面他们走了没?”
俞笙知道,对方口中的“他们”,指的是秦耀堂姐弟俩。
“他们走了。”
在老婆面前从不说谎的俞笙,难得说了句假话。
“那辰哥怎么还不回来?”
“外面的广场扔了一地的碎纸条幅,辰哥还在盯着工作人员打扫。”
“粉丝们还好吗?”
“她们都很乖,没有在场外聚集了,有几个还留下来帮忙清理广场。”
“时川受伤了,能不能安排人带他去处理下伤口?”
“已经处理好了,我在场馆外面看见了他,头上贴着纱布。”
……
秦星羽有一句没一句地问着话,试图把俞笙要带他去医院检查这事,蒙混过关。
俞笙也半真半假地答着话,哄着当下看起来,状态还算不错的少年。
言罢还捏了捏对方棱角分明的下巴,这么清明透彻的一个人,怎么心里装了那么多人,那么多事。
“那,我要去彩排了。”
经过刚才一闹腾,并没耽误秦星羽仍旧坚持要彩排的决心。
俞笙顿了顿,思量片刻:
“好,那我到观众席去看你彩排,顺便替你多测试几个看台区的视角。”
秦星羽点头,眼见着对方的身影下了舞台,消失在光线昏暗的看台区,也不知道是跑到哪个犄角旮旯坐着去了。
重新打起精神的秦大明星,拍了拍身边景小延和冯曳的肩,示意兄弟们没事,继而准备彩排。
不多时,舞台上的开场音乐响起。俞笙并没到看台上的哪个偏僻角落坐着,他这会儿有事要处理。
小俞总从看台区侧面,直接上了二层包厢,路上给外头监工清理广场的安辰,以及留下帮忙的王秘书,分别打了个电话。
让安辰跟秦耀堂姐弟说,派一个人来场馆二楼的包厢见他,解决秦耀堂的养老问题。
谁来都行,他只见一个。
另外,让王秘书到附近的银行,替他取了二十万元的现金。
他几乎可以百分百预测,一会儿来见他的人,铁定是秦家六姑。
毕竟如今的秦耀堂,连见儿子都一副熊样,多半是不敢见他。
秦耀堂欠了几千万外债,他早就查了个大概,这其中还不包括离婚时,答应给宋雨画和两个儿子的1500万抚养金。
不过,他俞笙二十万足够打发,他现今是个商人。
意料之中,场馆外刚才还躺在地上,假装摔骨折了的秦家六姑,听说是谈自己弟弟的养老问题,一骨碌就爬起来了,那身手比年轻人还灵活。
十几分钟后,演出场馆二层的清净小包厢里,俞笙的身后站着王秘书,手边的纸袋里装了一万块钱一捆的人民币,一共二十捆。
对面坐着的,是刚从地上打完滚,那身旧男士运动服上,蹭了一身土的瘦小老太太。
老太太还七个不服、八个不忿地,盯着面前这个略略眼熟的年轻人,质问:
“你谁啊?我不跟你聊!我找我侄子!你让秦星羽来!”
“我是他……老板。”
在说出这句话时,俞笙迟疑了两秒钟。
他最想说的是“我是他男朋友”,但估摸着对面这位老人家,恐怕接受不了这么新潮的关系。
更何况,秦星羽至今也没给他这个名分。
再者他还想说“我是他合伙人”来着,不过想了想,合伙人似乎没什么威慑力,大约镇不住眼前这位,大闹天宫般的老太太。
因而他把“老板”这两个字说了出来。
尽管事实上,合伙创立了红豆影业之后,秦星羽的经纪约分了两部分,一部分仍旧留在jy集团,另一部分签在了红豆影业。
严格地说,俞笙如今算不得对方的老板了,充其量算是个大甲方。
不过显然听见“老板”这两个字,秦家六姑的那本就精神矍铄的目光,一下子更亮了。
在她们老一辈眼里,老板大过天,无论是谁,犯了什么事,只要去对方单位闹上一闹,闹到老板那,就能让这个人身败名裂。
于是老太太直接开口:“那我侄子的事你能做主不?”
俞笙没说话。
秦星羽的事,他还真就做不了主。
这一点小俞总十分有自知之明。
秦家六姑以为,对面这位年轻老板许是没听懂,于是干脆字字珠玑、振振有词、开门见山,就差上访告御状了:
“我就问你,我侄子秦星羽,他犯了错,干了不道德的事,你能开除他不?你能不给他发工资不?你能负责不?”
“能。”
同样掷地有声的一个字,小俞总开启手到擒来的忽悠老人家模式。
还不给秦星羽发工资?别说秦星羽一个艺人,根本就不是挣固定工资的。
再说了,他俞笙自己的工资,都恨不得全部上交给对方。
秦家六姑倒是一听就上钩:
“那就行,那我也不找他了,我跟你汇报汇报。”
作者有话说:
喵~下周会日更到正文完结哒~
180 双赢
◎俞财神一言不合就发钱。◎
演唱会场馆的二层包厢里, 秦家六姑在俞笙面前坐定:
“两个事,第一,秦星羽他爸欠了高利贷, 追债的人追到我们老家去了,具体欠了多少钱,他爸也不跟我们姊妹几个说。父债子偿, 我们家祖祖辈辈都是这个规矩, 这钱秦星羽他必须得还!”
“年息36%以上的高利贷不受法律保护, 利息部分可以不还。”
俞笙也懒得跟法盲老太太白扯,当今法律没有父债子偿这回事,反倒提了句更高深的术语。
果然,老太太听不懂。
“什么?啥36?”
“回去问你弟弟,他比你懂。”俞笙简简单单撂下一句话。
“那合着……人家追债追到家门口来了, 我们也用不着还呗?”
秦家六姑这语气, 仿佛接着了个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
俞笙不答,秦耀堂和宋雨画夫妻二人,当年捞偏门, 欠下的高利贷不少,利息不受法律保护,本金还是要还的, 不过显然秦家六姑不懂这里面的门道儿。
那群放贷的人, 都不是什么好惹的主, 能大老远追到老家去,将来搞不好杀人放火的事都干得出来。
但那是秦耀堂活该,只要有他俞笙在, 这个事就怎么着也没人敢让它沾上秦星羽的边:
“您现在最该替您弟弟争取的, 是养老金。”
这才是俞笙今天约见秦家六姑的目的, 虽然秦耀堂根本不到退休养老的年纪,但他六姐明显除了养老金,也不明白别的。
秦星羽是个公众人物,俞笙并不希望把这事闹大。
听到养老金仨字,秦家六姑那炯炯有神的目光更亮了,什么都比不得给他弟弟养老重要。
“养老金必须给!他爸妈供他吃喝,供他念书,供他当了大明星,这小白眼狼要是敢不管他爸,我大姐、二姐、三姐、四姐、五姐,我们姊妹六个,说什么也不能放过他!”
一听这大姐二姐直到五姐的,俞笙就头晕,这是以他的成长环境,不能理解的事。
他宁可沟通谈判几个亿的项目,也不愿意跟这样的七大姑八大姨打交道,于是他直接开门见山:
“要多少?”
秦家六姑不带半点犹豫,伸出一个手指,还比划了好几遍。
“这个数!必须跟他说,月月都得给这个数!你是他老板,他要哪个月不给,我就找你!你替我从他工资里扣!”
俞笙不语,从秦星羽工资里扣?这位老人家还真看得起他。
当下他凝神思索,这一个手指头在他们圈子里,代表的含义可太广泛了:一百万、一千万、一个亿……那得根据项目来。
不过,他还没思索两秒钟,老太太已然趁热打铁、气势澎湃地紧跟了句:
“一千块!每个月必须一千块钱!一个子儿也不能少!再过几年我弟弟该领养老金了,那养老金每个月还两千来块呢,让他儿子出一千,不过分吧!”
俞笙不动声色,果然他先前的预判没错,秦星羽父亲老家的人们,就是这样的生活水平。
一千块,对于秦家六姑而言,都属于狮子大开口了。
遥想当年秦耀堂在帝都风光的时候,别说一千块,就算一千万,也是随随便便能拿得出手的。
如今看来,当年挣的那些钱,还真就一分也没接济老家的父母和姐姐们。
以至于秦家六姑压根儿就没见过,千万级的天价资产,还撒泼打滚地为了每个月这一千块钱的生活费,千里迢迢跑来闹这么大阵仗。
枉费他小俞总拿出谈着几个亿项目的态度。
看来让王秘书取的这二十万现金,还是取多了。
于是俞笙淡淡开口:
“每个月一千,一年就是一万二,十年是十二万,没错吧?”
秦家六姑掰着手指头认真算了好几遍:
“对,对!没错!一个月都不能少!”
俞笙一声不响地从手边的纸袋,拿出一叠一叠的百元大钞。
一万块钱一叠的人民币,一共拿了十二叠,摆在老人家面前。
“十年的养老金,都在这了,您清点清点,没问题的话,十年之内别再来了。”
秦家六姑惊呆了,双眼放光,她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多的现金。
她们老家是北方农村的,一辈子去过最大的地方,就是村东头的小镇上。
在年轻人平均月薪也就一两千块钱的当地,是真没见过这么多钱。
甚至她们老一辈,连银行卡都是退休之后才有,年轻时候都用存折的。
老太太还真就一张张,数上了好一阵,俞笙也不着急,安静地等着老太太数钱,顺便把包厢的门窗开了,这个角度能够清晰地看见舞台,听到秦星羽彩排时唱的歌。
小俞总的判断很合理,十二万买断十年清净,相当划算。
而且看秦家六姑,也是满心欢喜的模样,这笔买卖,双赢。
如今秦家六姑已然60出头了,等到十年后70多了,不见得还能再有精神头,大老远地跑来替自己弟弟要生活费。
而至于秦耀堂,别看年轻,那股精气神儿早就没了,现今都不敢见他,也不敢见自己儿子,更别说将来十年后了。
于是俞笙一边悠哉悠哉地,看着远处舞台上秦星羽彩排,一边等到秦家六姑,把这十二万清点无误,用随身那买菜用的三角布袋子,里三层外三层地裹好,还不住地念叨:
“还是你们当老板的好,替我们老百姓出气,要不然我们这些小老百姓,遇着了事连申冤的地方都没有……像我侄子那个不肖子孙,别看他当明星挣得多,这回啊,就应该一次性扣他这么多钱!让他也尝尝吃不起、穿不暖的日子!”
秦家六姑是真不知道明星一个通告挣多少钱……
俞笙没接茬,他怎么可能让秦星羽吃不起、穿不暖?
“那,我让人送您出去?”
“好,好……”
让王秘书将秦家六姑送出场馆,俞笙继续坐在视角绝佳的二层包厢,眺望舞台上,那放在心尖上的身影。
黄昏的晚霞,染红了半边都市广场的上空,秦家六姑一出场馆,拽着秦耀堂大步就走,还费力压抑着心头的兴奋,小声地在弟弟耳边念叨:
“拿到了拿到了,你养老金拿到了!你儿子老板给的,走,咱这就上火车站,买票回家!”
“多……多少?”
秦耀堂拄着四角拐棍,呆呆地问了句。
秦家六姑将人拽到广场一角,四下张望片刻,才特意再次压低声音:
“姐跟你说,你绝对猜不到,你儿子这老板,是个好人,给了咱这辈子都没见过的数!”
秦耀堂心下一怔:“不是按月给的?”
他只是如今怂了、怕了、没了斗志、没了精气神,但没傻没疯,也没得老年痴呆。
“十年,你儿子他老板,把你将来十年的养老金,一次性都给了!你等会啊,找个没人的地方,咱拿着这么多钱,别让人盯上……”
秦家六姑神神叨叨地,左看右看了好一会,最后找了个马路对面,一栋写字楼的墙根底下。
看了好几圈四下无人,才悄悄解开那里三层、外三层的布袋,露出里面的一叠叠的百元大钞。
“十二万啊!十二万呢!一个月一千,给了十年,弟啊,你将来十年的养老都不用愁了!”
秦家六姑难掩喜上眉梢的雀跃,秦耀堂的神色却一瞬间变得木然。
每个月从子女手里拿一千块的养老金,在他的老家,确实已是上等水平了,更何况再过几年,他就有退休金领了。
可他六姐不知道,他巅峰时期过的是什么样的挥金如土日子。
十二万,抵不上他前妻宋雨画买个包。
问题就出在,他发财的那些年月里,一分钱也没照拂家里,十几万对于他姐姐们,已然是财富认知的天花板了。
他姐姐们没人想象得到,但凡他不这么怂的时候,是敢开口管自己儿子要上亿的。
但这个事,现今他没法说,谁让年轻的时候,没孝顺爹妈,没照顾姐姐,如今怎么敢说自己曾经身价大几千万,一个月的开销动辄七位数?
也怪不得姐姐只能替他要这么点儿养老金。
他姐姐是真没见过钱。
这个哑巴亏他也只能自己吃。
俞笙仍旧坐在场馆二层的包厢里,看秦星羽彩排。
等到王秘书回来,小俞总从纸袋里,剩下的八叠百元大钞当中,拿了两叠,递给王秘书,一如交代工作般,淡淡说了句:
“今天辛苦了。”
“哎呀,俞总,这,这……”
眼看着递到手里的两万块钱现金,王秘书受宠若惊,尽管也知道这样的红包,俞笙逢年过节、隔三差五给过他不少了。
俞笙是个公私分明的人,工作上的业绩,按照季度发放奖金,但私人方面,尤其是涉及到秦星羽的事,小俞总向来都是自己掏钱发红包。
更何况王秘书这两年,帮他照顾秦星羽,做了不少工作之外的事。即便今天只是替他取个钱、跑个腿,但既然钱剩下了,他也懒得再存回去。
就算发给身边的下属,他也不多给秦耀堂一分。
王秘书喜出望外地收了红包,他可太乐意为他老板办事了,尤其是关于小秦总的私事,谁让他老板是个财神爷,动不动就发钱!
他在心底美滋滋地发誓,以后一定更加好好对待小秦总,方方面面照顾得周周到到。
秦星羽的演出彩排过半,俞笙拎着桌上纸袋里,还剩下的六叠现金,出了包厢,到侧舞台方向,找秦星羽的私人医生李大夫,聊天去了。
李大夫是韦盛推荐来的,骨科专家,这些日子来秦星羽演唱会彩排,活动量大,旧伤犯得厉害,一直由李大夫照顾着。
俞笙来时,正值傍晚时分,扒拉着盒饭的李大夫,还不忘敬业地将前几日,秦星羽的化验单翻了又翻,皱眉琢磨。
这个年轻人的病程复杂,不单单是骨科的事,这两天随着彩排的强度增加,整个人的状态也直线下滑。
李大夫一顿盒饭,吃得眉间愁云密布,寻思着明后天再摇几个人,把另外几个科室的同僚喊过来,一块照应几天。
这会儿眼见小俞总来了,李大夫匆匆吃完最后一口盒饭,打了个招呼。
还没来得及汇报秦星羽这几日,一天一个状态的身体状况,俞笙直接从纸袋里拿了两叠百元大钞,坦坦荡荡地递给李大夫:
“演唱会这些天,拜托您多照顾了。”
“哎呦呦呦,这怎么行,我这已经拿过您的诊金了,怎么还能额外拿钱……”
俞笙摆了摆手,示意对方收下这两万块,没多言,转身走了。
秦星羽的身心状况多复杂,他心里有数,他希望身边的伙伴们,对他这捧在掌心上的人,多关照关照。
从侧舞台绕道后台,工作人员各司其职忙碌着,时川脑袋上贴着纱布,手上提着服装道具,从化妆间到升降台,往返跑了好几个来回,带伤工作一点也不耽误。
俞笙从身后拍了拍这年轻小助理的肩膀。
时川还吓了一跳,俞笙平时不找他,找他也是问关于秦星羽的衣食住行。
场馆狭长的后台走廊,俞财神将小兄弟揽在一旁,再一次祭出两叠百元大钞,云淡风轻开口:
“小羽惦记你的伤,让你找个医院好好看看,别脑震荡了。”
时川惊呆了:“俞总,这,这也太多了,我有医疗保险,公司给我交了五险一金的……”
俞笙不多言,钱留下转身就走,剩下一脸惶惑,伫立当地的时川。
这两万块钱,究竟是俞总给的,还是他羽哥给的?
时川有点懵。
不过想了想,他们俩似乎也不分彼此,老板们对他这么好,时川小朋友当即心中熊熊燃起了中二之魂。
别说是为他羽哥挨拐棍砸了,就算是为他羽哥挡刀子,他都敢上。
几分钟后,俞笙提着纸袋里的最后两万块钱,溜达出了场馆外。
秦耀堂姐弟早已离去,这里的横幅也已然清理干净,还有部分粉丝在场外逗留徘徊,久久不肯离去。
安辰双手叉腰,站在广场中央,亲自盯着周围的秩序。
一向人神勿近的小俞总,难得主动到他辰哥身边,并肩站了一会。
“咋啦?那对老头老太太,处理完了?”
安辰先行开口,知道下午那会儿,王秘书匆匆赶来,把秦家六姑叫进去,是跟小俞总谈判去了。
俞笙点点头,跟安辰也是多年的老熟人了,虽然曾经在组合内时,竞争吃醋,外加诸多隔阂,但如今也算得上是个默契的朋友。
于是当下他也不转弯抹角,而是直接拿出那最后的两叠毛爷爷,递给对方,实实在在地回答:
“挺容易就打发走了,钱取多了,剩了点,有日子没见着锦锦了,给锦锦买几套新衣服吧。”
安大经纪震惊,虽然这两年由于合作关系,jy集团的年终奖、季度红包也没少拿,但一向看不惯自己的小俞总,私下里给自己发钱,还是头一遭。
于是他辰哥也没客气,想了想,将钱收了,安慰地拍着俞笙的肩。
即便身价千亿,再辉煌耀眼的小俞总,于他安辰而言,也算是多年来看着长大的弟弟。
俞笙时不时给秦星羽团队发红包的意思,他再清楚不过了。
无非是希望身边的人对秦星羽好点,多照顾点。
他安辰比谁都懂。
……
轰隆轰隆的绿皮火车上,秦家六姑坐在靠窗的位置,怀里紧紧抱着那个裹了至少五六层的布袋子,难掩喜上眉梢。
身边是秦耀堂落在布袋子上,沉默复杂、难以言喻的目光。
如今的秦耀堂,内心也想不明白,他这究竟算是被俞笙给坑了,还是被自己给坑了。
作者有话说:
秦耀堂下线啦,撒花庆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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