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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 卷王
◎一整夜给他抚背顺气。◎
秦星羽努力呼吸着对自己而言, 格外珍贵的空气。
与此同时,他抬眸望向车窗外临江的方向,这个角度刚好能够看到, 浮华都市的江景夜色下,江对岸一座造型独特的体育场馆。
他费力地伸手指了指,俞笙明白了, 那是他曾经第一次登台演唱的地方, 也是周亦承今晚微博中提到的地方。
是秦星羽人生中的第一个舞台。
片刻功夫, 原本酒楼里的粉丝与狗仔,也已争先恐后地跟下楼来,不敢靠得太近,站在十几米外的停车场角落,举着相机拍照。
他们也没想到, 秦星羽的车居然还没走, 并且还车窗全开。
这个方向刚好能够看到那微微仰起,如同漫画人物般的完美侧颜,以及侧坐在身旁, 几乎将人圈在怀里的俞队长。
今晚隔壁包厢里的几个狗仔,刚才没拍过瘾,这会儿可算是逮着机会了, 卯足了劲儿地拍。
其中一个光头大哥, 还故意盯了几眼旁边同样举着相机的几个女孩, 浮夸地叹息:
“你们这哥哥玩得挺花啊,怪不得他经纪人不让拍呢,还阴阳怪气的, 敢情儿谈恋爱呢。”
粉丝一听就不乐意了, 今天在家乡跟秦星羽行程的, 基本都是唯粉:
“什么谈恋爱?那是他们队长,他们几个小时候也经常车里打闹的!”
“而且小羽看起来身体不舒服……”另一个粉丝也跟着补充。
光头狗仔大哥抛来个不屑的眼神:
“这叫打闹?估计一会儿该……那啥了吧?”说话间还给了个满脑子黄色废料的表情。
“你再给老娘说一句试试?!”粉丝当即怒了,直接吼了出来。
狗仔大哥耸了耸肩,看着眼前明明长得清秀标致的一个小姑娘,发起火来简直要抽人的架势,也便住口不说了。
远处那辆黑色七座商务车里,秦星羽多多少少是听到些的,在这寂静的江边夜色中,吵嚷声显得格外清晰。
他比划了个简单手势,意思是开车。
随着商务车缓缓驶离车位,在这浮华而又沉寂的都市夜晚公路上疾驰,秦星羽闭上那天使般颀长的羽睫,
月影夜色下,窗外的路灯忽明忽暗,在少年苍白的侧颜投下一片暖色的光影,俞笙的目光迟迟不曾移开。
幸而他们这次随行的医生中,除了韦盛这位精神心理科专家外,还分别带了一位外科和呼吸科专家,这不,呼吸科专家就派上了用场。
深夜回到酒店,医生给秦星羽检查了情况,又加了些药。
对此秦星羽是相当不服气的,因为不只韦盛,甚至连呼吸科专家都说他这次哮喘发作,是精神因素引起。
还逻辑严密、条理清晰地一一给他做了列举:
首先作为一个轻症哮喘患者,早已检测过他的过敏原很少,可以说正常生活下几乎接触不到。
没有过敏原,近日也没有剧烈运动或是受凉,连熬夜都比在家时收敛了些,那不是精神因素是啥?
彼时的秦星羽,已经换上了冰蓝丝绸质感的修身睡衣,抱膝缩在酒店套房那张豪华温馨的大床上,听着几位医生训话。
反正他挨医生的训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只是他此刻觉得,他此行精神状态挺好的。
除了来时被宋雨画跟机恶心了一路,以及今天又被周亦承的微博给戳了一下之外。
当晚,他依旧呼吸不畅,没办法平躺,只能侧身睡,枕着俞笙的胳膊。
哮喘发作的缘故,他睡不好,再加上医生联合用药,从而不得不暂时减少了安眠药的剂量,使得他更是隔上十几分钟就醒来一次。
凌晨四五点,秦星羽大约是已经第十次八次醒来了,虽然还是咳起来不停,但明显好多了。
也不知是药物起了作用,还是身边的俞笙一宿没睡,直至此刻,还轻轻地给他揉背顺气。
“醒了?还难受么?”
见他闪着那对黎明间尤为清亮的大眼睛,俞笙在他后背的手轻轻上移,揉了揉怀里人柔软的发丝,问。
秦星羽没法回答。
黎明的薄雾之下,透过那白色纱帐倾洒而进的月光中,他定定地望着面前的人。
俞笙以为他刚醒来,神志还不那么清醒,怕他睡得不舒服了腰伤再犯。
于是他动作轻柔地将人微微调整了个姿势,抱在自己身上,顺便活动一下自己被枕了几个小时,没能动弹的胳膊。
秦星羽的目光,自上而下地在对方的脸庞缓缓落下,从额前细碎的刘海,到棱角分明的眉眼五官,再到线条流畅而性感的喉结……
奇怪,作为队友同吃同住的这么些年,他们也没少睡在一张床上,他却从不曾像此刻这般,细细地看过对方。
他想,大概是关系太熟了。
他的房间是这家酒店最顶级的套房,有五间卧室,团队贴身的几位工作人员都在住在这里。
俞笙怕房间憋闷,引得秦星羽呼吸不畅,因而特意将卧室的窗子留了半扇没关,调整了窗口的角度,避开了床的方向,窗帘也只拉了里面一层纱帐。
卧室的门缝处,隐隐约约透进客厅里的光,秦星羽知道有人没睡。
今晚就该正式路演了,结果他昨晚哮喘发作,出了这么一桩事,即便没兴师动众地去医院,团队的工作人员多半也是忙了个通宵。
即便这间五星级酒店的套房隔音不错,可耳朵一向好使的秦星羽,也隐约听见了客厅里,他经纪人打电话的声音,几个清晰的字句飘进耳畔。
他立即掀起被子出去了。
安辰的确在客厅打电话,以安大经纪的嗓门,即便已经努力压低声音了,没想到还是惊扰了屋子里的人。
几个小时前,经过随行呼吸科医生的连夜评估,认为路演会场环境闭塞,人员密集,以秦星羽目前的身体状况,不适合参与这样的活动。
俞笙也在睡下前,交代团队向片方请假,说明情况,推掉路演。
那时已快凌晨两点了。
安辰纠结了半宿,此刻整个剧组仍在连夜筹备路演,他这会儿打电话临时请假?
虽然这场路演,好几位主演都会出席,不差秦星羽一个,但问题是:至少一半以上的观众,都是秦星羽的粉丝。
安辰从凌晨两点,纠结到四点多,才从联系人里翻出制片人的号码。
于是秦星羽从卧室出来时,正看到他辰哥站在江景客厅的大飘窗前,正专心致志地跟制片人打着电话:
“赵总啊,是这么个事,昨天晚上啊,小羽突然犯哮喘了,还挺严重,差点没送医院急救去,俞总让我赶紧跟您说一声,今晚的路演,我们可能……这实在是没有办法,我们也没想到出了这么个事,今晚路演啊,我们估计就……”
话刚说到一半,忽然间手上一空,手机让人从身后抽走了。
安辰错愕回头,蓦然间,看见秦星羽一身冰蓝丝绸修身睡衣的身影,冷冷清清地站在天光初现的窗前,手里还拿着正在通话中的手机。
完了,凭借着多年的默契与经验,自家艺人这一个眼神,安辰就明白了,不让推,非去不可。
“路演啊,我们就……”
安辰深吸了一口凉气,歪着头以一个奇怪的姿势弯下身子,凑到秦星羽拿着的手机话筒旁。
素来擅长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可站可跪混不吝、不要面子不要脸的安大经纪,硬是把已经到了嘴边的话,给生生绕了个圈子,改了口:
“我们就提前一个小时到后台,因为还得临时服药,能不能麻烦赵总您,让人早点把我们的化妆间给打开,通通风换换气什么的,我们已经好多了,就是有点怕空气不流通。”
对面的制片人也是长长地呼了口气,把一颗已经悬在嗓子眼的心落了下去。
刚才听安辰那语气,明明下一句请假的话马上就要说出口了……
却顷刻之间改了说辞,对方也没明白怎么回事,自是连连答应,生怕再出点什么意外状况。
秦星羽将手机还给他辰哥,用手语比划着,让对方去休息。
安辰当然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又跟自家艺人絮叨墨迹了好一会,才磨磨蹭蹭地回了自己房间。
因为他看见俞笙也从秦星羽的卧室出来了。
刚才秦星羽忽然起床去找安辰,俞笙也跟着起来了,他家这位非要参加路演,玩了命的工作,他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间套房里的工作人员,都已被打发各自回卧室歇下,秦星羽此刻却没了半分睡意,清冷单薄的身影站在这客厅临江的落地窗前,望着窗外的跨江大桥微微出神。
天色已然半亮,他依旧有些咳嗽,客厅的温度比卧室稍低了些,少许冷空气的刺激,都使得他脆弱的呼吸系统不堪一击。
俞笙随手拿了件外套,面对面地给人披上,同时依旧伸手轻轻地为对方顺着后背。
在俞笙看来,秦星羽许是有些生他的气,就在几个小时前,他连问都没问,就让团队直接推了对方的路演。
他和秦星羽都是骨子里强势,做事不愿意和人商量的人。
他知道,他得改。
带着微微温热的掌心,轻贴着冰冷的后背,过了一会,秦星羽咳嗽渐止。
那双微显茫然而疲惫的大眼睛轻轻地闪烁,映着天光乍现的薄雾,看不出思绪。
他没有生气。
他虽然现在仍旧胸口憋闷难受,喘不过气,但不知是否睡前服用的什么药物起了作用,他此刻非但情绪格外平静,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精神亢奋。
回到卧室拿起飘窗上的手机,他开始在备忘录上打字,打给俞笙看。
“下半年我们给练习生办几场公演吧。”
“好。”
俞笙轻声而郑重地回答了一个字,将面前的人用外套裹紧了,圈在臂弯里。
“好像还应该给小延和曳哥,再接两部戏。”
秦星羽打字的手速飞快,果然他就适合当个没有感情的工作机器。
“好。”
俞笙仍旧认真地答应,调转了个方向,从背后环着看他打字。
“我还想写几首歌,给小延和曳哥发专辑用。”
这一次,俞笙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不疾不徐地浅笑着在身后低问:
“我的呢?”
秦星羽怔了怔,一个退圈的人?跟他要什么歌?他如今虽然不能自己唱歌了,但打算给兄弟们写歌,计划中还真就没把俞队长考虑在内。
“你又不唱歌了。”
他随手打着字,不料还没等放下手机,耳畔便传来俞笙温润而带着磁性的低语:
“你写,我就唱。”
作者有话说:
假期没调整过来哎,再给我几天过度,这周末开始争取多更,加快节奏。
么么哒~
82 牵手
◎“人家是要话筒,不是手……”◎
尽管秦星羽没想明白, 已经退圈一年有余的俞队长,忽然没来由地说要唱歌,是真的打算发专辑, 还是糊弄他玩。
不过在他看来那不重要,他可以写,也愿意写。
许是经过短暂的精神亢奋, 他有些累了, 亦或是看见了此刻天边薄雾中, 冒了头的朝阳,他忽然觉得内心格外平静。
当天下午,秦星羽团队果然比原定时间,提前了一个小时,到达路演后台的化妆间。
事实证明, 在安辰的灵机一动之下, 让片方提前准备化妆间是对的,今晚的后台筹备时间,的确比往日稍长。
一是这两日来的疲惫和生病, 秦星羽脸色过于苍白,化妆师在之前设计的妆容方案基础上,做了些许调整。
再者他依然有些气喘咳嗽, 每隔一会儿, 就会忍不住地咳, 因而妆发造型也不得不做做停停。
好在秦星羽在工作方面,一向是个让人省心的艺人,此刻安安静静地坐在化妆镜前, 任凭妆发造型师摆弄。
毕竟颜值抗打, 即便身体状态不佳, 也随便什么妆造都扛得住。
唯一让他有些难受的,是坐在化妆镜前的时间太久了,在最后一遍确认过上台的流程之后,他便开始无聊了。
他又去打人家化妆师姐姐眉粉盒的主意。
多少年过去了,他化妆无聊时,喜欢拿人家的工具画画这个小毛病,至今也没能改掉。
这一次同样意料之中,被安辰给眼疾手快地抢了下来。
“哎哟,咱不玩这个行不行?给你这个,你这龙猫,还有平板,要不给你找个电影看?”
安辰扶额,人家那可是上千块的眼影和眉粉,天天给他家这小艺人当颜料盒画画玩?
虽然化妆师是他们团队自己的,这些化妆品也属于工作用品,走的是工作室的账,可那不也浪费么!
他们辰哥可是个勤俭持家,会过日子的人。
忽然间,身后的沙发上,传来俞笙冷冷清清的嗓音,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命令:
“别动他手里东西。”
“嘿?……”
安辰一脸难以置信地抬眸,从那几乎一整面墙的明亮化妆镜中,无声地指了指秦星羽,又指了指镜子里的俞笙,嘿了半天,没嘿出个下文来。
这还不让管了是不是?
那可是他安辰手底下的艺人,小俞总就算是甲方,也不带这么惯着的吧!
站在化妆镜前,咬牙切齿又扮鬼脸的安辰,在进行了片刻无言的抗议之后,双手撑着那化妆台的桌沿,语重心长暖心大哥上线般,跟化妆师小姐姐真情实感地建议:
“下回啊,你再整个20块钱的眼影盘,颜色多一点的那种,化妆时候往他面前一摆,要玩就玩那个。”
化妆师小姐姐笑着接受了建议。
这个妆发造型团队,是秦星羽改签jy集团后新换的,业内有名的一线化妆师造型师。
唯一的美中不足,是这两年秦星羽的通告少,互相之间还没那么熟悉,带着些许客气。
这要是从前的妆发老师,那工具看得严严实实,都不带让他碰着的。
俞笙一直呆在化妆间陪着,妆发造型都快打理结束时,才出去接了个电话。
路演会场的走廊狭长,透着些许回音,秦星羽耳朵好使,轻而易举地听见了几个字眼,其中似乎包括了周亦承,以及画堂传媒。
俞笙已经在动手了,秦星羽一直都知道。
但是俞笙从来不跟他说。
此刻的秦星羽,做完了妆发造型,便被服装师小哥带进了更衣室。
今日的路演,他的造型是一套jy集团下个季度的顶配西装,未发布的高订款,现从海外调配过来的。
还搭配了jy集团同样曾在海外展出过的,价值5000万的钻石胸针。
整体看起来是一身低调又简洁的精巧设计,如若大家不认识那枚价值八位数胸针的话。
俞笙接完电话回来,敲门进了更衣间,彼时秦星羽已经换好了衣服,正由服装师小哥给调整着领带和袖口的流苏造型。
见俞笙亲自来了,服装师小哥还颇有礼貌地鞠了个躬,才继续工作。
俞笙点点头,落在眼里的那一道清俊而惊艳的身影,让他原本深邃幽暗的眸子,忽然间就变得清亮起来。
即便不动声色,秦星羽也看得出,有那么一刻对方是想要帮忙的,但碍于确实服装师小哥太能干,没有什么需要小俞总帮忙的地方。
想了想,秦星羽微微抬起右手,将带着流苏设计造型的袖口伸了过去。
那双清冷又灵动的双眸里,含义再明确不过了,意思是要俞笙帮忙整理。
袖口的几条作为点缀的银色流苏,本不算凌乱,随手理顺就行了,平时这种小事他向来都是自己动手,不过今日,他甚至连服装师小哥都没麻烦。
他偏要俞笙动手。
俞笙理所当然地将心上人的手接了过去。
在近一年来,两人的关系已经变得朦胧暧昧,以至于不得不在公众场合避嫌后,秦星羽愿意主动让他帮忙,他还是微微意外的。
是意外的惊喜。
晚上八点钟,路演开始。
大型的会场,摩肩接踵的粉丝,以及数不清的媒体与镜头,制片人、导演、以及各位主演们都来了。
连作为联合出品人之一的俞笙,也在片方百般请求之下,答应了上台讲一两句话。
秦星羽的任务反倒不重,他无法开口,仅需要在主持人的引导下,与其他演员们逐一亮相,与台下的观众们互动打个招呼,顺便参与个抽取周边礼品的环节就够了。
这次路演的台下,将近四分之三的人群,都是他的粉丝。这部电影,也无疑未播先火,在票房预售阶段,就已然冲上同档期作品的榜首。
登上路演舞台的秦星羽,状态也恢复到满分,整个人仿佛行走的画报。
无论是在主持人的安排下现场签名,还是配合进行抽奖,一举一动都引得台下无数观众欢欣鼓舞。
俞笙是在主创人员一同登台时才出场的。燕擅町
不再以艺人身份出现在公众眼前的小俞总,格外低调,简简单单几句话,介绍宣传了自己参与出品的这部电影,感谢了大家的关注。
只不过,在这每人几句电影宣传的大环节,出了点小插曲。
秦星羽左边站着俞笙,右边则是一位同组的年轻男演员,一枚话筒由左向右地传递着。
秦星羽无法发言这件事,如今也已公众皆知了,因而按照顺序,俞笙讲完话之后,该是跳过秦星羽,将话筒传递给秦星羽右边的演员。
秦星羽还帮忙接了一下话筒。
结果也不知道是俞队长久不登台,生疏了,还是忽然看见对方的手伸向自己的掌心,心底里飘了。
于是小俞总脑子一抽,顺理成章地把手握上去了。
彼时刚好是个大全景的镜头,人家秦星羽要的是话筒,结果生生被他小俞总理解成了牵手。
掌心相处的刹那,仿佛有什么炽热的温度,在无形的喧嚣与沸腾间,蔓延开来。
秦星羽只顿了一秒,而后不动声色地,一把从俞笙的另一只手里抽出话筒,转而递给右边的演员同伴了。
对方把手从掌心抽离开来的一瞬间,俞笙的神情里,还带了几分连自己也未曾察觉的落寞,哪怕是这台下人山人海,欢呼漫天。
原本只是个不大惹人注意的小动作,甚至现场的观众们都未必捕捉得到。
没想到被守在屏幕前看直播的粉丝们,给欢欣雀跃地细细扒了个遍:
“牵手了牵手了,俞队长这么熟练的吗?”
“手握上去都没带犹豫的,是平时没少牵的节奏啊。”
“笑死了,人家小羽是伸手替同伴要话筒,结果俞队长还以为要牵手,想都没想就把手握上去了,小羽估计要气炸哈哈哈……”
“果然是站位和队内不一样了,默契都没了吗?”
“队内他俩也不挨着,本来就没啥默契吧哈哈哈……”
“只有我注意到羽哥的胸针了吗?那好像是jy集团最经典的‘鹤望兰’!价值八位数的那个!快告诉我没看错吧?!”
“你没看错,确实是‘鹤望兰’!俞队长可以啊,把自家老爸压箱底的东西都给弄来了。”
……
当日的路演,持续到晚上十点,场面一度沸腾,人气火爆。
收工时,各位主创们眼见这一派繁荣之景,票房肉眼可见的妥妥落定,心里乐开了花。
导演亲自订了个饭店包厢,看来是又要大吃一顿夜宵,来预祝票房大卖的节奏。
还在退场时,安辰就跟导演和制片人都打了招呼,礼貌地提出今晚的聚餐,自家团队就不参加了。
秦星羽的身体状况,也确实不太禁得起连日折腾,就在刚刚下台后,还咳得几乎喘不过气。
经过安辰和俞笙商定,他们团队这几日先不返京,而是原地就在秦星羽的家乡休养几天,等到下个星期的下一站路演,直接启程。
主创们也都表示理解,还叮嘱秦星羽好好休养身体,与俞笙也打了招呼。
连续十几个城市的路演,秦星羽团队是跳着城市选择了三场。
他选的下一场路演,时间在一星期之后,过了今晚,大部分主创人员就会连轴转地赶往其他城市了。
然而谁也没想到的是,这边秦星羽团队刚跟前辈们打了招呼离开,还没等走出会场,身后那位平时一派稳重大哥形象的总制片人,便一路狂奔着追上来了,手里还不断地滑动着手机屏幕。
“安总,安总,等一等,您看看这什么情况?……”
安辰被叫住了,目光瞥向制片人递上来的手机,那上面展示的是当下微博话题热搜榜。
刚才路演开场前,就冲上了榜一的电影相关话题,此刻已退居第二,而那突然空降排在第一的、后面带着个火红色“爆”字的话题,看得安大经纪顿时脑瓜子嗡嗡的。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
83 反黑言杉町
◎他最擅长挑战俞队长心态。◎
总制片人递过来的手机上, 此刻空降到榜一,压了原本电影热搜话题的,是赫然醒目的六个字:
“秦星羽私生子。”
安辰只扫了一眼, 立即血压飙升,他觉着等到自己年纪再长几岁,干这一行他得随身常备降压药。
一时间片方各人都围了上来, 挤不进人群的, 也自己打开手机微博。
安辰将那惊心动魄的六字热搜点进去了, 细细阅读了里面一位大v发布的图文并茂长文案。
内容主题十分明确,指出此次电影路演,随宋雨画一同前往秦星羽家乡的小男孩,不是秦星羽同父异母的弟弟。
而是他的私生子。
其中还详细扒出了秦家小儿子的出生时间、出生医院,以及出生前后的家人动态。
尤其是秦星羽两个弟弟之中稍大的那个, 从小参加各类童星活动, 出镜率不低,而这位小弟弟则几乎从未暴露在公众场合。
更没有人拍到宋雨画第二次怀孕的照片,仿佛秦家小儿子出生的前后, 一家人都消失在公众视野之外。
于是有人提出,家人为了保护秦星羽的名誉,让本该作为爷爷奶奶的秦耀堂与宋雨画, 以父母身份, 认下了这个孩子。
更有营销号分析, 这次陪同秦星羽参加路演的宋雨画,在抵达当日的机场采访时,看似无意间说了一句“孩子也想他了”。
以及昨夜剧组聚餐后, 在电梯间里狗仔们拍到:宋雨画同样对秦星羽说了一句“孩子想你了”……
这压根儿就不像是在对孩子哥哥说话的语气, 而像是对孩子父亲。
于是有人指出:秦家小儿子出生的时候, 秦星羽已满十八岁,理论上是可能的。
尽管秦星羽自打出道至今,被造谣的绯闻不少,但狗仔们跟了这么些年,真真切切没一点儿料。
至于如今虽然被挂了个私生子的热搜,但对于孩子的母亲,却没人说得出来。
营销号们带头下场,一个接一个地按照时间线分析:
是某个高中女同学?还是某位国民度极高的一线女演员?亦或是前些年那炫耀签名、被撕到退圈的前线大粉?
这里面究竟谁最有可能是孩子的妈?
一时间路人和粉丝们揣测争吵,仿佛上演一出大型悬疑剧。
安辰头疼欲裂、百爪挠心,在电影首场路演的这个当口,买通营销号,发布这一系列内容的对方,显然有备而来,或许还为此做了长足的准备。
秦星羽是在当晚回到酒店后,才看到消息的。
彼时他刚洗了澡吹干了头发、服了药,抱着毛绒绒的毯子,坐在客厅那点缀了卷草花叶的布艺秋千椅上。
他还是轻微的呼吸不畅,也不想躺着休息,便随手按亮了手机屏幕,赫然看见了各大平台娱乐版块的头条。
怪不得今晚安辰没跟他们一同回酒店,看来是处理工作去了。
这么大个事,居然都没人跟他说!
尽管即使跟他说了,他也做不了什么,顶多是告诉团队一声,只管放心的公关,孩子不是他的。
微微摇晃着那设计繁复,却不如简单金属线条更入他眼的秋千椅,秦星羽认真思索了一会,发觉这么一个黑热搜,对自己而言,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大事。
因为这个谣言实在是太荒诞了,以至于有那么一瞬,他还以为自己又精神恍惚出现了幻觉。
别说孩子了,他哪怕是关系稍近一点的异性好友都没一个。
因而,别看这么一个足以撼动整个娱乐圈的爆炸性新闻,秦星羽还真就没怎么在乎。
他小弟弟出生前后的那两年,他人气正值巅峰,忙得一年365天连轴转,别说是造孩子了,他连复习考试,都是从候机室,或者化妆室里挤时间。
连他弟弟出生他都没回家看。
客厅的另一间浴室,传来哗哗的流水声,俞笙在里面洗澡。
秦星羽微微奇怪,往常洗澡跟他速度差不多、甚至比他还要快一点的俞队长,今天这个澡,洗得格外漫长。
直到又过了几分钟,对方浴室的花洒水声才停,而后不大一会功夫,俞笙裹着浴袍出来,头发也没吹,只拿毛巾胡乱擦了几下。
秦星羽一眼瞥见了对方手里还拎着的,沾上了几滴水珠的手机。
原来在里面刷手机,怪不得洗了这么久。
拎着手机的俞笙进了客厅,又将头发仔细擦了擦,确保不滴水了,才不疾不徐地凑到秦星羽面前来,单手撑着那卷草型秋千椅的扶手,将手机屏幕滑动给对方看。
秦星羽不用看也知道什么事,自己这个黑热搜爆得太不合时宜,电影路演首站就被人给造了这么大一个谣。
而且多半是自家后妈搞的,实在是给所有资方和片方添了大麻烦。
只不过他没想到的是,凑近俞笙的手机屏幕,才发觉对方给他看的,不是那条关于私生子的微博。
而是仿佛学习着他的日常习惯般,整理在备忘录上的一系列信息:时间、人物、身份。
那上面的一个个人名,他还大多都熟悉,至少也是略有耳闻。
俞笙一条一条指着手机备忘录上的信息,悠悠开口:
“你16岁那年,被拍到在学校打篮球赛,接了你们校花学姐递的矿泉水。”
“18岁那年,有人造谣你跟这个影帝前辈同居。”
“19岁那年,有人说你背后有位资产几十亿的女老板,为你离了婚。”
“20岁那年,有人说你和周亦承分分合合五年了……”
秦星羽看得错愕极了,把原本想要打字解释的话,都忘得一干二净。
对方要是不说,他还不知道原来他有这么多绯闻!
可明明俞笙也说了,这都是造谣。
他16岁时和同学打球,女同学给他递瓶水而已,有问题吗?
18岁那年的那位影帝,更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只是代言过同一个品牌而已,至今他都不认识人家。
至于他19岁时为他离婚的女老板,在哪呢?他没遇着,他也想认识一下!
而且,当年这料他还有印象,实在是爆得过于假了,他根本都不到结婚年龄,女老板为了他离婚?
所以,这前前后后七八年的八卦,这不都是谣言吗?这又不赖他!
他真想把这一条条,一件件,都一一解释清楚,他此刻头脑之中条理特别清晰,逻辑十分严明。
然而那对他而言,是很难的事,他说不了话,也不想打这么多字。
他知道俞笙真正在意的是:这些年来他最大的绯闻对象:周亦承。
俞笙也知道那些都是假的,连周亦承也是假的,可偏偏要问他。
仿佛就想看着他扬眉投来个不服气、或是抗议的目光,像是非要把人逗急了才满足似的。
秦星羽一点也没急,倒是一如对方所愿般,投过去了一个微微挑衅的目光。
不是不服气,也不是抗议,而是挑衅,那神情仿佛在问:然后呢?
俞笙精准地接收到对方眼中的含义,一字字不容置疑开口:
“不准再跟任何人有绯闻。”
秦星羽浅浅瞥了一眼,好像那些绯闻是他自己造的……
不过此刻精神稳定,身体也不太难受的秦大明星,应对自己的负面信息十分豁达。
面对小俞总提出的不准跟任何人有绯闻的要求,还不怕死地特意用手机打了三个字:
“包括你?”
他真是擅长挑衅他队长的心态。
“不包括我。”
这一次,俞笙一字一顿地盯着对方的目光,字正腔圆地给予了严肃回答。
吃醋了,所以提要求呗,还把自己和别人,划了清晰的界限。
秦星羽轻轻摇晃着秋千椅,抬眸看向对方那因神色凝重而微蹙的眉宇,若有所思。
忽然间,随着电子密码锁的一声轻响,套房玄关的方向,传来颇有节奏的脚步声,以及那熟悉的大嗓门。
“小羽!俞笙!你俩哪呢?睡了没?我跟你们说啊,今晚这事,绝对宋雨画搞的鬼,要不是她我就……”
安辰风风火火地回来了,跟剧组忙活了一整晚,好不容易把“秦星羽私生子”的相关热度给降下来了,对方明显买了不少营销号,也在刷。
舆论目前还不是重点,重点是秦星羽身上三十几个代言,光接每一位甲方爸爸的电话,安辰到现在都还没忙完。
这会儿好不容易得空,喘口气回到酒店,一进门就扯开了嗓子,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然而话音未落,便见到客厅里一个在秋千椅上轻轻荡着,另一个还裹着浴袍、连头发都没有吹干的两人。
“你吓到他了。”
俞笙从容平静的声音,冷冷地在空旷的客厅响起。
安辰刚才的声音,确实分贝有些过高了。
他们辰哥愁得五官都皱在一块了,都什么时候了,俞笙还跟他掰扯这些细节?
“哎呀,我什么时候吓着过他?只有他吓着我!没有我吓着他!这一点也不夸张,这么样的事儿再来个一两回,我能吓出心梗。”
安辰当着自家艺人的面,开启碎嘴子模式。
在有些事上,秦星羽这些年来,还真就磨练出了一颗颇有韧性的心脏,类似这种八字没一撇的谣言,他确实不怎么在乎。
至少没有他团队在乎。
可他们辰哥的吐槽,一旦开启,可就没个停了。
当晚,安大经纪有理有据地给秦星羽和俞笙二人,深度剖析了这个黑热搜的来龙去脉,连小俞总都插不上嘴。
“你们说这宋雨画,带那么小一孩子跟咱们飞,机场那么多粉丝,也不怕把孩子挤着碰着?反正我是不敢带我闺女来这种场合……”
“昨晚带孩子,在吃饭那地方堵咱,那是故意让那几个狗仔拍呢!”
“我刚才复盘了好几遍,包括咱平时哪几个对家,哪几个流量小生以前总爱搞咱,以及咱接触过谁的项目、谁的影视、谁的代言……我发现啊,这事儿特别简单,没那么多人敢掺和,源头还在宋雨画这呢,哎,你说说你爸找这媳妇啊……”
秦星羽苍白而修长的手指,握着那秋千椅上的仿制花枝藤蔓,微微仰起那天使般清俊又无辜的侧脸,认真挨训。
面前的少年清纯干净得如同一张白纸,晶莹剔透又灵秀无暇,怎么什么脏水都有人忍心往上泼?
最后安辰也实在是训不下去了,开始滑动手机,低头翻找上面的微博评论:
“我给你们念念啊,你们看看这说的都是什么?”
“‘我抻断了胳膊也够不到的月亮,原来早就被别人摘走了,我还傻傻的以为他和承哥、俞队长,至少有一个是真的。’”
“‘有人博了医院的化验单,血型也对得上,有人指路孩子妈是哪位吗?为什么现在也没扒出来?是保护得太好了吗?天!他好爱她!’”
“你看看啊,这有几个百万级氪金大粉,就这么跑了,这还有个站子黑头像了……”
安辰还在喋喋不休地念叨,身边俞笙终于忍不住了,再一次地冷冷打断:
“你有完没完?”
也不看看训的是谁的人,他俞笙的人能这么随便训吗?
安辰一张跑火车的嘴总算是熄了火,把手机也放下了,但中二的战斗之魂依旧满满地燃着,认真强调着:
“我是说,这必须起诉,这是诽谤,我绝对抓几个牵头的大v,不管他们敢不敢把宋雨画供出来,这回必须抓!这么多年我们团队连张律师函都没甩过,当我们软柿子捏呢?”
他说得没错,秦星羽团队虽然在商务合作方面,谈判算是业内出了名的强势严格,但也只是为了杜绝一切纰漏。
至于公众娱乐方面,还真不像其他顶流们一样,动不动就甩律师函。
这些年来,秦星羽团队从未在法律上,跟哪位网友或是粉丝叫过板。
一则是造谣他的人太多了,他自己也不是多事儿的人,不愿意把本就不多的精力,消耗在这方面。
再者无论哪家的粉丝黑他,也都是受资本和舆论的引导,真正的源头往往冒个泡就跑。
他也不愿意让那些被当枪使的普通小粉丝们吃官司。
但这一回,不用他说话,安辰和俞笙一拍即合做主了,必须抓。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
84 鱼汤
◎“自己穿还是我给你穿?”◎
接下来的几天, 秦星羽没有回京,而是就住在家乡的酒店里,休养身体, 顺便配合团队处理这次的诽谤事件。
他没有发澄清微博,工作室也没有发律师函,而是以安辰为首的团队, 直接起诉了几个带头造谣的大v。
而后安大经纪用工作室账号, 将受理文件一甩, 冷不防地走了法律程序。
他们辰哥向来不搞那些发律师函警告之类的无意义动作,要玩就放大招,动真格的。
这次的私生子谣言事件,秦星羽这边也损失了不少。
几个在谈的代言没了下文,有号召力的大粉也跑了一部分, 事情过去好几天了, 微博上仍旧撕得天翻地覆,不断有已经在合作的甲方,开始陆续向团队施压。
就连jy集团总部的几位海外高层, 都远程致电给俞笙,特意“关照”了一番。
这几天俞笙接电话时,都从房间出去, 到走廊里接。
至于电话里说了什么, 见他回来时没有打算复述的意思, 秦星羽也没问。
品牌方不在意谣言的真假,他们只在意风险。媒体也不在意谣言的真假,他们只在意热度。而粉丝们就更不易分辨了, 大家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东西。
彼时秦星羽、俞笙、安辰, 以及团队负责宣传和公关的几位总监, 凑在那五星级酒店套房的大客厅里,一起工作。
当然,真正工作的是安辰和几位总监,秦星羽是陪着的,俞笙是拍板决策的。
除此之外,王秘书也连夜飞来了。
由于俞笙决定暂不返程,而公司还有一些重要事务等着处理,王秘书当日便乘坐红眼航班,把几份重要的合同文件给小俞总送了过来。
顺便围观安辰他们的工作。
不得不说,安辰的确是一把好手,需要他时无处不在,关键时刻顶得上去,除了有点碎嘴子爱絮叨之外,没别的毛病。
这会儿,他们辰哥一边在笔记本电脑上编辑邮件,一边用网页版微信回复消息,精力旺盛的小马达再一次地开启了,也不知道是在跟谁说话,还是自言自语,反正一屋子的人:
“就上个礼拜咱们在聊那俩代言,听说是昨儿都跟周亦承那边沟通去了,我跟你们说,这里面绝对有周亦承的事儿,宋雨画这么多年不敢动咱,为啥一签了周亦承,就开始行动了?”
俞笙沉默片刻,还不动声色地偷瞄了一眼秦星羽的神情,而后淡淡开口:
“等回去走司法程序,一起端了吧。”
秦星羽知道,对方说的“一起端了”,指的是升降台事故那件事,此前由于他的精神状况不稳定,俞笙也不忍让他重新面对那件事,只能悬而未决。
其实要端,早就可以端了的。
他知道从出事的那一刻,俞笙就有这个想法了。
此刻的他,只是平静地闪着那双精灵般的大眼睛,看看安辰,又看看俞笙,没提反对意见。
他现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思考升降台事故那件事,团队说怎么处理,他都愿意配合。
他眼下更关注的,仍旧是前几天电影路演,被造谣的私生子事件。
这件事给太多工作人员与合作方添了麻烦,他心里多多少少是有些难受的。
但他偏要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此刻他随手从俞笙身边的茶几上,那一叠王秘书连夜送来的纸质文件中,抽了几张出来,瞥了一眼,是份合同文件,上面已经有乙方公司的签名盖章了。
那不能动,他心里还是有数的。
于是他将合同放了回去,再次重新抽了份彩色纸张,像是一些新品设计的草图项目书。
想了想,他将项目书也放回去了,转而第三次抽了一张a4打印纸,白纸黑字的印刷体,不像是重要的东西,没有手写的笔记。
于是他拿来随手折了个纸飞机。
他平时不动俞笙的工作文件,除非是对方乱扔在他家里的。
而此刻俞笙见状,居然主动从刚才被对方当做重要文件,而放回来的那一小叠彩色项目书中,随手撕下来一张,配合着也折了个纸飞机。
还把剩下的几页装订线也拆了下来,跟对方一同折着玩。
于是大型反黑公关会议现场,变成了俩主角在客厅里扔纸飞机。
看得王秘书一阵嘴角抽搐。
他此刻十分想提醒自家老板:人家小秦总没动你的项目文件,折飞机都挑着没用的纸来,结果你自己为了陪人家玩,把项目书都撕了……
看吧,又得重新打印了。
合该他王秘书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冒雨奔波找打印社。
他就是个天生劳碌命!
王秘书打定主意,这回多打几份,包管够小俞总和小秦总折飞机玩的。
秦星羽一连几天没有出门,这几天家乡阴雨连绵,昼夜不断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落在雾气缭绕的江面。
他的哮喘恢复了些,但依旧没好利索,白天呼吸不畅,夜里更是睡不踏实。
不过他喜欢这样的季节和气候,站在卧室江景房的窗前,就可以观望烟雨朦胧的江面。延衫艇
只是如今,他的身体承受不了太大的空气湿度,这两天来他膝盖和腰椎的伤,一直隐隐疼痛着。
此刻他的手边,放着几天之后第二场电影路演的通告单。
就在几分钟前,他尝试着阅读上面的文字,毫无效果,完全发不出声音,就连前段时间找回来那一丢丢说话的感觉,也消失不见。
他稍微有一点身心不适,状态就退步好几个台阶。
时值正午,安辰和俞笙他们在客厅吃午饭,是酒店总统套房规格的定制套餐,丰盛美味。
不过,秦星羽没什么胃口,又挑食得厉害,这些年来他的餐饮自来都是单独准备。
“来,吃点呗?你那牛奶和小蛋糕一会儿就到,先吃两口青菜?”
见他到餐桌边看热闹,安辰立即招呼。
秦星羽在丰盛的餐桌上扫视着,吃个饭而已,却仿佛做着什么重大的决定般,片刻之后,才在俞笙旁边空着的位置坐下,伸手指了指桌上还冒着热气的清炖鲫鱼汤。
“吃这个?”
别说是安辰惊讶了,连俞笙都露出意外的目光。
一桌子的菜,他怎么就看上了平时连碰都不碰的鱼?
他的工作人员大多是北方人,这几天在他家乡这座无辣不欢的城市,已经吃得嗓子冒烟了。
好不容易在这酒店里,点了几个外面少见的清淡菜,其中就包括了这道清炖鲫鱼汤。
秦星羽也不给反应,而是拿了筷子便抬手去夹。
他说不了话,还吃不了鱼吗?
尽管事实上,他确实是吃不了鱼。少年时被父亲强灌鱼汤而导致呛住的心理阴影,让他至今都不肯碰和鱼相关的任何食物。
不是不喜欢吃,而是的确会引起生理上的反胃不适。
不过此刻,倔强的少年非要去挑战平日里难以完成的事。
这几天来,又或者说这一年多以来休养的经历,他在大部分时候已然做好了准备向过往回击。
不过,他拿起筷子的手被俞笙捉回来了。
俞笙游刃有余地将人圈在怀里,声音清清淡淡,透着属于和秦星羽相处时,才独有的温柔:
“可以吃,但不能自己动手。”
说话间,俞笙拿了个新汤匙,轻轻地舀了半勺新鲜的鲫鱼汤。
鲫鱼刺多,秦星羽好几年没碰鱼了,俞笙不敢让他就这么直接吃。
秦星羽放下筷子,没再坚持,而是任由对方将一小匙温热的鱼汤喂到唇畔。
第一口他是没能喝下去的,哪怕来到餐桌前,便已然做了极大的心理建设。
他却仍旧在微微低头,凑近了那飘香四溢的鲫鱼汤时,一如既往般上升起一种难以抑制的恶心与喉间刺痛感,像是真的被鱼刺扎破了喉咙那般。
明明胃里空空,却隐约翻江倒海,他偏过头,伸手指了指小菜碟里的辣椒油调料。
“加这个?”俞笙微微疑惑。
秦星羽点头,那辣椒油是他们当地的重辣特色调味品,平时俞笙和安辰他们几个谁都不碰。
但他只有这样,才能让辣椒的口味掩盖住鱼汤,骗自己喝下去。
俞笙难以置信地犹豫了一阵,才终于试探着在半匙鱼汤里,放了一点点辣椒油,每滴入一滴,还抬眸看看秦星羽的神色,然后再放一滴。
就这么半匙鱼汤,又兑了半匙重辣口味的辣椒油,连俞笙自己都不敢往秦星羽嘴边喂。
倒是秦星羽,神态自若地抓着对方的手,将那汤匙凑到唇边,先是试探着沾了沾唇,而后直接一口喝下去了。
熟悉的麻辣感瞬间灌满整个喉咙,在几乎是充斥着刺痛与灼热的刺激下,他将那口鱼汤咽下去了。
目光平静,神色如常。
仿佛刚刚喝下的是一匙白开水。
连对面的安辰都忍不住竖了个大拇指,感叹了一句:“牛逼”。
只有秦星羽自己知道,他刚刚喝下去的那一匙黑暗料理,已经没有鱼汤的味道了,算不得挑战成功。
套房的门铃轻响,多半是酒店服务员来送他的脱脂热牛奶,以及造型漂亮的小蛋糕。
于是不等工作人员起身,他飞快地自己去拿。
待身旁人离桌后,俞笙对着手里空了的汤匙依旧凝神,半晌之后,又重新舀了半匙鱼汤,兑了同样的半匙辣椒油,一口闷了。
他就是想试一试,秦星羽刚才尝过的味道。
陌生而爆裂的麻辣,在顷刻间直冲喉头,仿佛整个食道里都燃烧起来一般,他呛得弯腰咳嗽,咳得说不出话。
安辰还在抱着盘子,大吃特吃着炒面,见状随手抽了张纸巾递过去,还不忘含混不清地吐槽:
“怎么跟自己过不去呢……”
任何事但凡沾着了秦星羽的边,俞笙都跟自己过不去。
……
几天之后,团队动身前往下一站路演的前晚,淅淅沥沥的小雨终于停了,秦星羽身体也恢复了大半,虽然腰伤还在犯着,但基本不咳不喘了。
待到天色全暗下来,他拽着俞笙下楼,没有告知工作人员,也没让保镖助理跟着,而是和俞笙两个人,打算在这沿江的人行道上走走逛逛。
他很多年没有这样悠闲自在地行走在故乡的江畔了。
尽管酒店大堂的前前后后,仍旧围满了粉丝。
经此一事,扛得住这一波舆论的粉丝,似乎粘度更强了,这些天来几乎日夜不休地守着自家偶像的动态。
哪怕是秦星羽一直都没出门。
尤其是今天一早,他的团队把明天中午飞往另一个城市,参加下一场路演的机票退了。
引得原本计划跟机的粉丝们人心惶惶,成群结队地来到酒店楼下,从白天守到晚上,就怕自家偶像有什么临时的新行程。
直到天色渐暗,秦星羽和俞笙下楼闲逛的几分钟前,酒店大堂里的粉丝们,还兵荒马乱地互通着信息:
“羽哥一直没出新的机票吗?明天不是要飞吗?不走了吗?”
“今天一大早就退了哎,到现在也没新的行程,你们查他经纪人和他助理的信息了吗?”
“我查了,辰哥和川川也没新的航班,今天早上一起退的,连俞队长的票也退了,他们整个团队都没出新机票。”
“难道真是不走了?是不是小羽身体还没恢复啊,上礼拜路演时,有人就看见他在后台一直咳,不知道是感冒了还是哮喘犯了。”
“羽哥退票通常都是不走了的,他不溜粉。”
……
秦星羽团队确实不像其他顶流明星一样,机票买了退、退了买地折腾粉丝。
即便是在行程最密集、人气最高、机场粉丝爆满的那几年里,也从未出现过临登机了,或是粉丝到机场了,才改签航班的情况。
通常来说行程有变,他和整个团队至少会在前一天改签或是退票,免得大家白跑一趟,既费时间又费钱。
而今晚,在酒店外守候了几乎一整天,又被自家偶像突然退票,搞得人心惶惶的粉丝们,没想到竟然真的看见秦星羽和俞笙下楼来了。
大家欢呼雀跃地打招呼拍照,等到两人出了酒店,才远远地小步跟着。
秦星羽尊重粉丝,粉丝们也尊重秦星羽,至少比像对待其他明星那般一窝蜂地挤上去,要尊重那么一点儿。
类似这种私人外出的场合,粉丝们即便跟着,也保持一大段距离,从不敢跟得太近。
秦星羽天生自带疏离感,天然般不沾人间烟火的冷清出尘,让人不由自主地觉得,仅仅是靠近,仿佛都是一种亵渎。
更何况,今天一起出门的还有俞笙,对于冷面冷言的俞队长,多少年来粉丝们都是不敢造次的。
这要是换了景小延,大家早就一拥而上边走边唠了,还经常跟她们小延弟弟一路唠出个相声脱口秀来。
此刻无论秦星羽还是俞笙,也知道后面有人在跟,不过,他们习惯了。
趁着雨后初晴的夜色,两人在沿江的人行道上散步,看江上偶尔行过的游船,和江畔车水马龙的街景。
有多少年没有好好看过家乡的风景,秦星羽已经不记得了。
今晚他心情不错,此刻望着跨江大桥上空,那一排独属于这个城市特色的江上花灯,指给俞笙看。
他其实有很多话想说,哪怕是没有多大意义,也没有太多逻辑的简单言语。可他什么也说不了,唯一能做的,也只是迎着江风,将这家乡的美景指给身边的人。
清爽的夜风扑面而来,春末夏初时节,南方的城市已然暖意融融,奈何秦星羽怕冷,穿了件原本并不算薄的卫衣,却仍旧下意识地将手往袖子里缩了缩。
俞笙立即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了,却顿了顿,向远处粉丝的方向扫了一眼,才开口问身边的人:
“自己穿还是我给你穿?”
作者有话说:
晚上零点左右还有一章~
85 包机
◎俞总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对于秦星羽而言, 到底是自己动手,还是让俞笙给披上外套,还真是个选择题。
若不是替他顾忌着粉丝, 俞笙铁定就直接把人按怀里给穿上了。
尽管秦星羽多数时候是不让碰的,无论在不在粉丝眼皮底下。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下一秒, 秦星羽忽然向上伸了伸手, 尽管只有一瞬的动作, 但那意思也很明确:
要他给穿。
于是俞笙片刻也没犹豫,迅速地将人拽怀里来,生怕对方反悔般,把外套给穿上了。
远处的粉丝一片雀跃,满心欢喜, 又不敢闹出太大动静, 只能小声地悄悄交流:
“俞队长给穿衣服了吗?真的穿了啊!”
“是征得小羽同意了呢!我录到了,你看你看,小羽这是不是有个抬手的动作?虽然特别快……”
“小羽现在好像对俞队长那些偶尔亲密的小动作, 没那么强烈的抗拒了。”
“这要是羽哥以前,别说给穿衣服了,都不带让碰的。”
……
漫步在烟雨之后的江风夜景中, 秦星羽在江畔的一处观景台广场驻足。
那里围拢了一大群人, 中间有个大音响, 配了两只麦克风,底下有个陶瓷钱罐,还有个二维码。
一对上了年纪的夫妇正拿着麦, 唱着一首二十年前的老情歌, 唱得不错。
秦星羽抓住俞笙的手腕, 凑到人群后面去观望了一阵,他这几日精神状况还不错,好奇心满满。
一曲终了,人们纷纷鼓掌叫好。
出乎意料的是,在下一刻,素来与这人间烟火气丝毫也不沾边的俞笙,竟然挤进人群,蹲在中央调试了一小会音响,紧接着接过了话筒。
连秦星羽也投去意外的目光。
音响里播放出熟悉的旋律,在心上人故乡月色弥漫的街头,俞笙开麦唱歌。
一首情歌,是秦星羽的歌。
清冽而带着微微磁性的嗓音,环绕在那立体声十足的音响时,粉丝们再也顾不得其他,情不自禁地围上来了,摩肩接踵。
即便原本的路人不认识俞笙,也惊异于这么一个英俊帅气,随便往人群里一扔也分外耀眼的年轻人,居然毫不怯场地来这种地方唱歌?
还唱得格外专业!
保不准是哪个网红或者大明星,人们纷纷拿出手机拍照录像。
秦星羽站在人群最中央,安然望向月夜下唱着歌的人,有那么一瞬的恍惚,像是回到许久以前,他们还并肩站在舞台上的年月。
一向不爱笑的少年难得地浅浅笑了,以至于身后的粉丝们,欣喜若狂:
“活久见啊!俞队长唱小羽的歌!他以前在队里从来没唱过小羽的歌吧?”
“还是在大街上唱!明明俞队长一首歌几百万的身价,真是为了哄意中人开心,什么都豁得出去啊!”
“完了,我好想给他投个硬币或者扫一块钱啊哈哈哈……”
“我刚看见小羽好像笑了啊!小羽笑起来太好看了,我去年才磕的cp这是要成真了吗?!”
那一晚,粉丝们跟着自家两位偶像,从江的这一头,走到江的那一头。
……
次日午后,秦星羽某家站子的前线粉丝群里,忽然传出一条爆炸性的消息:
“小羽团队出酒店了!带着行李!”
原本以为秦星羽退了机票,一时间也没有行程的粉丝们,这两天的确是疏忽懈怠了,跟机飞来的粉丝们顺便结伴旅个游,本市的也回归正轨,各忙各的工作学习。
这会儿却一下子全都惊醒了,刚才还一片沉寂的微信群里,瞬间炸开了锅。
“小羽真的出来了吗?去哪了啊?我刚才还在刷,没有新机票啊?也没有高铁票!还是只换个酒店住呀?”
“前线汇报!上车了,我姐妹的车在跟,机场方向!小羽团队,俞队长团队,所有人,五辆商务车。”
“啊啊啊我在城北,马上打车还来得及不?!”
微信群里的消息迅速刷新,打破了原本这午后的安谧。
即便各大营销号手中,都没有秦星羽新的航班信息,但粉丝们还是纷纷扛着相机赶来机场,直奔她们早已轻车熟路的vip候机室门口。
今日雨停,是个难得的大晴天,午后的暖阳毫无保留地倾洒在候机大厅一整面的落地窗。
秦星羽、俞笙和安辰三个,安然坐在vip候机厅的包厢,包厢的门半开着,平时连再尊贵的头等舱客人,都没见启用过。
外面的粉丝们一时半刻也没摸清是个什么情况。
只有安辰瞥了一眼自家那坐在包厢角落,即使素颜也倾世惊艳的小艺人,以及对方手上的咖啡时,忍不住吐槽:
“又喝咖啡!俞笙喝咖啡,你也学人家喝咖啡!晚上吃安眠药,白天喝咖啡,你就喝吧,我现在也懒得管你……”
秦星羽抬眸,给了他辰哥一个倔强又无辜的眼神,任凭他经纪人随便说吧,他早就被说皮实了。
他今天不想喝别的,就想喝咖啡,刚才俞笙都没劝住。
vip候机室入口的两侧,还算安静的粉丝当中,突然报以一阵意料之外的喧哗,一下子打破这原本的整齐有序。
“我去看看。”
安辰扔下这一句,便起身往外走了,他家艺人流量实在太大,他得注意一下公共场合的粉丝秩序。
秦星羽难得听话地继续呆在包厢。
这个角度他看不到粉丝惊呼的方向,以及那人群摩肩接踵的地方,穿了身浅咖色职业套装、戴着墨镜,手里还牵着一个四五岁小男孩的宋雨画身影。
宋雨画母子身后,又是举着相机成群的媒体记者。
粉丝们只看了一眼,便忍不住地偷偷吐槽咒骂开了:
“卧槽那个女人怎么还有脸来?等她儿子长大后,要是想起来自己母亲干出来的这些缺德事,不惭愧吗?”
“天哪!我刷到了宋雨画订的机票,是回京的头等舱,不会还跟小羽一路吧?”
“不能吧?小羽不是接下来还有路演嘛?可能不返程。”
……
与此同时,秦星羽和俞笙所在的包厢里,王秘书微微弓着腰,拿着屏幕还没暗下去的手机:
“俞总,集团总部的吴总,刚刚从米兰打电话过来,想约您时间通个电话。”
“没空。”
俞笙冷冷地两个字就给堵了回去。
他知道那位吴总,也是集团大股东,当年他父亲左膀右臂的老部下之一,觊觎他这个位置很久了,一年前他接手国内业务的当口,就没少给他使绊子。
而今秦星羽被造谣有私生子的事一爆,热度直冲上海外推特等各大社交平台。
于是这位作为长辈的大股东,借着负责风控方面的事务,已经连续好几天给国内分公司施压了。
俞笙心中明白得很,虽然对方没把话说到明面儿上,但明里暗里已经运作得很明显了,要他换代言人。
说白了,对方卧薪尝胆一直等着抓他,或者秦星羽的把柄。
此刻见自家老板态度强硬明确,王秘书头脑飞快地思索了两秒,稍稍抬眸观察了秦星羽的神情,欲言又止,紧跟着又微微挑眉,措辞片刻,才试探着继续开口:
“俞总,您看……这是总部那边第三次打来电话了,吴总当年也是跟着老董事长一块打天下的,咱这个面子要是不给的话,怕是回头再往老董事长那边挑拨几句……”
“跟他说,他没权利过问国内的事务,手伸得太长了。”
谁也没想到俞笙这面子是半分也没给,反倒还直接怼了回去,王秘书满面愁容地犯难。
秦星羽谨慎地放下了正双手捧着小口喝的热拿铁。
“我是不是……说话声太大了?”
俞笙转过身,伸手揉了揉对方那摘了帽子的柔软发梢。秦星羽小时候对他是说怼就怼的,怎么这会儿看上去像是有点怕了?
一定是他刚才的神情把人吓着了,俞笙立即反省自我。
秦星羽心里明镜儿似的。
他知道这几天jy集团海外的前辈们,联系了俞笙好几回,借机给国内分公司施压的事。
关于他有私生子的传闻,虽然已经证实了是谣言,但舆论还没完全消退。
他也十分清楚,自己的这点负面舆论,在那么老大一个一线时尚奢侈品集团,原本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集团那些有权有势的股东们,抓他的把柄不过是为了拿捏俞笙。
尽管jy集团是个家族企业,但毕竟运营了百年,牵扯的利益与资本太多,而这些俞笙从来不跟他说。
此刻的秦星羽,打开手机备忘录,想打字给俞笙看,但思索了半晌也没能打出来。
他发觉似乎自打出现语言障碍这一年多来,自己的表达能力和逻辑思维也变差了,即便打字有时候也不能够完整地表达意思。
于是他放下手机比划,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王秘书拿着的手机。
俞笙看懂了。
“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总部打电话来沟通一件单品的发售地区问题。”
尔虞我诈的名利场之巅,俞笙的说谎技术相当娴熟,但这不包括在秦星羽面前。
秦星羽跟他有太多年的默契了,对方一个神情间的异样,他都能够轻而易举地察觉。
他一眼分辨出俞笙在忽悠他,还忽悠得不那么高明。
他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代言问题,倒是有点担心俞笙的事业。
于是他琢磨了好一会,抬头看了看对方,又望了望王秘书,放弃了在手机上打字的想法,而是用那半会不会的手语,比划了几个不那么准确的手势。
其中还包括了,那个他们组合自创的接锅道歉的符号。
俞笙一眼就明白了。
将对方一边费力思考,一边比划的手腕捉住,俞笙认真地回答:
“总部的人不敢对我的决策有任何意见。”
言罢,想了想,又加了句:
“还有,不是说以后不准跟我说抱歉么?”
秦星羽思索了一会,似懂非懂,微微点了点头。
“我去给吴总回个电话。”
俞笙说完这句话,扭头看向王秘书时,立刻敛了刚才那刻骨的十二分温柔,语气一转,不咸不淡地丢了四个字:
“电话发来。”
“哎,哎,发您手机上了。”
王秘书连连答应着,直到看着自家老板起身出了包厢,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打电话去了,才乐呵呵地松了口气。
果然还得是小秦总出马,小俞总不愿意干的事,别人怎么劝都没用,小秦总一个眼神就好使。
俞笙离开了不短的时间,也不知道是真打国际长途去了,还是干别的去了。
以至于秦星羽喝完了一小杯咖啡,精神好了,也有些无聊了。
但他不能离开包厢,vip候机室外面的粉丝格外多,他的团队不让他瞎溜达。
俞笙确实是打电话去了,只不过一个国际长途没打那么久,却在返回包厢的路上,遇见了另外一件事,耽搁了。
他看见了宋雨画。
彼时宋雨画正牵着小儿子的手,拿着头等舱的机票,身后还跟着一条龙举着相机和话筒的记者,以及一连串的提问:
“请问这孩子的父亲是秦星羽吗?”
“您其实是孩子的奶奶,是这样吗?”
“前几天秦星羽的工作室辟谣了,还起诉了相关的几位自媒体博主,您是否支持他的举动呢?”
宋雨画全程不说话,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舆论是她制造的,记者也是她约来的,但沉默的效应往往更令人遐想。
俞笙只望了一眼,便只身上前。
短短几十米的路上,他遇见了维持粉丝秩序的安辰,还顺手从他们辰哥外套口袋里摸了盒烟,拿出一支,放在面前闻了闻,又重新塞回对方的衣袋。
“来一根?外面有吸烟室。”
安辰也不学好,嬉皮笑脸地挑唆年轻人抽烟,反正俞笙如今也不是明星了,抽个烟没啥。
对方颇有自制力地斩钉截铁回答了两个字:
“戒了。”
他答应了秦星羽戒烟,如今出门身上已经不带烟了。
进入那粉丝与媒体的包围圈里,俞笙迎向来自四面八方的镜头,定定地打量了一会儿面前的女人,以及那四五岁的小男孩。
由于他的突然现身,原本还在讨论吵嚷的人群,一下子安静下来,仿佛他天生自带一股冷场气质般,尤其是在这微妙的场合,谁都不敢多话。
“宋总,他是不是您的儿子?”
看了一眼面前的小男孩,问出这句话时,俞笙的神情冷极了。
尤其是“宋总”这两个字,叫得仿佛没有丝毫情绪的ai机器人。
所有的媒体与粉丝镜头一瞬间对准了宋雨画,只等着看这位孩子的妈妈或是奶奶,作何回答。
宋雨画狠心地没有说话。
如若承认这是自己的儿子,便相当于替秦星羽澄清反黑;如若亲口否认,便已然暴露了这一切爆料的背后,是她的手笔。
因而她什么也没说,有粉丝已然看不下去了:
“哪有妈妈不承认自己的孩子啊?这要是别人问我妈,我是不是她的娃,我妈不带有半秒钟犹豫的!”
“就是啊,为了造谣小羽,连自己的儿子都豁出去了……”
俞笙没有一直等待宋雨画回答,而是缓缓蹲下身来,与那长着一张吹弹可破小脸的软萌小男孩平视,语气寻常却透着分毫不减的寒意:
“她不承认是你的妈妈。”
“你没有妈妈了。”
不知是由于这两句话的杀伤力过于强大,还是此刻俞笙的气场过于凌厉骇人,在茫然愣神了几秒钟之后,小男孩忽然哇地一声哭了,哭声响彻整片候机大厅。
完了,逗哭了。
小男孩哭得中气十足,俞笙起身转身就走,快步回到包厢。
包厢的位置能够听见孩子的哭声,秦星羽目光里有显而易见的一抹惊惶闪过。
好在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哭声都差不多,他分辨不出这个是他弟弟的声音。
俞笙飞快地反手将那推拉的包厢门关上,将声音阻隔在外,而后在对方身旁坐下,轻轻地开口:
“再休息一会,再有十五分钟我们就登机。”
秦星羽微微点了点头。
一刻钟后,秦星羽和俞笙的两只团队,搭乘机场的vip摆渡车,穿过广袤无垠的停机坪。
若非有眼尖的粉丝,留意到远处那刚从摆渡车上下来的一队人影,她们几乎要在这众目睽睽下,与偶像失之交臂了。
“那是不是小羽和俞笙?!是吧是吧?”
“真是他们啊!后面跟着的那不是辰哥和川川吗?”
“天哪!包机?!”
“我说怎么到现在也没出航班信息,原来俞队长包机了啊!”
……
作者有话说:
宝宝们晚安,明天中午更~
86 解牌
◎没同框就是修罗场?◎
粉丝们恍然大悟, 怪不得这么多人没盯住,让自家偶像差点从眼皮底下溜走,敢情儿是包机走的。
“俞队长也太壕了!这是实在不想再受宋女士这样的人打扰了吧?”
“这不算啥, 俞队长还有私人飞机呢,去年他俩飞米兰,就用的俞队长私人飞机, 如今赶行程, 估计来不及调度私人飞机吧……”
的确是为了躲开宋雨画再来惊扰, 俞笙直接包机了。
秦星羽这次路演,出门半个多月,他得把人给护好。
秦星羽今天是穿着米白色卫衣和天蓝色牛仔裤的运动少年,又刚喝了咖啡,精神十足。
一下了摆渡车, 便心情不错地直奔自家队长包下的大飞机, 跑在最前面。
害得安辰和时川一路小跑地追,他们辰哥帽子都跑飞了,又半途折返追了好几十米捡回帽子。
航站楼里的粉丝们要笑飞了, 用相机记录下了全程,保准过不了俩小时,微博上就会出现个新话题:
“秦星羽经纪人帽子飞了。”
……
为期半个月的路演, 俞笙全程在队, 连公司的一切事务都带出来处理。
直到团队回京后, 电影上映,意料之中地票房大卖,妥妥地登上了同期作品的榜首。
从返程到电影上映的这小段时间里, 秦星羽团队也没闲着, 正式启动关于那场升降台事故, 对周亦承的起诉。
用他们辰哥的话讲:如今周亦承跟画堂传媒都在同一条船上了,还留着过年吗?
秦星羽没提异议。
尽管事实上,他对自己的记忆和意识,信心全无。
但他仍旧配合团队整理了一系列资料,以及做了精神鉴定。
除此之外,为了抵御自己那乱七八糟的混乱意识,他还开启了比之小俞总,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卷王工作模式。
亲自过问他们红豆影业的事务,包括景小延和冯曳的通告、练习生们训练,以及音乐作品的发行和商务合作等等。
要不是安辰不肯,他甚至还打算让对方再给自己接几个通告。
有两个送上门来的代言,安大经纪嫌弃品牌档次不够,给婉拒了。有个配合电影的杂志封面拍摄和专访,安辰也怕他太累,给推了。
努力让自己忙起来的秦星羽,有时会去公司的舞蹈教室练一会舞。
尽管事实上他的身体还跳不了舞,稍多一点的运动都容易使得旧伤复发,有些动作甚至再也无法做到。
这几天来,jy集团楼下粉丝成群,一是电影上映,秦星羽又圈了一波粉。
除此之外,另一个重要原因,是来自于前线饭圈的小道消息,听说jy集团的海外总部,来了高层。
jy集团的高层人员构成复杂,大体上是俞笙叔叔伯伯辈分,有俞家的远近亲戚,也有老俞总的心腹下属,遍布全球各地,对中国地区业务觊觎已久。
总之,这次让集团这些立足于时尚界多年的大佬们,同心协力地回到国内,目的只有一个:
借助于上次闹得沸沸扬扬、甚至上了海外推特的私生子事件,把秦星羽的代言人拿掉。
事情是不是谣言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甲方觉得有风险,那就有风险。
尤其是像jy集团这么一个泥足巨人般的大甲方。
而至于他们这些遍布全球各地的时尚圈大佬们,非要单单跟一个小代言人过不去的原因,那自然是为了跟俞笙过不去。
中国地区业务这块大蛋糕可太香了,要是能逮个什么把柄,搞垮老俞总的独子,那简直是高层们梦寐以求的事。
至于这里面究竟有多少老俞总的默许的压力,旁人不得而知,唯一流传的八卦是:
小俞总去年断然拒绝了父亲安排的家族联姻,此举引得老俞总相当不满。
而至于拒绝的理由,那自然与眼下这位顶流代言人相关。
粉丝们坐不住了,jy集团怎么内斗她们不关心,她们只关心秦星羽。
更何况私生子这件事原本就是子虚乌有,官方都辟谣了,起诉官司也打了,造谣的自媒体大v们该赔钱的赔钱,该道歉的也公开道歉了,甲方爸爸还找事,那就不地道了。
近日越来越多的粉丝们,围聚在jy集团的写字楼外,守候秦星羽上下班,顺便互相交流讯息。
结果,嗅到了八卦的蛛丝马迹。
集团海外高层来公司的第一天,俞笙在公司接待,秦星羽没出现。
高层们来公司的第二天,俞笙下午五点半从公司离开,秦星羽晚上七点钟忽然现身。
高层们来公司的第三天,俞笙下午外出开会,秦星羽傍晚来公司。
……
粉丝们不淡定了,两人连续几天上班时间完全错开,有时甚至只差半小时,没互动,不见面。
于是另一种传闻悄悄在cp粉当中蔓延开来。
有人说由于海外集团高层们的搅和,两人吵架了,在闹别扭,修罗场。
也有人说集团的人给俞笙施了压,说是必须拿掉秦星羽的代言人,同时和对方彻底断掉关系,否则就把俞笙逐出集团。
当然,更多的是嘲笑前者的小学生思维,俞笙作为百年家族企业老俞总的独子,说逐出集团就逐出集团?
一时间众说纷纭,不过谁也没有确切靠谱的消息,也没见着jy集团官方发布与秦星羽解约。
俞家那几位叔伯长辈回国的第四天,下午五点钟,秦星羽自己开车到来公司。
前天他有个夜景写真拍摄,晚上才来,不过当晚俞笙有个饭局,早早地走了,还特意给他留了公司斜对面那家甜品店里,他最喜欢的小蛋糕。
昨天下午俞笙外出,但是给他闪送到家的乐高积木到了,于是他下午自己在家鼓捣了半天积木,玩累了又睡了一觉,傍晚才去公司练了会舞。
而今日,白天大雨,雨天他容易受寒发烧,湿气也引得旧伤疼痛绵延,他团队压根儿就不让他出门。
于是他等到接近傍晚,出太阳了,才一个人不疾不徐地开车来到公司,钻进舞蹈教室。
也不知道怎么就被传修罗场了。
至于jy集团高层空降的事,他听说了,还知道其中有两个人,分别是俞笙的亲叔和堂叔,也听说了那些人对他不太友好。
不过,安辰不让他过问这事,用他辰哥的话说就是:
“来的都是外国人,跟你有啥关系,你也听不懂人家说啥,跟我都没关系,我都不带露面的。”
秦星羽知道安辰在忽悠他,这次来的那几位海外高层,不是外国人,他前两天还从他们交流的会客厅外路过,偶然听见里面陌生的争执声还挺大,说的是中文。
夜幕微临,今晚他从舞蹈教室出来时,膝盖和腰椎的伤处仍旧隐隐疼痛着,做大幅度动作时尤其明显,不过他仍旧坚持练习了将近一个小时。
已过了平时的下班时间,这栋大楼顶层本就人少,这个时候看起来尤为空荡寂静。
他准备去公共休息区冲一杯咖啡,也没惊动其他人,只是在经过走廊时,忽然听到斜对面那最大的会议室里,传来大声的争执。
是年长的陌生男声,他不熟悉。
他侧身在门外靠墙的位置听了一会,听不清楚,这栋楼的隔音极好,连舞蹈教室里的音响声都传不到外面,若非会议室的门敞着小半扇,他几乎察觉不到里面有人。
突然间,又是咚的一声,像是烟灰缸砸在地面的声音,紧接着又是一个陌生长者的怒吼。
秦星羽吓了一跳,有那么一刻他甚至想要立刻回家,如今他仍旧不大能够消化突如其来的惊吓。
屋子里那些个身价千亿百亿的行业大佬们,骂起晚辈来同样没半点斯文。
他知道俞笙和王秘书,以及那几位海外的大股东在里面。
忽然间,庄晏晏的身影出现在走廊尽头,红豆影业那几间办公室的方向。
今日的庄大小姐是甜美系小公主的打扮,淡紫色的套装搭配了水波纹长发,上面还绑了个同色系的大蝴蝶结。
“小羽哥哥。”
笑盈盈地和秦星羽打着招呼,这是自打上次同去画堂传媒之后,唯一的一次单独与秦星羽交流。
社交悍匪庄大小姐在自己的偶像面前,仍旧有点怯场。
看了一眼秦星羽身后,那间半敞着的会议室大门,她知道俞笙和集团的人正在里面开会,而且照这几天的情形来看,似乎聊得不怎么愉快。
昨天她还被某位不大熟悉的长辈叫进去,迫不得已跟前辈叔伯们打了个招呼,被不咸不淡地夸赞了句:
“老庄的闺女都长这么大了啊。”
眼下她犹豫了片刻,小心翼翼地尝试着向秦星羽开口:
“小羽哥哥,下个星期jy集团的珠宝代言物料拍摄……辰哥让我跟你对一下流程。”
下个星期,是秦星羽前段时间签约jy珠宝全球代言的头一次广告拍摄,只是不知按照如今这个状况,还能不能如期进行。
他还是点了点头,随庄晏晏返回红豆影业办公区。
庄晏晏心中忐忑得很,不是因为jy集团高层捣乱,而是因为跟艺人确认流程的工作,不应该她来对接。
这是安辰的事,她只是帮忙制作流程单罢了,刚才眼见秦星羽的注意力在那间会议室上,她一时慌乱,把这个工作给说出来了。
早在一个小时前,她就看见那会议室里人们进进出出,还轻而易举地听见里面的争吵声。
也不知道是哪位叫不上名字的俞家叔伯,把王秘书这么一个情商高、会来事儿的下属都给骂了,连带着还有俞笙手底下的两位副总。
前辈们不敢骂俞笙,就拿俞笙手底下的人来当下马威。
因而此刻的庄晏晏,怕里面再吵得凶,连累到秦星羽。
于是在自家红豆影业的办公室,秦星羽和对方对接了广告拍摄相关事宜。
等到确认完毕,起身时他一眼就扫到了庄晏晏桌面的小书架上,摆着的一本塔罗牌书。
他指了指,比划了个简单的动作,意思是问能不能看。
当然可以!
庄晏晏分毫不差地将书拿给对方,着急得书都拿倒了。秦星羽管自己借书看?庄大小姐心里乐开了花。
秦星羽翻着塔罗书,虽然看不大懂上面的意思,但他记得在家乡路演前一晚的宴会中,俞笙抽的那三张塔罗牌的图画。
翻了好一会,才翻到了与记忆中画面一样的那三张牌,皇后、魔法师、国王。
都是正位。
看书上的牌解,都是向好的措辞,意在表述一直想要追求的那件事,虽然过程漫长了些,但一定会有好的结果,甚至不久之后便将新上一个明显的台阶。
看来俞笙求的这三张牌不错。
可问题是,他不知道俞笙求的那件事是什么,是集团的某个项目,还是今年年度利润与收益?
求财还是求事业,他得问问,然后告诉对方。
他在庄晏晏的办公室里翻着花花绿绿的书页,斜对面的会议室,结束了谈话的俞笙,就在两分钟前,已到了门口。
即便这间办公室的门没关,对方也礼貌地象征性轻敲了两下。
俞笙的脚步声他太熟悉了,以至于秦星羽都没有抬头。
“看什么呢?”
见自家这位专注地在庄晏晏的办公桌前看书,都没工夫搭理自己,俞笙撑着办工桌一角俯下身来,凑到近前围观。
秦星羽抬头,分别找到了书上那三张正位牌面释义的页面,一张一张指给俞笙看。
俞笙立即明白了,那天他在聚会上,抽到但自己却没来得及去听解的牌。
此刻他接过对方手上的塔罗书,顿了片刻,犹豫着是否要看上面的释义。严善亭
小俞总跟合作方谈着三个亿的投资都不带一丝犹豫的,然而在面对三张塔罗牌时,却犹豫了。
秦星羽将书递给对方后转身就走,他不走,人家庄晏晏不能下班。
意料之中地,下一秒俞笙就把刚翻开的书合上,跟了出去。
不过没有将书还给庄晏晏,而是丢下了一句简简单单的两个字:
“借了。”
留下一脸错愕的庄晏晏深吸了口气。
她俞笙哥还真不客气,书说拿走就拿走了,都没说什么时候还,人家她是给她小羽哥哥看着玩的!
不过转念一想,俞笙没说她上班时间看闲书,已经是放她一马了。
秦星羽从庄晏晏办公室出来,刚一踏进走廊,便迎面遇上了刚才从俞笙会议室出来的那几位海外高管,正结伴往电梯间的方向而行。
半数中国人,半数西方人。
尤其是那几张中国面孔看见他时,不仅目光顿住了,连脚步也停顿下来。
别说jy集团了,整个时尚圈没人不认识秦星羽,毕竟那大幅写真照片,长年累月地在jy集团的官网首页轮播呢。
即便是站在时尚行业巅峰的这些大佬们,也不是经常能够在三次元里,见着秦星羽这么好看的大明星。
素颜扔在人群里都是万众瞩目的耀眼。
但是此刻的秦大明星,还真就没给这几位甲方爸爸们好脸色,而是冷冷地对视了一眼,没打招呼,径直就往自己的舞蹈教室去了。
刚才在会议室骂俞笙团队骂得那么狠,还指望着他给这个面子?
不可能的!他秦星羽自来就不是什么服软的性子。
俞笙紧跟着身后进了舞蹈教室,同样没甩那几位高管前辈们一眼。
舞蹈教室的音响还连着电源,衣帽架上挂着外套,窗台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是暂停播放的街舞视频……如此种种无一不在显示着,这里的主人刚刚练习过。
俞笙有些心疼。
尤其是对方习惯性地在空旷的角落地板坐下时,下意识地用手撑了下膝盖,明显那里的活动不是那么自如。
轻轻将手覆上对方的膝盖,俞笙同样在身旁的地板上坐下。
“这里还是疼?”
运动之后关节会疼,是秦星羽那次升降台事故留下的后遗症。
俞笙干净修长的指尖轻触着对方棱角分明的膝盖。秦星羽今天穿的牛仔裤,布料并不柔软,衬着几乎皮包骨的膝盖,更显得硌手了。
他膝盖确实是有些疼痛的,而且活动也不大自如。
不过面对俞笙的询问,他仍旧倔强摇了摇头。
“这里呢?”
俞笙的另一只手,顺势滑上了对方单薄清瘦的腰,掌根轻抵着他腰椎间的伤处,凝眸再问。
秦星羽微微抬头,对上对方那比平时工作谈判时还要认真关切的神情,忽然眼中就染上一抹一闪而过的浅笑,还抬手理了一把俞队长额前,那几根微微遮住眉心的稍长刘海。
然而还不等他将手收回,便被俞笙一把抓住了手腕。
下一秒,少年白皙纤细的手腕,被捉到俞笙的唇畔,顷刻间的低头浅吻,吻得极快,如惊鸿掠水,雁过无痕。
点到即止,但含义再明确不过了。
作者有话说:
晚上零点还有一更,起诉反派了~
87 起诉了!
◎来啦正面交锋!◎
舞蹈教室外响起轻敲门声, 秦星羽立即将被俞笙勾在唇畔的手腕抽了回来。
俞笙应了一句“进来”,似是刚才让王秘书把什么东西拿了过来。
奈何舞蹈教室的隔音太好,门外的人没听见。
俞笙没敢在秦星羽面前大声说话, 怕吓着他,而是给外面的人隔空发了个微信。
王秘书一开始还真没敢推门,谁知道小俞总和小秦总两人在里面干啥呢?
在稍作心理建设后, 王秘书才试着将门悄悄地推开一条缝, 见自家两位老板只是在地板一角并肩坐着, 没干什么特殊的事,才松了口气。
王秘书将怀里抱着的几盒男士珠宝,一股脑地全交给俞笙,而后颇有眼力见地飞速退出来了。
俞笙让送来的那几盒首饰,是jy集团今年珠宝业务线的新品, 前天才从瑞士和英国空运过来, 下个星期拍代言用。
一枚戒指、一枚锁骨链,两套精致素雅的手环。
俞笙一边亲自给秦星羽试戴,一边犹豫着, 戒指要是可以给人戴在无名指上就更好了。
“宣传片和广告拍摄,暂定下个星期二下午,可以么?”
边给对方戴着那枚巧夺天工的限量款手环, 俞笙边问。
秦星羽点头, 刚才庄晏晏和他已经确认过时间和流程, 那天没有其他的通告。
他原以为,集团海外高层来闹了这么一回,新代言多半是不要他拍了的, 没想到还是一切照常。
最后俞笙将那枚白金色锁骨链, 也仔细戴在他天鹅般修长的脖颈。
秦星羽的肤色本就属于男生中偏白的一类, 锁骨又精致如工笔画,在解开一颗扣子的领口映衬下,引人无限遐思。
这个系列珠宝的颜色与款式很适合他。
任由对方在自己身上摆弄着珠宝,秦星羽则是拿起一旁盛放珠宝的盒子,翻来覆去地观察,那上面有几个英文字母。
jy集团的包装设计一贯低调素雅,藏蓝色古朴的首饰盒,只有角落里用暗纹刻画的英文字母,是这个品牌的标志。
近来,他习惯了无论什么东西拿在手里,先试着去认读上面的字迹,尽管事实上,他根本读不出来。
少年那修长纤细的指尖,轻轻描画着上面的英文字母,唇畔微动,发不出任何声音。
一来二去,他有点着急了,掩映在刘海之下那若隐若现的眉宇,也微微蹙起。
像是高冷的布偶猫拿了个新玩具,却探索了半天一无所获般,仍旧不服输地用那精致小巧的爪子,轻戳着盒子上的字母。
“乖,不着急。”
俞笙轻揉了揉对方脑后的发梢,低声安慰。
忽然间,他放在地板上的那部工作手机屏幕亮了,是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显示国际来电。
仍旧陪秦星羽摆弄着那设计精巧的珠宝盒子,俞笙单手滑动免提接起了电话。
虽然没有备注联系人,但那个号码他认识,是他远在意大利的老父亲打来的。
意料之中,电话另一端传来中气十足的熟悉愠怒男声:
“你小子行啊!这几天把你二伯、五叔,集团的前辈们都得罪了个遍!”
“对这个结果,您该早有预判吧?”
俞笙漫不经心地悠悠开口,同时仔细调整着秦星羽腕上试戴的手环。
秦星羽的手腕细瘦,即便是男士手环中偏小的尺码了,仍旧大了一圈。
调整罢,俞笙终于将目光转向正在通话中的手机,不容置疑地继续回答:
“更何况您上次回国我就说过,谁也不能碰我的底线。”
他的底线是秦星羽,这件事在老俞总面前,你知我知。
这次他几个叔伯带着高管们前来,虽说起因是秦星羽被造谣私生子事件,但借机抓了国内分公司风控部门的把柄,想要自此插手国内业务。
说白了是想分一块俞笙的蛋糕。
任谁都知道,这事儿肯定是老俞总是默许了的,要不然谁敢到老俞总唯一的继承人面前来闹腾?
俞笙知道,老爷子想给他施压,想了很久了。
从前他专心当艺人,不愿意涉足家族企业,那时候他爸一门心思非要把他搞回来,为此父子冷战了好几年。
而今他妥协了,心甘情愿被搞回家族了,老爷子又开始控制他的权利。
他爸就是这么个拧巴的人。
电话另一端,老爷子怒气冲冲地教训儿子:
“你现在一手遮天了是不是?不服管教了是不是?天天声色犬马!不思进取!越来越放肆了!”
“别动不动说你儿子声色犬马不思进取,拿业绩说话,上个季度的财报,又不是没给您发过去?”
俞笙不急不忙,慢悠悠地怼自家老爷子。
老俞总让儿子怼得没话说,的确他儿子颇有经商天分,在从未经过这方面的培训与熏陶下,接手公司这一年多以来,利润居然翻了一倍还多。
每念及此,老爷子都十分后悔在儿子十几岁的年月里,没有坚持到底把儿子接到身边来教养。
居然放任在国内当个舞台上蹦蹦跳跳的戏子,连大学都没出国来读。
简直是耽误了他儿子的大好青春。
念及此,老爷子心里格外扭着一股劲儿,说愤怒不全是愤怒,还带着那么一丝复杂难以名状的懊恼、怨忿,以及那打死也不肯承认的小骄傲。
电话里沉默了片刻,老爷子开始阴阳怪气:
“看来我是用不着教你什么了,翅膀硬了,人情世故也懂了,能跟叔伯们分庭抗礼了……哼!”
俞笙也不接茬,反问着调侃:
“合着您儿子没让您那群老部下给挖个坑埋了,您还觉得挺自豪呗?”
老爷子心态被精准拿捏,更生气了:
“我是后悔!后悔不应该这么早放权给你!我听说瑞士、新西兰、英国、澳大利亚的分公司,都已经有你的所谓的自己人了?”
“您现在才知道,有点晚了。”
俞笙毫不客气地如实回答,的确他早在大半年前,就已经着手在全球范围的集团内部,布局自己的人脉了。
尽管家族企业的未来是他的,这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但对于包括父亲在内的一众长辈,他仍旧持有百分百的保留和防范。
就像一只刚刚成年的野兽,警惕而谨慎地掌控着自己的领地与江山。
不是他具有多大的野心,而是他必须保证自己领地范围内的财权名利。
这有这样,他才有足够的能力,守护自己内心最在乎的那一片小天地。
“我告诉你,你二伯他们今晚十点半的飞机,你一个小时之内出发去机场,还来得及,给我好言好语地送一送长辈们,态度端正点!”
老爷子掷地有声地命令,不料,自己儿子想也不想就来了两个字:
“没空。”
俞笙明明白白地拒绝。
他怎么就态度不端正了?那些人仗着俞家长辈和集团元老的身份,对他的业务指手画脚,态度就端正了吗?
许别人明争暗斗,就不许他争权夺势了?
老爷子被驳了面子,强压住心中怒火:
“得寸进尺了是不是?几位前辈去帮扶你,那是为了你好,你还年轻,怕你……”
“怕我业务范围太大了累着,您还真是心疼我。”
没等父亲说完,俞笙便轻描淡写地打断,末了还语气不硬不软地补充了句:
“好意我领了,但我这边的业务,无论是谁,哪怕是您,也插不进手了,麻烦您转告我几位叔伯,别动什么歪心思,老老实实退休养老,我也不亏待他们。”
“你看看你说的这是什么混蛋话?!”
老爷子被怼得没脾气了,不得不耐下性子,语重心长地教育儿子:
“你在国内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但整个集团的股东们,你得给我照顾好了,那一批老顽固你要是招呼不好,往后别想有安生日子!”
老爷子总算说了句实在话,的确,像他们这样泥足巨人般的家族企业,利益链太过庞大,万事都不是一两个人就能够说了算的。
“那我今晚去送机,有没有什么资源置换啊?比如这次珠宝发售的海外推广?或者我们亚太地区新品的北欧发售渠道?明年春季时装周的选送交给我们也行……”
俞笙顿了一秒钟,忽然笑问,还给执行力十足地提供了选择方案:
“学会跟老子讲条件了啊?!”
话未说完,便被父亲暴躁地打断。
此刻的俞老爷子,也说不上心里是怎样的五味杂陈,他儿子越来越知道怎么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了,哪怕是在亲爹面前。
颇有他年轻时的一番风范。
“我先去机场,您慢慢考虑。”
俞笙悠哉悠哉地挂断了电话,重新扭过头,欣赏秦星羽戴着的那全套珠宝新品。
秦星羽听明白了,那几位海外股东今晚要走,老董事长特意打国际长途来,让俞笙亲自去送,缓和下关系。
当下他指了指俞笙的手机,又指了指外面,意思上让对方赶紧去办正事。
俞笙瞥了一眼时间,不紧不慢地说了句“来得及”,而后目光还扫过立在舞蹈教室角落里的,那个二尺见方小储物柜。
储物柜分了上下两层,分别装有几件零食和玩具。
俞笙如果没记错的话,下层该是有三个小跑车模型,两个遥控车、以及一对小毛绒企鹅。
而上层则有几罐小熊饼干、几袋他们辰哥家锦锦给的果冻,还有几盒泡面。
在公司拥有自己的零食柜和玩具柜,是秦星羽从未成年时,就保留的习惯。
放在公司柜子里的东西,往往是他觉着放在父母家不安全,以及代表了不愿意和家里人分享的。
尽管实际上,他几乎从不吃零食,玩具也只有一堆小汽车,但他偏要拿到公司,哪怕如今早已一个人住着三层大别墅了。
此刻眼见那上层的柜门,没完全关上,里面的食物包装露出了一部分,俞笙一眼就认出了,是盒泡面,之前他在对方家里吃过的那款。
“我饿了。”
明明答应了父亲立刻去机场的小俞总,此刻却不想动弹,坐在那一整面镜子的墙根底下,微微歪头望着眼前的人,还特意指了指零食柜的方向:
“我要吃那个。”
秦星羽淡淡扫了对方一眼,公司楼下就有员工食堂,隔壁还有高档餐厅,他小俞总还有私人厨师……
即便想在出发前吃个简餐,也有更好的方式解决,没必要吃泡面。
更何况他这没有不辣的。
不过他仍将试戴的各种珠宝首饰,一一取下放回盒子,而后起身亲自烧水,打开他的宝贝零食柜,给俞队长煮泡面。
“要一半辣。”
俞笙满足而放松地盘膝坐在地板上,素来冷峻凌冽的双眸中,难得染上一闪而过的温润笑意。
秦星羽才不会给他放一半辣!最多三分之一!三分之一都高估对方了。
十分钟后,俞笙抱着一桶香气四溢的微辣泡面,吃得心满意足。
在秦星羽的连翻催促下,连汤都喝得一滴不剩的小俞总,才磨磨蹭蹭地起身准备去机场。
临出门前,还特意安排了王秘书送秦星羽回家。
天色已然全黑,这个时间他往往都不允许对方自己开车了。
秦星羽没拒绝。
俞笙走后,他也没多作逗留,而是简单地整理了舞蹈教室,将珠宝交还给王秘书收起来,拿了外套,便跟王秘书一块下了电梯。
一路上,王秘书还笑呵呵地跟他分享吐槽那群海外高层们的嘴脸。
两人乘电梯直达地下停车场,这里的粉丝们仍没有散去,大家刚刚看到了俞笙一人乘坐劳斯莱斯离去,没见着秦星羽。
此刻等到王秘书和秦星羽上了车,渐行渐远的尾灯消失在停车场出口的地平线上,粉丝们仍意犹未尽,没有半点儿要离开的意思。
这几天实在是太让大家意外了。
从前秦星羽并不是天天来公司的,没有工作任务的时候他不来。
从前秦星羽和俞笙也不是各走各的,就算不是一同来,晚上也会一起走。
然而这几天,粉丝们似乎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蛛丝马迹:
“卧槽,他俩又是分开走的!好几天没同框了,明明前后脚才隔了20几分钟,为什么不一起下班呢?”
“今天王秘书开车送的小羽,俞队长他俩不会真分了吧?”
“可别啊!小羽本来就精神状况不太好……”
“我觉得没那么容易分吧,小羽路演,俞队长陪了大半个月呢,这才回来多久……”
……
正主们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被传在一起了,又什么时候被传分了。
秦星羽的电影上映一个多星期了,几十亿票房一骑绝尘。
电影上映后,他和团队便没有十分关注了,只接受了本周六的一场片方庆功宴。
秦星羽团队近期一直在忙碌起诉周亦承的事,包括向大众公布事故的真相。
工作室整理的资料中,包括了起诉受理文件、秦星羽的验伤报告、各科住院病历及诊断书。
迄今为止,秦星羽仍旧不大愿意回想,他和周亦承如今走到了打官司的地步。
对于那场升降台事故的经过,他偶尔还是会有点儿断片,尽管已经配合监察机关做了一系列取证。
娱乐圈里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些天来他的团队尚未官方公布,但关于“秦星羽起诉周亦承”的相关话题,已悄然在粉丝和业内小范围地流传开来。
为此,安辰特意编辑了一条长微博,明明白白道出了起诉周亦承的缘由,以及事故的真相。
发布的时间定在星期六的晚上,互联网流量最高的时段。
届时也将公然揭露周亦承的罪行。
明明还只是星期一的下午,距离发布这么一条重磅新闻还有好几天,秦星羽便被他们辰哥特意喊去了公司,一同确认这份即将发布的千字小论文内容。
俞笙亲自把关。
山雨欲来风满楼。
秦星羽在小助理时川的护送下,刚踏进jy集团的电梯间,随手刷了一下微博,一条新的话题在热搜榜底部窜了上来。
题目是:“周亦承女友发博疑似分手。”
话题热度并不高,好歹周亦承也是官宣过恋情、塌过房的人了。
只不过这条话题的内容,源于周亦承的经纪人兼官宣女友尚珊,用个人账号发了一条颇具感慨的微博:
“山高水远,再见少年。”
这委实不像历来大秀恩爱,人前人后一副正宫范儿的尚珊口吻。
因而有人猜测,这件事儿或许跟周亦承被起诉相关。
要么是为爱走钢丝、替自家男朋友转移热度;要么是预感周大明星可能涉嫌故意伤害,搞不好得坐牢,因而提前划清界限跑路。
看微博发布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周亦承没有回应。
起初秦星羽只是简单扫了一眼,并不觉得这么一条模棱两可的八卦和自己有关。
自打周亦承签约给画堂传媒,公开场合没再见过对方与尚珊的同框照片。
就算分手,也许有一段日子了,至少在他的团队起诉周亦承之前。
更何况,他觉得更大的可能只是尚珊离开了团队。
艺人经纪约的改签,往往都会引起工作团队的巨变,当初他签到jy集团时,也只保下了安辰。
进了大楼20层的会议室,在俞笙身旁、以及安辰对面的位置坐下,他原本打算把微博关上,忽然间就在尚珊的这条微博底下,一条大v发布的、热度更高的内容映入眼帘,一连串标题格外醒目:
“周亦承与经纪人姐弟恋分手。”
“秦星羽俞笙矛盾频发连日修罗场。”
“究竟是秦星羽被资本抛弃?还是与周亦承相爱相杀再续前缘?”
“俞队长或成最大输家!”
秦星羽抱着手机思索了好一会,他和周亦承都打官司了,怎么就再续前缘了?
另外,他都不知道他和俞笙修罗场这件事。
他不由得瞥了一眼身边的俞笙。
完了,对视了。
俞笙刚刚也刷到了这条微博,此刻那双黑曜石般的深邃眸子沉静极了,看不出在想什么。
秦星羽又开始神游。
他的心理医生韦盛,上个礼拜还在教育他,最忌发呆。
他一发呆就容易胡思乱想,胡思乱想就指不定出什么事。
“看这儿看这儿。”
把一叠白纸黑字的打印文件塞在自家小艺人面前,安辰短短几分钟内,已经是第三次把秦星羽的注意力,从外太空给生拉回来。
安大经纪格外头疼:
“秦星羽,我跟你说,这是咱们礼拜六晚上,要发的微博千字小论文,你必须得一个字一个字给我看明白,有什么想法随时提。”
“这是咱们起诉的受理文件,这是事故之后你所有的病历单、验伤报告、精神鉴定文件。”
“你现在精神鉴定没问题啊,你现在是个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的正常人,这些文件你得看懂啊……”
安辰跟教自己五岁的孩子似的,一点一点教秦星羽去看桌上的好几叠文件。
倒是早在几天前,就把所有资料看完了的俞笙,正色提醒了句:
“他不用懂。”
安辰深吸了口气,这要不是他甲方,他就上去抽了。
怎么每回他在这教导自家艺人,小俞总非要上来插两句嘴呢?
秦星羽难得专心看文件的功夫,安辰琢磨了一会,有件事还真得跟俞笙商量。
赶巧了,后天星期三,是他们组合出道的纪念日,这玩意就尴尬了。
按照历年情况,组合成员都会在纪念日表示点啥,至少发个微博或是做个联动。
去年这个时候秦星羽还在养伤,身心状况极不稳定,没发微博。今年既然都和队友打官司了,按照他们辰哥的意思,啥也别表示了。
俞笙点头。
……
两天之后,组合出道纪念日,仿佛互相之间仍旧保有一种微妙的默契般,组合五位成员谁也没说话,只有多年如一日的老团粉们,仍旧情怀满满地在这一天抱团纪念。
哪怕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星期三。
当日傍晚,秦星羽撇开了安辰和时川,从公司开车离开,特意挑了个俞笙忙着开会的时段。
天色昏沉了一整天,空濛青灰色的天幕,时不时落下一两滴雨珠,这雨始终将下未下。
他没直接回家,而是一出jy集团写字楼的地下停车场,便转了个弯拐向高速,去往他们组合前公司的方向。
没有什么特别的缘由,只是突如其来地想回去看一看老地方。
愈渐浓郁的云层与晚霞交错,天幕更深了。
几十分钟后,他将车停在前公司所在的那一片园区,那里还是多年不变的模样,于东六环偏远的运河边,有几栋独立的三层小楼。
只是再也没有了日夜蹲守的粉丝。
他轻车熟路地将车子开进园区,停在那片三层小楼后的广场,那里有彩色的霓虹灯倒映在池水之中,还有一个四季繁茂的玻璃花房。
是他们几个小时候常来的地方。
他原本打算只在车上坐一会就离开,只不过车子刚停稳,就看到斜对面的广场一角,停着一辆他没见过的布加迪威龙。
同大多数年轻男孩一样,秦星羽喜欢车,家里和公司有各种各样的模型车、遥控车,对于市面上大多数的豪车,他都认识。
这辆新款的布加迪威龙,他若没记错,是今年才在国内首发的限量款豪华超跑。
本着那一丢丢好奇心的趋势,他下车了,打算远远地围观几眼这不知哪位老板的新座驾。
然而意料之外的是,车里有人,他刚走过停车位的转角,一眼就看见了司机位置坐着的人。
秦星羽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周亦承。
那布加迪威龙司机位置坐着的年轻男生,即便戴着帽子口罩,他也一眼认出了是周亦承。
周亦承是专门来这里堵他的。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晚安哟~
88 他懂了
◎“离他远点!”◎
秦星羽也不知道周亦承什么时候换了一辆豪车。
他印象里, 周亦承是比较低调的,有限的几次不符合人设的炫富,是由于给尚珊买了十几款顶奢的包包。
反倒从前的尚珊格外高调, 明明公司严禁艺人与工作人员恋爱,仍旧在周亦承的行程里,宛若暗戳戳地宣誓主权, 每天变着花样地穿情侣装情侣鞋, 炫首饰炫包包。
以至于此刻的秦星羽, 站在原地怔了几秒,直到对方已经拉下口罩,从车里下来。
“原来不只我一个人会记得这里。”周亦承凝望眼前那片古旧的办公小楼,轻叹。
秦星羽仍旧无法开口,他和周亦承之间, 也早已无话可说。
斜前方那作为舞蹈教室的二层窗口里, 传来纷涌而至的音乐与灯光,已然不知道是他们的第几批师弟们了,在夕阳渐落地平线的入夜时分, 开始练习。
“你看他们,和我们当年一样。”周亦承遥指那散落灯光的方向,向他走近。
秦星羽几乎是本能地后退了一小步, 尽管在这随时可能有人出入的办公园区, 对方也不能把他怎样, 甚至还有可能时不时地遇见一两个师弟团的粉丝。
“还是不能说话?”
见他不给回应,周亦承特意压低了声音问,那样的语气太熟悉了, 是当年配合公司炒作时, 刻意演绎的温柔。
秦星羽那双清透沉静的双眸一下子冷了下来, 满眼警惕。
“我今天收到了传票。”
片刻之后,对方抬眸望了一眼乌云之下的黄昏,不带丝毫语气地说了这么一句。
天气更阴沉了,不时有一两滴水珠飘落,是大雨将至的前兆。
“我知道俞笙不肯放过我是为了什么,怎么,你也不肯吗?”
问出这句话时,周亦承忽然凑近了,认真观摩面前的少年那对一眼见底的双眸,似是想从那双清冽明净的目光中,捕捉些什么。
秦星羽没给任何反应,尽管他其实是个再简单不过的人。
而今这个再简单不过的少年,面对昔日队友质问时,也只是从容在手机备忘录上打下一行字:
“起诉是我的意思。”
完整的语句和标点符号,秦星羽将手机伸到对方面前时,尽管他仍旧不愿意回想起那场事故,以及前前后后的过往,但他知道,他必须得出来。
他的人生就像是掉进一个漫无边际的漩涡,卡在里面出不来了。
不是突然失足掉进去的,而是很多年一直在里面挣扎着爬不上来。他身边的许许多多人:公司,父母家人,周亦承……每一个都在漩涡的边缘又推了他一把。
办公楼的小窗里传来音响声,是一首老歌,他们组合的音乐,他16岁那年组合专辑出的一首主打曲。
天空几大颗雨滴飘落,从零星逐渐变得细密。
周亦承望向音乐飘出的窗口,再一次试图靠近眼前的人:
“还记得这首歌吗?是我们的,虽然好些年没有唱过了。小羽,你现在的每一分痛苦,我都感同身受,如果你需要一个人承担责任……如果起诉我可以让你觉得好过一点,我没问题的……但是,你知道,那天在升降台上,我没有对你做任何事。”
秦星羽神色冷然抬眸,没躲,没后退,没半分怕,那一刻的目光中是不带丝毫情绪的凛冽。
他心中清楚得很,自打去年,自己患有严重精神心理疾患这件事,在娱乐圈里压不住了,与此同时,周亦承方面,也开始有条不紊地明确否认舞台事故责任了。
这些年来,无论他的家人、前公司、或是周亦承,都似乎想要借着他心理状况不那么正常这件事,试图让他相信一些什么。
每个人都想方设法地,早在他尚未成年的阶段,重塑他的一些人生观。
哪怕他如今是个意识清醒、记忆正常的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
被周亦承在升降台上推落这件事,他反反复复思量过无数遍,才确认自己没有记错。
甚至多少次由于事情的过程太过荒谬曲折,状况太过突然,让他一度认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即便此刻,他也不能够完全记起那场事故的每一个细节。
不过他依旧神色如水,不起一丝波澜地在那手机备忘录上继续打下一行字:
“你还记不记得那天对我说了什么?”
向对方问出这句话,是他临时起意,那场事故太过突然,以至于他自己不是随时都能完整地回忆细节。
即便此时此刻,站在周亦承面前,他也是用诈的。
不料周亦承却在下一秒,便凝视他的目光对他说:
“每一个字都不会忘。”
单凭这几个字,秦星羽就觉得不对头。
没有任何当事人能够做到,对一场两年以上的突发事件一个字都不会忘。
而周亦承却几乎是没有丝毫犹豫地开口:
“那天从孙导的包厢出来,我在升降台上刚找到你和小延,台子就升上去了,起初我还问你,是不是为了躲孙导,联系了舞台方求助,我们两个还一起用幕布把升降台挡住。”
“你问我给小延喝了什么,我也很惊惶,孙导对小延的不轨此前毫无征兆,我没留意在你们进去前,他在小延的杯子里放了什么。”
“你质问我是不是尚珊姐的主意,因为孙导是尚珊姐介绍与我合作的,后来才认识了你们。”
“你还记得那个时候,咱们常常因为尚珊姐而吵架吗?你劝我分手,而尚珊姐对这些年来你我的双人话题,也比较介怀。”
“我说她不会那样做的,否则为什么只有小延的酒里被下了药,而你却安然无恙?”
“但当时那样的情况下,我说什么也无法再获得你的信任,你给了我两个选择,要么我和尚珊姐分手,要么将小延的酒里被下了药这件事公之于众。”
“我求你给我几天时间查清楚,我会给小延一个交代。可是……你那一两年的精神状况已经不太稳定了,我们争吵中,你将升降台的安全绳解开了……”
秦星羽微微闪了闪即便在这暗夜中,也如同天使般惊艳的羽睫,那对明澈如水的漂亮双眸里,沉静极了。
即使是周亦承说这几句话时,抓住了他的胳膊,一如那天在升降台上那样。
天边传来几道芒远的闪电,几秒钟后,惊雷生起,原本只是轻盈的微雨,忽然间变得急了起来。
细密的雨珠落在两人的发梢、肩膀,明明气候已经十分暖和了,秦星羽却觉得雨珠拍打在手背时,有种难以名状的冰冷,自心底一点一点地蔓延开来。
他反手一把将周亦承推开了。
纷涌而至的信息碎片在大脑中飞速旋转。
升降台上的安全绳他不会解,印象里有一次彩排间隙和麦线缠在了一块,他甚至还摆弄了好一会,最后是身旁景小延帮他把麦线绕下来的。
他懂了。
周亦承的每一句话,都仿佛他少年时学着拆解的九连环玩具般,一条条,一件件地找到了每个环节中,足以各个击破的关键点。
孙导不是尚珊介绍的,是当时他们公司的高层引荐的,交给当时作为执行经纪的尚珊,负责对接周亦承的剧组工作。
后来久而久之,就被宣扬成尚珊带来的资源了,这件事他知道。
虽然他对于周亦承和经纪人秘密恋爱,还三番五次拿他打掩护这件事,曾经很有意见,为此和周亦承之间也有过不愉快,闹过小矛盾,但都是点到为止,双方心知肚明。
他不可能把要求对方分手这样的话说出来。
他和周亦承从未明面上真的吵过架。
升降台事故,自始至终他没认为和尚珊有关,更不可能在当时提起,即便今日从周亦承口中听到尚珊的名字,他仍旧感到意外。
谁能想到前天刚分了手的大经纪人尚珊,今天就被前男友甩了锅。
只不过确实在事故发生前,也是他与周亦承两个团队互争资源的那两年里,他的心理状态已经不大好了,开始大把的吃安眠药。
但他不至于会在升降台上自己解开安全绳。
周亦承的每一段叙述,都在一部分真话中掺杂了那么一两句假,试图混淆他本就时而混乱的神智。
于是在事件的每一个环节,那么一丢丢画龙点睛的假话,将事故的始末,完全扭转成了另外一个故事。
对方一直都在试图影响他本就没什么信心的记忆。
只是周亦承不知道,有一件事他十分确定:
事故发生当晚的包厢里,他根本没喝过自己杯子里的酒。
少年如水的目光在这昏沉的夜雨里,一点一点更加清透明晰。
一如这疾风骤雨的光影下下,自滚滚乌云天边疾驰而来的那辆黑色劳斯莱斯。
俞笙亲自开车,没半点犹豫地随意将车往广场上一停。
从车上火速下来时,他一把扯开周亦承,用力将人推到那淋湿了的斑驳墙壁上。
俞队长手底下没半分容情,死死卡住周亦承的肩膀,神色如这雷电交加的暮色夜雨,低沉而森冷。
“离他远点!”
作者有话说:
呜短小了点,晚上零点左右更~
么么~感谢在2023-10-15 00:00:00~2023-10-16 12: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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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89 庆功宴
◎埋首在他肩窝。◎
俞笙怒极了, 盯向周亦承的凌厉目光中,宛若生死一线的最后警告。
多年前谁又能料到,昔日队友再次相见, 是如今这样的局面。
秦星羽定定站了片刻,而后转身大步返回自己的车上。
他此刻头脑一点也不混乱,反倒冷静清楚极了, 甚至突如其来的想要一个人宁静地思索。
“小羽。”
俞笙没再跟周亦承纠缠, 而是转身追立即去追, 俯身在那蓝色小跑车副驾驶的车窗。
俞队长的意思很明显,他要上车。
秦星羽微微扭过头,隔过窗子上的水痕,看不清窗外的人那张俊朗冷冽的脸。
他不想给俞笙开车门,他此刻只想一个人呆着。
确切的说, 在已经起诉这么一个风口浪尖的时刻, 他偏偏与周亦承见了面,他有点心虚。
除此之外,俞笙刚才望向周亦承的狠厉目光, 也有点吓着他了,他从未见过俞笙这样。
尽管他这无名纷杂的念头没持续几分钟,抬眸望向逐渐细密的雨帘中, 俞笙依旧淋着雨, 守在车窗前。
他又有些心疼。
有那么一刻他是想开车门让对方上车的。
但余光瞥见那辆停在两米之外的劳斯莱斯, 他没来由地惦记着,此刻若是俞笙上了他的车,那辆劳斯莱斯今晚就开不回去了。
念及此, 他一脚油门启动了车子。
一口气将车子开到园区门口, 他才停下, 特意等了一会,从后视镜看到,熟悉的劳斯莱斯跟了上来。
俞笙心里反倒乱极了,他想,对方要么是被周亦承气着了,要么是被自己气着了。
谁能想到他们几个,真就骨子里都有那么些默契,偏要在今天组合出道日,回前公司看看呢?
夜幕微临,一前一后两辆车的尾灯,于雨幕中绽开几道昏黄的光,在这都市月色下氤氲开来。
车窗之外,大雨倾盆。
半小时后,两辆车同样一前一后回到家,俞笙难得地今天没抢车位,而是规规矩矩将劳斯莱斯停在秦星羽的别墅旁。
秦星羽神色如常地锁车、开门、进院。
那衬着黑西装袖口的修长手指,挡在他反手就要关上的栅栏前。
俞笙想跟他回家。
站在院落前僵持的身影顿了顿,秦星羽坚定地锁了院子门。
不过他仍旧凝立思索片刻,捡起那掩映着繁盛整齐草木的花架间,悬挂的一把长柄黑伞,隔着那极简造型的金属栅栏,抛给了对方。
而后转身开密码锁进屋。
俞笙没有勉强,也没有回自己家,而是定定地站在院门口,凝神看着那栋三层别墅里的灯光依次亮起,从玄关,到客厅,楼梯口,楼上……
他缓缓撑起那柄没什么余温的黑伞,于这夜色雨帘中仰头良久凝望,借由那灯光亮起的时段,确保对方换衣上楼洗澡等等一切流程如常。
午夜十一点半,距离回家已经过去几个小时,洗了澡换了睡衣,抱着薄绒毯缩在飘窗上的秦星羽,仍旧一动不动地出神。
月亮像是表面被湿润的雨水侵蚀过,映出一片朦胧的光晕。
半个小时前,他服用了双倍剂量的安眠药,结果没有一丝困意,已是万籁俱寂的时间,身体明明很疲惫了,却毫无睡意。
他不太舒服,全身酸痛,痛到睡意全无,又冷得厉害,吃下的安眠药半点儿没起作用,相反精神还异常活跃。
回想今晚的一切,他意识到那场升降台事故,缺少了一些重要的环节,以至于周亦承才敢即使当着他的面,编故事也编得肆无忌惮。
凝神片刻,他翻开手机,少年苍白而干净的指尖,在那亮了又暗的屏幕前停留了好一会。
有些事,他非要自己做,他骨子里就是这么个偏执又别扭的性子。
片刻之后,他打开了一款游戏,熟练地登录上线。
那是一款moba类手游,他有自己的账号。
他的游戏天赋还不错,只是没有太多打游戏的精力,偶尔陪着景小延和时川他们匹配个队伍。
今晚他上线来,是为了找人。
他的小助理时川,去年大学毕业就来了他的团队,年纪比他还小着好几个月,虽然工作时间不长,为人却机灵又暖心,在团队里也跟他最玩得来。
他时常有些不方便让安辰知道的事,交给时川去办,比如到医院偷开安眠药止痛药。
时川是个夜猫子,第二天没有工作安排的时候,游戏打通宵是家常便饭。
为此秦星羽曾想,好不容易盼到了个团队中比自己年纪小的,打定了主意好好教育一番,要保持健康作息。
后来又想了想,算了吧,自己也没比人家强到哪去。
此刻正是时川在游戏里厮杀的点儿,他没有直接发微信打扰,而是登录游戏账号查看对方的状态。
时川的确在游戏里,不过并没有匹配入局,而是看到他上线,立马一个表情发过来了,还附带了一长串感叹号:
“哥你还不睡觉啊啊啊!!!我不带你玩啊!上次零点之后带你打游戏,韦大夫都批评我了!”
秦星羽不由自主地唇角微微上扬,他十分想提醒对方,到底是在给韦大夫打工,还是给他打工……
“周六晚上的电影庆功宴,给孙鹏导演两张邀请函。”
他干脆直接开门见山发任务。
意料之中,时川直接把游戏扔在一边,不到半分钟的功夫,接连好几条微信消息发过来了:
“哥,你要见孙导?!”
“辰哥知道吗?”
“你自己见孙导吗?能带我去吗?”
“我能告诉辰哥吗啊啊?”
……
秦星羽干脆地回答了两个字:“不能。”
也不知道说的是不能带时川去,还是不能告诉安辰。
“跟孙导说,我请他和他外甥来庆功宴。”
秦星羽打完字就将手机放在了一旁,他的电影上映已满两个星期,票房破了30亿。
资方们赚得钵满盆满,前几天剧组安排于这个星期六晚上,大摆庆功宴,除了剧组人员外,还邀请了不少业内同行,一线的大导演大制片们齐聚一堂,成了个业内颇具规模的晚宴。
秦星羽对这类社交场合不感兴趣,更何况他没办法交流。
尤其是他的团队还安排了当晚发布升降台事故的相关微博,安辰和几个主要负责人,相约晚上九点钟,在冯曳的“此夜”酒吧碰头,做最后的内容确认。
俞笙当晚有个重要的加班会议,早已提前几天,向片方婉拒了庆功宴,会议结束后会直接去酒吧与他们会和。
秦星羽更不想参加庆功宴了,因而拖到了今晚,还没确认行程。
如今他忽然打算借此,再见一见那位事故当晚,给他和景小延酒里下药的孙导。
孙导是那场事故少有的知情者之一。
也正因为这位业内赫赫有名的大导演,对他起了那么些不安分的心思,那场事故后,被俞笙寻了个把柄,扔牢里吃了一年公家饭,才出来没几个月。
而这位孙大导演的外甥,是当日舞台设备的负责人,出了事故后,已经在无数粉丝的压力下,被组合前公司以舞台安全失职为由,起诉追责,赔了不小一笔钱。
娱乐圈并不大,沾亲带故本没什么稀奇,但秦星羽如今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因而他约了那位孙导,于星期六庆功宴饭店楼上的包厢见面,没有告诉俞笙和安辰。
手机上的时钟指向凌晨一点,忽然有无声的视频电话提示,是俞笙打来的,他思索片刻,接了起来。
俞笙原本是个作息规律的人,尤其是做艺人这些年来,若非连夜的跑通告彩排,通常他都会在12点左右睡下,六七点钟起床。
然而,自打搬进这个小区,小俞总的作息,明显趋同于斜对面那栋三层别墅里的灯光。
多少个夜阑人静的凌晨,只要对面那栋别墅里的灯还亮着,他也没有半分睡意。
更何况今晚秦星羽明显是有些生气的,甚至都没让他进门。
几个小时前,他回家洗了个澡,点了个外卖,匆匆吃完,便坐在客厅的落地窗前,看对面那厚重的落地窗帘下,灯光逐一亮起,又逐一熄灭,最后一片灯光停留在卧室的方向,不再移动了。
他知道秦星羽没睡,只是不确定对方还有没有在生气。
他忍不住拨了个视频电话过去,视频里,开门见山打直球:
“在自己家睡不着,秦总收留下?”
秦星羽一怔之下还没来得及拒绝,就看见视频里的对方,从容不迫地出了客厅,紧接着下楼出门,锁了院子,直奔他家。
“不。”
他飞快地打了一个字过去,这是看准了他不会说话,连拒绝都慢半拍是吧?
显然,拒绝无效。
他也不知道视频里的俞笙,看没看见他打字,反正小俞总是没半点含糊地过来了,手机似乎被揣在了口袋里,紧接着没几分钟,他便听见了楼下的开门声。
他院子明明是锁着的!显然对方又翻墙了!
他可以报警么?!
他实在是不想下楼去赶人,傍晚见周亦承时,淋了一小会雨,才几分钟而已,他就不太舒服了。
四肢酸痛全身发冷,手上和脚踝处被淋湿了的皮肤,也微微红肿着。
他有淋了雨容易皮肤过敏的毛病,虽然不是什么大问题。
很快,俞笙换了鞋上楼来。
雨早已停了,俞笙换了套干净清爽的黑色缎面睡衣,轻车熟路地进了他的卧室。
秦星羽穿着宽松的水蓝色居家服,将飘窗上的薄绒毯裹得更紧了些,白皙而纤细的脚踝从薄绒毯的一角露出,那上面的皮肤由于淋了雨而过敏,已经有些显而易见的红肿。
俞笙伸手将对方的脚趾与踝骨包裹在掌心,入手一片冰凉。
秦星羽的血液循环一直不好,哪怕少年时坚持运动的那些年,指尖脚尖也常年没什么温度,打从十几岁时,那些一起出通告而挤在一张床上的年月,俞笙就知道。
去年的事故伤了神经血管,更严重了。
总之俞笙是没见过哪个男孩子这么容易四肢冰冷的。
“还生气?”
俞笙仍旧暖着他的脚尖,不疾不徐地同样在飘窗上坐下,从身后将人轻揽在怀,忍不住轻嗅着对方身上沐浴露的清香: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跟着你去那的,下午找不到你,电话打不通,我才记起今天是什么日子,猜你可能会回去看看。”
说话间,温热的唇畔试探着轻触对方由于微微挣扎,而领口散乱的一侧肩窝。
肌肤触碰间,是不一样的温度,俞笙恍然间抬眸,一下子警觉,转而伸手摸了一把怀里人的额头。
果然触手一片滚烫,秦星羽平时的体温偏低,身体冰冰凉凉的,一如他此刻仍旧冰冷的四肢。
然而上半身却热得烫手。
“发烧了?”
收起刚才道歉时的七分诚恳与三分撩拨,俞笙凝眉。
秦星羽目光定住了三秒钟,拿起手机在备忘录里打下了大大的两个字:
“没有!”
俞笙将人放下起身就走,到客厅找体温计。
他们俩都一样,属于那种生活极简,日用品极少的人,在这一点上他们几乎没任何差别。这所独栋大别墅秦星羽住了好几年了,仍旧显得空空荡荡,必要的生活用品也都有固定的位置摆放。
因而俞笙几乎没费几分钟,就轻而易举在对方客厅的小桌柜底层,找到了小药箱。
里面有一只体温枪。
匆匆将体温枪和小药箱一股脑地拎进卧室,对着深夜里抱着薄绒毯缩在飘窗上的少年,俞笙抬手就来了一枪。
温度显示,386度。
“还说没有?”
放回体温枪,俞笙伸手探进对方刘海之下的额头,神情严肃极了。
秦星羽微微心虚地抬头扬眉,打定了主意强行扭转乾坤般,这次在备忘录上打下了完整的一句话:
“我是说我没生气。”
他今晚确实也没生俞笙的气,不让对方上车进家门,只是他那个时候有点生自己的气而已,他情绪不稳定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也不知道是谁在心虚。
俞笙垂下目光,看着仰起头仿佛炸毛小猫般,张牙舞爪虚张声势的人,而后俯身到小药箱里找药。
……
当晚,原本只是他们三个人,悄悄地在出道纪念日这天去了一趟前公司,明明也没遇见什么粉丝路人,不料还是被拍了。
虽然镜头离得远,也听不清对话,但从秦星羽和周亦承见面,到之后俞笙雨中现身的全程,被拍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原本前些时候,jy集团俞家那几位高层突然回国,就出现秦星羽与俞笙疑似感情不和的传闻,这回几乎被实锤了。
有媒体猜测:先前的私生子事件虽然已澄清了是谣言,但终归使得秦星羽被资本抛弃。
也有媒体猜测,周亦承与女友尚珊分手后,卷土重来找秦星羽复合。
总之越来越多的舆论倾向于,秦星羽和俞笙感情出现问题,或已分手。
偏巧在这天之后,俞笙连续神隐了几天没来公司,尽管只有有限的几位核心下属知道,并非他们小俞总受舆论影响消极怠工,而是他们那位代言人生病发烧了。
原本秦星羽这次只淋了一小会的雨,甚至连头发都没有湿透,仍旧感冒了,发了两天烧,等到稍好一点,烧也退了,已是几天之后的星期六。
当晚6点半,他和安辰到达那摆满了几十张桌的电影庆功宴现场。
穿了黑西装的少年眉目清亮,现身于这红尘浮华的名利场中,即便不能言语,也犹如一颗藏于匣中陡然绽放光华的珠宝,耀眼极了。
入席前,他跟着安辰和几位片方主创,与应邀的前辈们一一打了招呼礼貌问好,是人前人后一样乖巧懂事的少年。
整个宴会厅里都是宾客们的恭喜与祝福。
然而,安大经纪怎么也没想到的是,自己刚跟一位业内大编剧碰了个杯,寒暄了两句的功夫,一回身,自家小艺人就从眼皮底下,消失不见了。
安辰有点发懵,他今晚喝的是饮料,不是酒,一会儿散场后,还有发布事故公关博的重要工作,他今天滴酒不沾,怎么就开始眼花了?
辰哥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是,他家艺人非但于这众目睽睽的宴会厅里溜没影了,还在刚才来时的路上,顺走了商务车里他偶尔跟合作方撕逼时备的一根录音笔。
行走在宴会厅所在的酒店上层,秦星羽只身一人,推开了走廊尽头孙导所在的那间包厢的门。
作者有话说:
下章我要写强吻!宝贝们晚安~
90 强吻了!
◎是的强吻!◎
包厢之中, 两个人在等秦星羽。
大导演孙鹏,外加他那位年纪挺轻,负责舞台设备的外甥。
秦星羽缓缓推开包厢门时, 屋子里的两个男人一下子站起来了。
在他们眼里,秦星羽今非昔比,不再是普通的晚辈艺人, 而是摇身一变成为了资本小俞总的心尖宠。
即便是这位曾经打了好几年主意, 甚至打算凭借下三滥手段将人弄到手的孙大导演, 此刻也带着外甥连连起身,笑脸相迎。
秦星羽浅浅地瞥了一眼包厢里的两人,而后淡定在那圆桌旁的高背椅坐下。
那张盛世惊艳而清俊的侧脸,神色冷然如常,看不出心里在想什么。
孙导的目光半分也挪不开, 虽然碍于如今的身份, 没敢说什么不着边儿的混话,但一双眼睛早已掉在了对方身上。
秦星羽将屏幕亮着的手机摆在对方面前的圆桌上,那上面的备忘录里, 显示着一行已经打好的字:
“听说我父亲公司筹备的电影在与您沟通。”
与他浅淡疏离的神情一样,是一句不带任何感情色彩,令人揣摩不透的话。
早在一个月前, 他便听说画堂传媒打算开发一部院线电影, 预备给周亦承主演, 顺便带一带练习生们,已沟通了不下十几位导演,那时候周亦承还没有被起诉。
这一行的金字塔尖就那么小, 孙导也在其中。
秦星羽与父亲决裂的事在业内早已不是秘密, 见对方忽然提了这事, 孙导一时间也摸不准来意,当下笑呵呵地开口:
“原来小秦总也听说了这事啊,令尊大人确实找过我,不过我们只是初步沟通,初步……都知道小俞总在圈子里撂下了话,现在谁敢冒着得罪小俞总的风险,与画堂传媒合作啊……”
知道今天多半是个鸿门宴,孙导特意将话说了一半,留了一半。
“我为以前的不懂事向您道歉。”
秦星羽无视了对方不甚礼貌的目光,仍旧不动声色地在备忘录上打下一行字。
他今天专程来炸孙大导演和他那位年轻外甥。
孙导当然知道,对方所言的不懂事,指的是哪件事。
升降台事故那晚,在包厢里,秦星羽用酒瓶把他脑袋砸开了花的事。
孙大导演的脸上顷刻间染上几分难掩尴尬的笑:
“不不不不,该道歉的是我,那天确实是我太唐突了,没有个前辈的样子。”
他干咳了两声,毕竟给人家下药这个事,用唐突两个字形容,都显得太过轻描淡写了。
言罢,他顿了顿,见秦星羽神色如常,才试探着继续:
“还望小秦总高抬贵手,在小俞总面前美言几句,我这一把年纪啊,欠了不少外债,还想在这圈里,再干个几年再退休……”
话音刚落,秦星羽将新的手机备忘录推到对方面前:
“本来我也不是那么不好说话。”
这句话打在屏幕上看似完整,实则只有半句意思,以至于孙导盯着那圆桌转盘上的手机,思量了好一阵。
终是抬眸间,深深瞥上一眼少年令人便欲罢不能容颜,立即满面堆笑:
“确实确实确实,是我不对……”
孙导整个心都飞了,多少年求不得碰不起的远在天边的人儿,终于肯跟他坐在一张桌上,哪怕只是交流几句,孙大导演整个人都笑得魂不守舍。
秦星羽心中明镜似的,他要进入正题了:
“可您却在升降台上做了手脚,没给我留一点后路。”
孙导一听,这话不对头。
升降台上的手脚是他做的?不!他堂堂年过半百的一线大导演,才不替任何人背锅:
“没有没有没有,哎呀,这个事吧,它是个误会……我这人啊,没别的毛病,就那么点不良嗜好,小秦总您也知道……嗯,那天你和你那小队友从我这跑出去了,我怕你们把我这点事说出去,我的确是让人追你们来着,一直追的舞台那边……嗯……”
秦星羽不动声色,冷然静听。
“但那天的事它真就是个意外!”
孙导话锋一转,惋惜地直拍巴掌,顿了片刻,干脆起身,指着从一开始就在这圆桌旁沉默不语,没什么存在感的年轻外甥,愤然开骂:
“都是你!为什么要在非彩排时间启动升降台?!啊?”
这一行里大多的从业者们沾亲带故,孙导的外甥,作为那次演出的舞台设备负责人,本也不是什么怪事。
此刻还是个愣头青的年轻人,被自己舅舅突然没头没脑地开训,当下也压不住火了,站起来反驳顶撞:
“是你自己说那天晚上无论如何也要办成那事!我看人从场馆包厢,躲舞台边上来了,怕他们跑了嘛,才升了脚底下那台子!那舞台上黑咕隆咚的,还都穿的一样演出服,谁知道喝了药躺下的那个不是他啊?!”
秦星羽听明白了,那日他扶着半昏迷的景小延,被一众孙导的人追到舞台边缘那升降台的角落,孙导的外甥一直在幕后看着。
“我还背锅被开除了呢……”年轻的外甥不敢跟长辈硬扛,没好气地抱怨了一句,继而堵着一口气,朝年纪相仿的秦星羽开吼:
“别以为我舅想睡你就会给你资源!那天他还说等他办完事,我们接着办你呢!要不然,我急个什么劲儿……”
话音未落,啪的一声,孙导一个耳光甩在了自己外甥脸上。
瞧瞧这是个文化人该说的话吗?这孩子是不知道秦星羽在业内什么身份?还是不了解对方背后资本的势力?怎么什么话都能往外倒呢?!
当然,这一巴掌是打给秦星羽看的。
秦星羽倒也不介意,而是重新又打下一句话,这一次将手机特意递到了孙导的外甥面前:
“事故是你策划的。”
是个陈述句,不是疑问句。
没多少阅历的青年一听急了,有点害怕,又有点气愤,怎么能是他策划的呢?他就是个连工作都丢了的工具人!当下怒极了辩解:
“不是我!我就开个升降台而已,我也没想到周亦承往死里整你啊!我还以为他是上去劝你呢!谁知道他把你推下去了啊!有本事你找他去!关我啥事?!”
与此同时,孙导刚刚侧过身说话时,那双表面上示弱,骨子里仍旧色心不改的目光,半分也不曾从秦星羽身上移开。
甚至那只粗糙的大手,几乎触到了对方一侧腰间的西装。
秦星羽微微侧了侧身,躲得不着痕迹。
那一侧西装口袋里,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被对方摸到的录音笔。
他还想听孙导外甥说下去。
“我说,周亦承对你也真下狠手,那时候他不是你男朋友吗?说实话从他把你和你那队友卖给我舅了,我就觉得不对劲……”
孙导外甥绘声绘色的描述,也就是今天作为当事人的秦星羽,独自一人来的,他才敢这般滔滔不绝。
孙导刚才第一回伸手,没能碰着秦星羽,思量了片刻,又从身后试图靠近,浑浊昏沉的眼珠间,那表情别提多猥琐了:
“小秦总,你说你当初要是跟了我?哪能轮得着被周亦承害……”
那双为老不尊的手,距离秦星羽的外套还有几公分时,摆在圆桌转盘上的手机屏幕忽然自己亮了,那上面是明晃晃的两个字来电显示:
俞笙。
孙导仿佛触电般,嗖的一下把手缩回来了,他可太得罪不起俞笙了。
秦星羽不紧不慢地拿过手机,却没有立即接起,而是扭头冷冷清清瞥了一眼孙导的目光。
孙导直接站起来了。
仿佛此刻对方的手机是个炸药般,让他起身退开了两米远,直接退到包厢角落,连使眼色带比划,意思是让秦星羽接电话千万别提他。
秦星羽慢悠悠地划下接听,不动声色起身出了包厢。
“小羽,你在哪?”
电话里是俞笙一如既往般清冽而磁性十足的声音,只不过显而易见地急了些,语速也比平时快了些。
秦星羽不用猜也知道,刚才他进包厢前特意屏蔽了安辰,此刻那上面已经有十来个他辰哥的未接来电了。
想必安辰找不到他,已经发动了全员,连不在现场的俞笙都惊动了。
他一边往电梯间的方向而行,同时轻敲了三下手机屏幕,意思是一切安好。
狭长的走廊里,安辰急匆匆地迎面跑来,他辰哥发动工作人员,在这大饭店每层掘地三尺,再找不着人,就要调监控了。
他一刻也不敢让自家这个身心状况极不稳定的小艺人离了视线。
“哎哟我的祖宗,你上哪去了啊?我这好一顿找……”
话音未落,安辰忽然停住了。因为就在秦星羽身后,这狭长走廊尽头的包厢,他一眼瞥见那开了一条缝的门口,探头探脑向外张望的孙导,一下子明白了。
“你去见他了?”
安辰惊恐极了,他家艺人怎么敢单独去见孙导?那个动不动给明星们下药的老色批!
秦星羽淡定自若地将西装衣袋里的录音笔递给安辰,不等他家经纪人唠叨,而是直奔电梯间,长腿如飞,气场两米八。
返回宴会厅,他还顺手拍了张全景照片,用微信发给了俞笙。
意思是他在会场。
在写有自己名牌的座位落座,秦星羽安静地听着同一张圆桌的伙伴们谈笑风生。
谁也没想到的是,十几分钟后,原本打了招呼今晚不来的小俞总,突然空降了。
俞笙今晚公司有个需要加班的紧急会议,谁知道才两个小时不见,他家这位小祖宗就放飞自我玩消失了。
还去见孙导?!
别问他怎么知道的,就在当下,接他一块风风火火大步走入会场的安大经纪,还举着录音笔,绘声绘色地告自家艺人的状。
安辰今晚是真急了,他发誓再也不带他艺人来这样鱼龙混杂的社交场合了!
就连刚才秦星羽上桌前,他还忍不住没完没了地念叨:
“秦星羽你跟我说,孙导对你做什么了?”
“就为了录这么个东西?这得亏是没出什么事,这要是……”
“你要是再这样,我该被俞笙撵走了啊!”
“我要是被俞笙撵走了……”
……
秦星羽目光浅浅地瞥了他一眼,眼中显而易见的意思是:他不敢。
安辰不信自己制不服这小孩了,于是今天还真就没惯着,躲到宴会厅外走廊,反手一个电话,向已经在赶来路上的小俞总,添油加醋地又汇报了一番。
顺带着在大门口接应上小俞总,狐假虎威地一块大步踏进会场时,还不忘碎嘴子滔滔不绝了一路:
“你说说,这像话吗?”
“现在什么地方都敢跑,什么人都敢见,学会擅自行动了?”
“录证据这是他该干的事吗?”
……
此时宴会厅里宾朋满座,俞笙的出现,本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哪怕是此刻的小俞总,全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冰冷气场。
他放在心尖上的那个人,可太不让人省心了,原本前几天遇见周亦承的事,他心里便格外不安,这转过头又去见孙导,他还能在公司开得下去会议吗?
他根本就没心思开会!
即便是此刻,他遥遥望见了远处那张圆桌旁秦星羽的身影,居然还帮同桌的女明星拧开了饮料瓶盖!
就秦星羽那手腕,去年肌腱损伤之后,有时候夹菜都不好使,还逞强给人家拧瓶盖,还侧过头浅笑着听人家说话?
他太生气了!
于是小俞总无视了从走廊到宴会厅,一路上跟他打招呼的诸多人影,连安辰也甩开了,径直大步走向秦星羽那一桌。
秦星羽抬眸看见对方时,微微一怔,还没来得及细想的下一瞬,整个人就被对方禁锢在怀里了。
突如其来的吻,电光石火般,在这百十来号人的宴会厅里,于这诸多公众的目光前袭来。
是前所未有的深吻,吻得彻彻底底、明明白白,毫无保留。
俞笙从来不曾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吻过他。
但是现在,小俞总改主意了,这个人就是他的,谁也别乱动歪心思。
他盖章了。
秦星羽惊呆了,于这整个宴会大厅的万众瞩目下,俞笙竟敢吻他了?
他甚至都没想起来将人推开。
直到过了好一会,这个缠绵至极的吻结束,对方还流连不舍地用舌尖轻舐了舐他的唇畔,才不情愿地离开。
一时间仿佛整个大厅里的氛围都凝固住了,寂静得谁也不敢喧哗。
秦星羽刚要起身发飙,不料下一瞬忽然脚下悬空,整个人被俞笙直接打横抱起。
俞笙抱着怀里的人转身就往宴会厅外走,半秒钟也没多做停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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