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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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讯赶来的吴以沛可不是吃素的。modaoge
他与杜英不同。
杜英是讲究人，潜谋于无形，成事于不费不争。而吴以沛则是遇强则强，如果对方不是抱着以诚待人的态度，那他自然也不会给人留面子，而是会比对方更流氓。
不得不说，这招数虽老，但管用就好。
果不其然，那对中年夫妻见来人更加不好拿捏，而且自己孩子身上也的确不伤不痛，眼瞧着捞不到什么好处，便一把扯过角落里已满脸涨得通红的男娃，虚张声势地留下一句“你们这是什么破学校”，便匆匆离开了。
男孩满眼不知所措，只能跟紧父母。
他只是……喜欢杜映雪而已。
在开学第一天，他就注意到这个一年级的小女娃儿了。爹娘没给他生个妹妹，因而这还是他头一回见着这般白嫩软糯的小姑娘。
可他已经三年级了，就算想与人相熟，也没有什么合适的机会。于是他只能一下课就往一年级教室那边凑，几番打听下来才知道她叫杜映雪。
接着他便频频出现在小姑娘面前，可对方似乎对他无甚印象，所以……所以他只能开些无伤大雅的小玩笑，希望女孩能注意他，记住他。
他没有想要伤害她的。
老王见状也只能出面打圆场，刚刚他们几个老师已经翻了这个男娃的基本资料，晓得这家是早几年才搬来杜家庄的，算是外乡人，平时与村子里的人交往不深，以后也不一定真打算留在这里。
他也只能多劝劝小路，遇到这样无法沟通的家长，有时候也只能是以“吃亏是福”来宽慰自己。不过好在吴晏和小姑娘没有被砸到，不然这事还真是不好收场。
别人可能不太清楚，但据他所知，这个姓杜的小姑娘家里背景不浅。且先不说小姑娘的大哥前几年娶了小路的大女儿，现在又在警察局当差，就单说杜英是生产队威望甚高的大队长，市里还有个当大官的弟弟，所以今天伤的要是杜家小姑娘，刚刚这家人还真不一定能讨得了好。
连一句道歉都没等到的吴以沛自然是气得半死，向来只有他挤兑人的份儿，现在妻儿受了这么大委屈，那家人竟拍拍屁股就走，他是决计放不过他们的！
不过听妻子说，今天要不是小晏，那受伤的可能就是糯糯了。吴以沛松了口气，他自然也是知道糯糯这个宝贝女儿简直就是杜英的眼珠子，平时小磕小碰一下都能叫他心疼死，更别提这大冬天被别人家不长眼的臭小子淋一身水。
他得回去提溜起吴晏的耳朵勒令他保密，别在他大姐回来时说漏嘴，要是传到杜英耳朵里，免不了又得和刚刚那对夫妻打交道。
连他这般伶牙俐齿都只能勉强与对方打个平手，杜英那样嘴笨的也就只有吃哑巴亏的份儿。
这种事情还是他来就好。
夫妻二人到了家，见两个小家伙正趴在炕边头碰头凑在一块，“糯糯，今天被吓到了吧？”
杜映雪猝不及防地被人从身后整个端起，扭头一看，果然是不论何时都挂着笑的柱子叔，她绽开了笑颜，“没有啦！我才没怕！”
又低头看了看脸颊微红的少年，她担忧道：“就是吴晏哥今天替我挡了水，柱子叔，路姨，你们快看看他是不是发烧了呀？”
路云彤正提来一个新烧热的茶壶，弯腰将手轻柔地放在小儿子额间，又以另一只手碰了碰自己的额头，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还好，没发热。
她看着儿子脸上那两片可疑的红晕，又瞧了瞧正坐在丈夫怀间的小姑娘，低头笑了笑，没有多说些什么。
“糯糯放心，你吴晏哥身体好着呢！淋这么点儿水不会有事的。”
吴以沛接收到妻子的信号，晓得儿子没有大碍，便出声宽慰皱成了包子脸的小姑娘。
体会着怀里软绵绵的触感，吴以沛又一次懊恼地想，他怎么就没杜英那么有福气，人到中年还能得个这么可爱的小闺女，他都不敢想象自己要是成天听着软软糯糯的“爹”字会有多么舒爽！
想到这里，吴以沛没好气地瞅了眼自家这个不中用的臭小子，恨不能把他塞回娘胎里重开一次。
不过好在女儿生了个就如糯糯这般伶俐的外孙女，自打会说话以后，那满口甜甜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就跟不要钱似的，叫人听来像是泡在只小蜜罐子里，直哄得人找不着北。
对了，还有件更大的喜事就是小韵又有了。
不过这倒也正常，如闲转眼已经快三岁，小韵月子坐得稳，没落下半点病根，应景又是龙精虎猛的年纪，他那天听着这对小夫妻来报告这个好消息时，先是横了这臭小子一眼，但心底又抑不住地高兴，瞧着孩子们过得好，他们这些老家伙也就放心了。
杜映雪自然也是知道嫂子肚子里现在正揣着如云，小家伙生下来就很康健，几乎没有生过什么病，性格也是大哥的三个女儿里头最古灵精怪的。
吴以沛与路云彤有心瞒着杜英夫妇，与杜映雪的心思正是不谋而合，于是夫妻二人便将小姑娘留在家里，吃过晚饭后才将人送回至大院门口。
吴栖今年十九，正在外求学，所以连上糯糯，今天家里也只有四个人一起吃饭。饭间吴以沛才得知今天搞事的那小子已经不是头一回这么捉弄糯糯了，气得将筷子“啪”地一声拍在桌上，给一旁的杜映雪惊地抖了抖。
路云彤埋怨地看了丈夫一眼，出声安抚道：“你动静小些，都要把孩子吓到了。”
吴以沛平复了下呼吸，刻意放柔声音：“糯糯，下回要是再遇到欺负你的人，记得千万要更早些和大人讲，别自己受着。”
杜映雪鼻尖一酸，点了点头。
“吴晏，你以后上下学都和糯糯一起！”吴以沛拍板定论，为儿子安排了个头等任务。
桌上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是，少年的手指已经在一双筷间被勒得青白，另一只垂在饭桌下的手也攥成了拳。
他都不知道小姑娘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受了这么多委屈。
他以后会保护好她的。但暗自发誓的小小少年却不知，不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他似乎一直都在与心里头的这个小姑娘不停错过，正如他即将从小学毕业，而糯糯才堪堪入学一般，二人好像总是没有机会同频共振。
而这头刚回到家的杜映雪经历了惊心动魄的一天，心神稍微有些疲惫，她心里总是隐隐有种感觉，这件事情似乎还没有结束。
上辈子虽然是对方不对在先，可三哥后来下手太重，对方父母上门要求赔偿也无可厚非。可今日她与吴晏哥可是乖乖没还手，柱子叔和路姨也都不是会冲动的性格，就是不知道那对难缠的夫妻……
事实证明，她的担心并不无道理。
因为第二天上学她就见周围同学窃窃私语，细细听了一番，原来是昨天那家人的门口不知被谁连夜泼了一地粪，早上打开门都结成了冰，险些将那泼辣的女主人气成窜天猴。
杜映雪：“……”
她好像知道是谁干的。
除了行事不拘小节的柱子叔，她实在想不出来还会有谁能干出这种叫人啼笑皆非的事。
而杜映雪的猜想也果真没错，昨儿个夜里吴以沛躺在炕上翻来覆去，越想到白日里那对夫妻的嘴脸就越是生气，糯糯平白挨了那么多挤兑，吴晏被淋成落汤鸡也没得来一句道歉。
妻子路云彤又身份特殊，是个无时无刻得端着的人民教师，即使再气愤也得顾念学生家长。
可他不一样，他打小就是个混不吝的，当初杜俊在学堂里被不懂人事的娃儿们围着取笑他是个克爹克娘的野孩子，正好被去接人的杜英和他看见。
当时杜英才刚在布庄店稳定下来，还是个朝不保夕的半大少年。碰到这种场面，尤其还是一帮比自己小不少岁的孩子们，杜英一时间不知是该冲过去先将弟弟抱出来，还是该驱赶走这些坏心的家伙。
而吴以沛已经冲了上去，直接上手揪住那个喊得最大声的男娃的后领，几乎要将人拽离了地。
一帮孩子霎时鸟兽作散，而他对上男娃那双惊恐的眼，笑了笑，随手指了个人，让他去把这娃的家里人叫来。
在对方父母到来之前，他与这个惯会在人伤口撒盐又喜欢满嘴喷粪的孩子进行了“亲密友好”的交流。
他当然不可能与比自己小这么多的孩子动手，但他也相信，自己给他留下的印象绝对是终身难忘。
而在对方父母急急赶来后，吴以沛才真正发力，当着杜英兄弟与还没离开学堂的老师与学生们的面，几乎将这孩子的爹娘喷到无地自容，恨不能当场找地缝钻进去。
如同今天这泼水男娃的父母那般不正常的父母毕竟是少数，幸而这嘴欠娃儿的爹娘不属于前者，也没觉着被一个半大少年指着鼻子教训有多丢脸，便按着自家孩子的脑袋给杜俊道了歉，又连连保证回去定会狠狠教训，吴以沛这才满意罢休。
否则，他还真能干出泼粪的事。
所以他一向信奉对文明人就做文明事，而对不文明的人……那就别怪他耍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