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若是请点头
庞元英惊讶地用目光再次打量蒋平, 原来这一位就是白玉堂结义的四哥,翻江鼠蒋平。瘦瘦小小,确实符合蒋平的特点, 但没想到他本人长得这么白净斯文。
蒋平对庞元英嘿嘿笑了下, 借用一下水盆, 好生洗脸,大概用了半柱香的时间。只见他洗完脸的水盆上飘着一层白色粉状的东西, 随后他用毛巾擦干, 暗沉的黄皮肤显现出来了, 大有一种妆前妆后的效果。
庞元英继续讶异地看他,很想替化妆品商问一问他遮瑕美白的配方是什么, 抹在脸上简直就是纯天然素颜的效果。
“庞大公子该不会是从没见识过易容吧?”蒋平忽然被一个年轻俊秀的公子这么直勾勾盯着, 有点不自在了, 嘿嘿挠头笑。
庞元英叹道,“都说一白遮十丑, 今儿我才算真正见识了。”
蒋平继续嘿嘿笑, 表示都差不多。
其实蒋平还真长了一张瓜子脸, 就是配上他的总是贼眉鼠眼的眼睛, 和贼兮兮的笑, 容易形成一种太过接地气的气质。这种气质一旦形成, 原本好看的部分自然就被忽视了。
再有他之前还装话少, 多少有种端着高冷的气派在。而今的蒋平却好像是已经自暴自弃了, 完全展露出本性, 叨叨起来一点都不必庞元英的嘴巴差, 甚至更唠叨。
“你这易容似乎就是肤色的改变,细看其实没多大差别,要紧的是这整个人气质不一样了,完全不一样。”庞元英惊叹道。
蒋平点头,“精髓就在这,看来庞大公子懂点这个。不管易容成谁,一定要先摸清楚这个人脾□□好如何,一言一行必须全然要照着这样子来,才不容易露出破绽。就算是易容成一个自己想像的人,一定也要遵从此法,做个完全不同于自己的人,不然的话易容的意义何在呢。”
庞元英赞许地点点头:“不错不错,确实如此。”跟演戏差不多,演谁必须要像谁,要完全展现出角色的人设,这样才能让观众才会感受到角色的魅力,并有代入感。
一直靠在门外听热闹的白玉堂,这时候转身进来,扫一眼露出真面目蒋平,嘴角扯起一抹轻笑。
蒋平看到白玉堂的第一眼,就遮住脸转身想跑。
“你输了。”白玉堂对蒋平道。
“我不靠你,凭自己本事照样能进开封府。”蒋平两手掐腰,高扬着脖子哼一声,“按道理我算赢。”
“赖皮翻江鼠。”白玉堂道。
蒋平转头怒瞪白玉堂,“你说谁呢?”
“到现在为止,你今天已经说了一百八十七句话。”白玉堂伸出手来,示意蒋平赶紧把东西交出来。
蒋平气得从怀里掏出一块血玉来,拍在白玉堂的掌心,转而委屈地瞪一眼庞元英。
“都怪你害我破功了。再有三天,三天,我就能赢了。”
庞元英刚刚听蒋平之前话里的意思,是想凭自己本事‘低调’入开封府。但他们俩打赌好像不止这些。
“你二人还打了什么赌?”
“说他聒噪,他不服,和我打赌,若半年内他每天说话不足二十句,我便把他中意的那座宅子送他。若我赢了,也就得这么一块破东西。”白玉堂嫌弃地看眼自己手上的血玉。
“什么破东西,这玩意儿可是价值连城,在市面上少说值两千两银子呢!”蒋平竖起两根手指,心疼喊道。
“才两千两,怪不得他瞧不上了。”
庞元英表示理解。毕竟之前他买给白玉堂的大几千的玉腰带,白玉堂也不过是扫一眼罢了,谈不上很喜欢。何况是这只价值两千块的血玉。
“靠,真糟心。我这样的搁外头那些江湖人跟前,好歹算是有钱的。怎么在你俩跟前,却弄得好像多穷酸似得。”蒋平忍不住抱怨道,随即他伸手要把血玉抢回来,“既然五弟嫌弃,那就还给我吧。”
“愿赌服输,这是规矩,还你岂非瞧不起你。”白玉堂将手里的玉佩丢给了庞元英。
蒋平乐了,心想:庞大公子家那么有钱,哪会把这东西看进眼,直接跟他讨回来就行了。
蒋平刚要张嘴想跟庞元英讨回玉,却见庞元英忽然把血玉挂在了他的桃木剑上。
“挺合适!”庞元英高兴地挥舞了两下他的桃木剑,觉得挺漂亮。
蒋平傻眼了,咂咂嘴,舍不得地再瞧那玉两眼,叹了口气。
“这是你孝敬爷点心的奖赏。”白玉堂笑一声,潇洒坐下来,让庞元英给他斟茶。
庞元英这才反应过来了,难怪白玉堂刚才会给他东西,原来套在这。看来他真要自己给他做十天的随从。
蒋平最乐看热闹,现在他白兄弟要以下犯上为难庞少尹,那一定很有意思了。人家庞大公子官位高,出身富贵,怎么可能给他倒茶。但他五弟脾气傲,性子乖张,认准的事儿对方如果不做,肯定不行。
针尖对麦芒,这回可有好戏看了。
正当蒋平心情澎湃地准备看戏,敲锣打鼓为弱的一方助威的时候,庞元英非常利落干脆地给白玉堂斟茶。
蒋平看愣了,凑到庞元英边上,“你连点气节都没有吗,堂堂开封府少尹,真要给人家做十天随从?”
“蒋
哥打算帮我?”庞元英扭头问。
蒋平瞄一眼那边气质清冷几乎要与世隔绝的白玉堂,瘪嘴呵呵两声,“不帮。”
“那就别废话。”
庞元英笑问白玉堂要不要喝酒,他这有好多下酒菜。
白玉堂推拒了,起身要回房,庞元英就屁颠屁颠跟着。
“你跟着做什么?”白玉堂反问。
“随从随从,自然是你去哪儿跟随去哪儿。放心,你去茅房我也会跟着保护你的。”庞元英拍拍胸脯,豪情万丈道。
白玉堂皱眉瞪他一眼,直接翻墙回自己那边。庞元英勾勾手,在青枫的帮助下翻了墙,踉跄落地后,拍拍身上的土,跑到窗边。扭头看白玉堂,正坐在桌边倒茶。
白玉堂身着的白缎袍光滑顺垂,外罩一层白纱襕衫,纤尘不染。凤目微微上扬,蕴着冷意,藏着刀锋。高挺鼻梁,修长的手指捻着茶盅,茶盅随即被送到薄唇边,唇动,轻轻抿一口。此状很撩人了,不过是属于让人只敢静静远观欣赏的‘撩’。
庞元英觉得眼前这幅画若拍成剧照搞宣传,肯定定会引来大波关注,上微博热搜都没问题。
“你要在外面站到什么时候?”白玉堂等了半晌见庞元英还不动,放下茶盅,转眸射向他。
“等你叫我的时候呀。”庞元英不停地眨眼皮,问白玉堂还需要他提供什么服务。
白玉堂:“服务?”
“伺候的意思。”
“你嘴里总会冒出一些奇怪的说话。”白玉堂眉头微蹙,沉默了,似乎在思量什么。
“要倒茶吗?”庞元英继续烦白玉堂。当十天随从是吗,他不需要一个时辰就可以把白玉堂烦到爆炸。
“别当我不知你什么心思,”白玉堂皱眉,不想庞元英得逞,但他真的很烦,“走开,本来也不过是玩笑。”
“好咧,没关系,就算不做随从,有什么需要您叫我,一定伺候到位了。”庞元英对白玉堂嘻嘻一笑,以胜利者的姿态,甩着胳膊大摇大摆的走出院子。
小吏跑来传话,展昭请他和白玉堂去包大人那里议事。
蒋平跟着庞元英和白玉堂去了,刚见面就先行给包拯和公孙策等人道歉。
公孙策淡淡笑了笑,对他乔装打扮的事并不意外,转眸看向包拯。
包拯似乎也知情,但嘴上还是一本正经的教导蒋平和白玉堂不该如此玩闹,“这算一过,你们需立功赎罪。”
“这么说包大人肯留我了?”蒋平高兴问。
“开封府能有蒋兄弟这等才华之人,包某求之不得。”包拯微笑道。
蒋平忙拱手多谢包拯,又问包拯有什么吩咐,他肯定办得比他五弟好。一旁抱刀的白玉堂闻言冷哼一声。
“你也随你五弟一般,跟着庞少尹查案,务必护他周全。”包拯吩咐道。
蒋平连忙领命。
展昭则将他刚刚调查的潘白沙亲属的情况,简单回禀了众人。
“三家都住在长林村,共十一人,皆不知所踪。”
在场的众人闻言,都沉默了。十一人这么多,若真出了意外,就是大案子。
“可问出去向没有?”公孙策问展昭。
展昭:“两天前的夜里,有人目击有一辆马车从村子里驶出,还有四名骑马的人护卫。朝南走了,村子南边小路很多,有的穿林子,所以他们具体去了哪儿,因为人手有限,尚还没查到。”
包拯立刻命王朝带人再查。
当晚庞元英再用上次闹鬼的方法,在深夜林子里审问孙管家。因为上一次受惊吓的缘故,这次孙管家承受能力好了不少,看见‘鬼’后,就立刻跪地哀求,一口气道出他所知的真相。
“我不过是依命办事,真没有害大小姐的心思。当年老爷吩咐我去观内把小姐的尸体装殓,我也吓了一跳,闹不明白怎么回事。夫人更是奇怪,明明大小姐是生辰那日的当晚就没了,但夫人却嘱咐小人对此要保密,先对外说大小姐得了暴疾,三日后再说人死了。”
“是哪个道观,你家的还是紫宸观?”庞元英从树后走出来,拿下脸上的面具,直接询问孙管家。
“便是国公府中建的道观。”孙管家还在俯首磕头,没注意到‘鬼’的声音有了变化。他回答完之后,才反应过来不对,抬头一瞧,看见了庞元英,吓了一屁股坐下了,蹬腿往后退爬了几下。
庞元英让孙管家如实交代。
孙管家见事已至此,只好把自己知情的一切都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大小姐下葬后不久,小人才从妇人口中得知,大小姐已有身孕,说是被当场捉奸后羞愤难当,便自尽了。那晚小人去收尸的时候,大小姐披头散发,穿着一身亵衣躺在地上,嘴唇发紫,好像是中毒。道观里没有其他人,原本该在那儿的张道士前一日就离开了。
夫人说府中已经出来这等败坏风气之事,若再污出家道士们的清名,那便是罪上加罪。所以大小姐在道观自尽的事儿定要保密。再之后府里就肃清一批人,只有我和几个受夫人老爷最信任的老仆在了。
前几日夫人忽然叫我们过去,吩咐我们记住,曾经宋国公府里住着的‘张道士’其实是吕哲,并把吕哲的画
像给我们瞧了。个中缘由具体如何,小人便不清楚了。”
庞元英吓唬孙管家若再说假话,就立刻给他放出去。到时候宋国公府知道他如实交代了,自然有他的好果子吃。
孙管家吓得直呼救命,连连表示不敢,“小人愿拿命发誓,小人所言句句属实,不敢有半点隐瞒。”
庞元英看向包拯。
“如若国公府的大小姐真的和人私通,不管是服毒自尽,还是宋国公夫妇害她致死,虽为家丑,有违伦常,但并不违法,这般的话事情并不在开封府管辖之内。”公孙策询问包拯这案子是否还有查下去的必要。
包拯默然片刻,回看庞元英,“此案由你负责,说说你的想法。”
“当然要查下去,此案如果仅是家丑,宋国公府当在家丑败露之后,该是急着辩解维护名誉,请求开封府帮忙隐瞒。而非像现在这样,坚持撒谎,甚至指鹿为马,非要指认十年前在宋国公府留住过的人不是张道士而是吕哲。”
庞元英觉得这里面有事,不涉及人命最好,白查了就当他第一次办案练手。但倘若牵连出其它,说不准就是一桩更大的案子。庞元英有种预感,后者的可能性更大,所以他一定会彻查到底。
包拯满意地点了点头,眼神里流露出‘你果然没让我失望’意思。
“那就按照少尹的意思办吧。”
庞元英暗暗瞄一眼包拯,果然是包黑子,明明他的想法和自己一样,却说按照自己的意思办。给你精明的!
庞元英等大家都散了,凑到包拯跟前,脸皮厚地问他什么时候给皇帝上本子夸奖他。
“那要看你最后把这案子查得如何了。”包拯垂眸整理完桌上的信件,方抬眼再看庞元英。
“大人参我的时候,可没这么磨蹭,那叫一个干脆利索。”庞元英表示不服。
“看来你也知道夸你对我来讲不容易,所以你更该好好干,做出政绩给我看,到时让我没道理不夸你。”包拯笑着起身拍拍庞元英的肩膀,鼓励他道。
庞元英哼了一声,要告辞,被包拯叫住了。
“宋国公府千金挖坟的事儿,劳烦你折腾了。我这有老友所赠一方砚台,便转赠与你。”
包拯将他桌案上多余的新砚台拿给庞元英,亲自交到他手上。至于他赠送此物的意义,包拯笑言就不多解释了。
“你如此聪慧,自然明白。”
庞元英点点头,他不太识得砚台这种东西,但瞧着跟普通的砚台不大一样,刻纹精致,性质坚固,肯定不便宜。
既是包拯的好意,庞元英当然要致谢。
拿回去后,庞元英把玩了会儿,就放在桌案上。原本也放在桌上桃木剑忽然掉在地上。
庞元英捡起来,放回了桌上。打算用新砚台磨墨写两个字,毕竟是包大人送的砚台,感觉用它写出来的字‘气质’都会不一样了。
庞元英在砚台上加水,用墨研磨了两下。
啪嗒!
桃木剑又掉在了地上。
“青枫!”庞元英喊来青枫,“你看到没有?这剑它会自己掉在地上。”
青枫把刚泡好的茶放在桌上,疑惑地捡起桃木剑,对庞元英摇了摇头。“属下这回眼睛都不眨一下,就看着它。”
庞元英看眼桃木剑,扭头继续研磨,写好一篇不太秀气的字后,再瞧那桃木剑一动不动。蹲在边上看剑的青枫,倒是把眼睛瞪得眼泪直流。
“罢了罢了,你去洗脸。”庞元英:可能是自己过于敏感?
青枫应承,笑着端盆去打水。庞元英则继续研磨。
啪嗒!
桃木剑第三次掉在了地上。
庞元英停笔,愣愣地看着地上的桃木剑,转即把它方在那边的高几上,转而继续写字。这次安静了,没再掉在地上。
青枫洗完脸回来时,看见自家公子坐在桌案后正托着下颚沉思,风姿秀挺,眉如画,目有秋波,随便一笑便足够让人觉得炫目。
“公子?”
“你先出去,让我一个人呆会儿。”
庞元英总结了下,这桃木剑只在他个人感知的时候才会动,所以他先打发走了青枫。
等了会儿,被放在高几上的桃木剑,还是一动不动。庞元英扭头看了一眼,想了想,把他拿起,放回到桌案上。就在他放下后眨眼的片刻,桃木剑啪嗒又掉在了地上。
庞元英不解,捡起它再放在桌案上,这一次他不眨眼睛了,就盯着看,还用一本书压在剑上。眼见着那桃木剑动了动,从书下逃脱出来,滑落在了地上,就像个任性的孩子。
庞元英非和它杠了,还要捡起来放在桌上,但等他弯腰的时候,就见那桃木剑立了起来,蹦跶往前跑,躲着它。
这肯定不会是巧合了。
“你给我站住!”庞元英喊道。
桃木剑吓了一跳,果然站住了。
“你是什么?”庞元英问。
桃木剑还是保持‘站立’姿势,但没有任何动静。
“你是鬼吗?如果是,你往前倾斜一下,算是点头了。”庞元英问出这个问题的同时,内心澎湃起来,有一种暗恋追了十年的人终于有希望回应他的激动。请牢记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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