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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烦躁雨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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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叙盖着毛毯盘坐在沙发上和那只边牧面面相觑,边牧的瞳孔很黑,湿漉漉的泛着光,一直不停地朝温叙摇尾巴。fangzexs

    温叙喝了杯热水,头疼缓解了一点,揉揉狗脑袋,低声道了句:“长得跟你主人真像。”

    果然,说曹操曹操就到。

    她这儿话音刚落,那边儿门铃就响了起来。

    边牧也感应到了主人,起身叫了两下,像是在催温叙过去一样带路。

    她一打开门狗就溜了出去,徐行周穿着一身简单的黑色棉服,倚靠在墙上没个站样,不知是不是外面风太大,把他的头发都吹成了顺毛,黑亮的瞳仁和脚边的边牧一样闪着光,看着异常乖顺。

    “给,这一袋是药,这个是粥,”徐行周从怀里掏出来一样一样地递给她,“药买的多,你放家里备着。”

    温叙没注意那些东西,她只看到黑色的棉服挂着水珠,一路顺溜滑下从徐行周拿药的手背砸落在她的手心。

    雨滴冰凉刺骨,滴落在滚烫的手心,熔出一小块属于它的角落。

    温叙蹙着眉抬眼看他,那恶狠狠的语气里掺杂着凶:“你家没伞吗?下雨了不知道打?”

    “刚搬来还没买,我出门的时候也没下,回来的时候突然就下了,”徐行周脱下外衣,怂了怂肩,“没事儿,你赶紧回去吃饭吧。”

    “等等。”

    “等什……”他还没说完,就看见温叙从门口的鞋柜抽屉里拿了一把伞给他。

    态度强势,直接塞进人怀里,言简意赅:“拿着,备用。”

    “果然是远亲不如近邻,比起老同学还是邻居更熟悉啊,今天这态度和昨天比简直就是一个天一个地。”徐行周弯起眉眼,捏了捏手里的伞。

    “别多想,我是送它的。”温叙指了指徐行周脚边那条狗。

    徐行周皱眉,对着狗无语:“它一条傻狗,会打伞吗?”

    “反正看着比你聪明。”温叙抬眼瞅他,“它叫什么名字?”

    徐行周一怔,抬手摸了下眉头,睁眼说瞎话:“汪汪。”

    边牧不知是不是听懂了话,立马反驳着叫了两声。

    “汪汪,别叫了,”徐行周揣了它一脚,带着心虚,牵着狗准备往家里走,“我回去了,你也赶快回去吃药吧。”

    “喂,邻居。”温叙叫住他。

    “干嘛?”

    话一落,一盒感冒冲剂就从他买的那一堆药里扔出来一个。

    弧线被走廊的灯照亮,触不到,但砸落在他怀里时带着光,宛如一颗流星,掷地有声。

    “回去喝一包,别第二天又不行了。”温叙撂下这句话,转头关上了门。

    徐行周垂眼失笑,对着那扇关闭的房门,朝里面的人喊了声:“邻居,以后多多关照了,晚安。”

    温叙靠着门板,抱着怀里一堆药和那碗温热的粥,跟在徐行周话音后面小声接了句:“晚安。”

    那天晚上温叙久违地梦见了徐行周。

    这是她至他们分开的九年里第一次梦见徐行周,也是第一次梦回过去。

    17年的夏天很热,温叙稳定了三年的第一被刚转来的徐行周夺走,那个时候她对徐行周的第一印象就是——讨厌。

    很讨厌。

    因此在刚成为同桌的那一个月,她对徐行周的态度并不怎么好,甚至可以说是很冷漠。

    可奇怪的是,徐行周似乎一直在忽略她的漠视,总是会主动地和她说上几句,虽然谈不上多热络,但次数多了,总会有那么几次,她自己都下意识地忘记了应该讨厌他、无视他、冷漠他。

    可这个冷漠却悄然结束在第一次月考结束的那个雨夜。

    那天晚上,刚下晚自习,一场暴雨猛然砸下,把闷热夏天变得潮湿难耐。

    班里七嘴八舌地讨论着要怎么回去,声音吵杂喧闹,温叙也不免抬眼看向窗外。

    窗外的天漆黑,暴雨肆无忌惮地从黑色巨口里延伸下来仿佛要席卷一切,闷沉得让人厌恶。

    徐行周的声音就在那刻从身后传来,清冽的嗓音与窗外溢来的栀子花香融在一起,温叙在那场暴雨里听见了清脆的蝉鸣声。

    一下又一下。

    压抑的雨夜开始吱吱、咚咚地胡乱作响。

    “温叙,你带伞了没?”

    温叙固执地忽略异样,没回头,声音淡漠:“没带。”

    “借你用。”徐行周伸了手过来。

    黑色雨伞被他握在手里,见温叙没动静,又晃了晃,伞柄的细带扫过温叙手腕处的脉搏,泛滥起一阵痒意。

    她想起那个空荡荡的房子,又不想和徐行周过多纠缠,转过身,拒绝他:“不用了,等雨停了我再走。”

    徐行周顿了下,收回手。

    温叙垂下眼看着卷子,侧头瞟他一眼,那人没了动静,也开始写着手里的卷子,脸上的表情很淡,看不出一点其他神情。

    反而是温叙自己开始忍不住乱想。被拒绝了都这样平静的吗?还是说他只是客套一下?

    窗外雨声淅淅沥沥,教室里从哄闹到安静,半小时过去了,雨还是没停,人却只剩下他们两个。

    不知是不是讨厌的因素叠加,温叙那一张卷子做完和答案一对就没几个是对的,剩下最后一题的答案,她烦得懒得再翻页,直接就划了一条长长的斜线。

    温叙没有心情再做,烦躁地摇摇头,准备收拾东西回家。

    徐行周做完最后一题,放下笔,望向她:“不等了?”

    “不等了,我家近。”

    “再近淋了雨都得感冒啊,伞给你。”徐行周拿过抽屉里的包甩上肩,把伞放在她桌子上,起身走向门口,速度快到温叙来不及拒绝。

    温叙看着桌子上的那把伞,心里更加烦躁,徐行周停在门口,回头叫她:“温叙。”

    温叙抬眼不解地看向他。

    “最后一题选c,你没错。”

    走廊的灯老旧,扑闪扑闪地,一会儿亮一会儿暗,徐行周忽然展开眉眼,笑了出来,和那束昏黄的灯光一起撞进温叙眼里。

    灯光明亮,他在明亮里眉眼双弯,留下一句。

    “明天见。”

    温叙在他走后,又在教室里待了好久,周遭静悄悄的,心脏却仿佛被什么东西给捏住了,一种完全陌生的情绪贯穿五脏六腑,她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语形容。

    只有风扫过伞柄处的细带,无知无觉地挠着她的手心,她被迫涌起笑意。

    第一次觉得,徐行周这个人似乎也不怎么令人讨厌。

    ……

    这头的温叙睡得正香,那边儿的徐行周却失了眠,坐着落地窗前,玩着手里的伞,怀里窝着一只睡得正流口水的狗崽子。

    他顺着狗毛,抬眼望向窗外,大雨滂沱,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

    九年前似乎也有一个这样的雨夜,那是他和温叙破冰的开始。

    他把唯一的雨伞给了温叙,一个人淋着雨跑到公交站,不想让爷爷担心,就给小叔打了电话。

    第二天去学校,温叙没事,他却感冒了。

    那天,是温叙第一次主动对他说话。

    他刚到学校的时候其实还好,除了有点头晕,并没有哪里难受,直到最后一节课,人虚虚沉沉的,感觉头疼得要炸了。

    趁着课间,趴在桌子上眯了一会儿,可越睡越难受,一睁眼,教室里已经没人了。

    温叙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他几度以为自己烧出了幻觉,直到温叙走到他面前,皱着眉瞅他,语气凶巴巴的:“徐行周,你身体真的很不行!”

    他一听,挣扎着起身反驳:“说谁不……咳咳咳……不行啊?”

    “别叫了,走吧。”温叙敲了敲桌子,喊他。

    “去哪儿?要上课了。”他虽然不解,但还是跟着温叙走了。

    “放心吧,我和体育老师请了假,带病号去医务室看病。”

    “温班长,你对我还挺体贴啊。”他生病也不忘打趣。

    温叙懒得搭理他:“离我远点,我不想感冒。”

    “知道了知道了。”

    徐行周意外的没有反驳,还真就乖顺地往右挪了好几步。

    他打趣归打趣,也是真的不想把病气传给温叙。

    两人中间隔了三米,影子被拖在后面,晃晃荡荡。

    暴雨过后的天,热得离奇,走廊的树影跟了一路,在到医务室的前一秒,温叙叫了他一声。

    “徐行周。”

    “嗯?”

    “下次,”温叙踌躇几秒,踩着大理石地板,飘落一句,“不用走那么快。”

    徐行周大脑一懵,愣了两秒,头晕得人反应迟钝,温吞地转过眼看向她。

    温叙别扭地转过头对上他的视线。

    徐行周眉头舒展,会心一笑:“好。”

    他听懂了温叙的话外音。

    ——下次,不用走那么快。

    ——我可以和你打一把伞。

    “你笑什么?”温叙问。

    “没笑什么。”徐行周依旧笑着。

    他笑起来是真的好看,月牙眼,顺毛,头发还被光滤着,哪怕此刻很虚弱,身上肆意的少年气也掩盖不掉。

    “别笑了。”她更别扭了。

    “好。”那人答。

    “那你笑。”

    “好。”

    温叙也不禁失笑,无奈着:“怎么什么你都好?”

    走廊上夏风燥热,梧桐叶缠着花香莹莹绕绕。

    徐行周看着她,那是他第一次看到温叙的笑容,和冷漠的样子完全不同。

    温叙的发色偏棕,被光一裹更浅了,淡漠的眉眼展开,弯起时有点微微下垂,左眼角下方还有颗小小的痣,笑容明艳,冲淡了天色。

    青天橙光下,她是那唯一灿烂的惊鸿。

    徐行周笑意加深,望着温叙的眼睛:“因为,心情好。”

    “不,”她摇摇头,笑骂着,“我看你是病糊涂了,脑子坏了。”

    温叙抬脚继续往前走,马尾发端摇摇晃晃,像只学校里遛街乱串的猫。

    蝉在狂鸣,风在躁动。

    盛夏里的日子在滚烫。

    半晌,温叙听见后面飘来一句。

    “也许吧。”

    紧跟着,就是徐行周跑来的脚步声,和路上只隔了一米的两个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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