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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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中寂寂的。msanguwu床榻边上,李宴拿着扇子朝药碗扇风,替药汁驱热。
苦涩的药味在屋中氤氲开来。
李窈半倚着床榻坐起来,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
“阿兄,我忽然想起来,前几日我被嫣红她们挑唆,去摘了海神庙里那棵姻缘树上的红绳。或许便是那日冲撞了海神娘娘,引得神明怪罪,才让我做了噩梦,又生了这场病。不如你午后取些贡品,前去海神庙里拜祭一番。也许海神娘娘肯饶了我,我的病便好得快些。”
前世阿兄失踪,李窈病急乱投医,的确去过海神庙中祈福,还曾施舍过一个濒死的乞儿。
那时她不知道乞儿是谁。如今她知道了······那么这次送乞儿旧衣馒头的,不会是她。
“冬日刚过。庙里也许会有流落到咱们这里的乞儿。阿兄你不如再带些旧衣和馒头。若是遇见了什么能帮的人,不如便帮帮人家。当是为我积德。”
李宴听得眉头越皱越紧,觉得妹妹今日有些古怪。
青原镇家家户户供奉海神娘娘。但李宴读圣贤书长大,子不语怪力乱神,因此李家并不设什么神位,初一十五也极少到庙中上香。
何以,她会忽然信了鬼神之说?
“阿兄,我梦里那只恶鬼实在可怕,它青面獠牙,极为恐怖,一追上我,便要咬我。现在我一闭上眼,眼前就是那鬼的样子······”
李窈说着脸便白了。
李宴看见,心中一叹,只以为她只是被梦中所见吓到,也不再深究。
“好。我去就是。药不烫了,你喝药之后好好休息。阿兄这便去庙中替你祈福上香。”
计谋得逞,李窈微笑起来。
“那你记得多带些旧衣和馒头。”
李宴无奈点头。起身去收拾旧衣馒头和贡品。
听见院中脚步声逐渐远去,李窈脸上笑意消散。
她将下巴搁在膝盖上。一时间,也弄不清心中究竟是什么滋味。
上辈子想来可笑得很。元岐说她对他有恩,却那般待她,把她当作玩物般耍弄了三年。还口口声声说什么铭记在心。旁人报恩,是给恩人
报恩如报仇,世上怎会有他这样的人。
这一次救他的不是她,想必前缘就该如此了断。
日头偏西的时候,李宴踏进青石小巷,推开了自家的院门。
“窈娘,好些了吗?我在镇上买了些糕点回来。”
他叩响了门扉,停顿了一会,才推门进屋。
将手中一沓叠好的旧衣和一袋馒头随意放在桌案上。
李宴才去解手中另外一包东西。那是一包被丝绳捆着的油纸。丝绳在青年指间纷飞,油纸摊开,露出里头软绵的白云糕。
白云糕是李窈最爱吃的糕点,往日只要她不高兴的时候,李宴便会去镇上买白云糕哄她。
他将白云糕也搁在榻边小几上。余光瞥见空空如也的药碗,松了口气,露出笑意。
“阿兄,你没将旧衣和馒头送出去吗?”
李窈听见院中的动静,方才苏醒过来。起身时却一眼先瞧见了那沓旧衣。
李宴眉心一跳,摇头。
“我在庙中替你上了香,只是那里并没有什么乞儿,故而衣衫和馒头也没送出去。”
“怎会如此······”
李窈皱起眉。
虽说人长了腿,是会跑的。可元岐此时本该双腿受伤,就算有腿也跑不到哪里去。
他不在海神庙里乖乖讨饭,又会跑去哪里?
李宴凝神看着那包被冷落的白云糕,若有所觉。探究的目光在李窈脸上来回逡巡。
“窈娘,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阿兄?”
李窈毕竟在东宫做了三年良娣。朝夕对着元岐那样的怪物,察言观色的本事早已经炼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心知兄长口气不对。
连忙拈了块白云糕,随意歪在榻上。
“阿兄你说什么,我只是有些失望罢了。也不知道只是上香,能不能让那梦中恶鬼饶了我。”
李宴见状,微微一笑。
虽仍觉得妹妹仍旧有些古怪,一时却也分辨不清。
“你放心吧,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海神娘娘哪里有功夫同你计较。吃了糕点,便好好休息。阿兄这便出去了。”
毕竟男女有别。
李家虽不是什么家教森严的门庭,但李宴念着李窈一日日长大,平日与她相处,从来都有些忌讳。
若非今日李窈发热,身子不舒服,轻易他是不会踏入这间屋子的。
屋门再度被关上。
李窈支起耳朵,听着院中青年的脚步声逐渐远去,面上笑容缓缓消退。
她是怕元岐,梦里都怕。
可这个时候想要对付宋芼。唯一的能借的便是元岐的身份,否则这辈子阿兄只会与上辈子一样,不明不白给人害了。
她得找到元岐。
入夜时分,小院中万籁俱寂。
李窈轻手轻脚推开院门。往县东海神庙而去。
月上中天。昨夜才下过一场雨,夜风中水汽丰沛。
李窈出门时虽裹了件厚厚的披风,此时却仍有头重脚轻之感。
幸而县东的海神庙距李家小院并不远,她走得身体略微发热时。便听见了隐约的铃声。
东南海神庙,檐角惯常都挂着辟邪的九穗铃铛。
镇东边的这座海神庙虽年岁久些,且因前些年,县中另起了座更为巍峨的庙宇而香火寥落了不少。但一应的规制却也是俱全的。
白日中,来庙中上香的香客便不多。
夜里,庙中只有神像前供奉的灯火照明,因此整座庙宇便有些幽森。
庙祝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耳聋得很。李窈也不怕会惊扰了他。
元岐此时双腿有伤,走不了太远的路,必定还在这海神庙中。
既然前世她是在此处遇见他的,没道理阿兄就找不到他。
神像前的长明灯烧得几近衰颓,昏黄的灯光将威严的神像拉扯得形同鬼魅。
李窈看着神像背后扭曲的影子,心中忽然一动。
她双手合十,抵在额前。低声祈祷。
“神明在上,信女青原镇李窈,丙辰年八月中秋生人。信女愿正心火,燃心香,收贪心嗔心,日后多行善事。愿请神明保佑信女得偿所愿,求得所求之人。”
清脆的风铃声中,忽然响起一道刺耳的声响。听起来仿佛金属相互撞击的声音。
李窈心中一动,即刻转身朝声响处走去。
院中角落里,几团黑乎乎的东西从供百姓奉灯的炉鼎下相继窜出来,锋利的指甲在地砖上擦过,发出沙沙的声响。
黑影从李窈身边窜过,一道黑影许是慌不择路,直直爬向李窈的脚面。
李窈脑中一木。
脚面上软腻的触感恶心至极,一根软绵的丝绳自那团黑乎乎的东西上垂下来,缠上她的脚踝,像蚯蚓被人剪断时那样左摇右摆。
“啊!”
李窈终于知道那团黑乎乎的东西是什么了。
是老鼠。
缠绕在她脚踝上的不是丝绳,而是老鼠的尾巴。
李窈面色一青,抬脚便将脚面上趴着的那只东西踢了出去。
她想不起自己有多久没见到老鼠了。
上辈子在重明宫那三年,虽然活得提心吊胆,但宫人们日日洒扫庭院,日暮蚊虫出没时还会点上驱蚊的熏香,无论如何都不至于会让她沦落到与老鼠同居一室的境地。
若非如此,她也不会现在才反应过来。
柔软黏腻的感觉宛如黏在脚面上一样,怎么甩都甩不干净。
李窈闭着眼,忍着恶心胡乱后退,左脚一歪,忽然踩了个空。
供灯的炉鼎旁有两级矮阶。矮阶旁堆着的,是青原镇上各家布施给庙祝的废旧用具以及其余杂物。
为方便百姓供灯,那堆杂物距矮阶尚有一段距离。杂物堆连着远处的高墙,恰好支起了半人宽的缝隙。
李窈便顺着那道缝隙滚了进去。
灰尘四起,她背后重重一痛,像是撞在了什么坚硬的东西上。
李窈摸索着坐起来。等她看清楚自己周围的环境,心跳却险些停住。
银白色月光恍如流水,被海神庙中老树横斜的枝叶割得七零八落,再照入缝隙时,便只剩下斑斑驳驳,如同残雪的几块光斑。
缝隙之内,月亮的光斑正巧落在一双眼睛上。
那人蜷缩在缝隙之中,面上带血,头发披散,一身衣衫破破烂烂。那双眼却平静如湖,目光淡淡扫来,鸦青色的两颗眼珠在月色下如同剔透的琉璃,透着股浑然天成的漠然。
李窈与他对面而坐,相隔不过半尺。
方才,她就撞在了他身上。
淡淡的血腥气和海腥味萦绕在鼻前。
噩梦中越过层层宫纱望过来的眼睛,此刻就这么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藏在袖下的手蜷住,李窈浑身僵直,仍是不由自主,念出来早就准备好的说辞。
“你受伤了?不如与我回家·····”
话音未落。
青年忽然跃起,宛如夜色中一直埋伏着的豹子般扑杀过来。
下一个瞬间,李窈的眼前只剩下黑暗,随后她的脖颈就被人拢住,紧扣在身后的墙上。
满面污迹的青年贴在她面前,鼻尖轻轻动着,像是在仔细嗅着她身上的气息。那双鸦青色的眼睛在阴影中幽深地像是一潭黑水,深不可见底。
“放开!”
扣着她喉咙的手不见有丝毫松开的迹象,李窈几乎无法呼吸。只能用尽气力挣扎,抬手去抓扣在她脖颈间的那只手。
她的指甲深深掐入那只手的手背。
但他非但不放手,反而将她锁得更紧。
一时间,只有黏腻的血顺着她与那人皮肉贴合的地方,渐次滴落。
温热的血顺着领口的空隙滴进去,弄脏了她的裙衫。
微弱到无法感知到的气息扑洒在面颊上,有异样的感觉从面颊传遍全身。
青年忽然哼了一哼,扣着李窈脖颈的手松开。他从数日未进水米的喉咙中挤出一句残破的音节。
“你好香。”
这叫什么话?!
李窈脑袋一懵,气血上涌,想也没想,抬手便朝青年面上挥去。
啪——
皮肉撞击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中穿了很远。青年偏着头,月光下他的面颊上赫然烙着一道掌印。
掌心火辣辣的,李窈这才意识到,方才她打了他一巴掌。
元岐此人,平生最擅记仇。
她这一巴掌下去,只怕要让他记上一辈子
被打的青年抚摸着自己的脸颊,掀起眼皮看过来,眼神中透着一股居高临下的审视,以及明晰可辩的杀气。
“是你挑逗在先!”李窈忙撑起身子,想从这狭窄的缝隙中钻出去。
本能告诉她,如果此时继续留在这里,一定会有很不好的事情发生。
可有人比她更快一步。
青年在她起身之前就已经又扑了过来。
他仍然扣住她的脖颈,但手指只是虚虚拢在颈侧。
这次他比上次凑得更近,身形遮住了头顶的月光,他将她整个人笼住。一条腿半撑在她腰侧。
他俯身过来,脸颊几乎贴到她的面上。
“你······”
“窈娘!”
头顶的月光忽然大盛。
缝隙外的杂物遭人一脚踢翻。
李窈借着月光,看到一张怒不可遏的脸。
李宴手提一根粗长的门闩,一看清缝隙下两人身躯交叠的姿势,怒气即刻涌上心头。
精心护养了十五年的妹妹,竟就这样叫人给拱了!
那根如成年男子手臂般粗壮的门闩,随即以杀神降世的气势,挥向青年后脑。
嘭——
“不要——”
青年倒在自己身上的一瞬间,李窈脑中只剩一个念头。
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