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问卷
后排原本窃窃私语的笑声再一次拔高，显然，后面那群小兔崽子非常不给面子。
拉下眼罩，温楚抬头就看见秦见纾站在自己身前，映入眼帘的，还是那张熟悉的脸。
她也不清楚自己刚刚说的那句话是不是被秦见纾给听见了。
“人到齐了吧？关门准备出发了啊，都系好安全带！”忽的，大巴司机响亮喊了一嗓子，下方的车门开始缓缓关闭。
“……”温楚回过神连忙往朝里挪了一个位置，给秦见纾让出座位。
秦见纾挨着她坐下，捋了捋肩后的长发，抖落一身寒意。
她人刚从外头进来，天上飘着小雨，温楚侧目就看见对方发丝眉梢上还沾了星点小水珠，指尖被冻得有些发红。
秦见纾察觉温楚的目光，也转过来看她。
温楚的眼罩还挂在鼻梁上，纤长的睫羽随眨眼的动作轻微颤动，像扑落的羽毛。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忽然，一个脑袋从她们座椅中间的缝隙里传过来：“秦老师，你刚刚不是上了六班的大巴车吗？”
后面坐的是江歆，四班班长，班级职务的原因她平时和各科任课老师打交道都比较多。
秦见纾回头，就从这条小缝隙里瞧见了江歆那张放大的脸。
她温和笑了笑，揶揄开口：“我刚刚去六班车上点人数，怎么，你们班不欢迎我啊？”
“哪有！我们可欢迎你了！”
“老师我带了蛋黄酥你要不要？”
“我就不吃了，你们留着自己吃。”
拒绝过学生的好意，秦见纾收回视线重新坐好。
她的坐姿很标准，两只手交叉着放在大腿上，视线平稳透过前方的大块挡风玻璃看前方路况，六班的大巴车就在她们前边没多远。
这样坐了一会儿，忽然，秦见纾的手背碰到一个暖乎乎的东西。
她怔了下，低头一看，是个眼熟的暖手袋。
“给你。”温楚还是那个姿势，她偏着头，眼罩挡住三分之一的脸看不清楚表情，一只手插在暖手袋里将东西给秦见纾递了过来。
“我……”秦见纾是想要拒绝的，可话到嘴边又被咽了下去，化成一个清浅的笑，“好吧，谢谢。”
秦见纾想起刚刚温楚那句玩笑话。
这时候拒绝的话，会不会给温楚一种自己很小气的错觉，以为自己在生气？
她伸手去接暖袋，只是将手放进去的时候没注意到里面还有另外一只手，两人指尖挨在一起碰了碰，温楚像是触到电，飞快缩回自己的手。
“……”
一个不起眼的小插曲，秦见纾并未放在心上。
温楚也重新拉上眼罩开始补觉，只不过她脑子多了个非常深刻的念头：秦见纾的手真凉。
林市是个县级市。
它被划在云城管辖范围内，却离云城的中心商业区非常远，坐大巴车过去需要要一个小时左右。
刚开放没多久的大秦博物馆占地面积非常广，人气也是相当之高，为此，政府还特地多开了几条旅游专线直通博物馆。
可以说如果没有万丰集团这层关系在后面运作，学校想要组织学生过来参观是十分困难的。
大家下车以后先是统一集合，分发耳夹式耳机，然后由老师将学生交接给导游——老师愿意一起跟着参观的话可以一起，不愿意的话，群公告里也写了有安排专门休息的地方。
温楚领过耳机戴上，回头一看，秦见纾已经跟六班的郑老师朝另一个方向走远。
队伍里，杨相鼓捣着自己的耳机怎么都夹不稳，他索性拿着东西跑过来找温楚：“温老师，秦老师怎么不和我们一起啊？”
温楚垂眸，睨了他一眼：“秦老师带其他班都来好几次了，要是你，这么大片地方你想再逛一遍吗？”
杨相嘻嘻哈哈，想也不想：“换我，要不上课的话每天逛都行。”
说完，他举起自己的手里的耳机说明自己的来意：“老师，你看看我这个耳麦是不是有问题，它竟然夹不住我完美的耳形！”
……
老师集中休息的地方在博物馆外广场的一家景区kfc。
秦见纾来过几次了，熟门熟路，进门以后就点好小吃饮品，找了处靠角落的地方坐下。
郑钧环望一眼空荡的餐厅，同她打声招呼：“秦主任，那我去那边坐，我喜欢靠窗。”
年级里的男老师大多有家室，单独相处的时候大家都会默契地保持距离。
一整个上午，不出意外就都在这里打发了。
秦见纾从包里摸出平板，开始处理一些零散的工作，中途偶尔也会拿起手机看一眼大家在群聊里拍的照片，发的消息。
其中群里老师温楚出现的频率最高。
这样，不知过了多久。
秦见纾做表做得入神，再抬起头，只见两个年轻的男生表情扭捏地站在自己桌前，他们手里还拿着一沓像是问卷的东西。
很快这两人道明来意，确实是问卷调查。
秦见纾第一反应是拒绝。
可以一听他们是附近学校的大学生出来做课程实践，犹豫了会儿，还是拿起笔决定帮忙填写问卷。
“姐姐，这里。”
“还有这里，这里也填一下。”
男生嘴挺甜的，一口一个姐姐，可惜秦见纾像个木头不为所动。
她朝对方指的地方看了一眼，迟疑道：“联系方式也要填？”
现在的问卷都要求这么详细了吗？
其中一个男生飞快出声解释：“对，因为我们这个问卷之后会随机抽查电话回访，不过没别的事情不会打扰到你的。”
秦见纾将信将疑点点头，正准备下笔写上自己的手机号……忽的，一双纤手直接伸到面前直接抽走了她正在填写的问卷。
“什么问卷，让我也看看。”来人说话透着几分熟悉的随意。
秦见纾循着人声抬头一看，只见温楚单手抱肩站在那，另外一只手举着刚抽过去的问卷，正仔细看。
虽然不知道温楚是什么时候过来的，但秦见纾还是随口接道：“他们说是大学课程实践。”
大学课程实践？
温楚听完挑了下眉，压了压唇角，转头看向两人：“你们哪个大学的？”
常年当老师的威势在这一瞬间，似乎有了形状。
两名男生原本就心虚，被温楚这么盯着看，又一时答不上来，不一会儿就灰溜溜地双双离去。
秦见纾看这两人心虚离去的背影，这才恍然。
她看向温楚：“原来他们不是大学生。”
温楚一眼扫过这张粗略制作的问卷，随后将其折起，放在桌上轻轻点了点：“我说……秦见纾，人家说什么你都信，让你填什么你都往上填啊？林市这边哪有什么大学，这两个人一看就是想要你联系方式，又怕被你开口拒绝。”
而且盯上秦见纾也肯定不是一天两天了。
年级里那么多班，秦见纾隔天就来，隔天就来，恐怕每次都还坐一样的位置。
看看这都是些什么？
温楚敛了下眼眸，在心中不屑现在的小孩搭讪的手段低劣。
看似正经的问卷上混着不少不正经的问题，比如，有没有男朋友，又比如，过往有几段恋爱经历等等，真是太不像话。
温楚挨着秦见纾坐下，稍稍侧目，当然也没忘记适当表扬一下自己：“还好今天有我在，不然的话，你大概就被骗了。”
说完，她佯作随手将那张折起的问卷放进了自己的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