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 3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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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陶府,十里红妆,今日是陶家二小姐陶思意大喜的日子。yywenxuan
陶府摆满宴席厚待前来贺喜的宾客,此刻陶妙意正在女席上陪着京中女眷说话。
原本陶妙意不喜欢这种场合想找借口躲清静,但宾客实在多如牛毛照顾不过来,她这才被硬拉来陪笑。
天知晓,她连这桌席上坐的是哪家的女眷都不清楚,大哥竟然还敢让她来作陪。
身旁一脸富贵相的妇人叽里呱啦说个不停,陶妙意虽然未听懂但出于礼貌依旧面带微笑轻轻点头附和。
一番话听下来,她才搞清楚此人是城南逸安伯府家的吴大娘子。
整桌上就数她话最密,陶妙意脸都快笑僵了,“吴大娘子,先喝杯茶吧,这可是武夷山大红袍,您快品一品。”说着陶妙意朝远处的丫鬟招手,示意她给吴大娘子倒茶。
一杯茶倒满,吴大娘子轻抿一口,眼眸一亮,赞不绝口。
陶妙意深呼一口气,她可算是找着法子堵住她的嘴了。
谁知,下一刻吴大娘子的目光停留在陶妙意身上,忽然发问,“陶四姑娘,你如今得快二十岁了吧?怎么还不成家,再耽搁下去可真就变成没人要的老姑娘了!”
……
她方才就不该给吴大娘子倒茶。
陶妙意愣了一瞬,假笑道:“我不急的。”
她这一句话反倒引来满桌人的关心,一时间无数张嘴开开合合全都冲着她来了。
先是她对面看着比她年长几岁的姐姐,“我也就比你年长两岁,如今我闺女都会跑了,你竟还不着急?等到时候天下好男人都被挑光了,可有你后悔的!”
陶妙意朝她微笑,嘴上说的是,“姐姐说的有理。”
心里想到却是——天下好男人能有几个?怕不是都活在女人的梦里。
而后她斜对面发中略带银丝的妇人,皱着眉头说道:“你若还不嫁人找个夫婿做依靠,能不成要靠父母养一辈子?”
陶妙意转头也冲她微笑,嘴上依旧是那句,“说的有理。”
心里想的却是——夫婿值得依靠?她估摸着应是寄人篱下还差不多。再说他爹娘都未曾提过要赶她走,哪有外人说嘴的份,这管的也太宽了。
“我娘家有个弟弟与你年纪相仿,一身福气与你最是相配,”她身边一直不发一言的妇人罕见开口,手指着远处的一桌宴席,“你瞧,他就在那,可合你心意?”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陶妙意看见一位满脸横肉的中年男人,头顶貌似还秃了一块。
他似是觉察出来有人在看他,也向这看正巧对上陶妙意的目光。他貌似会错意,以为她是仰慕自己,笑容愈发嚣张。
他这一笑,脸上的肉全挤到一块去,眼睛都快要被挤没了。
陶妙意不愿多看,立马移开目光。
这也叫年纪相仿?怕是与她亲爹年纪相仿吧。
至于一身福气,要是非得把这一身肥肉称作福气,那此言倒是不假,但这福气还是他自个儿留着吧。
她实在是消受不起。
“四姑娘,你别害羞,我这弟弟你瞧着如何?”身旁的人往她身边靠近,问道。
自然是不如何。
若是照寻常,陶妙意此刻早将其怒怼一通翻脸走人了。
可今日是她姐姐的喜宴,她不想因为自己的喜怒而搅黄姐姐大喜的日子。为此,她只能再度忍让下去。
她这会儿说不出那句没感情的“说的有理”,只是硬勾了勾唇角。
“若是姑娘有意,不如改日我便找个好日子让你俩相看?”
陶妙意没说一句话,冷哼一声算作回应。
她实属是装不下去了。
这般猪头般的男子,也不知她是如何有脸介绍给旁人的。
陶妙意从前只闻情人眼里出西施,竟不知这姐姐眼里也能出西施。
怕她再穷追不舍问个没完没了,陶妙意忍着恶心,好言推拒道:“夫人,令弟福气非比寻常,我实难消受,怕是配不上他。”
“怎么配不上?我看你俩很是般配啊?”
……
陶妙意真就不明白了,自己都说到这份上了,怎么她还是不会看人眼色,还一个劲儿地牵红线。
既然她听不懂,那就与她说清楚。
“我方才说得都是假话。”陶妙意轻笑。
那妇人一听笑意渐显,以为陶妙意将要松口答应。
但下一句话却把她气得不轻。
因为她听见陶妙意不屑道:“令弟这般模样,我实在是看不上。”
霎时,满堂俱静。
人人都侧耳听着陶妙意这边的动静。
“你……你竟敢口出狂言,”那妇人脸涨得通红难堪不已,拍案而起语无伦次道 “如你这般狂妄之徒也不怪如今熬成老姑娘还未出嫁,怕是满天下都无男人肯要你,就你这样的,还敢肖想镇北侯,我看简直是痴人说梦!”
陶妙意直盯着她,气的冷笑。
呵,真是奇怪了。
好端端又提起陈年往事做什么?她这是明知道自己理亏说不过自己,拉出江寻策来转移目光呢。
陶妙意压着怒火,在心中无数遍告诫自己不能逞一时之快而搞砸姐姐的终身大事。
那妇人见她不答,横眉又道:“怎么?说不出话了吧?”
陶妙意忍无可忍,刚要发作,身后忽然伸出一双玉手轻拍她的肩膀。
“周娘子好大的口气,这张口闭口就要替镇北侯做主,”江轻瓷淡淡开口,语气不冲却无端使人感到一阵威压,“我兄长的婚事,你也配来指手画脚?!”
此言一出,席间无人敢再言语。
周娘子也仿佛泄气一般跌坐回凳子上。
周遭竖起耳朵悄悄听着的人皆是难掩面上惊色。
前几日便有人传言陶妙意与江轻瓷走得近,信的人只当她们是表面功夫,不信的人就当玩笑听着。
却没成想,这竟然是真的,并且还有过之而无不及。江轻瓷这般温温柔柔的人竟然会为替陶妙意出头而得罪人。
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
“今早家中突遇急事这才耽搁了,我给妹妹个不是,望妹妹见谅。”江轻瓷向陶妙意微微行礼。
陶妙意呆滞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忙起身道:“无妨无妨,夫人能来已是给足我面子,快快入座。”
“这是我为二小姐备下的新婚贺礼,绵薄之礼,不成敬意,还望笑纳。”江轻瓷转身将丫鬟手中的雕花木盒放到陶妙意手中。
陶妙意掂量着其份量,又细看一眼木盒外观做工,许是十分贵重。
陶妙意笑得明媚,“夫人有心了,我替二姐姐多谢夫人。”
自打江轻瓷一来便无人敢再挑起话头说陶妙意的不好,这顿饭吃得也还算顺心。
女眷闲话家常,男人高谈阔论。
陶府里外皆是热闹非常。
人们正好聊到兴头上,墙外忽然一阵马蹄声响起,快马疾驰而过差点撞翻路过的行人。
马背上的人神色焦急,口中大喊,“边关急报!速速让行!边关急报!速速让行……”
这声音在街上回荡,又传入陶府。
陶妙意握着茶盏的手抖了一下,回头急问素月,“你方才可听清街上喊道话了?”
素月:“听清了。”
陶妙意瞧一眼同样神色焦急的江轻瓷后再次向素月确认,“他喊的可是‘边关急报’?”
这次不等素月回答,有女眷抢先答道,“我听着是。”
“对,我听着也是‘边关急报’。”
“这说的是那处边关,是西禄还是宥宁?”
“不知啊?我就只听见这句了。”
陶妙意心如乱麻。
若是宥宁可如何是好?
江寻策他一个人能应对过来吗?
受伤的士兵又可否能治的过来?
宥宁的百姓又该如何保全性命?
陶妙意越想越慌,撂下筷子往院外快步走去,“素月,你留在这照顾宾客,我去街上找人问问。”
江轻瓷亦为兄长江寻策忧心,多番考虑下她也跟着陶妙意出了门,“妹妹等我,我与你一起!”
刚踏出陶府的门,陶妙意拽住过路行人问道:“这位大哥,你可有听清方才街上喊的是什么?”
“我方才忙着算账,没听清,就听见‘边关急报’这四个字。”
“谢谢大哥。”
陶妙意又问街边摆摊的商人,“大娘,你知道刚刚街上喊的是什么吗?”
“我年纪大,耳朵不太好使,就听见什么急报。”
“好吧,多谢大娘。”
陶妙意一连串询问一片人都是同样的答复,只知道是边关急报,却不知到底说的是不是宥宁。
“你别急,若真是宥宁,也不会有事,”江轻瓷安慰她,“兄长骁勇善战,从战场上摸爬滚打多年,我们应该相信他。”
陶妙意自然知道江寻策运筹帷幄,就算是北兹突袭他也能整顿军营即刻应对,不会自乱阵脚。
她是担心他没有后援。
她不在,左清淮也不在,宥宁城内人人自危,八成一听到消息为自保估计大半都连夜带着家财逃难去了,哪还有人肯在后方填补军需,救治伤员。
若是无人在后方撑腰,就算江寻策再用兵如神,就算镇北军再英勇善战,也是凶多吉少。
登时,陶妙意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她要快马加鞭连夜赶回宥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