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无力
夜幕之下，苍滟执剑一跃，身形宛若雏燕般轻盈，一身青衣落于飞檐之上，冷风拂过，额角发丝轻拂她嗜红的双眼，她脸颊微抽，全然失去神智。modaoge
“今日，你们都得死！”她低沉的声音像是在宣判所有人的生死。
李瑾舟内心焦灼万分，上前扶住受伤的南瑶，
“南姨，可有办法让她清醒？”
南瑶摇了摇头，低声虚弱道，
“这种邪术蛊虫我只在书中见过，一旦迷惑人的心智，就很难挣脱，尤其像苍滟这种武功高强之人更容易受蛊，蛊虫会分泌一种东西激化她的内力，若是她一旦停下内力，蛊虫会在她体内暴毙，苍滟也会跟着有危险。”
“那若是下蛊之人死了呢？”李瑾舟眸光一冷，低声反问。
“那或许能救她一命。”南瑶点了点头。
苍滟身形一动，长剑化作一道白色波光在黑夜之下迅速扭动，朝着李瑾舟与南瑶的方向刺去。
桑若见状正要动身却突然停下。
南瑶后退几步，一把推开李瑾舟。苍滟的长剑刺向南瑶。
桑若微微叹气，这才出手挡下苍滟那一剑，身后的禁卫军上前将苍滟拦住。
周煜被一众人围在身后，看着眼前情形整个人也呆住。
李瑾舟咬紧牙关，望着苍滟失去神智的模样，心如刀割，他转头朝着屋内走去。
周煜轻挑眉毛，眼下状况也知了七八，可以确定巫康成定然附在长茗身上，而苍滟也中巫康成的蛊术，看样子只有巫康成死，才能结束这场闹剧。
可是若是巫康成死了，那长茗呢？
“李瑾舟！”
周煜大声喊住李瑾舟。
李瑾舟听到他的声音，却并未理会。
周煜见状，眼神示意一旁的侍卫，侍卫一个箭步冲过去，“唰”的一声拔出长剑拦在李瑾舟的眼前。
李瑾舟回头看向周煜，周煜带着一帮侍卫走了过来。
“长茗可是你亲妹妹，你要我要为了苍滟，伤害她吗？”周煜生气质问。
李瑾舟压低声音道，
“周煜，你还不懂吗？现在这种情况，长茗都脱不了身了。”说到最后，李瑾舟声音近乎嘶哑。
他又何曾愿意伤害自己的亲妹妹，事态的发展已经由不得他做过多的思考了。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周煜反问。
话音刚落，另一边的桑若整个人飞扑过来，撞开几人跟前的木门。
桑若在地上连滚两圈，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李瑾舟转身，就见眼前一道身影极速飞过，苍滟满身是血，剑上还残留新鲜的血渍。
“苍滟！”李瑾舟失声喊道。
苍滟神情冷漠，望向李瑾舟的眼神没有丝毫感情，她紧了紧手中的长剑。
周煜悠悠回头看去，只见殿外已经横尸遍野，身旁的侍卫吓得急忙将周煜团团围住。
“护驾！”
周煜眸光深邃，盯着眼前宛若嗜血狂魔的苍滟一瞬心中生出恐惧。
他之前确实敬佩苍滟，甚至还希望她能为自己所用，可是她就像一匹野马一样根本驯服不了，他便放弃，可如今再一看，留着一匹不听话的马早晚会害死自己。
正是一片死寂之下，长茗缓缓从屋内走了出来，只见她身披一头长发，脸色苍白，神情恍惚，见着眼前景象有些吃惊，
“陛下，哥哥，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巫康成，你到底想干什么？当初若不是你修炼邪术，大齐与牧边怎么会有那场恶战。如今你还想报复？你可曾想过是自己错了？”李瑾舟厉声斥责。
“我没有错，就你一个毛头小子也配对我评头论足？”长茗面目突然狰狞，凶狠骂道。
“自始至终你根本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你这样的人真是可悲，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像你这样自私的人，凭什么觉得自己可以得到别人的爱与关心，你又有什么资格去复活我母妃？”李瑾舟咬牙怒斥。
“你闭嘴！”长茗再次被激怒，声音近乎嘶吼喊道。随后又顿了顿，似乎想到什么，低声长笑，
“李瑾舟，你现在能拿我怎么办，你最爱的女人和你的妹妹都在我手上，我本就是将死之人，我之所以活到现在，都是因为你啊，若不是你我根本不知道这个世界还有跟阿月相关的人活着，更不知道我最大的死对头还当上皇帝，不过现在好了，他死了，眼下你和你妹妹也要跟这个将死之人陪葬，哈哈哈哈——”
话落，长茗近乎癫狂，猖獗的笑着。
“巫康成，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你跟欧阳越真不愧是两父子，你们都一样的固执，所以比起你妹妹，我更想要你的命！”
长茗轻动手指，苍滟似乎收到什么指示，愕然抬眸，提剑刺去。
李瑾舟拔出匕首，挡下他的刀，可即便如此她的手中力道他根本招架不住，李瑾舟一个转身，被苍滟的长剑震的后退数步。
“苍滟！”李瑾舟慌乱之下，仍出声试图唤醒她。
周煜呆在一旁按兵不动，眼下无论结局是何，对他来说都只有利，只是——
想着，周煜将眼神转向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女人身上，这一刹那，他的脑海闪过他与长茗的种种回忆，可是对他来说最印象深刻的还是她在自己面前一次又一次维护李瑾舟，似乎在她心中，不管自己再怎么好，他永远都是第二位。
他见过太多虚伪兄弟情，表面兄友弟恭，实际上都是利用与心机。他根本就不会相信会有像李瑾舟与长茗之间的兄妹情，他们之间根本就超越兄妹之情。
苍滟垂眸，只见李瑾舟手中的匕首被她的力道震落在地，清脆一声响就像一道长针刺去苍滟的脑海之中。
“苍滟！”李瑾舟见她神情有些动容，再次低声喊道。
苍滟摇了摇脑袋，提刀朝着李瑾舟刺去，一把长剑刺入李瑾舟胸口直接插穿。
李瑾舟垂眸见着胸口的长剑，一口鲜血喷涌出来，他神情恍惚再次看向苍滟，两人眸光对视。
苍滟眉头紧蹙，猛然眼中湿润，她后退两步。
李瑾舟口中鲜血直流，眼神始终看向苍滟。
苍滟捂着脑袋，上前两步扯出长剑，李瑾舟往后一倒。
长茗仰天长笑，可眼角却莫名湿润，她有些错愕，抬手就擦拭眼角。
看着眼角的泪水，巫康成知道这是长茗的眼泪。
就在此刻，苍滟再次提剑，朝着长茗刺去。
周煜大惊失色，正要喊道，却突然停下。若是巫康成没死，这天下就一日不稳。
等巫康成感受到眼前一阵冷风，一把冰冷的长剑已经穿过她的肚子，她瞳孔放大，垂眸看着肚子上的长剑，口吐鲜血，浑身宛若灼烧一般疼痛遍布全身。
“啊——”长茗仰天大喊，面目狰狞，大口的黑血喷涌而出。
“长茗！”
虽说周煜心中已有准备，可是这一刻看着长茗口吐鲜血，直直倒地，他心如绞痛，泪水在眼中打转。
长茗倒在地上，身前染上一片黑色的鲜血，下半身被红色鲜血浸湿。
周煜和李瑾舟同时冲了上去，周煜抢先一步，将长茗从地上扶了起来。
“长……茗……”周煜声音哽咽说道，他知道他后悔了，长茗在他心中比他想象的要重要。
李瑾舟跪在地上，看着满身血渍的长茗，捂着脸痛哭流涕。
“长茗……是哥哥懦弱，保护不了你……”
苍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一口黑血吐了出来，整个人脑袋失重，缓缓朝着地上倒去。
在刺向李瑾舟的那一刀下去，李瑾舟将她模糊的意识唤醒，她才能反手一刀刺向长茗。
“师父！”
桑若擦过嘴角的鲜血，见到苍滟晕倒，双眸通红，疯了一般的扑过去，跪在地上搂住苍滟。
“师父，你怎么了？”
听到声响，李瑾舟看向苍滟，他跪在地上无措，看着身边两个最重要的人都倒下，他脑海突然再次浮现那个梦。
泪水模糊他的双眼，他仰头看着黑沉沉的天空，心如死灰一般。
南瑶赶过去见到眼前的场景，突然定睛一看，眸光一惊。
一个月后。
南山竹苑，李瑾舟坐在案前，伸手磨着墨。提笔在纸上写着。
半晌后，他将写好的纸装进信封，突然屋内传来一阵清脆的声响。
李瑾舟猛地起身，将信封塞进袖中，转身走进屋内。
走到门口，就见一个孱弱的身影走到桌前，佝偻着身子，整个人撑在桌上。
“苍滟！”李瑾舟颤抖着声音喊道。
苍滟脸色苍白，听着声响转身看去，她不知道自己沉睡多久，起身时只觉得全身无力，脑袋昏昏沉沉，而李瑾舟，面容相比之前消瘦不少，容貌疲惫，脸上长满细碎的胡渣，整个人好似苍老数岁。
李瑾舟一个箭步冲过去将苍滟抱在怀中。
苍滟紧紧搂住他，他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苍滟顿然心中难受不已，眸光闪烁着泪光，低声哽咽道，
“你瘦了？”
她只记得自己昏迷之前刺向长茗一刀？难道长茗……
苍滟不敢继续往下想，她慢慢松开手。
“苍滟…”没想到，李瑾舟并未放手，反而将他紧紧搂在怀中，失而复得的喜悦让他沧桑的脸上有了几分笑容。
“你终于醒了，我以为我……我等不到你了……”李瑾舟声音哽咽。
“李瑾舟，长茗她？”苍滟一瞬顿住。
“长茗她没事。”李瑾舟抚摸着她的脑袋，低声安慰着。
那日苍滟那一剑并未刺中要害，但是长茗与巫康成已共体共存，巫康成死长茗也活不了，可是那时的长茗已怀有身孕，她腹中的孩子救了她一命，与巫康成一起消失在这个世上，长茗在宫中修养，并无生命大碍。
倒是苍滟，一直沉睡不醒。
知道长茗没事，苍滟心中顾虑顿然散去，她再次伸手搂住李瑾舟，笑着说。
“李瑾舟，一切都结束了。”
“嗯。”
李瑾舟写信给南瑶苍滟苏醒的消息，南瑶回信告知他，苍滟只要苏醒就已无大碍。
桑若知道苍滟苏醒的消息，连夜出宫赶往南山竹苑。
苍滟见着如今桑若与往日气质已经截然不同，少年已然褪去从前稚嫩，眉目清朗，神态坚毅，处事沉稳不少，颇有几分少年将军的勃然英姿。
“师父，你终于醒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没事的。”桑若展露笑颜，伸手便要搂住苍滟。
一旁的李瑾舟见状上前伸手抵在桑若的胸前。
“男女有别！”
桑若眉目紧皱，不屑看了一眼李瑾舟。
“行了！”苍滟低头笑了笑，推开李瑾舟的手。
随后苍滟支开李瑾舟与桑若叙旧片刻，宫中还有事，没说一会桑若便要离开。临走之前，桑若与李瑾舟单独聊了两句。
晚上，两人坐在竹亭看着月色，苍滟看了一眼李瑾舟，不禁想起下午他与桑若鬼鬼祟祟的谈话，她好奇问道，
“你和桑若今日聊了什么？”
李瑾舟挑眉，眸光一转，反问，
“那你和他又聊了什么？”
听到这话，苍滟无奈耸了耸肩膀，“我们只是师徒而已，你能不能不要那么小肚鸡肠。”
李瑾舟垂头笑了笑，说，“我和他能说什么，自然是说好好照顾你的事。”
“我现在没事，才不用任何人照顾。”苍滟冷哼一声。
“苍滟！”李瑾舟突然语气认真的喊了一声。
苍滟心中突然咯噔一声，不知为何心中有些堵塞。
“干嘛？”苍滟疑问。
“明日我们看完小垣就出发去淮州，我想跟素云说声抱歉。”李瑾舟垂头，神情低落。
苍滟郑重的点了点头。
李瑾舟又低声说道，“然后再去垣城吧，最后去看看小离和王叔。”
“好。”苍滟说罢，鼻头有些发酸，一切都结束，可是她身边的人都一个一个离开她。
半晌后，苍滟突然拧眉，看着自己的手，紧紧握着拳头，见着身旁的人没有动静，李瑾舟扭头看去，见她的动作，眼神闪过一丝慌乱。
“李瑾舟，为什么我现在感觉身体已经恢复如初，可是使不上内力呢？”苍滟不解问。
李瑾舟伸手一把握住她的手，恢复平静的回道，
“你才刚醒来，南姨说了，现在最好不用用内力。”
“是吗？”苍滟有些半信半疑。
李瑾舟点了点头，安抚道，
“你见过哪个病人刚恢复就能活蹦乱跳！”
苍滟渐渐松口气，靠在他的肩膀上，笑着说，
“那现在就换你保护我吧！我也该休息休息了。”
李瑾舟低头笑了笑，可眼中却露出一丝苦涩，脑海中不禁浮现南瑶走之前的话。她告诉自己苍滟倘若能醒自然是最好的结果，可是她的内力尽散，从此变成废人，若是醒不来将永远沉睡下去。
可是苍滟醒了，结果虽好可对于苍滟来说没有武功，她会如何想呢？
次日一早，两人祭拜完小园就马不停蹄赶去淮州。
淮州内，两人就去素云坟前。
两人站在坟前，深深的鞠了一躬。
李瑾舟顿然哽咽，低声说，
“对不起，素云，你为救我而亡，我却未能完成你的嘱咐，照顾好小圆，对不起。”
苍滟掩了掩眼角。
两人烧着纸钱，将坟边的杂草除了除便匆匆离开。
随后，两人又出发赶往垚城。
一入垚城，两人就遇到一帮黑衣人的刺杀，李瑾舟一眼就看出来，这些人是李瑾谦的人。
苍滟顺手将李瑾舟护在身后，李瑾舟心下不妙，抓着她的手低声道。
“你现在还不能用内力。”
“现在不用，难道要我们死在这里吗？”
苍滟正要出手，李瑾舟再次阻止她，苍滟不解回头看去，那帮黑衣人突然出手，刹那间，不知从何处出现另一帮人拦下黑衣人，两芳打了起来。
苍滟愣在原地，看着交手双方，她开始觉得怪异，她轻闭双眼，用尽全身力气凝聚体内的力量，可是不管她如何凝神，体内的气息似乎根本无法凝聚，她再一用力。
身后李瑾舟看出她周身气息不对，连忙打断她，
“苍滟，别！”
苍滟一用力，胸口突然一阵翻涌，她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浑身失去力气往后倒去。
李瑾舟紧紧搂住她，苍滟含糊着骂道，
“李瑾舟，你骗我……”